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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回答:“嗯,已經好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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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葉感嘆道:“你與主人走的近,我既羨慕你,又覺得可憐你。”

十一不解:“可憐?”

白葉看著他,無奈:“你迄今為止遇到的危險,不都是因為你與主人靠的太近才造成的?”

十一楞住,仔細想想,好像確實如此。

“不過,跟著他的話,再危險,也能化險為夷。”白葉看著窗外風景,似乎想起了什麽,陷入回憶中。

十一心裏一直有個疑問,如今氣氛正好,他猶豫著,最終問出口:“你對主人……是不是喜歡他?”

白葉沒想到他會問的這般直接,也大方地點頭:“自然是喜歡的。”

白靈在外面聽著,偷偷嘆氣。

白葉說:“你別怪我直接,一開始的時候,我很討厭你。”

十一坐在那裏,有些後悔自己提起這個話題。

白葉繼續說:“不過,我也不是死皮賴臉的人。以前,我以為自己對於主人來說,跟別人是不一樣的,可能努努力,會讓主人愛上我也不一定。”

再次上下打量著十一,白葉嘴角泛起無奈的笑意:“可是,你來了之後我才知道,他不過是一直無視我的無理取鬧,不會喜歡就是不會喜歡,如果能愛上,早就愛上了。”

離君天涯4

十一別開臉,有些尷尬,因為白葉的話,好像在暗示說陸遠喜歡他?

陸遠平時是對他有些親密,但十一覺得,還不到愛上的地步,只是主人喜歡逗趣他而已。

白葉移開目光,不再說什麽,很多時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作為旁觀者時當然看的清,不知自己是當局者時,還能否保持這般清醒。

集市一如既往的熱鬧,因為是三個月難得一次,這天聚集到這裏交換自己多餘物品的人特多。

十一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買的茶具,似乎一次都還沒用過。

剛一下地,白靈就推的白葉沒影了,十一趕忙找,才從人堆裏看到這兩位,走近了,就能聽到倆人談話內容。

白靈:“好可愛的小雞仔和小鴨仔!”雀躍的語調,看來是迫不及待想要買下。

“嗯。”白葉讚同著她的評價,然後問賣家,“長的快不快?最遲多少天就能拿來燉湯?”

白靈:“……”她默默站起身,放下手上的可愛生命,推著白葉往其他地方走。

白葉疑惑:“不買了?”

白靈狠狠點頭:“太麻煩了,還要養大!”

白葉同意:“嗯,還是買成年的好。”

白靈回頭望著那群嘰嘰喳喳的黃色小東西,默默淚流。

十一剛想跟上他們,背後傳來一聲驚呼,然後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轉身,看到一個面熟的男人。

他皺著眉,退開一步,並不想和男人過多靠近,但對方顯然不是那樣想,一臉興奮地坐看右看,似乎是在找尋什麽身影。

十一問:“你在找誰?”

方呈決閃著憧憬的大眼睛:“陸神呢?”

十一壓下心中泛起的一絲不悅,語氣冷淡:“不在。”

明亮的眼眸因為失落而黯淡下去,方呈決嘆然惆悵:“這樣啊……”

十一轉身欲走,被方呈決再次攔住,於是他耐著性子問:“還有何事?”

被十一眼中的不快情緒震住,方呈決猶豫了會兒,才說話:“上次那件事,是我不對,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再放在心上。男人嘛,大度點。”

十一別過臉,有些心虛:“我沒有那麽小肚雞腸。”

方呈決笑著攬住他的肩膀:“那就好那就好,為表歉意,你喜歡什麽,我買來送你。”

十一眼角瞥過方呈決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這人就是這樣,根本改不了動手動腳的習慣,雖然這次看上去真的只是習慣性,而不是像上次那樣,為了占便宜。

“什麽都可以?”

十一玩性大起,打算狠狠敲方呈決一筆,一邊不動聲色把對方的手從自己肩膀上取下,站的遠些。

方呈決泰然自若地點頭:“隨便買,不過……只限一件哦。”

要不然十一要是想買下整個集市的東西,那他可沒這麽多錢;只是一件的話,這集市上也沒有價值連城的寶貝,他肯定買得起。

十一想起那個背地裏暗算陸遠的楊溫綸,更覺得不能跟方呈決客氣,語氣不善:“楊公子呢,怎麽沒跟你一起?”

