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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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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孩子的尖叫聲響起,段末隔得最近,在黑暗裏憑著平時的記憶跑向窗邊抱住三個孩子,“別怕別怕,停電而已。”

“沒事沒事,這邊經常斷電,我馬上把自動發電機弄上,一會兒就亮了。”段末的舅舅譚玉清打開手機手電筒要去找發電機。

這邊大家慌了一下都又鎮定下來,畢竟這種天氣碰上停電也是很正常的。紛紛打開手機手電筒照明,段末的兩個嫂嫂和舅媽抱過孩子坐在沙發上。

太黑了!段末的心有些慌。

這樣的黑暗就像是將世界隔絕了一樣,只剩風聲與雷電聲,從窗外望出去,沒有閃電的時候一絲光也看不到,一片漆黑,閃電劃過的時候,只能看到窗外的樹影瘋狂地搖晃,像是聚集的鬼影。

過了一段很短又仿佛很長的時間,大廳的燈重新亮起來。段末輕呼了一口氣。

孩子們也被安撫好了,大家又恢覆了之前那種輕松的樣子,開始討論晚餐。

莊園各個廳和房間都是分開的獨棟屋子,大廳到小廚房的路要經過菜圃,是露天的。譚玉霞和段末的姨媽舅媽們確定好晚上的菜後,就想趁著這雨還沒有落下來的時候抓緊時間去做好飯,畢竟大人一頓不吃還可以,但還有三個孩子可不能不吃啊。

帶著幾把傘以防萬一,幾人收拾了要用的東西開門往廚房走去。

段末在沙發上心情躁動,坐立不安,眼皮跳得厲害。看著窗外雖然還是一樣黑,但風似乎小了許多,起身剛想出去看看,路過窗邊,借著屋內的光突然看見半空中落下幾顆類似小石頭的東西。

一瞬間,劈裏啪啦的聲音在房頂響起,院子裏的汽車傳來警報聲。

段末瞪大雙眼,是冰雹!

“什麽東西?”屋子裏的人都非常震驚,這個南部小城冬天連雪都很少見,更何況現在才十月初,完全想不到冰雹上面。

“是冰雹,冰雹!”段末喊道。

“啊——!”

眾人正震驚著,突然,屋外傳來尖叫聲,段末聽出有自家老媽的聲音,瞳孔緊縮,抓起一旁小朋友的玩具板頂在頭上開門跑了出去。

一出門,刺骨的空氣仿佛浸透骨髓,冰得徹底。

一手舉著木板,一手打開手機的電筒往前照,看見的一幕卻嚇得他差點把手機掉地上。

房檐下,他瘦小的大姨譚玉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旁邊的舅媽似乎已經嚇傻了,譚玉霞還舉著傘試圖把姐姐扶起來。冰雹在周圍墜落,危機四伏。

段末跑過去抱起大姨,剛想感慨幸好平時有多加鍛煉,入手卻一片濡濕,心底一涼。大聲喊道:“媽,舅媽,快進屋!姨媽!姨媽!快進屋!”

不遠處舉著傘出來的二姨和三姨快速朝這邊跑來,大廳裏幾個男士也拿著遮擋物跑過來護住幾人往屋裏跑。

幸好這段路並不長,狼狽的一群人從黑暗裏沖進光亮的大廳。

“媽——”

抱著孩子的李元和楊月看著段末抱著譚玉琴進來,一下子慌了,放下孩子迎了過來。

段末將譚玉琴放在沙發上,手止不住地發抖,周圍的人全都沈默下來,段末的大哥李元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剛才在外面太黑又急著進屋,誰都沒有看清譚玉琴的模樣,這下回到大廳,譚玉琴的樣子在燈光下顯露,在每一個人心中烙下深刻的陰影。

這哪裏還是一個人,分明就像是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渾身都是血,胸口像是被砸成了一個凹狀,已經沒有了心跳,裸露在外的小腿和手臂血肉模糊。五官已經看不太清模樣了,右眼處成了一個空洞的血口,眼珠半吊著,左臉爆開裂到唇部,露出猙獰的牙齒與牙齦,頭發絲混雜著冰水粘在爛肉裏,十分可怖。

任誰看了也不會覺得這是個活人。

幾個大人顫抖地護住孩子們的眼睛,段末的侄兒李思雲還奶聲奶氣地問著:“奶奶怎麽了?奶奶睡著了嗎?”

卻沒人回答他。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段末的二哥劉蒲神色怔怔地喃聲道,“冰雹怎麽可能砸成這個樣子?”

“嘔——”段末的舅媽再也看不下去了,抱著垃圾桶吐得一片狼藉。

一時間,房間裏只剩嘔吐聲和啜泣聲。

恐懼在四周蔓延。

段鴻壓下心底的震驚,拉著段末走到一邊,看著段末襯衫上的血跡,擔憂地問道:“沒事吧兒子?你有看到怎麽回事嗎?”

段末搖搖頭,聲音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不知道,我聽到媽的叫聲跑出去之後就看到大姨躺在地上了。”

“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回事!”譚玉琴的老公李覆雙手發顫地抱著頭,眼睛布滿血絲,面目猙獰地喊道,“她死了嗎,她是不是死了?”

