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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 月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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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九和秦央回到都城後,白蘇九果然如之前所說的那般,回到寢宮就是倒頭痛睡。

然而,也不知秦央他到底跟國君說了些什麽,總之白蘇九一覺醒來,便被宮人通知去參加慶功宴。

“慶功宴?!”白蘇九嘴角一抽。秦央莫非把大實話講給國君聽?說他白蘇九多麽英勇不凡,怒斬妖怪?!

白蘇九忐忐忑忑地去了宮宴,結果一打聽,這個慶功宴跟他和秦央一點關系都沒有,而是因為安錦王。

安錦王殿下狩獵途中無意中發現了山匪的老巢,即刻帶兵出征,殺匪上百,大獲全勝。

“這可真是好運氣。”宮宴之上,白蘇九無奈一笑,舉起酒杯跟群臣一起敬了安錦王一杯。

出去狩個獵,還能碰到天上掉餡餅一般的功勞,這安錦王莫非是天選之人?白蘇九眉毛一挑,心頭滿是愉悅。

前世的他定是瞎了眼才去輔佐太子。如今看來,安錦王目前雖然勢力較低,但若是能如此這般好運下去,加上他白蘇九的輔佐,他日繼承大統不無可能。

白蘇九思定,便開始往安錦王那邊湊近乎。這站隊當然要提早表明,不然等安錦王羽翼豐滿,他再表明心境就成了趨炎附勢了。

白蘇九手持酒樽,起身走到安錦王身邊,恭敬地敬酒道:“安錦王,微臣敬您一杯;天剡得安錦王這般心懷天下之人,實屬一大幸事。”

白蘇九的聲音不算低,不少朝臣都看了過來。一向不喜與人結交的國師忽然向安錦王示好,還給予如此高的評價,這其中的潛臺詞所有人頓時心知肚明。

安錦王面露喜色,趕緊起身回禮道:“國師大人謬讚了!我只是一時幸運罷了。”

“皇弟,幸運也是資本。”一側的一位皇子忽然站起身,帶著陰陽不明的笑容端起酒杯道:“來,皇兄敬你一杯,恭喜皇弟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嘴裏說著,眼睛卻看著白蘇九。

白蘇九嘴角帶笑,看向那位皇子。腦海中飛速掠了幾遍前世的記憶後,終於想起他是淮寧王夏侯旬。

淮寧王夏侯旬在前世並沒有多少“戲份”,準確的說,他也是個短命鬼。國君駕崩沒多久,夏侯旬也重病不治地薨了。

既然無關緊要,白蘇九就自動將夏侯旬從視線中給過濾出去了。待夏侯旬跟安錦王夏侯杞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幾句話後,白蘇九裝作極其自然的樣子直接坐在了夏侯杞身邊。

白蘇九這一坐可不得了,殿上眾人加國君都把視線給投了過來。只不過,國君只是若有所思地瞥了幾眼便與其他大臣寒暄起來。而太子夏侯讚則毫不掩飾地驚訝到張大了嘴巴。

白蘇九似是挑釁一般,沖太子夏侯讚端起酒杯,比劃了一下後一飲而盡。

夏侯讚下意識地拿起酒杯,卻手一抖沒端起來,杯中的酒灑出來了些許。

安錦王夏侯杞一時之間有些受寵若驚。白蘇九跟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夏侯杞就認真地回應著。白蘇九字裏行間都是對夏侯杞的讚賞,夏侯杞越聽越戰戰兢兢。

白蘇九平日裏可是千金難見的人物,連早朝都是由著他性子愛來不來。國君對白蘇九一向高看一眼,白蘇九在天剡的地位如同帝師加太子太傅。按道理說,白蘇九應當與太子殿下走得最近,怎麽此番宮宴一直在跟他談天都不理皇兄一眼?

夏侯杞正想著,太子夏侯讚忽然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對白蘇九恭恭敬敬地說道:“國師,本宮敬您。”

白蘇九卻只是淺笑一聲道:“太子殿下莫怪,微臣有些醉酒,不易再喝。”

夏侯讚明顯一怔,酒杯端在手中不知所措。好在夏侯杞回過神來急忙打圓場:“皇兄,國師剛剛確實連飲數杯。來,皇弟代替國師跟您喝幾杯!”

夏侯讚悵然若失地看了看夏侯杞又看了看白蘇九,忽然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勉強擠出一抹微笑,走了回去。

白蘇九心中說不出的暢快。當然,他也不能把太子給得罪緊了。不然在安錦王還沒成氣候之際,太子若是對安錦王下手,那就得不償失了。

宮宴結束後,安錦王客套地請白蘇九去府中歇息。白蘇九卻很禮貌地拒絕了,折扇一揮,背著手大步離去。

夏侯杞茫然地看著白蘇九頭也不回的背影,悄悄對身邊的隨從問道:“流殊,你說,國師大人今日是何意?”