方呈決露出不解:“我和他只是朋友,又不是兄弟情侶,為什麽要總是在一起?”

看出十一對楊溫綸的態度不好,方呈決想起楊溫綸和陸遠之間的恩怨,趕緊撇清關系,“我和楊兄只是普通朋友,不太熟的,他不喜歡陸神,我喜歡!”

我喜歡?

這三個字鉆進十一耳裏,讓他心頭悶悶的。

為什麽這個人能這麽輕易地說出這三個字,而自己卻……我在想些什麽啊?!

十一,你怎麽可以有這麽危險的想法,趕緊把它從腦海中踢出去,踢出去!

方呈決看人在發呆,不敢打擾,轉而看向身後不遠處,招呼同伴過來。

為了接近心目中的偶像大神,他可是費了好些心思,才抱上大神青梅竹馬的大腿,和他一起來逛這邊的集市。

原本提步要走過來的蕭生,看到十一身後,臉上表情微訝,竟頭也不回地轉身跑了。

方呈決楞在原地,趕緊去看是誰那麽可怕,竟然把蕭生嚇跑,就看到一位姑娘推著一位坐在輪椅上的少年,逐漸接近這邊。

白靈笑嘻嘻地把買來的玩具掛到十一手上,成功地將十一從震驚的內心拉回現實。

十一低頭,再看白葉腿上滿滿當當的物件,頓時無語。

才這麽一會兒,白靈就買下這麽多東西!

白靈將白葉腿上的東西一並塞進十一懷裏,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哀求說:“十一,你先幫我把東西放到馬車上吧,我和小葉還想再逛會兒。”

十一苦笑,他好像不能拒絕呢,點點頭:“嗯。”

白靈見他同意,頓時開心地推著白葉再次湧入人群,獨留十一和方呈決站在這邊角落。

全程被無視,方呈決摸摸鼻子,怎麽也看不出這可愛的小姑娘和安靜的輪椅小弟哪裏可怕。

他在扭頭,發現蕭生並沒有被嚇跑,而是偷偷蹲在墻角,小心翼翼地扒著墻根,一臉癡迷地望著少男少女離開的方向。

嗯……

方呈決趕緊從十一懷裏拿過大部分重物:“我幫你一起拿,你們的馬車停在哪?”

十一看方呈決這麽積極,也就沒推辭,樂得輕松。

東西放好,十一坐在馬車上,望著遠處的田野和山脈。

方呈決見他不走,也靠在馬車旁,陪他一起看這裏的風景。

半晌,十一出聲:“你走吧。”

方呈決頓時不樂意了:“說好的,我要送你個禮物。”

“不用,我沒什麽想要的。”

“哼,男子漢說出去的話,就一定要履行!你肯定有想要卻還沒有擁有的東西,告訴我,我一定幫你拿到。”

十一擡頭望天,悠悠說:“如果真要我想個想要的禮物,我想要一個能夠陪我執手到老的人。”

想要被愛,想要像蘇新春和崔巒一樣,安安穩穩扶持到老,這大概,就是他現在唯一還有點渴望的了。

方呈決為難皺起整張臉:“這個我怕是真的無能為力,自己都還沒遇到呢,怎麽幫你找。”

十一莞爾一笑:“所以說不用了,我現在只有這麽一個願望。”

看的出來,方呈決是個挺單純的人,既然他說跟楊溫綸不熟,自己也沒必要揪著楊溫綸的過錯為難他,更何況……

方呈決似乎真的很崇拜主人,和自己這麽親近,也是為了能更靠近主人吧。

果然,下一刻,方呈決就在裝作不經意地問十一:“陸神為什麽沒和你們一起出來?”

十一實話實說:“他出門了,不在。”

方呈決緊跟其後問:“去哪了?”

十一看向方呈決所在方向,一楞,怔仲:“……不知道。”

他什麽時候在那的?!

方呈決嘆氣:“想跟他再見個面咋就那麽難呢。不過你放心,要是以後我碰到合適你的男……呃,你喜歡漢子還是姑娘?”

十一看向他,一臉迷茫:“啊?”

方呈決逗趣地沖他擠眉弄眼:“我難得想當一次紅娘,幫你牽根紅線,你也得告訴我你是偏好漢子,還是姑娘啊,要不然怎麽幫你挑,是個人都行麽?”