“我們沒看到大姐怎麽倒下的,我們做好菜之後,看到開始下冰雹,就想撐傘擋一會兒快些把飯菜端過來,大姐先出去,我和小娟在過來的時候,小娟在路上被大姐的…”譚玉霞帶著哭腔聲地說道,“…被大姐的身體絆倒,我們才註意到大姐躺在地上,天啦!怎麽會這樣?”

段末的舅媽楊娟這時候也停止了嘔吐,臉色發白地在一旁抹眼淚,任誰看了這樣的慘狀都會受不了。

段鴻走到譚玉霞旁邊抱緊了妻子的身體,似乎想要給她力量振作起來。

段末看著大哥李元抱著譚玉琴崩潰的身影,使勁壓下心底的顫栗,卻止不住地背脊發涼。

大姨到底是怎麽怎麽死的?是被冰雹砸死的嗎?

可是再大的冰雹怎麽可能把人砸成這幅模樣?剛剛出去的時候段末也感受一下冰雹的力度,是有些大,卻不至於被砸得這般面目全非。

“會是被什麽動物咬成這樣的嗎?”段末的大姐林佳玉依偎在老公陳凱的身上,戰戰兢兢地說。

“怎麽可能,這種天氣哪個動物還在外邊跑!”譚玉清沈聲道,“我剛剛打電話報警,但是手機沒信號打不出去,你們誰能打出去?”

在極度的驚懼中稍稍恢覆神志的眾人各自試了自己的手機。

“我的也沒有…”

“我的手機也沒有信號,沒有網!”

“怎麽搞的,都沒有,緊急呼救也打不出去!”

“怎麽辦怎麽辦,嗚嗚嗚……”

哭聲令恐懼的氣氛在大廳中蔓延,聽著屋外劈裏啪啦的冰雹聲,每個人的心裏都泛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我開車去前面的派出所找人,不遠,平時開車就十幾分鐘。”段末二姨的老公劉福軍出聲打破了這種氛圍。

他是一個資深的老司機,駕齡非常長,因著工作的原因每天也都在跟車打交道,只是從來沒有在冰雹天氣開過車。

“不行!”二姨譚玉淑叫道,“這樣的天氣,天還那麽黑,下了冰雹路面肯定很濕,萬一出車禍了怎麽辦!不能再出事了啊!”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譚玉琴的慘死已經把每一個人心裏的防線都擊垮了。

“唉…”劉蒲攬過母親的肩膀,低頭嘆息,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孤立無援。

“這樣,我們先等一等,”譚玉清看了看手表,出聲,“這場冰雹應該下不了多久,現在是6點零5分,我們等到6點半的時候出去試一試能找得到人嗎,實在開不了車的話到時候再說,這段時間大家先想辦法看看手機怎麽樣才能用,好早點聯系到外面。”

大家都沒有異議後,便各自找地方坐下來,刻意回避著沙發上慘不忍睹的屍體。

段末的妹妹譚雪吟一張小臉嚇得慘白,還掛著淚痕,顫顫悠悠地拿遙控器打開電視:“我看電視上有沒有報道這個極端天氣的。”

然而沒有任何希望的,每個臺都是無聲的雪花,譚雪吟抿了抿嘴,抑制住想痛哭的沖動,沈默地放下了遙控器。

經歷過這樣荒唐又悲慘的事情,也沒人管晚飯了,三個孩子各自被哄著安靜地睡去,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懂,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段末不忍心看著大哥失魂落魄的樣子,閉著眼揉揉眉心,額頭的溫度還是沒有降下去。

段末皺著眉頭,總覺得今天的事情都有一些荒唐的感覺,夢裏那個莫名的尖叫聲仿佛寓意著什麽,天黑得不正常,這個城市除了夏天幾乎沒有過大的雷鳴和閃電,更別說十月份下冰雹了,還有這奇怪的死亡……

胡亂地拍了拍臉,強迫自己不要產生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段末起身站在窗戶旁看著外面。

冰雹似乎小了許多,應該不久便能停了,段末稍微安心了些。

突然,剛剛還像黑色幕布一樣的天空仿佛被撕開了無數道細小的裂縫,光亮劃破長空。

比平時在網絡上看到的還要亮許多倍的流星雨灑滿天際,像是火光,又像是利箭,無聲無息,恢弘壯烈,無窮無盡。

段末站在窗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場無聲的奇景,那一顆顆墜落的燃燒著的流星仿佛墜在了他的眉間,他似乎能感受到那樣熱烈的溫度,快要將他連同顫抖的靈魂一起燃燒殆盡。

他的身體一晃,就要倒下去,一旁和他一起震驚地註視著這一幕的譚玉清一把扶住他,手按上段末的額頭:“越來越燙了,先去休息會兒吧,把藥吃了。”

“嗯,沒事的。”

段末重新站穩身體,看見窗外的黑暗逐漸散去,冰雹慢慢停下,天空恢覆如初,世界就好像已經恢覆成從前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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