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金色的陽光鋪灑在草地上，幾朵泛黃的雲自由地漂浮在天際，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金黃的葉子落下，有些飄到了水池裏，波光粼粼，上下起伏，像個童話裏的世界。

不遠處的蜿蜒小道有汽車駛來，溫言站在門口，心臟跳得有些快，卻很好地掩飾了下去，露出的標準微笑無懈可擊，像一個親和力十足的溫暖大男孩。

汽車在門口停下，車門打開，先下車的是段末，他飛快地朝溫言眨眨眼，打開了後座的門。譚玉霞從裏面走出來。她的頭上比以前多了許多的白發，眼角的皺紋也很明顯，卻依舊看得出是精心打扮了一番，頭發服帖地挽在腦後，化了一點淡妝，裙子外面披了一條披肩，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兩個小小的酒窩。顯得親切、和藹又端莊。

溫言迎上去，雙手遞出準備好的禮物，面帶微笑：“譚阿姨好。”

譚玉霞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帶著疑惑，註意到溫言身上穿的衣服時，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卻只是笑著點點頭：“謝謝你。”

段末扶著譚玉霞的手臂，和溫言一左一右，把她往屋裏帶。

“阿姨來了！”墨傾瑤率先看到。

隨後便是大家熱情的歡迎，再來個帶著各自風格的自我介紹，氣氛可以說是非常好了。

“阿姨，來嘗嘗這個燉排骨吧，段末說過您喜歡吃排骨，今天可得多吃點。”舒詩雅拉著譚玉霞到餐桌前坐下。

譚玉霞看著一桌豐盛的菜肴，有些驚喜地看了一眼舒詩雅，眼神裏還帶著讚嘆的意味：“好好好，你們也都坐啊，別站著了。”

段末走到譚玉霞旁邊坐下，溫言站在餐桌的邊上一個位子，猶豫著正準備坐下，就聽見段末的聲音：“你坐那麽遠幹嘛呀？”

周圍瞬間就安靜下來，從舒詩雅手裏接過碗筷的譚玉霞也楞了楞，帶著探究性的眼神看向這兩個人。

溫言也怔住了，隨後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起身走到段末身邊，朝著譚玉霞點了一下頭，然後坐下。

段末朝林逸和顧淮安丟了一團紙：“你倆擠眉弄眼的幹什麽呢？”

林逸翻了個白眼，委屈巴巴地看著譚玉霞：“阿姨你看，段末仗著異能強就一天到晚欺負人。我都快被他打傻了。”

段末：“拉倒吧你，不用我打，你本來就傻。”

譚玉霞拍了一下段末的肩膀，笑著打趣道：“知道你們關系好，快坐下來吧，待會兒飯菜都涼了。”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幾個人的互懟把譚玉霞逗得是哈哈大笑，而溫言則一直沒說什麽話，坐在段末身邊安靜地吃著。

“寶寶，幫我夾個丸子吧，太遠了。”

段末指著桌子邊緣的一盤糖醋丸子，沖溫言說道，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於是這個‘寶寶’的稱呼便清楚地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再次讓氣氛僵住了。

安靜得只剩下碗筷相碰的聲音。溫言鎮定地拿過段末的碗，夾了幾個肉丸子後又將碗放在他的面前：“快吃，有點涼了。”

段末笑瞇瞇地說了聲‘謝謝’便埋頭開吃，餐桌上又開始逐漸喧鬧起來，而譚玉霞臉上的笑容也一直沒有褪下過。

飯後，段末扶著譚玉霞在門外的小路上散步消食，天氣有些冷了，譚玉霞搓了搓手臂，肩上突然被一件帶著體溫的外套包裹住。

“你把外套給我了你自己不冷啊？”譚玉霞笑著看向自家已經成熟了許多的兒子。

段末調皮地挑挑眉：“你兒子可是個高階異能者，這點兒溫度能冷得到我？”語氣歡脫，仿佛剛才穩重可靠的樣子都是假的。

譚玉霞寵溺地笑著搖頭：“你啊……”

餘光卻看見他穿著的灰色針織衫，似乎是和溫言同樣的款式，這款式挺特別，讓人見一眼就能記住，只不過一件是米色，一件是灰色的。

“你身上這衣服……挺好看的啊，特意在外面訂做的嗎？”譚玉霞帶著點試探的語氣。

段末：“哪用訂做，溫言衣櫃裏好多衣服，我直接穿他的就行了。”

