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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六二】 請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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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九跟秦央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扯著閑篇,中途去吊唁了前禮部尚書,然後尋了個借口,避開耳目後便直接前往了下濟山。

“等到了地方,你在山下藏好了,讓我一個人上山就行。我之前請阮空真人出山的時候對那山路已經了熟於心。”馬車上,秦央滿心憂慮地說道。

白蘇九揮揮手,一臉的滿不在乎:“知道。你怎麽跟大媽似的啰嗦起來沒完,這前前後後同樣的話都說了多少遍了。”

“我還是擔憂...”秦央眉頭微蹙。

白蘇九笑笑,用折扇點了點秦央的腦門道:“你說你,替我這只妖怪操這麽大的心。一般人都恨不得讓全天下的妖怪全部被道士給收了,你卻反其道而行之,怪人。”

“你不一樣。”秦央連忙回答道。

白蘇九看向秦央,見他的眼神中滿是認真,不由得嘆了口氣道:“秦央,你記住。我沒什麽不一樣的,我也是妖,人妖殊途。”

“不,你不一樣!”秦央又重覆了一遍。

白蘇九微怔,他總覺得秦央這篤信不疑的語氣好像很是熟識。白蘇九頓時來了興致,雙眸微爍,用了幻術。

“秦央...你...認識一個叫白澤的人嗎?”白蘇九壓低聲音問道。

秦央點點頭,表情木然。

白蘇九一驚,狂喜夾雜著不安占據了全身。他勉強穩住了聲音道:“他是誰?”

“白澤是上古瑞獸...”秦央回答道。

白蘇九僵住,嘴角一抽。

“我說怎麽這名字這麽耳熟!我居然忘了這貨跟神獸白澤給重名了...”白蘇九在心中怒吼道。

他本以為秦央這個看不透城府的家夥說不定對他的過去知曉些什麽,而那叫做白澤的少年是白蘇九在幻境中看見的黑發少年。白蘇九每每想到他,心中都隱隱有些波動。白蘇九打定了要找回記憶的主意後,自然不能放過這麽重要的線索,結果...

秦央這廝先是給了他驚喜,然後又一盆冷水潑了他一腦袋,讓白蘇九特別想捶胸頓足。

“我討厭他。”秦央又補了一句。

白蘇九捂著額頭揮手解了幻術。他討不討厭神獸白澤與他何幹!看著一臉茫然的秦央,白蘇九氣得直哼哼。

秦央似是感覺到哪裏不太對勁,臉色唰地白了,連忙問道:“國師,我剛剛怎麽了?”

“沒怎麽。本尊想問你點話罷了。”白蘇九失望不已地說道。

秦央楞住,心虛不已地問道:“那我說什麽了...”

“說你是個不要臉的大奸臣。”白蘇九沒聲好氣地回答道。

秦央這才松了口氣,靠著座椅慢條斯理地回答道:“國師,我是忠臣,忠得不能再忠了。”

“呸呸呸,不信!”白蘇九指著秦央的鼻子回道。

秦央攤攤手:“國師,您不能這麽誣陷忠良啊!我除了貪了點銀子,拿了點回扣,私營了一些地下錢莊,囤了不少的糧草之外,什麽都沒幹啊。”

白蘇九的折扇頓時掉到了地上,他顧不上撿起來,揪著秦央的領子吼道:“你這還叫沒幹什麽!說!你是不是想謀反!”

“不是啊,我只是想過上富足的生活...”秦央無辜地說道。

“您老人家是親王!你已經夠富足了好麽!”白蘇九的眼睛都瞪成了銅鈴,恨不得把秦央的腦殼撬開看看裏面是不是進水了。

秦央握著白蘇九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國師,這您就不懂了。全天下的臣子哪個沒有點自己的小金庫。你看我,無兒無女的,等老了估計都沒人給我養老。我不留點過河錢怎麽能行!”

“借口!你才多大歲數!娶個媳婦下個崽兒不就有人養老了嗎!”白蘇九捂著心口痛心疾首地說道。

秦央搖搖頭,極其認真地回答道:“國師,我對女人不感興趣的,估計是要孤老終生了。”

白蘇九差點沒一口老血噴秦央一臉:“秦央,你想好了再說話成嗎,我受不起驚嚇!”

“真的。所以您就給我留條後路吧。橫豎我貪得也不多,比朝中某些個重臣強多了。”秦央說得極其理直氣壯。

白蘇九對他怒目而斥了許久,見秦央面不改色,白蘇九只能咬著牙說:“你給我發誓,你絕對不會謀逆。”

“我若是反了,國師會如何處置。”秦央問道。

白蘇九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沈默許久後悶聲說道:“我自然會殺了你。”

秦央忽然笑了,眼神有些飄忽。

“我是認真的...姓秦的,我不想殺你。”白蘇九捏住了他的下巴。

秦央點點頭:“那我就不會給國師殺我的機會。”

“那是最好不過...你給我...註意著點。”白蘇九有些落寞地扭過頭不再看秦央。

二人氣氛極度壓抑地到了下濟山。白蘇九跳下馬車徑直尋了個偏僻山溝裏蹲著,讓秦央自行上山。

“你躲好了...”秦央小心翼翼地說道。

白蘇九瞪了他一眼,沒有吭聲。見秦央大步走上山道,白蘇九的心裏忽然不是個滋味。

“貪那麽多錢有屁用...”白蘇九悶悶不樂,心裏將秦央悱惻了許久。這秦央著實不是個東西,本來他們挺融洽地一路上樂樂呵呵,結果秦央忽然自爆家底一般抖了老底,讓白蘇九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只剩下忐忑。

