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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猛虎嗅薔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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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整個北冥城炸了鍋。

聽說妖族第一戰將的兒子暴斃而亡。

聽說屍身都沒找到。

聽說將軍夫人也瘋了。

唉,真不知死作了什麽孽啊?

一夜之間,將軍府如同一顆枯朽的百年老樹轟然倒塌。

祈倉站在棺槨前,老淚縱橫。

他叱咤一生,卻不想落得如此地步。

現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看他的笑話。

流光將桑齊帶進了宮裏,一來宮裏巫醫眾多,二來宮裏侍從多方便照顧。

妖君對流光道:“你看著安置吧,祈倉那裏過場還是要走的,我先去一趟。”

“兒臣恭送父君。”流光行了揖禮。

妖君摸摸流光的頭:“突然感覺你懂事了不少,走了。”

流光將桑齊安置在了自己的寢宮的偏殿,他那裏極寬敞,正適合照顧病人。

薔薇一聽說桑齊受傷了昏迷不醒,便拉著松子趕了過來。

她的身子已經無礙,正準備出宮去找桑齊,卻不想他又受傷進了宮。

流光看著撲在床上的薔薇,拉著松子出了房間。

松子道:“桑齊傷的怎麽樣?什麽時候會醒?”

流光握住松子的小手:“說不好,聽天由命吧。”

松子面露憂愁之色:“薔薇一直覺得自己欠桑齊好幾條命,縱然她不說我也看得出她待桑齊與別的男子不同。如今要是桑齊冷不丁的去了,薔薇心裏指不定難受成什麽樣子呢。”

“呸呸呸。”流光將松子摟在懷裏:“有你相公在呢,能讓他說去就去嗎?”

“也是,呸呸呸,是我烏鴉嘴。”松子靠在流光的懷裏,道:“如今,關於你的流言也算解決了,我也想天儀山了,等桑齊好了我們一起回去一趟好不好?”

“好啊。”流光當即答應,“娘子想去哪就去哪,這王宮是你的家並不是你的牢籠。”

二人就這麽膩膩歪歪的聊著,遠遠看到他們的侍從都識趣的躲開或者繞道走。

偏生有一個不識相的,攀著松子的衣裙爬到了她的胳膊上。

松子只覺得胳膊上酥酥的癢,便伸手去撓,卻不想抓到一個濕滑的東西。

小黑蛇友好的吐了吐舌頭。

松子嚇得將小黑蛇拋了出去:“哪裏來的蛇?”

小黑蛇笑嘻嘻的變成人形:“嘻嘻,情人之間果然膩歪。”

松子見小黑蛇變成的女娃娃,粉雕玉琢,煞是可愛,也不覺得害怕了,彎著腰問她:“你是誰呀?我怎麽從沒見過你?”

小黑蛇拉住松子的手道:“我不是這宮裏的,我聽說桑齊要被送往王宮,我還沒來過,就藏在他的身上混進來了,你們繼續,我去四處轉轉。”

流光提著小黑蛇的後領子將她提起來:“四處轉轉?你不怕被抓起來晚上被做成蛇羹?”

“蛇羹?”小黑蛇縮了一下脖子,“不至於吧?我就是四處轉轉,又不做什麽壞事。”

松子將小黑蛇抱在懷裏:“你乖,等裏面的小姐姐出來了,一起帶你去看風景,好不好?”

小黑蛇的雙臂圈著松子的雪頸,吧唧就在松子的臉上親了一口:“好呀好呀。”

流光瞪大了眼睛:“你往哪親呢?”

小黑蛇吐吐舌頭:“你管我呢?”

流光作勢要把小黑蛇揪過去,被松子一個眼神制止了:“多大年紀了,跟小孩子爭什麽?”

“我不管,我也要親親。”說著,流光將臉湊了上去。

小黑蛇嫌棄的推著流光蹭過來的臉:“小姐姐,我們就不親,急死他。”

流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定了,今天晚上就吃蛇羹。”

小黑蛇抱緊松子:“小姐姐,救我。”

“嘿嘿,叫天叫地都沒有用。”

正自吵鬧間,暮鳴帶著暮安從遠處走了過來:“小黑蛇果然在這裏,我還擔心她丟了呢。”

流光道:“跟丟了也差不多,今天晚上把她燉了,讓老黑給我們做蛇羹。”

暮安搖著暮鳴的手:“哥哥,不要……”

