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群看著他的動作，立刻知道了他要幹什麽，他懷疑地問：“這樣抓得到魚嗎？”

蘭斯在瓶子裏放了一點面包渣，擡起頭誠實地說：“我也不知道，我就只是試一試，萬一我運氣好呢？”

葉群：“……”你的動作那麽熟練我都以為你是真的有把握了。

葉群也撬開了一個罐頭，在上面做了個標記，效仿蘭斯在瓶口系上棉線。太陽已經沈到了最西邊，最後一絲餘暉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把溪水浸染成溫暖的橙色。他們脫掉鞋襪，帶著各自的罐頭瓶準備下水。

冰涼的溪水刺激得葉群一陣齜牙咧嘴，他皺著眉毛等著這陣不適應過去。溪水很淺，剛剛沒過小腿肚，他們在溪流中間搬開兩塊石頭，把線的一端壓在下面。

“小心一點。”蘭斯彎著腰檢查了一番，一邊提醒道，“水底有些滑。”

淺金的光暈落在他的眼睛裏，把虹膜透成琥珀色，長而卷曲的睫毛被鍍上一層閃動的光，像是一塊融化的蜜糖。葉群晃了晃神，正要站起身，踩著的石塊突然松動了一下，他腳底頓時一滑失去了重心，蘭斯還來不及抓住他，他已經身不由己地摔進了溪水裏，濺起一大片水花。

“咳咳咳，”冰冷的溪水瞬間淹沒了全身，葉群一個激靈坐起來，懵逼地抹了一把臉，蘭斯踩著水飛快地過來把他扶了起來，慌張地問：“還好嗎？有沒有磕到頭？”

“還好，就是——阿嚏！”葉群嘴唇都凍紫了，哆嗦著說，“好冷啊。”

蘭斯幹脆把他攔腰抱了起來幾步跨上岸，葉群此刻也沒有心情去抗議他的公主抱姿勢了，他全身都濕透了，冰涼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冷風一吹，被刺激的皮膚立刻就冒出一大片雞皮疙瘩。葉群就覺得自己要凍成雕像了，在這個天氣落水可真不是件好受的事情。蘭斯趕緊把他剝光擦幹裹進換洗衣服裏，到外面快速地把火升了起來。

葉群哆哆嗦嗦地坐在火堆邊上，濕發垂在額前，身上還蓋了一件蘭斯的衣服。他一個接著一個地打噴嚏，還是冷得發抖，火光映出他蒼白的臉色，蘭斯只好抱住他，上下搓動手臂幫助他溫暖起來。

“我已經提醒過你要小心了，”蘭斯擔憂又無奈地說，“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摔的。”

還不是因為你！葉群在心裏悲憤地想。但他可不會說出來，不然蘭斯一定會洋洋得意得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過了好一會兒，葉群才沒那麽冷了。天色已經完全沈了下去，寧靜的星光籠罩著森林，在溪面上反射出銀色的光。天與地之間空曠而沈寂，除了微弱的風聲和枝葉抖動的沙沙輕響再也沒有別的聲音。葉群靠在蘭斯的肩膀上，看著垂掛在夜幕中的星星不停閃爍，他有氣無力地說：“我餓。”

蘭斯緊緊抱了他一下，感受到他的體溫已經恢覆正常，於是站了起來：“我去看看有沒有魚。”

他一走，葉群立刻失去了一大熱源，他只好又坐得靠近了火堆一些。他不是特別畏冷的人，但山上的溫度比他想象的要低，帶上來的衣服不夠保暖。

蘭斯很快就拎著兩個罐頭瓶回來了，他興奮地拎起其中一只讓葉群可以在火光下看清楚：“我們晚上可以吃烤魚了！”

葉群註意到那只瓶子上並沒有標記，他不由得扁了扁嘴：“為什麽我的瓶子裏就沒有魚上鉤？”

蘭斯掛著一臉幸福的傻笑：“大概是我運氣好。”

“你知道在中國我們怎麽說嗎？”

蘭斯好奇地問：“怎麽說？”

“傻人有傻福。”葉群看著他冷靜地說道。

蘭斯打開露營燈，拿出小刀開始把樹枝的一頭削成尖的，把兩條二十來公分長的魚在石頭上利落地拍死，剖開肚子掏出內臟，然後串了起來，架在火堆上烤。

木柴堆劈裏啪啦冒著火星，烤魚的香味兒很快就竄了出來，葉群咽了口唾沫，專註地盯著魚皮漸漸轉變為金黃色。蘭斯拆開一袋熏肉煮了肉湯，這簡陋的晚餐在現在就像是聖誕節大餐一樣美味。葉群喝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總算感覺緩了過來。

烤魚出乎他意料地好吃，魚皮被烤的焦香松脆，調味粉裹進鮮嫩的魚肉裏，一口下去唇齒留香。

“手藝不錯，兄弟。”葉群把烤魚啃的只剩骨頭，滿足地抹了抹嘴。

“明天趁白天我們可以多抓幾條。”蘭斯溫和地說，“虹鱒肉質最為鮮美，但這種辦法只能抓到小魚，大魚只能去水深一些的地方釣，或者叉魚。”

