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44章 月白牡丹

關燈
藍鄉安行禮辭過,匆匆往宮宇後院去,眼下離雜役總管起床只有兩個多時辰,若是做不完,便不知受什麽責罰。

他趕到院內,立即現學現賣,水如聽他的話一般,在幾十個馬桶裏旋轉,頃刻間就幹凈如新,最後一個馬桶刷完時,後院的大門開了,雜役總管劉湯打著哈欠出來,栗兒和其他幾個雜役也俱是睡眼惺忪,但想到馬上要折磨藍鄉安,又有些興奮,劉湯一個個地查看,竟然好奇地看到一塵不染,真是讚嘆,吃疑問:“誰幫你的?”

藍鄉安說:“不曾有人幫我。”

“好。”劉湯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個好字,其他的雜役也沒有料到,劉湯話已出來,知不能改口,便說:“今天賞你一口飯吃,只是今晚,除了馬桶外,所有宮宇痰盂也一並交給你。”

藍鄉安說:“請總管吩咐便是。”

習得禦物之術後,做事的效益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雖然劉湯想著法的為難他,但也實在沒有挑剔之處,這月相安無事便過去了。

藍鄉安不忘每晚去水月寶地練習劍法,日月劍練得大為精進,轉眼又是月圓,藍鄉安這日心跳得厲害,也不知為何,當他想起晚上七娘來授予他武藝,他就寢食難安,他知道這份情感不是與蘇小難之間的男女之情,而是江湖人說的知遇之恩。

他在水月寶地完全不能聚精會神,總是眺望有沒有人來,眼睛都望穿了,可是下半夜去了一半,七娘的影子也沒出現,心下是無窮的嘆息。

正煩惱時,天空飄來一個白衣的仙女,踩在劍芒上,藍鄉安望著她欣喜若狂,也禦劍飛上天去,喚了一聲:“七夫人。”

七娘說:“無名,我帶你在徂徠山上走一遭吧。”

藍鄉安喜說:“遵命。”

七娘在前,藍鄉安在後,金色的光芒一前一後,飄在徂徠山頂,像一對鍍著金光的夜鶯。七娘說:“無名,劍練得怎樣?”

藍鄉安說:“多謝七夫人教誨,我已經熟練四式了,只要再加以勤學苦練,一定會練得圓滿。只是七夫人,今後我可以叫你師父嗎?”

七娘說:“不可,你我只有師徒情誼,並無名分。今日我能出來見你已是瞞過夫君,切不可再提師徒之事。”

藍鄉安看著衣袂飄飄,翩若驚鴻的七娘,真希望一輩子都是這段師徒情緣,再不改變。又問他:“七夫人,無名鬥膽問問你,你為何要教一個無名小輩這般最好的劍法?”

七娘眺望月白長空,淡淡地說:“都因一個人。”

“一個人?”

“是,我的孩兒。”

“你的孩兒?”

“我曾經有個孩兒,倘若長大,便有你這般年紀,只是他頑皮十足,一日到山下鬧事,被人毀了面容,回來時已是奄奄一息,我夫君請了鬼醫來救他,才撿回了一條性命,可容貌再也回不來了,我苦勸夫君用土流音救他,可他不情願。我那孩兒相貌奇醜,過不得半年,因不忍別人嘲笑,便跳下懸崖了。那日我看到你,好似故人重現,所以這一切都在冥冥之中。”

七娘說得淡然,但語氣中隱隱藏著悲傷,藍鄉安深深觸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運,竟然半晌都沈浸在悲慟的氣氛當中。

七娘說:“這徂徠山的天空,日月劍不受拘束,你練幾式我看看。”

藍鄉安說:“是,七夫人。”拿起手裏的竹條,便在空中試練起來,夜空的雲彩在皎月的映照下璀璨多姿,微風徐徐吹來,將七娘襯托成月中仙子。藍鄉安舞動著日月劍在她身邊轉圈,不一會,就如一朵白牡丹綻放開來,七娘比起牡丹更艷逸儀閑。

藍鄉安日間做活,夜間練習日月劍,兩月不到,這日月劍的功夫在今月派已算上乘,只是他自己並不知道,自己的進步有多快。

而還有他想不到的是,他來今月的授業恩師,是青翃的妻子七娘,七娘雖是青翃夫人,但骨子裏的造詣都是青翃一手教出來的,普通的新進弟子,是永遠也不會得到師尊和師娘親傳的,就這份榮幸,他也是萬萬沒想到,換做一個新進弟子,要練到禦劍而行,也至少兩三月時間,可他一晚上就練會了,就這一點,非最好的老師和最好的徒弟互有最好的默契才行。

那雜役總管劉湯心裏也奇怪不已,他明明給藍鄉安加了更重的活兒,為什麽還是能如期完成,並且每次還能超越他的要求,時間一長,疑心更重,這天晚上,便沒睡覺,蹲在屋子裏的窗下望,到了下半夜,卻見藍鄉安不急不慢地回來,當他看到藍鄉安禦水洗滌時,竟是舌頭直拖,他知道今月的弟子多會禦物之術,但練到這般境界卻至少是兩玉宮銜,難道藍鄉安在今月偷師?即便偷師也不會偷得這麽快的。他第二日一大早就去將這個信息告訴了小姐晼晴。

晼晴聽了也詫異,當下帶了幾個隨從去看自己的小醜,她硬是不相信小醜會今月的禦物之術。她到後院時,除了捂鼻外,就是埋怨著再也不來了,一眼瞧見藍鄉安在劈柴,那樣子閑情雅致,便喊了一聲:“小醜,你過來!”

