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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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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楊婆婆不辭而別。

喜多下午過來的時候,木門上掛了一把鎖。喜多心裏隱隱地預感到了什麽,從衣兜裏掏出前一天楊婆婆給她的鑰匙,打開了大門。

小院裏靜靜的,秋陽暖暖地照在黃色的泥墻上,微風吹過來,屋檐上的幾根黃色的枯草隨風搖擺著。

竈間的碗盞盤碟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裏。早上才做好的豆腐,還靜靜地鎮在清水中。喜多慢慢地踱到了東屋。

炕上,擺著一撂嶄新的棉花被,還有兩只罩著大紅色曲邊的枕頭。陽光照進來,照在楊婆婆留給她的這些新被子褥子上,彌散出一種滿滿的幸福感。

喜多輕輕走了進來,坐在炕上,伸手摸著鋪在炕上軟和的褥子,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婆婆,謝謝你……”喜多喃喃地說著。

第二天早上,喜多和小務都沒去上學,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袱,少軍將姐弟二人送到了新家。在新家門口,少軍拍喜多和小務拍了一張照片,喜多坐在板凳上,背後站著弟弟小務。姐弟倆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兩張笑臉露出了一模一樣的精致的小梨渦。

邁進了門,喜多炒了兩個菜,留少軍叔吃了飯,簡單慶祝了一下。

然後,就正式開始了頂門立戶操持生計的日子。

下午,小務去上學,喜多又開始在門口擺攤賣豆腐。

這幾天鎮上的嬸娘姨姑們已經習慣了下午來喜多這裏買豆腐。

朱嬸更是天天不拉,中午歇了晌就拿了盤子過來,今天買完了豆腐,也不著急回家,自己進院找個了小凳子出來,擺在喜多旁邊,一屁股坐下來,大嗓門地和來買豆腐的人閑嘮著。

嬸娘們之間的話題,喜多插不上,只是微微笑著,甩著趕烏蠅的“牛尾巴”。

朱嬸幫喜多認著來買豆腐的女人們,喜多一一問好,麻利地切了豆腐裝盤收錢。

沒人的時候,朱嬸小聲地湊過來問喜多:“你在這賣豆腐,金大腦袋沒來找過你麻煩吧?”

喜多搖了搖頭,“沒有,金叔還說讓我去他那裏搭鋪子賣豆腐呢。”

朱嬸嗤笑道:“他會那麽好心?他可是一點虧都不吃的主兒,誰占了他一兩便宜,他得找回來二斤的好處。”

喜多遲疑地說道:“也沒那麽差吧?我和金梅梅是同學,我和弟弟還去金叔家裏吃過飯,他待我倆可好呢。”

朱嬸還是搖著頭:“喜多呀,你還是留著點心,自己做小買賣了,啥人都得防著呢。”

喜多看著這個快人快語朱嬸,笑道:“嬸子好意,我都知道了。”

正說著,剛才來買豆腐沒帶盤子的秋大姨折回來了,把盤子還給喜多,悄聲說著:“你們知道不,金大腦袋他老婆病了,今天上午金大腦袋用車子推著她送衛生所,宋大夫說咱這小衛生所治不了,要送縣裏。”

朱嬸和喜多面面相覷,剛才還說到了這個人,馬上就明白了為啥沒見金永順上門了。朱嬸悄悄地問道:“那麽嚴重啊?啥病啊?”

秋大姨瞪著大眼珠子,“聽說是讓耗子給咬了一口,先頭沒註意,後來就開始發燒,燒了兩天,那金婆娘也皮實,硬是只吃了點退燒的藥,肉鋪子照開。今天上午不行了,起不來炕,身上發黑……”

朱嬸倒抽一口冷氣:“天吶!那是鼠瘟吧!我聽老輩人說過,咱鎮上從前也因為這個死了人!”

秋大姨搖搖頭,嘆道:“金婆娘肚子還有了,這下子金大腦袋哭死了,天天盼兒子,這麽些年沒動靜,好不容易有了,無緣無故的還能被耗子咬一口,這可怎麽說的……”

朱嬸撇撇嘴,悄聲說:“平時不積德唄……只是可憐金婆娘那個人了,她倒是個好人……”

喜多楞住了,連忙問道:“人呢,現在在哪呢?”

秋大姨站起身,嘆了口氣:“聽說已經送去縣醫院了。拖了這些天,也不知能不能救的活。”

喜多心裏亂成一團,這幾天忙,就忘了這碼事,那天在金家鋪子,看到了金梅梅媽的手被咬了,但沒想到會這麽嚴重。金梅梅肯定哭死了,自己要不要去看看呢?

……如果真的很嚴重,小藥丸應該是可以救梅梅她媽的,只是金永順早就懷疑上了自己有神藥,這下子自己要是真的拿出來,不是正好被金永順纏上了?

……這家人又會不會恩將仇報呢?

心裏糾結著,不知該怎麽辦好。坐視不理也不成,那可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媽媽!