譚玉霞臉色覆雜地笑笑：“你們隊友之間關系都這麽好了？”

段末停下腳步，側過身面對著譚玉霞，天色已經暗下去了，但他低著頭還是能夠看見母親頭頂的白發，明明末世前幾乎都見不到的，這才不到兩年的時間，就已經這麽多了。段末有些心酸，擡手將譚玉霞被風吹散的幾根發絲別在耳後。

“媽，我想跟你說件事。”

譚玉霞看著兒子認真誠懇的眼神，開口問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段末微微揚起嘴角：“當然是好事。”

譚玉霞點點頭，了然地說：“是關於那個叫溫言的孩子吧。”

段末卻也一點都不驚訝：“你看出來啦？”

譚玉霞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沒好氣地說道：“我兒子的暗示都那麽明顯了，還有你那些隊友們的反應也那麽‘此地無銀三百兩’，我要是還看不出來，這幾十年可就白活了。”

段末不好意思地低頭幹笑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問道：“那……你是怎麽想的？”

譚玉霞先是沈默著沒說話，秋天夜晚的風越來越涼，吹得段末身上也帶著一層涼意，有些哆嗦。

譚玉霞嘆了口氣，開口問道：“你是……很喜歡他嗎？”

“當然，”段末一點猶豫也沒有地回答，“我不只是喜歡他，我愛他，他是我的救贖，所有意義上的。”

這回答聽起來有點中二，但譚玉霞只是笑了笑，卻沒有反駁他，開口說道：“如果這是在末世前，你告訴我你喜歡一個男人，我是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段末也笑了笑，他想，如果沒有末世，那他不會遇見溫言，估計也不會喜歡上其他的什麽男人，就算喜歡上了，也不會這樣執著堅定地想要在一起。

“那麽現在呢？”

譚玉霞手掌覆上旁邊的樹木，粗糙的樹皮在掌心摩擦，卻能給人一種真實存在著的感覺。

她緩緩開口：“末世從各個方面改變了很多人，或者可以說是激發出了人們心裏埋藏的那另一個自己。你舅舅舅媽在雪吟覺醒了異能之後很慌張，他們覺得有你在就好了，有你在，大家就能在這個堡壘裏存活下去，而且過得比絕大多數人都好，他們不願意自己的女兒擁有異能，去基地外搏命。”

她又自嘲似的笑笑：“可我不開心啊，我每天都在擔驚受怕，怕你在外面受傷，怕你被人暗算，你年齡也不大，為什麽要你來承擔著這一大家子人？”聲音越來越激動，越來越顫抖。

段末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沒關系的，就算沒有他們，我也會走上這條路，這是末世，大家都沒多少選擇的。”

譚玉霞抹去眼淚，嘆道：“是啊，沒有多少選擇，所以你好不容易在感情上能夠有選擇，我怎麽忍心去阻止呢？”

段末欣喜地望著她：“媽！你同意我們了？”

譚玉霞點點頭：“我以前沒有發現我這麽自私，雪吟覺醒異能之後，我甚至有點高興，覺得這樣她以後就能幫你了，但她的死也提醒了我，異能者不是萬能的神，你們隨時會犧牲，我雖然不了解溫言，但我相信我兒子的眼光，你們經歷了生生死死，各自在身邊守護著，這樣的感情，是最有力的，既然已經註定不能平淡地過完一生，還有什麽好顧慮的？”

說到這裏，她又惡狠狠地繼續開口：“反正我聽說溫言的異能級別也很高，你們兩個高手在一起，哪個不知死活的人就是想亂說些什麽，估計也不敢說出口。”

段末有點哭笑不得：“媽，還高手呢，你當這是電視劇嗎？還不敢說出口？你這話說得我和溫言像兩個惡霸一樣。”

譚玉霞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懂什麽？就得當惡霸，才不會被人欺負，我看那個溫言的個性就是跟他名字一模一樣，溫溫軟軟的，看起來就很好欺負，你可得註意了，被讓他被別人占了便宜。”

段末：“……”

他家寶寶果然厲害，這才多久，就在他老媽面前立下一個不善言辭溫柔善良清新不做作又很高手的完美白蓮花人設，他都要起立鼓掌了，老媽不是經常說自己會看人嗎？怎麽就沒看出來這人是個切開黑呢？

無語地癟癟嘴，段末轉過身，看到不遠處走過來的溫言的身影，手臂上還搭著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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