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群接過請帖，打開內頁看了看，露出輕松地笑容：“新浪我認識，挺不錯的人。”

他認認真真地把請帖合上收進大衣口袋，平靜地說：“婚禮我就不去了，替我祝她新婚快樂。”

範舟探究地觀察著他的臉色，葉群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這麽看著我幹嘛，難道我還要從美國飛回去，就為了參加前女友的婚禮？”

“你這次真的是認真的嗎？和男人？”葉群沈下了臉，範舟立刻舉起手求饒道：“好好好，哥們兒說錯話了。”

“我當然是認真的。”他看著蘭斯溫和的側臉宣誓般地說道，同時在心裏嘆了口氣，他大概知道範舟是為什麽要來跑這一趟了。

五個小時的路程讓剛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的五人都精疲力盡，連房間都不想進，一進門就各自癱倒在沙發上。兩個年輕女孩兒倒是撐著還去衛生間補了補妝。

家裏來了客人，三明治興奮得到處轉圈，誰對它招招手，揉揉肚皮或是逗弄一下，它就不知廉恥地湊上去要親親要抱抱。

“瞧瞧，這狗多親我。”範舟揚著眉毛一臉得意。

馮軻是個潔癖晚期，一向對所有的掉毛生物敬而遠之，遠遠地縮在角落裏，三明治是條有尊嚴的狗，當然不會去熱臉貼他的冷屁股。但是周遠辰拿著一小袋魚片朝它揮了揮，它立馬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

“得了吧，”周遠辰不屑地說道，“還不是一招手它就過來了。”

葉群對三明治沒有節操的行為已經習以為常，心平氣和地留下範舟和周遠辰互相嘴炮為誰能擁有三明治牌抱枕而爭吵，到廚房去幫蘭斯準備晚餐。

“賢惠了啊。”範舟率先獲得了三明治的青睞，他抱著趴在大腿上的狗，眉飛色舞地沖他怪叫。

葉群懶得理他，呵呵，愚蠢的中原人，等著被三明治打臉吧。

早上的時候，蘭斯事先準備了一些半成品，稍作加工就可以食用。這會兒他正任勞任怨地往一整塊三文魚上裹上一層厚厚的、由蜂蜜和檸檬汁調配成的焦糖。這是前幾天他們在集市上買的活魚，處理後已經提前在冰箱裏腌制了三十六個小時。

葉群站到蘭斯身邊，默契地接手了他按摩魚排使其入味的工作。蘭斯也自然地讓開位置，側過頭對他溫柔地笑了笑。他在水池裏洗了手，接著擰開爐子，往鍋裏加入橄欖油後倒入一旁早些時候配制好的香葉、洋蔥、韭菜、大蒜、橘子皮和百裏香，在香味溢出時加入切成塊狀的牛肉，煸至牛肉微微變色，最後淋上高湯。

等待的過程中蘭斯把鋪滿芝士的意大利面送入烤箱，定好時間，葉群正在把洋芹菜切碎，他們時不時碰碰對方的胳膊和肩膀，然後相視一笑。這副溫馨的畫面卻在小舒和祖兒在樓上換好一身衣服，親親熱熱、手挽手地走下來時破碎了。

葉群眼睜睜地看著三明治宛如出膛的炮彈一般越過茶幾，撞飛了兩個遙控器，帶倒了一只花瓶，沖向兩個正在聊天而毫無察覺的女孩。祖兒發出一聲淒厲得像是踩到釘子一般的尖叫，小舒也被她嚇得開始尖叫，她們還站在樓梯上，兩個女高音在大廳裏激情狂飆。

葉群大概是現在唯一還清醒的人了，“三明治！”然而他忘了三明治是只哈士奇，它完全無視了主人的呼喊，他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之前沖了出去，攔住了正要往兩個女孩身上撲的三明治。

葉群捏住它命運的後勁皮，拎起來強行把它帶回到了範舟那裏。範舟機械地伸手接過，他還沒從剛剛震耳欲聾的尖叫聲中緩過來，蘭斯也被嚇得呆在那裏。整個大廳陷入了一種仿佛異次元般的靜止。

祖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裏怎麽會有狗！我都要嚇死了，馮軻，你都不過來保護我！”

因為我也怕狗啊！馮軻趕緊把祖兒扶到沙發上坐下，朝葉群投去求助的目光。

“它剛剛被關在籠子裏，你可能沒看見。呃，三明治不咬人。”葉群尷尬地說，雖然對於怕狗的人而言“不咬人”完全起不到安慰作用，但他還是補上了一句，“真——”