十一連忙否認:“剛……剛才我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

方呈決不解,註意到十一的拘束,後知後覺地轉過頭,那個心心念念的人影就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來的。

方呈決頓時炸了,直接撲向陸遠,激動嚎叫著“陸神”,被陸遠一個晃身躲開。

陸遠徑直走向十一,死死盯著他,仿佛要用目光將他穿透。

十一被嚇住了,身體不自覺向後挪去,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陸遠不開心。

陸遠看著他,冷聲問:“你想離開?”

十一想要解釋,他一點都沒有想要離開陸遠身邊的意思,陸遠就直接拽住他的手腕,將他整個人按進懷裏。

“我不準,我不準你離開!”

十一的心抖了抖,他的臉貼在陸遠胸口,能聽的見裏面急速跳動的頻率,噗通噗通,傳遞過來震動他的心房。

他用陸遠可以聽到的音量,承諾:“我不走。”

就算是以後你要趕我走,我也賴著不走。

方呈決看著這倆人,瞬間明白了什麽,歪著腦袋,看自己偶像一副吃醋的模樣,有些感慨。

果然陸神也是普通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暗搓搓地盤算著,要更努力去接近十一,先和十一成為朋友,才能和陸神成為朋友。

因為要等白靈和白葉,陸遠便留下來,他盯著十一的背部,似乎一點都不願人從自己面前消失片刻。

十一僵著身子,隱隱覺得事情可能不太對勁。

離君天涯5

直到白靈、白葉回來,方呈決也沒找到機會和陸遠搭話,只能含恨看著馬車遠去的身影,揮揮手臂告別。

蕭生從一旁出來,望著馬車,緊鎖著眉頭。

方呈決見他一臉凝重,問他:“怎麽了?”

蕭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說:“陸遠不太對勁,他身上的戾氣,從未這般重過。”

方呈決歪著腦袋不解,就看到蕭生從懷裏掏出一個布袋,裏面似有活物,一直在躥來躥去。

只有蕭生知道,那裏面是落鬼枯的種子,他的落鬼枯在一夜之間開花結果,結出種子後便枯萎了,於是他就帶著這顆種子。

即使是上次有怪物來襲,他懷裏的落鬼枯種子也只是輕微晃動,在顛簸的馬車上根本毫無察覺。

而現在,當陸遠出現在附近時,他的落鬼枯種子竟然劇烈地顫抖著,讓他好奇地往這邊走來,就看到陸遠。

馬車上,白葉往陸遠那方向瞟了一眼,就趕緊收回視線,他悄悄扯動姐姐的袖子,張口欲言,又想到主人那厲害的聽覺,作罷,最終變成一句:“回去再說。”

等回到家,白葉就讓白靈帶自己回房,說是累了,想休息。

但等房間裏只剩他和白靈,他開口:“主人他……有點怪。”

白靈讚同點點頭,陸遠並不是個很嚴肅的人,但剛才在馬車上,他全程板著張臉,有點嚇人。

十一原本也打算回房,被陸遠攔下。

跟著陸遠來到主臥室,十一看著書房被弄的一團糟,有些不敢置信。

陸遠吩咐他:“整理一下。”

說完便離開書房,看樣子是要去浴室清洗。

十一嘆了口氣,乖乖把散落在地的竹簡和書籍都一一放回書架上,路過那扇被塵封的門時,他意外發現,門似乎被開過。

從門縫裏,透出一股陰寒之氣,讓他靠近的手不自覺抖了抖,趕緊縮了回來。

等他將書房整理回原來的樣子,陸遠也洗完澡,出現在書房門口。

十一轉頭看到陸遠此時的樣子,慌忙捂住眼睛,趕緊背過身去,未等他提出疑問,陸遠大步來到他身後,將他一下子壓在書架上。

書架上的竹簡和書籍顫抖幾下,幸好沒有掉下來。

“主……主人?”

