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左易回想起六年前葉蓁蓁遇到的那起車禍,地點也在D市。他沈吟了一下，問道：“你們還記得六年前發生過其他的車禍嗎？”

老板想了想，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都過去那麽久了,誰還記得住啊，更別說交通事故這種東西,每天都在發生。”

左易有點失望,不過老板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對於跟自己沒有關系的交通事故,大家最多拿來當當茶餘飯後的談資，過不了幾天就淡忘了。

“對了，我想起來了！”老板娘一拍自己的大腿,有些激動地看向左易，“六年前確實還發生過一起交通事故，而且就在佳佳出事的同一天！”

老板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花妹兒，你不要看人家警察長得帥，就打胡亂說哦。”

“我亂說？”老板娘趾高氣昂地看了老板一眼,眼神裏是滿滿的鄙視，“老娘還記得出事的人是葉洪生的小女兒，聽說是一家三口來D旅游，結果女兒女婿都死了，只有外孫女撿了條命回來。”

老板聽他這麽一說，好像也有點印象了：“是不是就是A市的那個葉洪生？這件事好像當時還鬧得挺大的。”

“當然大了！你知道葉洪生是誰嗎？A市的大土豪啊！新聞上說光他留給外孫女的遺產就有十幾億！”老板娘越說越激動，就好像她就是葉洪生的外孫女一樣，“那起事故就發生在舞陽路附近，不過當時天色太晚了，沒什麽目擊證人，我去圍觀的時候，地上只剩一灘血了。”

左易低頭沈思了片刻，所有斷了線的珠子，似乎都串聯了起來。

“非常感謝，你們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情報。”左易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準備跟他們告別離開。老板也跟著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哪裏哪裏，到時候不要忘了請我們吃喜酒啊。”

左易：“……”

喜酒一定會有，不過新郎可能不是他。

從小炒店離開的時候，左易又隨機詢問了小區裏的幾位居民，有的剛搬來對李佳佳不了解，住得久點的老住戶，對李佳佳的評價都是小時候成績很好，出車禍後腦子就壞了。

不過還有一個附加點，車禍以後的李佳佳，變得比以前開朗許多。

除此之外，他還了解到因為李佳佳沒有讀大學，所以她高中畢業後，就幫著李素看起了超市，沒事就畫一些畫。哦對了，聽說小區裏許多小夥子都喜歡李佳佳，好幾戶人都托了專業人士去跟李素說媒。

不知道季大醫生知道後會作何感想。

左易決定免費把這個情報送給季醫生。

李素因為今天家裏來了人，所以提前關了超市，買了許多菜回家。還在研究一個密碼盒的葉蓁蓁聽見開門聲，忙不疊地把盒子塞回了原位。

走出房門看見提著一大堆菜站在廚房門口的李素，葉蓁蓁楞了楞，僵硬道：“你回來啦。”

“嗯。”李素也不比她自然多少，她尷尬地笑了笑道，“今天晚上吃糖醋鯽魚，你以前最愛吃這個了。”

“啊，嗯。”葉蓁蓁確實喜歡吃這個，季醫生經常做魚，只有糖醋鯽魚她吃得最多。

“那我先去做菜了。”李素說著就走進了廚房，葉蓁蓁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這樣吃白食似乎不好，於是主動進去幫忙。

李素見她這麽積極，就讓她去把旁邊的萵筍切了，葉蓁蓁切了半根之後，就被李素趕去洗菜了。

看著案板上切得慘不忍睹的萵筍絲，李素想這孩子就沒怎麽下過廚房，她本來就不該對她抱有太高幻想。

廚房裏正忙得熱火朝天，不怎麽大的敲門聲差點被李素忽略了。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上去開門。

左易站在門外，看見李素的時候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李素似乎沒有察覺他情緒的變化，禮貌地把他請進了門。

左易進屋後朝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李素給他到了一杯白開水，笑了笑道：“馬上就能吃飯了。”

左易看了桌上的水一眼，卻沒有喝，他擡起頭，絲毫不加掩飾的目光落在李素身上，看得她一陣心慌。

她想借故返回廚房，可是在左易的目光下，連擡腿這個簡單的動作都變得困難起來。

“為什麽不讓她去讀大學？”

冷不丁的一個問題，讓李素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吸了一口氣，對左易道：“左警官你也看見了，我們家的條件不好，支付不起那麽高昂的學費。”

左易冷笑了一下，就像一把刀子刮在了李素的臉上：“嗯，不讓她讀大學，就讓她看著你那個小超市，過幾年再隨便找個人把她嫁了，好讓她一輩子都困在這裏是不是？”