三明治從範舟手裏蹦了出去，嘩啦一聲，這一回相框也壯烈犧牲了。

“——的。”葉群絕望地說，他現在系著圍裙，手上還拿著一把菜刀。

這一次他離得太遠了，兩個怕狗的可憐人嚇得呆在原地，周遠辰勇敢地挺身而出，在三明治撲倒祖兒之前成功地攔截了它。但三明治已經半歲大了，它體積不小，重量不輕。砸過去就像一顆實心球，動量讓周遠辰慣性倒地。

周遠辰生無可戀地躺在地上，三明治踩著他的胸口，以為這是個游戲，興奮地甩著濕漉漉的舌頭舔了他一臉口水。周遠辰虛弱地說：“你家的狗……太熱情了。”

在它舔夠了周遠辰，再一次想要撲向祖兒時，範舟終於把它拽了回來。三明治在他懷裏不停地撲騰，周遠辰賴在地上不起來，祖兒已經哭花了臉，滿地的碎片，客廳裏一片狼藉。

“範舟，周遠辰，你們倆不是很喜歡三明治嗎？”葉群舉起菜刀，露出陰森森的笑容，“送給你們，免費、包郵。”

範舟和周遠辰一齊瘋狂搖頭。

他們終於還是吃上了晚餐，而三明治再一次被關了禁閉。飯後祖兒因為受到了驚嚇提前上樓去休息了，他們圍坐在打掃幹凈的地毯上閑聊。

“這麽說，你們都是從小就認識嗎？”蘭斯疑惑地問道。

剛剛範舟不顧葉群的瘋狂暗示，眉飛色舞地講起了葉群從小到大的糗事，譬如被幼兒園被小女孩偷親了一口結果嚇哭，初中時追求班花結果被班花他爸當場逮住氣得人叫了家長。

“不是啦，我和周遠辰是他們兩個的大學室友。”馮軻嫌棄地指了指葉群和範舟，“他們兩個是真·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那個愛恨情仇……”

“別說了。”葉群有氣無力地捂著臉，心裏恨的牙癢癢，說好的是來給他找場子的呢？他就知道不能相信範舟，“我被抓到難道不是因為你通風報信嗎？”

“那是因為你撬我墻角！”範舟不甘示弱地回擊。

“我又不知道你喜歡班花！”葉群反駁道，他們激動之下用上了中文，蘭斯在一邊懵懂地看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們兩個怎麽了？”

“沒關系，他們倆經常這樣。”周遠辰解釋道。

葉父葉母和範舟的媽媽都是首都大學的教授，住對門，他們從小就在學校的家屬區長大。範舟是單親家庭，葉家一直對他們母子格外照顧，有事時範舟媽媽也會幫忙照顧葉群。兩個小孩幾乎不分你我。

葉群和範舟從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都在同一所學校。連當初葉群決定要報考醫科大學，範舟也跟著去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近三十年的友情讓他們對彼此的所有黑歷史都無比了解。葉群對一直乖巧地依偎在男友懷裏的小舒露出一個笑容：“小舒，你知不知道，範舟初中時有——”

“不要說！”範舟激動地阻止道，甚至想捂住葉群的嘴。

“有一百八十斤，胖得一個人要坐兩個位子。”葉群面不改色地說道。

小舒笑得長卷發在身上抖個不停，追問範舟是怎麽瘦下來的？”

“很老套，他暗戀我們的班花，結果遭到了無情的拒絕。”葉群涼涼地說，“失戀的人呢，你懂的。”

“你怎麽能這樣對我！”範舟痛苦地捂住臉，哀嚎道。

“我還保存著當時的照片，雲端備份。”葉群繼續補刀，說著就要去摸手機。

“真——”小舒話還沒說完，範舟就沖過去捂住了葉群的嘴，馮軻和周遠辰都等著看他的笑話，他只能瘋狂給蘭斯遞眼色。

蘭斯像個上課被老師點到名的小學生，為難地看著他們滾做一團，不知道該幫誰，他不可能對葉群下手，但憑他的體格，似乎有些欺負人了。

葉群自己掙脫了出來，喘了口氣罵道：“為了一張照片你要憋死我！”

“所以照片……”小舒說。

“買！LV ！買！巴黎世家！”範舟立刻說，金錢成功讓小舒住了口。

葉群拍拍褲子像剛剛什麽都沒發生似地又坐回了原位，比了個停戰的手勢。

範舟哼哼了兩聲，小舒說：“你們好幼稚哦。”

“這是男人的友誼。”範舟說，“葉群就是我的親弟弟，從小都是我罩著他。”說到這裏他唏噓了一聲，“你從來沒離我這麽遠過，哎等等。”

範舟把行李箱拖了過來，神神秘秘地說：“猜猜哥們兒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

“什麽東西？”葉群警覺地問道，範舟在他心裏的不靠譜排行僅次於馮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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