背對著陸遠,看不到情況,十一惶恐,想要掙脫束縛,卻發現陸遠的力氣明顯比他更有力量。

雙手被一齊壓制在書架上,陸遠的另一只手強迫十一扭過頭來,與他接吻。

近距離的視線下,十一看到陸遠的雙目微微泛著赤紅的血色,猶如野獸般的兇狠暴戾。

他開始劇烈掙紮,想要擺脫陸遠的控制,卻被陸遠懲罰地咬了一口,血腥味彌漫在口腔裏,導致這個吻變得更加難受。

舌尖的疼痛讓他更加害怕,害怕面前這個像是失去理智的男人,害怕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陸遠終於放開他的唇,正當他覺得自己終於劫後餘生,陸遠卻動手去撕扯他的上衣。

對方突然停下動作,十一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對方正死死盯著他的左臂。

十一惑然,自己的左臂有什麽值得陸遠這麽在意?對了……是那個怪物圖標。

來不及多做思考,陸遠就將他整個抱起,打開那扇不允許進入的門,走了進去。

十一沒能看到屋裏的樣貌,進門的一瞬間只感覺到寒冷,那種能將血液凍住的寒冷,以他現在的姿勢,只能看到天花板,那是黑壓壓的石質墻面,反光著陰冷。

被扔到堅硬的、冒著寒氣的東西上,十一連忙往後退,遠離陸遠,這才抽空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

周圍一片黑色的墻壁,唯有他身下所在的寒玉床,冒著森森冷寒之氣,發著白色的光芒,淺淺照亮整個房間。

床下,似乎還有水聲,像是海水流過,將這裏變得更加陰涼。

十一連忙把註意力再次放到陸遠身上,發現對方站在床邊一動不動,沒有繼續。

陸遠一動,十一身子一抖,就見陸遠大步走到房間一個角落,不知撿了什麽,再次朝他走來。

當看清那是一把匕首,十一徹底慌了,他望著似乎完全不認識的陸遠,連連後退。

他想問陸遠到底怎麽了,可是卻害怕地無法發出聲音,只能這麽望著陸遠。

終於,陸遠開口說話,先是輕喚一聲他的名字:“十一。”

明明是這麽溫柔的語調,卻讓十一更加害怕陸遠的靠近。

“你是我的家仆,怎麽還留著那個怪物圖紋。”

十一楞住,他捂住那個圖案:“去不掉。”

陸遠嘴角揚起笑容:“可以的,只要刮去就可以了。”

十一看著他,不敢相信那人會是陸遠,一定是哪裏出問題了,一定是。

退無可退,無處可逃。

忍著懼意,十一伸手,手指撫上陸遠的眼角,看著陸遠越發赤紅的眼眸,擔憂:“你到底怎麽了?”

陸遠將匕首的刀刃抵在自己下巴,若有所思:“大概是不想再壓制天性了吧。”

低低笑了起來,這一刻的笑容,令人戰栗。

陸遠的匕首改為挑起十一的下顎,方便他湊近看著被自己吻過的雙唇,滿足嘆息。

“吶,你喜歡我嗎?”不等十一回答,他又自言自語,“不喜歡也無所謂,反正你不能拒絕。我還沒試過,人類的床笫之歡呢。”

十一不察,直接被陸遠撲倒在寒玉床上。

匕首落在一旁,陸遠的視線在它和十一之間來回,似乎在考慮,是先把印記除去,還是先把欲望疏解。

床真的很冷,十一的後背仿佛被凍傷,毫無知覺。

他看著全然陌生的陸遠,苦澀笑起來:“你不是主人,你是誰?”

陸遠瞇起眼睛,閃著危險的光:“我就是你的主人,被他壓在心底最真實的本性!”

“主人不會對我做這種事。”

“哈哈,不會?他把你撿來,就是因為他對你產生興趣,不是嗎?我告訴你,我現在對你做的,都是這具身體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事情變的一發不可收拾起來,十一咬著牙,想讓自己不要這麽簡單就屈從。

然而,陸遠滿意地看著掌心的液體:“人啊,就是這樣,即使沒有感情,只要舒服了,跟誰都能做。”

十一顫抖著肩,不知哪來的力氣,推開了正得意的男人:“不是。”

只是因為你是陸遠,即使人變了,但外表還是陸遠,我沒法一下子將感情也收回來。

被你這樣對待,怎麽可能會沒感覺!