朱嬸見喜多默不做聲地不知在想什麽,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聽著沒有,這下子,金大腦袋想找你麻煩都找不成了,麻煩啊,自己找上他家門去了。”

喜多勉強地笑笑,沒有說話。

豆腐很快賣光了,喜多起身收拾了攤子,朱嬸幫忙把小桌子擡進去。喜多從門後摘了個布袋子,問著朱嬸,哪裏有賣豆子的地方,家裏做豆腐的豆子不夠了。

朱嬸一拍大腿:“哎呀你這娃娃,還買啥豆子呀,俺家就有,走跟嬸去家裏拿就行。”

喜多點點頭,“行,嬸子,我給你錢。”

朱嬸笑道:“嬸送給你,今年豆子打的多,家裏留了好幾麻袋呢。”

……

晚上小務放學回來,喜多做好了飯,坐在桌前等著他。小務剛放下書包,就對喜多說:“姐,我班上說金梅梅她媽得鼠瘟了。”

喜多情緒低沈地點了點頭:“我也聽說了。你今天看到金梅梅了嗎?”

小務邊洗手邊搖頭答道:“沒看著。”

喜多嘆了口氣:“我們還是應該去看看他們家,雖然因為做豆腐的事,肯定是得罪了金叔,但我和梅梅是好朋友,她媽媽病了,她肯定很難過。”

小務也點頭讚同:“我還吃過金梅梅家的肉骨頭呢!”

喜多轉頭打量著,家徒四壁,除了豆腐,也實在是沒有能拿得出手送人的。說道:“明早我做新豆腐,咱倆去縣醫院看金姨去吧。”

小務點點頭。

晚上喜多從布袋裏倒出朱嬸家裏的豆子,細細地挑揀起來。朱嬸是實在人,給的豆子個個都鼓溜溜的,飽滿實成。喜多細細地揀出裏面的細石子,小草棍。朱嬸堅持不要錢,喜多也誠懇地和她說了,這豆子是長年要用的,金嬸給她算便宜點,以後她就在金嬸這裏買,先拿豆子記上帳,賣了豆腐,一個月和朱嬸結一次錢,朱嬸也高興地答應了。

低頭撿了一會,感覺到脖子酸疼,擡起頭來看看小務,小務正在專心地寫作業。

喜多感覺這屋裏的燈光有點暗,小務寫了一會也不斷地揉眼睛。喜多暗自想著,明天還要再換個瓦數大的燈炮,小務的眼睛可要緊。

這家裏要拾掇的地方還很多。還要趕緊找人看看把這井做成封閉的壓水井,神河裏的水雖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自己家裏連個打水的地方都沒有,總會讓人懷疑。

挑完了豆子,用水泡上。小務也收拾好了書包,喜多打了水給小務洗臉洗腳,二人收拾妥當了,小務自告奮勇,去院子裏把洗腳水倒了,又順便把大門門閂閂上。

喜多熄了竈炕裏的火,把門窗檢查了一遍,閂的嚴嚴實實。

溫暖的燈光下,姐弟倆鉆進被窩,第一次放松地躺在完全屬於自己的家裏,蓋著楊婆婆留給她倆的新棉被,真是幸福極了!小務深深地吸了一口棉花被裏的棉花香,又在炕上左右打著滾咯咯地笑著:“姐姐,這炕睡著真寬敞啊,再不怕掉地上了!”

喜多也忍不住笑了,伸手去咯吱小務的癢,小務笑的喘不過氣來,躬起身來躲著喜多的手。

兩個孩子鬧了一通,安靜了下來。喜多支起胳膊肘兒,摸著小務烏油油的頭發,盤算著明天要幹的事兒。

明天是周日,起來做了豆腐後就和小務去縣醫院看看金梅梅媽,雖然還沒想好要不要用小紅丸子,但是去看一下梅梅媽是應該的。

看完了就趕緊回來,下午還要賣豆腐,今天在朱嬸的幫忙吆喝下,比平時還早半個小時就把豆腐賣光了,賺了六塊五。喜多心裏算了算這幾天的收入,自己手裏已經攢了二十多塊錢了,加上以前少軍給自己的二十塊錢,也夠了兩月的開銷。不知打那個封閉的井要多少錢,明天還得找人問問。

剛才做飯的時候,看了看下屋裏的柴火也不多了,鎮上的柴火都是從柳林河那裏揀回來的,自己還得抽空去撿點柴火。

沒想到自己頂門立戶過日子,要面臨這麽多的問題。想想以前在上柳村,雖然自己承擔了做飯洗衣撿柴火帶孩子的事兒,但家裏好歹還有個爹,那個爹再不好,也還是會把糧食整回來給一家子吃。

現在自己和小務單過了,事事都得想呵!喜多在感受到幸福的同時,也深深地感覺到了肩上的壓力!

打了個呵欠,拉滅了燈,忙碌了一天的小人兒沈沈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喜多就起來了,豆子已經泡好,撈了出來,放在石磨上磨著。幹的熱火朝天的,渾身大汗,喜多停下來,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晨風涼涼的,汗意消了很多,轉過身來,又繼續磨著豆子,突然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喜多神經一緊,立刻緊張地看過去,竈臺後邊啥也沒有。

又繼續轉動著小石磨走了兩圈,詭異刺耳的吱吱聲清晰地傳來……

喜多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立刻抄起大盆裏的鐵勺子,睜大眼睛看過去……

兩只通體烏黑的大耗子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竈臺的鍋蓋上,齊齊地瞪著紅亮亮賊兮兮的小眼睛猙獰地看著她。

刷的一下,冷汗下來了,喜多覺得嗓子幹幹的,手裏抓著大鐵勺和這兩只大耗子對峙著。

兩只耗子頓了頓,縱身向喜多撲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進擊的耗子,我很怕這種東東……今天事兒實在太多了,沒法雙更,抱歉了親們~!俺愛你們,真的愛你們,比珍珠還真的真!哈哈,別忘了收藏我的作者專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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