藍鄉安放下斧子,恭恭敬敬地走來行禮:“小姐找我何事?”

晼晴說:“你最近很閑是不是?”

藍鄉安說:“哪裏,我不正在幹活嗎?”

“我聽劉湯說,你晚上不睡覺盡去溜達?”

“沒有,我是去外面透透氣罷了。”

晼晴說:“你跪下。你嫌這裏環境臟是不是?你一個下人,竟然還挑三揀四。”

藍鄉安緩緩跪在地上:“不敢,小醜怎麽敢嫌棄這裏臟,這裏是小醜安身立命的地方。”

“你知道我今天來找你幹嘛嗎?”

“不知道。”

“你嫌本小姐臟嗎?”

“不敢,小姐嚴重了。”

“好啊,那你吃我的鞋。”說完將一只腳伸出來,觸到藍鄉安的嘴巴前,藍鄉安忍住心裏的恨,磐石般一動不動。晼晴冷笑:“嫌我臟是不是?”說的時候已將鞋尖伸進他的嘴唇裏,藍鄉安往後輕仰,晼晴差點沒站穩,氣憤難當:“你這小醜,竟敢忤逆本小姐。”便用腳踢他的頭,藍鄉安忍住悲痛,仆伏在地上說:“請小姐放過我。”

晼晴又順勢一只腳踩著他的後腦勺,說:“想讓我饒過你,吃土吧,吃土也行。”生生踩著他,將他的臉緊緊貼住地面。劉湯諂媚說:“小姐,你這樣盡是汙了你的腳!”

晼晴說:“不怕,就怕他汙了馬桶。醜也就罷了,還如此傲慢,我也是頭一遭見。”

劉湯說:“小姐,你消消氣,你這金枝玉葉,怎能和一條狗相比。”

“你這裏可有狗食,今天餵他狗食。”

劉湯喜笑顏開:“有,小姐說有,那就是有。”

“不要給他狗骨頭,給狗吃剩下的。”

“小姐真是賢德聰慧。”

兩人正說話時,一塊木條本在柴堆裏,竟飛也似地竄到藍鄉安手中,藍鄉安仇恨萬分,猛一擡頭,卻是摻著沙子的滿面流涕。晼晴本來踩著他的頭,被她活生生推開了,差點一個釀蹌,藍鄉安瘋了似地跳起來,用木條刺劉湯,劉湯嚇得慌不擇路,往柴堆裏鉆,晼晴的隨從慌忙以劍阻攔他,哪知藍鄉安隨手拿一根木條,卻三三兩兩將這幾個隨從擊倒了,晼晴兩手交於胸前,本來想看熱鬧,豈料看他的招式,卻驚訝不已,這不是日月劍麽。

藍鄉安一個箭步躍到劉湯後面,木條搭到他的脖子上,劉湯將腦袋藏進柴堆裏,屁股撅起,舉雙手投降,戰戰兢兢地說:“大俠饒命,千錯萬錯,是我劉湯有眼無珠,請你高擡貴手,我家有妻兒老母,不能就這麽死了。”

藍鄉安正待教訓他,晼晴卻如旋風般刺來,藍鄉安一個轉身,擋她這劍,他忘了手裏是木條,白光一閃便斷為兩截,晼晴的劍尖倏然就抵達他的胸口,他習梅花六劍時,練得一身輕盈的體魄,身子閃得極快,晼晴見沒刺著他,便用了正宗的日月劍,藍鄉安對日月劍的招式熟悉,知她路數,晃晃悠悠躲過了第一式,可第二式,晼晴雖然用的是老招,卻犀利異常,恍如撩起一襲白浪,早有觀者喝彩:“小姐厲害!”聲音未停,藍鄉安已吃不住,被白浪生生刺出幾條辣痕來,他一個趔趄,竟被地上的木頭絆倒,仰面跌了一跤。

這一跤不重不輕,將一堆木柴推落,木柴又不歪不斜滾到晼晴氣勢洶洶的腳底,她沒留意,隨著觀者的叫喊“小姐吶小心”,她不偏不倚又撲到藍鄉安懷裏,擡頭一瞧,面前的人醜陋無比,腌臜的臭味撲鼻而來,她呸呸地覺得惡心,正想用劍刺他,才發現劍已跌出了一丈多遠,只得狠狠地甩了藍鄉安一個耳光,口裏罵:“惡心死了。”

隨從們早過來扶她,她不情不願,一骨碌爬起來,大聲喊:“將他捉去大風殿,偷師學藝,罪該萬死。”

晼晴呸吐唾沫,好似吃了惡心的東西一般,往門外疾走,喊說:“我去換衣服,大風殿等你們。”

藍鄉安躺著看天,臥在冰涼的泥土中,漸漸冷靜了下來,他心想今日不但得罪了七娘的女兒,而且還不聽七娘的話,違背諾言,將日月劍示於人前,真是又悔又恨。

晼晴的隨從上前對他又踩又踢,狠勁罵他欺負小姐,只覺累了,呵斥他:“大膽逆賊,偷我今月神學,要你死無葬身之地。”驅趕他往大風殿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