陸遠看著他眼眶裏積聚越來越多的淚水,不耐煩:“哭什麽,我還沒真對你做什麽呢。”

心裏,很煩躁,很煩躁。

陸遠的視線掃過十一的肩膀,這個角度,還能看見屬於別的怪物家族的圖標。

他冷哼一聲:“看在那個懦弱的我平時這麽疼你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個選擇,省的他說我強迫你。”

十一縮在角落,委屈地看著他。

陸遠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不想看到對方可憐兮兮的樣子:“離開,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或者,乖乖按照我說的去做。”

他笑,笑的張狂:“我也不想的,誰讓他找到了你,這麽一個合口味的身體。發情期的時候我借用一下,又不會怎麽樣。”

陸遠像是在和十一說話,又像是在跟誰交流談判,讓十一疑惑。

好像……知道怎麽回事了。

十一看向陸遠,問:“主人,還在裏面嗎?”

陸遠可笑地看著他:“我就是你主人。”

十一堅定不移再次問:“我的主人,在嗎?”

陸遠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翳:“我說了,我就是你主人!”

十一突然伸手拿過匕首,握在手上,用刀刃光亮的一面映射自己的臉龐,看著自己。

“我只承認一個主人。”

十一握住匕刃中間,任憑手裏的鮮血流出,落在寒玉床上,快速凝結。

閉上眼睛,十一舉起匕首,用它最鋒利的尖頭,緩緩在額頭左邊劃出一個陸字,一筆一劃,清晰地印在腦海深處。

“左臂上的圖案,是我不能選擇的過去。”微微一笑,“至少這次,能讓我選擇我餘生唯一想要侍奉的人。”

陸遠的瞳孔微縮,呆呆看著十一額頭那個被鮮血覆蓋的陸字,已經看不清。

帶著熟悉香氣的血,緩緩滑過臉頰,落到冰寒的石面上。

十一揚起下巴,桀驁嘲諷道:“我只承認他,那個總讓我不要叫他主人的陸遠!”

記憶中的溫柔,似乎和面前陌生的熟悉臉龐重合起來。

隔我海角1

十一驚喜地發現,那個熟悉的陸遠似乎回來了。

他連忙擦掉擋住視線的血水,想要靠近陸遠,被陸遠躲開。

陸遠捂著眼睛,眉頭緊皺:“出去,把門鎖上。”

十一楞住。

陸遠看著他,深邃的眼眸裏含著些許憂傷和無措:“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清醒多久,你快走,書房墻角那個燭臺,上面有四個龍頭,把它們各轉一圈,就能把門鎖住。”

十一立刻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那你怎麽辦?一直待在這裏不吃不喝?”

陸遠沈默,別過臉,用手勢催促十一快走。

十一急了:“說啊,我該什麽時候再把門打開放你出去?”

陸遠為了讓十一趕緊離開,隨口說:“三天。”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十一雖然不放心,但他願意聽陸遠的話。

門關上,隔離開那個有些落寞的身影,十一轉頭趕緊去按陸遠吩咐做事,怕自己再猶豫,會忍不下心將陸遠當做犯人隔開。

陸遠坐到寒玉床上,看到上面遺留的血跡,神色黯然。

腦海裏的那個聲音再次冒出來:“你越是舍不得,我越想把他毀掉,你難道就不想試試那令你魂牽夢縈的味道?”

陸遠只靜靜回一個字:“滾。”

“我怎麽滾?我就是你,如果你這麽討厭我的話,那就殺了你自己,你一死,我也就沒了。”

腦海裏的聲音溫軟下來,循循善誘,似乎在提供一個兩全其美的絕佳方案。

陸遠嗤笑一聲:“我為什麽要為你這個骯臟的存在而放棄我寶貴的性命?”

下一秒,陸遠捂著腦袋,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

腦海裏的聲音正發瘋似的尖叫:“我骯臟?!那你也高貴不到哪裏去!我們是一體!”

陸遠疲累地趴下,臉緊緊貼著冰涼的床面,這能讓他冷靜下來。

只要不表示暴躁情緒,只要情緒沒有劇烈浮動,那個可惡的瘋狂聲音就不會逃離他的掌控,不會奪得他身體的控制權。

陸遠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剛剛十一滿臉鮮血的樣子,神色更加黯然。

路上遇到白靈,白靈被嚇到,匆匆上來:“你這是怎麽了?!”

十一擡起袖子,遮住額頭:“沒,沒什麽。”

二話不說,白靈趕緊帶著他去清洗傷口,臉上的血洗凈後,她就看清十一額頭上的傷口痕跡,好奇地眨巴眨巴眼。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明白過來,悄悄問:“主人刻的?”

她害怕地摸摸自己額頭,可不想也被刻個“陸”字在上面,多疼啊,而且……不好看!