李素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不可置信地看著左易。

左易抿著唇角，眼神隱隱泛著一層寒光：“她才21歲，你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嗎？”

李素深吸了一口氣，抹去不知什麽時候滑落下來的眼淚，轉過了身去：“我去看看菜燒好了沒。”

她走到廚房，看到站在門口的葉蓁蓁，抿了抿嘴角道：“你先回房吧，這裏我自己來就行了。”

“……嗯。”葉蓁蓁應了一聲，獨自返回了房間。

晚飯做得很豐盛，可是三個人似乎都沒什麽胃口，沒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李素把剩下的菜一一封好裝進了冰箱。左易走到葉蓁蓁的房門口，對她道：“我晚上不方便住在這裏，先去酒店了，明早八點我來接你，不要起來晚了。”

葉蓁蓁楞了一下，才道：“好的。”

左易對她點了點頭，就離開了李素的家。葉蓁蓁不知道怎麽面對李素，便想早點洗洗睡了，過了這一晚，她就可以見到季醫生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特別想念他。

她趁李素還在洗碗的時候簡單地沖了個澡，飛快地返回房間，還關上了門。拿出手機，她趴在床上撥通了季哲彥的電話。

電話沒響幾聲就被人接了起來，葉蓁蓁沒等對方說話，就率先叫道：“季醫生。”

和葉蓁蓁相處了這麽久，季哲彥已經能從簡單的語氣裏聽出葉蓁蓁的情緒了。他微微蹙了蹙眉，問道：“怎麽了？事情還沒進展嗎？”

“不是……”葉蓁蓁翻了個身，順手抱住了旁邊的一個枕頭，“我已經找到自己的身份了，明天一早就會返回A市。”

“那怎麽還沒精神？”

“唔……季醫生你吃飯了嗎？”

對於葉蓁蓁的突然轉移話題，季哲彥也沒有想要刨根問底。他看了一眼旁邊還在等自己的護士，順口答道：“吃了。”

“真的吃了嗎？”

“嗯。”

“好吧。”葉蓁蓁頓了頓，又道，“你怎麽都不好奇我是誰啊？”

季哲彥笑了一聲，說道：“你是誰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因為你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你。

不過這句潛臺詞在出口後卻變成了另一句話：“左易已經告訴我了。”

“咦？左警官好討厭，這種事明明應該我告訴你才對嘛。”

“呵呵。”

季哲彥的一句呵呵讓葉蓁蓁打了個冷戰，她吞了口唾沫，問道：“左警官還說什麽了？”

季哲彥又笑了一下：“回來以後我們慢慢說。”

葉蓁蓁：“……”

這種要回去慢慢說的事，通常都不太美好。

直到季哲彥掛斷電話後，葉蓁蓁還在為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擔憂。

護士見季哲彥結束了通話，又繼續跟著他朝下一個病房走去。她不知道他剛才是在跟誰通電話，不過從他的表情就可以判斷，對方一定是個非常重要的人。

看來醫院裏傳言的季醫生戀愛了這件事，大概要坐實了。

她看著季哲彥挺拔的背影，還是忍不住快步追上了他：“季醫生，你還沒吃飯，不如吃完飯再繼續巡房吧。”

季哲彥想了想道：“不用了，還剩三間病房，巡完再吃。”

護士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麽。

葉蓁蓁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要認床了，她躺在那張還算舒適的床上，卻怎麽都睡不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隱隱約約聽見客廳傳來一些聲音，思想鬥爭了好久，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從床上下來，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把門微微打開一條縫。

客廳沒有開燈，葉蓁蓁只借著模糊的月光看見李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對著一張照片在哭。她哭得低沈而又壓抑，聲音雖然不大，但那種悲痛比嚎啕大哭還要觸動人心。

葉蓁蓁不自覺地皺起了眉，她透過門縫看了一陣，然後輕輕地關上了房間的門。

重新躺回床上，葉蓁蓁覺得自己更加睡不著了，她翻來覆去也想不明白，李素是在為誰哭呢？

她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調出左易的電話號碼，編輯了一條短訊過去：“左警官，李素坐在客廳裏對著一張照片哭，我是裝作沒看見呢還是裝作沒看見？”

左易的回信很快就來了：“看清照片上的人是誰了嗎？”

葉蓁蓁抽了抽嘴角，回覆道：“千裏眼技能未解鎖，此信息暫時無法獲取。”

左易笑了笑，輸入到：“已經一點過了，我覺得你還是早點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

葉蓁蓁撇了撇嘴，把手機塞到了一邊。

他不是也還沒睡嗎，怎麽好意思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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