入夜後氣溫更低，並且起了風，把火苗吹得東倒西歪，一副馬上就要熄滅了的樣子。他們因此早早地就進了帳篷裏面，外面狂風呼嘯，把樹葉吹得嘩啦啦地怪響，哐哐哐地打在帳篷上。

“你冷嗎？”蘭斯擔憂地註意到葉群凍得發紫的嘴唇，他把自己裹在睡袋裏，只露出兩只眼睛。“這兩個睡袋可以拼在一起，我身上很暖和。”他提議道。

“我要冷死了。”葉群牙齒打顫，哆嗦著說，“你真的不冷嗎？你上輩子是後羿吧？”

“什麽？”蘭斯沒有聽懂，他爬了起來，拉開拉鏈把兩個睡袋合並到一起。他的身體就像個持續燃燒的火爐，葉群努力往他懷裏縮。

葉群肯定地說：“你是怪物吧，”他看了眼手表，“現在只有1度啊！”

“我從小就不怕冷。”蘭斯憨厚地笑了笑，溫暖寬大的手掌把他冰涼的手捂進掌心，“體溫也比一般人高。”

“難怪，”葉群說，“夏天待在你身邊一定會很熱。”

“拜托不要嫌棄我。”蘭斯的表情像只擔心被主人拋棄的大狗，可憐巴巴地搖著尾巴，“農場裏冷氣很足的。”

葉群還是很冷，他本能地想要更靠近熱源，嘗試著把冰涼的腳掌伸進了蘭斯屈起的雙腿間。

蘭斯楞了楞，然後稍微分開腿任由葉群把腳貼在他的大腿上。他把葉群抱在懷裏，用全身的熱度去溫暖他。

過了一會兒，蘭斯突然說：“換個姿勢好嗎？”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尷尬。

葉群疑惑地動了一下，臀部立刻感受到某個火熱的部位。

“……”年輕人可真是精力旺盛啊。

第二天他們五點就起床了，和昨天一樣挎著手動式獵///槍和子彈帶進了林子裏。

這一次他們的運氣很好，沒有走上多久，蘭斯就在地上發現了新鮮的蹄印和被啃過的樹枝。

“是只鹿。”蘭斯觀察著泥土上蹄印的形狀，總結道。

他們跟著蹄印走了一陣，但地上的落葉和枯枝越來越多，不久後他們就不再能看到這唯一的標志。

“那麽現在 ？”葉群征詢地問，他一點經驗都沒有。

“找一個地方隱蔽起來，它就在附近，會再經過的。”蘭斯從挎包裏拿出兩副望遠鏡，小聲說，“我們去那棵樹後面。”

整整一個小時，他們幾乎維持著靜止的姿勢，葉群非常難受，他忍不住活動了一下，腳下的落葉因為受力不均立刻發出了喀嚓聲。

“堅持一下，”蘭斯小聲說，“鹿的感官非常靈敏，它們的眼睛長在頭的兩邊，視野範圍很廣。”

幸運的是，沒過多久，灌木叢中就有了動靜，隨著窸窣的聲音越來越近，一只體型優美、長著雄偉大角的公鹿出現在了他的瞄準鏡中。

葉群有些緊張，他的手心裏甚至滲出了汗，放在板機上的食指猶豫地摩挲著。他望著這只美麗的生靈，心裏生出了不合時宜的仁慈。

“就是現在，抓緊時機。”蘭斯在他耳邊用極低的音量提醒說。

葉群深深地呼吸，他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但在扣下扳機的一瞬間他的手仍有些顫抖。子彈沒有射中白尾鹿的心臟，而是打偏在了它的腿上。它哀鳴了一聲，拖著殘腿掙紮著逃進林子裏。

蘭斯立刻站起來要追上去，葉群拉住了他的手制止道：“算了。”

“不可以。”蘭斯卻搖頭說，“你已經擊中它了，必須追上射殺它。讓受傷動物長時間痛苦而死是違法的。”

葉群沈默了一瞬，的確，受了槍傷的動物已經喪失了生存能力，放任它回到森林裏才是殘忍的。打獵就要用最快的方式將獵物打死，他剛才不應該心軟。

他們循著血跡追捕那頭白尾鹿，它被打中了腿，行動緩慢，很快就被他們找到了。葉群下意識地看向蘭斯，“你來？”蘭斯鼓勵地看著他，比了個手勢低聲說。

葉群再一次深呼吸，他瞄準了心臟，擡起槍迅速地結束了它的生命。

蘭斯過去檢查，確認這頭雄鹿已經死亡：“運氣不錯，是個大家夥。”他揚起燦爛的笑臉，“至少我們不會空手而歸了。”

這只雄鹿體型中等以上，重達三百磅，要扛回去是不現實的。所幸這裏離營地不算太遠，蘭斯用匕首砍下兩根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樹枝，用隨身攜帶的粗繩做成一個簡易擔架，把鹿的屍體運回了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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