十一搖搖頭,不願提及剛才發生的事,心裏還在擔心陸遠的安危,以至於接下來三天,十一一直在惶惶不安中度過。

幾乎是第三天時間剛一到,他就守在書房那扇門外,猶豫著是馬上開還是再等會兒,給陸遠更多的時間。

最終,他還是選擇立刻開啟機關,放陸遠出來。

那個房間一如既往的寒冷,十一小心翼翼伸進腦袋,尋找陸遠的身影,最終在床邊發現昏迷的陸遠。

他忙將陸遠抱到外面,放到臥床上,看著對方有些安詳的眉眼,想起那個陸遠說的話。

“我現在對你做的,都是這具身體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你對我……難道……

昏迷中的陸遠,手卻準確找到十一的手,緊緊握住。

十一本能想掙脫開,很快反應過來,安靜地任陸遠抓著,甚至還稍稍動了動,反握住陸遠的手。

突然覺得這樣的相處時光,很好。

不過為了給陸遠拿吃的,餵他補充體力,十一戀戀不舍地緩緩抽出手,跑向廚房,以最快的速度來回。

等他,陸遠坐在床上,似乎還沒搞清情況,側影很是迷茫,我是誰,我在哪?

十一快步跑到陸遠身邊:“先吃點東西吧。”

陸遠一頓,側過臉看向他,視線從下而上,直到焦點落在額頭的那個結疤的痕跡。

伸出手,十一走近些,陸遠的手指剛好能觸及到他額頭的傷疤,冰涼的指尖劃過那些筆劃,十一像被燙到般,顫抖著睫毛,半垂眉眼。

十一將手上的餐盤往陸遠方向遞得更近些,示意他先吃飯,陸遠收手,乖乖聽話照做,默不作聲。

陸遠進食完畢,十一轉身準備將盤子放回廚房之際,陸遠說話。

他說:“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和白靈他們,先到蕭生家住幾天吧。”

十一訝異轉過身,說:“可是白葉不是和他有……”矛盾嗎?

陸遠說:“現在管不了許多,我相信蕭生會明白,我唯一能安心托付的人,也只有他了。”

十一垂眸:“好,我會跟白靈和白葉說,讓他們過去。”

陸遠本是安心點頭,馬上聽出十一話裏的不對,強調說:“你也要去。”

十一癟嘴,強硬:“我不走。”

陸遠從床上下來,冷淡道:“那好,你們不用走。”

十一來不及欣喜,就聽到陸遠繼續說,“我走。”

即使陸遠這樣說,十一堅持著自己的決定,不肯離開。

陸遠苦笑:“你何必呢。”

十一指尖按住額頭疤痕,鄭重:“十一的心思,主人難道真的不懂嗎?”

陸遠沒說話,急匆匆快步離開,怎麽看怎麽像是——落荒而逃。

日子,又恢覆往日的平靜,但白靈和白葉都感覺到,陸遠身上不安定的因素和十一的變化。

白靈有意讓十一拿別的東西遮一遮額頭的傷,十一拒絕,笑著說:“挺好的,也不是很醜啊。”

看著那隱隱約約的“陸”字,白靈嘆氣:“看久了,的確覺得還蠻帶感,不過……我絕對不會劃花我的臉!”

陸遠剛好經過倆人不遠,忍不住瞄幾眼十一的額頭,見十一註意到他的目光,又趕緊移開視線。

陸遠已經盡量減少外出,他隱隱察覺到,自己的失控,跟上次外出獵怪時碰到的白發老頭有關。

對老人有種陌生的熟悉感,但是想不起在哪見過。

最讓陸遠擔心的事,不知為何,他對怪物的感知能力下降不少,所以暫時不打算出門。

然而,他不出去,自有人將麻煩送至他家門口。

白靈和十一照例上來給馬匹餵馬糧時,這兩匹馬再次不安份地動起來,十一和白靈分別各跳上一匹馬,想要讓暴躁的它們安靜下來。

靈靈直接帶著十一,急速奔向遠方,白靈想要古古帶著她追上去,突然發現古古的眼睛裏閃過一道金色的光。

馬兒的情況,真的越發奇怪了。

因為馬速很快,為了避免受傷,十一只能抓緊馬背,防止自己摔下馬去。

不知跑了多久,天色變黑,靈靈終於停下來,在那一刻瞬間倒在地上,連帶著十一也摔落在地。

十一去看靈靈的情況,發現剛才還生龍活虎的靈靈,這一刻才像普通馬匹的樣子,連續跑了那麽久,脫力狀態中。

身後有腳步聲,十一回頭看去,趁著明亮的月色,熟悉的老人出現在他面前。

根本不用多做思考,十一想跑,但被白主輕松壓制。

白主看著他,說的話卻像自言自語:“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探來探去,他最在乎的好像是你,如果你死了,嘶……他總該會發瘋吧。”