“殿下,奴才以為,國師大人是在向您表達敬重之情。”流殊壓低聲音回答道。

夏侯杞卻搖搖頭,苦笑一聲道:“那般的人兒,用得著對本王表達敬意嗎?罷了,回府吧。”

流殊看向夏侯杞,怔了半晌,終究沈默了。

此時,白蘇九追上匆匆前行的太子殿下,輕笑一聲,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道:“太子殿下,微臣剛剛有些醉意,便沒敢跟太子殿下多說話,唯恐酒後胡言亂語惹惱了殿下;如今這夜色正好,太子殿下若是有空閑,可否陪微臣在這後花園裏走一走?”

夏侯讚楞住,旋即毫不掩飾地露出驚喜過望的表情,連忙一揮手說道:“國師客氣了,請!”

白蘇九跟夏侯讚一起踱著步。夏侯讚還如前世那般勤學好問,時不時問白蘇九幾句參悟不透的詩詞,幾句佛經,或者兵法。白蘇九強忍無聊地回答著,每給一次答案,夏侯讚都連連感謝。

白蘇九看著眼睛中滿是興奮的夏侯讚,心裏嘆了口氣,莫名地回憶起前世自己臨死前夏侯讚的眼神——冰冷、憤恨夾雜著一抹悲傷,幾乎癲狂的眼神。

“到底出了什麽差錯讓你我走到了那般慘烈的境地?”白蘇九微微搖頭,擡頭看向寂靜的夜空。

“國師,您怎麽了?”夏侯讚似是察覺出白蘇九心情不佳,便有些憂心忡忡地問道。

白蘇九忽然嗤笑一聲,指著天上的月亮說道:“太子殿下,你看這月亮,朦朦朧朧得多美啊;若是沒了這層朦朧感,這月亮怕是就醜陋不堪了。”

夏侯讚滿心疑惑地看向月亮,喃喃出聲:“可,晴日裏的月亮,皎潔純粹,也很美啊。”

“哈哈哈,太子殿下只是說說罷了。”白蘇九忽然輕笑幾聲,兀自搖著折扇往前走去。夏侯讚心中閃過一絲愕然,然後趕緊跟上了白蘇九的腳步。

白蘇九又跟夏侯讚有一句沒一句地嘮了一會兒,眼看夜色漸深,白蘇九本想與太子告別,卻聽聞花園深處傳出一片嘈雜。

白蘇九心中好奇,走了過去,夏侯讚依舊跟在他身後。走近一看,就見數名宮人正如同老鷹捉小雞一般對一人又撲又抓,而那被抓捕之人瘦瘦小小,披頭散發,似乎是個瘋子。

“別跑!快攔住他!”帶頭的一位宮人見那瘋子跑到了大道上,急忙喊了起來。

瘋子一擡頭,似乎是看見了白蘇九與夏侯讚,微微一怔,忽然加快速度沖了過來。

夏侯讚大驚失色,慌忙站在白蘇九身前護住了他,低聲說道:“國師,您快躲躲。這恐怕是某個棄妃或者宮人瘋了,別再沖撞了您。”

還好那瘋子還未跑到夏侯讚身前,便被身後的宮人按在地上往後拖,十個指甲摳在地上帶出條條血痕。

見此場景,白蘇九微微挑眉,暗道這皇宮確實不是人待的地方。這錦衣玉食、金碧輝煌之下,不知有多少人被孤獨和明爭暗鬥給逼瘋逼死。

白蘇九想到此處,心中泛起一絲無奈。他又何嘗不是被‘囚禁’在了這宮中。國君說得好聽,什麽敬白蘇九為師,讓他久住在皇宮裏。其實還不是為了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他每日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在國君的監管範圍內。白蘇九在這皇宮中,其實跟被圈養起來了沒什麽區別。

好在白蘇九會法術,想要點私人空間,畫個陣施展幻術誆騙過宮人的眼睛便可。不然這宮苑深墻之中,他白蘇九就算心懷大義,怕是也要被國君那全天候的盯梢給逼瘋。

見那瘋子被宮人們如同拖狗一般拖走了,夏侯讚松了一口氣,轉身對白蘇九作揖道:“國師,見笑了!”

白蘇九微微一笑,示意天色已晚,得回去休息了,夏侯讚連忙一揮手作請狀。

就在二人馬上離開之際,那被宮人拖遠了的瘋子忽然“啊啊啊”地喊了起來。

白蘇九走得飛快,並沒有被這聲音吸引回頭。倒是夏侯讚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只見幾個宮人手忙腳亂地去捂瘋子的嘴,而宮人手中的燈簍正巧照在了瘋子的臉上。

夏侯讚愕然看見了那瘋子的容貌。瘋子的臉上滿是疤痕,一道道疤痕中有已經結疤了的,也有還泛著血跡的。而瘋子的那雙眼睛紅彤彤的,直勾勾地看著他,帶著驚訝、怨恨、悲傷以及絕望。

夏侯讚背脊發涼,打了個激靈,匆匆收回視線隨白蘇九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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