白蘇九其實不在乎秦央到底貪了多少錢,畢竟這當官的沒有幾個幹凈的。他唯獨怕秦央拿著這些錢財誤入歧途。前世,秦央舉兵謀反,白蘇九將秦央誅殺於宮門之外的場景歷歷在目。白蘇九害怕這也是個定數。重活這一世,經歷了那麽多,如今若是再讓他殺一遍秦央,白蘇九想起來就心裏哆嗦。

不過,秦央敢在他面前露真言,就表明他確實還沒有謀逆的念頭。白蘇九自我安慰道。他現在特別想弄清楚,到底是什麽樣的理由推動的秦央在前世反了!只要秦央不沾染上那個‘因’,應當就不會結出惡果。

白蘇九兀自思索著。秦央是寵臣,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平日裏對那王位似乎也沒多大興趣。因為如果他真的想登基為帝,此時早應該趁著國君身體不佳到處結黨營私,而不是陪著他白蘇九天南地北的瞎胡鬧。想到此處,白蘇九微微放下了心。

白蘇九明白,他早已亂了這一世的因果,是好事也是壞事。既然,前世中本應當早早夭折的阿年在這一世能活下來,那麽秦央應該也可以由亂臣賊子變成手腳不怎麽幹凈的普通大臣。白蘇九早已不奢求秦央當什麽忠臣,他只希望秦央別再作死玩造反了。

白蘇九隱去身形,坐在大樹上看著天空。白蘇九頭一次對於這蒼穹之上的仙界產生了極度的懷疑。他雖然想不起自己之前究竟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兒,讓天道在幻境裏都對他實施了天罰,可小地精終究是無辜的。小地精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死了,白蘇九每每想起心裏都壓抑得喘不上氣。

而更奇怪的是。若他真的遭了天譴,為何那天罰被小地精擋住後就再也沒有了。再者,他都活了這麽久了,若真的被天道盯上,此時早就應該灰飛煙滅了。那天罰還能等他這麽久?眼睜睜看著他又重生了一遭?

白蘇九越想越納悶,煩悶得抱著尾巴揉來揉去。唯一能讓白蘇九有幾分安慰的是,小地精雖然死了,但他的魂魄似是投胎轉世了。白蘇九忘了從哪裏知曉的,人死後靈魂若為白色,那就是可以投胎轉世的靈魂。若為黑色,則容易化為妖。紅色為厲鬼,紫色為地縛靈,至於金色...

那就是直接上天當神仙了。不過這麽好的事兒白蘇九可從來沒見到過。

“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別再遇到我了。”白蘇九苦笑一聲,躺在樹上發呆。

一連好幾個時辰,秦央都沒回來。眼見得日落西山,白蘇九有些沈不住氣。

白蘇九遠遠眺望著,那山路彎彎曲曲看不到盡頭。見山下路過了幾位打柴的老農,白蘇九連忙收起了尾巴,悄悄現了身形走了過去。

“老人家,打攪一下。我想打聽個事兒。”白蘇九謙和地說道。

老漢一驚,見白蘇九風度翩翩,氣質不凡,頓時面露敬重之情:“公子,何事啊?”

“老人家,我聽聞這下濟山上有個懷宿道觀。只是這山路曲曲折折,讓我有些怯步。不知這山路有沒有岔路?山上可有豺狼出沒?”白蘇九問道。

老漢大惑不解地看著白蘇九,思索了半天後回答道:“公子,您記錯地方了吧?我在這下濟山裏住了這麽久了,從來沒聽說過山頂上還有個道觀。”

白蘇九僵住,不可置信地問道:“懷宿道觀,阮空真人,這麽有名望的道長您沒聽說過嗎?”

“沒有...興許是我終日裏忙著養活生計對世事很少過問的緣故吧。”老漢憨厚地撓著後腦勺笑道。

白蘇九的心中有些惶恐。秦央走了這麽久了,也沒有回來的跡象。而這山裏的原住民居然不知曉懷宿道觀在何處,真真奇怪。

白蘇九謝過老漢,凝重地看向山路。就在他剛要自行上山一探究竟的時候,半山腰隱約出現了一個小黑點。白蘇九定睛一看,見是秦央正慢吞吞地往回走,不由得喜形於色。

“秦央!怎麽樣?”白蘇九連忙迎了上去。

秦央的臉色有些鐵青,猶豫了許久後小聲說道:“國師,你別生氣。阮空真人游歷未歸,無人知曉他去了哪裏。道觀裏的老道士們聽聞是君南衡身體有恙,紛紛表示自己不懂醫術,不願意出山救治...我說破了嘴皮子也沒有打動他們,反而被趕了出來。”

白蘇九僵住,心裏說不出的覆雜。君南衡雖然倔了點,但好歹也是懷宿道觀的入門弟子。況且,他一個小孩子罷了,想必也不會跟比他年長許多的前輩們結仇。怎麽如今命在旦夕,卻無人出手相助呢?!

“國師,你可叫宮裏的太醫給他看過病?”秦央問道。

白蘇九搖搖頭:“我都不敢叫人知道君南衡住在我這裏。況且...那個孩子也在。我怎麽敢讓太醫給他瞧病。”

秦央想了想,蹙眉道:“眼下兩個辦法。一,我回道觀綁個老道士回去。二,你把君南衡送出宮,送到我的府上。我就說是我的門客,請個太醫給他治治。”

白蘇九瞪了他一眼道:“兩個主意都不咋的。除了這懷宿道觀,你還知曉哪位德高望重的老道士?我們換個人請。”

秦央沈思道:“道士我是不知曉了,不過菩提寺有位問塵方丈,正巧回去的時候也是順路。我試著去請他?”

“嗯,死馬當活馬醫吧...”白蘇九嘆息一聲,覆又表情覆雜地看了看那高聳的山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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