紅袖漫步走到白主身後,從白主手上接過人,他按照白主的吩咐,將十一帶到一處洞穴,裏面關著一只被餓半月有餘的怪物。

在十一被推下去之前,紅袖的聲音傳入他耳裏,用只有他能聽到的音量:“我在裏面放了個糖罐,它討厭甜膩的東西。”

十一想回頭問紅袖為什麽要說這些,人已經被推下只容一人通過的狹□□口。

穴口很快被封,白主強行讓累壞的靈靈再次起身,連夜奔回去。

等陸遠跟著它來到這裏,怕是十一已成怪物腹中餐,等陸遠情緒悲傷或者憤怒奔潰之際,就是他進一步奪舍之時。

之前那次只是試探,結果還是被陸遠強行壓抑住,想想真是不爽,明明只差一點,就能成功。

存活在陸遠腦內自己的分-身告訴自己,陸遠之所以能在最後關頭恢覆清醒,就是因為剛才的少年。

既然陸遠那麽在乎他,除掉他的同時也將陸遠心底最後的防線攻破,怎麽想都是一件絕對有利的好事。

現在,就等著陸遠出現在這裏。

黑漆漆一片的洞穴,十一茫然摸索著墻壁,站了起來。

不知道那兩個人將自己扔進這裏是為了什麽,不過想想,應該和主人有關。

將自己作為誘餌,把主人吸引到這裏來嗎?

“如果你死了,他總該會發瘋吧。”

老人的話……

隔我海角2

陸遠早在白靈通知他時,就發瘋似的徒步追出去,根據地面上還殘留的馬蹄痕跡,勉強找對方向,並沒有多久的時間差,他就出現在白主和紅袖的視線之內。

白主眉頭狠狠一跳,但估摸時間,想到那個少年現在應該已經兇多吉少,放下心,靜靜躲在暗處看陸遠在尋找十一,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很快,陸遠發現那個被封住的入口,根據入口腳印痕跡,果斷選擇進入洞穴,一探究竟。

他剛進去,紅袖就根據白主的吩咐來到洞穴口,這次,是將入口徹底封死。

陸遠自然是知道有人設計想害他,入口被封,他不慌不忙地在洞裏摸索著路線,沒過多久,饑餓的怪物聞到活人身上的芬芳,激動怒吼著,逐漸朝陸遠所在的位置奔來。

今晚接連遇上兩頓肉餐,它很是活躍亢奮。

陸遠的夜視能力很好,當怪物正面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很快就註意到怪物嘴角牙齒縫裏的碎布。

熟悉的布料和花紋!

陸遠睜大眼睛,仿佛在空氣中聞到十一身上獨有的血液香氣,他原本以為那些人只是想利用十一將自己引到此處,應該不會對十一下手,但眼前的狀況分明告訴他——他們想徹底激怒自己。

明知道對方的目的,體內原本壓抑下來的狂躁還是不可控地蠢蠢欲動起來,叫囂著。

來覓食的怪物立刻察覺到“獵物”身上散發出來的可怖氣息,遲疑地停頓在原地,當陸遠沖向它時,立刻被嚇得連滾帶爬地趕緊撲棱翅膀離開。

渾身上下籠罩在黑暗情緒中,陸遠甚至沒拿武器,直接沖上去撲到怪物背上,用嘴直接將怪物翅根部位咬出一道血口子。

他的獸性,即將完全爆發出來。

怪物慌不擇路地逃跑,根本無法阻止身上的人類對它的傷害,不一會兒,它的一根翅膀就被卸下,扔在一旁的路上。

來不及心痛,此刻的它只想活命!

男人的眼裏散發著危險的紅光,那似同類又似天敵還似食物的氣息,怪物搖著腦袋,滿眼驚恐。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單方面殺戮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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