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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白衣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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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人來報,北平城又有百姓偷偷出城,藍世仙冷冷地說:“但凡出城的人,格殺勿論。”那軍人領了命令而去。

方子瑜隱隱感到不安,這幾日,他對藍世仙的反常有些不解,他再次勸阻:“先生,北平城乃是囊中之物,何必還要草菅人命?”

藍世仙說:“子瑜,朱棣狡詐,道衍詭計,我不能給他們任何反抗的機會。”

方子瑜說:“幾個逃命的百姓恐怕也鬧不出什麽名堂。”

藍世仙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來人,傳令,天上的鳥兒地上的蟲兒也勿要給我放過。”早有軍人領命而去。

是夜,天空傳來長長淒嗚的鳥鳴,有人來報,說北平城外的天空發現一只五彩的大鳥,藍世仙脫口而出:“射下來。”

過了一會,他似乎意識到什麽,慌了神一般,沖出了大帳,方子瑜不解,喊道:“先生去哪?”

正想追去,發現藍世仙禦劍飛上了天,原來那天上果有一只五彩的大鳥,在月光下熠熠生光,已被亂箭射成了刺猬,正搖搖欲墜。

藍世仙飛到天上,一眼看到了五彩鳥背上的蘇小難,他抱起蘇小難,脫開了五彩鳥,那五彩鳥跌跌撞撞,滑出了兩三裏,沖入了黑霧之中。

藍世仙將蘇小難抱到附近的山崖上,冷風吹打著兩人的衣袂,黑月將兩人的影子重重拍打在淩亂的巖石上,更顯孤寂而落寞。

藍世仙問她:“外面這麽危險,你出來做什麽?”

蘇小難戴著白紗口罩,遮住了爬上下巴的龍鱗,此時的她,一襲白襦長裙,蒼白的披風,挽起了高髻,有一種世外女子的淡雅,蘇小難說:“五彩鳥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你不擔心嗎?”

藍世仙說:“我為什麽要擔心。”

蘇小難說:“報仇就對你那麽重要,你連北平的百姓也不放過。”

藍世仙冷冷地說:“是,要殺朱棣,一切都不重要。”

蘇小難說:“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是朱棣,還是你的心魔讓你變成這樣?”

藍世仙的瞳孔忽然射出冷冽的光芒,他冰冷地說:“蘇小難,你,就是心魔。”

蘇小難正欲啟口,藍世仙阻截說:“你不用說了,我是不會撤軍的,你轉告朱棣,明天就是他的死期,我要整個北平,為他一個人陪葬,我要讓他知道,什麽叫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

蘇小難反而堅定地說:“好,你進城的時候,就把我的屍首埋在北平的一棵梅花樹下吧。”

她往後退了一步,說:“還有一個叫洛兒的嬰兒,如果你還有點仁慈的話請留他一條性命吧,他,是你的親骨肉。”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嘴唇是顫抖著的。

“你說什麽!”藍世仙猶如五雷轟頂,他忽然意識到,那日在萬仙山上,晚上與他一起共眠的人並不是南宮紅萼變化的,而就是蘇小難本人,當他意識到這一點,他的心如刀割一般,他心疼地說:“你為什麽今天才說?”說著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蘇小難在他懷中嚶嚶哭泣,藍世仙再也忍不住了,溫柔而心疼地說:“小難,等我明天辦完事,我就和你遠走高飛,帶上我們的孩兒,去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我們三個,從此再無煩惱,再沒有人打擾我們。”

蘇小難沒有說話,但她的身子柔軟而溫暖,藍世仙絲毫感覺不到異樣,但忽然他感覺背後一絲涼意,一根鉆子般的利器從他後背插入,藍世仙頓覺軟弱無力,慢慢松開了手,滿眼疑問地望著蘇小難,不解地說:“你?小難?”蘇小難的玉簪子瞬間打斷了藍世仙的所有美好想法。

蘇小難斬釘截鐵地說:“這一劍是我替朱高珞還你的,從此以後,我是我,你是你。”說完禦劍飛了起來。

藍世仙斷斷續續地喊:“小難,小難,你不要走,不要……”他想去追,但發現一用內力,渾身竟如洩了真氣,釀蹌了幾步就昏倒了過去。

當藍世仙醒過來,已是昏黃的斜陽,他也不知昏迷了幾天,他發現自己的胸前蓋著一件披風,是蘇小難留下的,他撫摸著披風,心中有一種無盡的悵然。

他意識到更重要的事情,他禦劍飛下了山,但眼前的一切令他詫異不堪,在北平城外幾十裏圍裏,鋪滿了南軍的屍體和破敗的旗幟,竟還有許多野獸的屍體摻雜其中,好一個“烏鳶啄人腸,銜飛上掛枯樹枝”。

南軍慘敗了,藍世仙的內心幾近絕望,他蹣蹣跚跚走了幾裏路,碰到了稀稀疏疏奔突的燕軍,他也並不去盤問。

幾天後,他來到一個小鎮,聽村民說起這場戰爭,說的都是神乎其神,他們都提到一個事情,說的是,那日清晨,忽然狂風大作,將圍城的南軍旗幟吹斷,爾後,整個北平出現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那是一群兇猛的野獸,猶如山洪暴發般湧來,也不知道是誰喚出來的,瞬間踏平了南軍,一場踩踏之後,燕軍沖出了城門,獲得了大勝。

藍世仙料到這個喚來野獸的人是蘇小難。

夜晚,他偷偷落在燕王府雲水園外的一株梅花樹下,那扇廂房的窗戶終於打開了,梅瑾懷裏抱著一個嬰孩,咂著嘴巴發出可愛的聲音,藍世仙看著這個嬰孩漠漠發呆,忽然聽梅瑾說:“洛兒,你娘親到底去了哪兒?去了哪兒?”她望著殘月,輕輕嘆息。

第二天天還沒亮,燕王府響起來梅瑾的哭天喊地聲:“來人吶,來人吶,洛兒不見了,洛兒不見了……”

燕王府瞬間亂成一團,這紛雜的局面連續幾天也不曾消失。

沒過一個月,瀕臨絕望的梅瑾瘋瘋癲癲地在燕王府的湖邊喃喃哭喊,失足溺死。

燕軍大勝之後,軍聲振作,一路連連取勝,克敵無數,數月,大軍就渡過了長江天塹,直逼南京城下。

這時,在奉先殿上,呈現死寂沈沈的一片,朱允炆失聲痛哭了起來:“諸位愛卿,朕不怪你們,要怪就怪朕,是朕心善手軟,婦人之仁,輕視了四叔……”

又抹了眼淚說:“朕做這個皇帝,不求歌功頌德,不求千秋萬世,只求黎民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太平,朕只想做一個好皇帝,這有錯嗎,朕有錯嗎?”

群臣垂首不語,夾雜嚶嚶的泣聲。

最後,還是齊泰勸慰朱允炆暫避浙江等地,再圖良機;方孝孺則持相反意見,他認為京都不能丟,國本不能棄,應堅守南京,等各地勤王。

大臣們也持兩方意見,從鴉雀無聲變成了爭論不休,奉先殿裏又鬧成一團,朱允炆氣不打一處來,喊道:“都快亡國了,不要吵了,就依方卿家的意見,守南京。”一面派親信和得力的幹將守住南京各城門要塞,一面向各地發出勤王信。

未等攻城器械到位,朱棣早已按捺不住,發出了攻陷南京城的總命令,可由於南京城固若金湯,再加上朱元璋在位時又進行了加固,一時哪裏攻得下來。

朱棣正在惆悵時,南京北部的金川門卻不攻自破了,受命鎮守金川門的是谷王朱橞和曹國公李景隆,他們眼見大勢所趨,不戰而降,將南京城的防守拱手相讓。

燕軍像洪水湧入南京城內,朱棣率主力軍隊進城,跟隨的是道衍、朱高煦等人,忽有士兵報,大軍在皇宮南門外被涼國公擋住了。

朱棣和道衍一聽涼國公,不禁一楞,涼國公不就是藍玨嗎,藍玨幾年前就死了,哪裏再冒出個涼國公,立馬說:“走,去看看。”

朱棣等人到了皇宮南門,只見巍峨的門前插著一竿大旗,上書“涼國公”三個字,看那旗下之人,全身銀鎧,在陽光下猶如一頭銀獅,再看那張臉,是一張俊秀年輕的臉,哪裏是藍玨,竟然是藍世仙,朱棣、道衍的臉上都浮現出難色來。

士兵們如黃蜂般沖上前去,只見藍世仙的劍如割枯葉般,漸漸地在他的身前身後堆滿了燕軍的屍體,猶如一座小山。

燕軍還是不斷沖上去,這座小山壯觀而悲慘,藍世仙站在山巔,目光如燃燒的木炭一般火紅。

這慘烈的場面將南門外的大軍震撼住了,沒有人再敢上前,仿佛那山是一座地獄。

朱高煦怒氣沖霄:“豎子們,都給我讓開!”從坐騎上跳將了起來,一槊直指藍世仙,藍世仙的青絲劍抖落起日月劍,兩人在皇宮外戰了幾十回合,竟不分上下。

朱高煦正待發力,發現藍世仙改變了劍法,換成了虛虛實實的飄渺劍,朱高煦被舞得眼花繚亂,藍世仙抓住了破綻,一劍割破了他的右臂,只見血流如註,朱高煦釀蹌了一下。

就在這變化之間,藍世仙完全脫開了朱高煦的糾纏,一個箭步,竟是電光火石般,青絲劍如一道閃電飛向朱棣的咽喉,這連眨眼的功夫都沒有,朱棣哪裏反應得過來。

就在這劍尖與咽喉的毫厘之間,一道劍光卻已將藍世仙的胸膛刺穿了,原來道衍早預料到藍世仙要偷襲朱棣,他手掌禦氣,朱棣手中的獅口劍竟比藍世仙的步伐還快,比眨眼還快,那把獅口劍剛勁淩厲,在藍世仙的胸膛內渾然不動。

道衍一掌拍了過去,藍世仙重重地撞向黃色的宮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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