暮鳴自知流光是開玩笑的,拍拍暮安的頭示意他放心。

“我送你們走之後,不見了她,本以為她回了蒼葦園,便去問了青葭姑娘,青葭姑娘說並未見她,我這才想起她很有可能因為貪玩跟了過來。”

流光驚訝道:“原來她是蒼葦園的,我竟不知道。”

“前段時間兔子來城裏找薔薇,就是青葭幫的忙。”暮鳴對小黑蛇道:“你下來吧,我們回去。”

小黑蛇搖搖頭:“小姐姐說了帶我去看風景,我不回去。”

流光有些詫異:“兔子與青葭有交情?不應該啊,我曾向她說起過天儀山,她對此毫不知情。”

“兔子與青葭並無交情,但似乎與文寧相熟。”

“是嗎?那我改日得拜訪拜訪青葭了。”流光暗自思索:他一直覺得文寧的身份不簡單,說不定青葭真的知道些什麽。

此刻,文寧正在天夷山腰中修補窮途,最近不知怎麽了,窮途總是莫名其妙的就被破壞了。

兔子已經醒了幾日,但神思總有些恍惚,她坐在山頂望著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麽。

玄鳥從魂玉裏鉆出,問她:“你最近是怎麽了?我不過是睡了一覺,你就變了個樣子。”

睡之前還好好的,醒過來她就跟失了魂一樣。

兔子伸手將玄鳥的背上的羽毛拂順:“我總覺得我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但我又死活想不起來。”

“那也別想啊。”玄鳥臥到兔子旁邊,“何必費那腦子?”

兔子將袖子掀起,露出深深的齒痕:“文寧說是我夢游咬的,可我活了三百年從未有過夢游之癥,所以我覺得他有事情瞞著我。雖然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但我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玄鳥啼叫一聲:“你真是麻煩,知道他為你好不就得了,我們的命這麽長,不是每一件小事都非要記住的,我倒是想忘記一些事情,可偏偏記得比什麽都牢。”

“我記得文寧給我看過一幅畫,畫中是一名男子,但是我卻記不得他長什麽樣子。”

玄鳥看著兔子嚴肅的臉噗嗤一聲笑道:“你該不會是想情郎了吧?”

兔子卻笑不出聲:“想什麽情郎啊,我就是想知道我到底忘了些什麽,總覺得那件事很重要很重要……昨晚還做了個噩夢,醒來渾身都是汗,胸口也疼的要命,感覺很重要的東西被人偷走了一樣……”

文寧修補好窮途後來找兔子。

玄鳥看文寧也是愁眉不展的樣子,不禁問道:“你怎麽了?也夢游了?也失憶了?”

文寧搖頭道:“我感覺最近山裏要不太平。”

兔子看向文寧:“你發現什麽了嗎?”

文寧繼續搖頭:“只是感覺,因為窮途太不正常。”

“或許……”兔子沈默了一下,繼續道:“可能天夷山的秘密要保不住了吧……”

誰都沒有想到,暴風雨來的如此之快。

第二日一早,草精便跑進了兔子洞,喘的上氣不接下氣:“不好了,我隔壁的胡蘿蔔地突然一夜之間全枯萎了,我試了試,結界也不在了。”

“你說什麽?”兔子扔下手裏的胡蘿蔔連忙趕了過去。

正如草精說的那樣,什麽都不在了。

連那間茅屋也塌的不成樣子。

“草精,你昨晚什麽都沒有聽到嗎?”

草精搖搖頭:“沒有,我昨晚睡的很死。”

文寧聽說後也趕了過來:“究竟是誰破了這結界?”

兔子看著那一地枯萎的胡蘿蔔,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眼中火光時隱時現。

文寧忙摁住兔子的肩膀:“兔子,不可以。”

草精被兔子的樣子嚇了一跳,糯糯的問道:“大王,你怎麽了?”

兔子搖搖頭,勉強保持著清醒:“文寧,我這是怎麽了?”

文寧扶住兔子,急切的道:“草精,你去通知淩寒,讓她告訴大家做好防禦,我帶你們大王回去療傷。”

草精知道事關重大,忙風一般的跑了。

文寧將兔子帶回洞裏,道:“你別急,那結界許是胡蘿蔔自己破的呢?許是他日夜修煉,修為增長也未可知?”

兔子使勁的揉著太陽穴:“我,我也想冷靜下來……”

可是她的心裏就像火燒一般。

文寧施術讓兔子睡了過去:“兔子,你先睡一會兒,我下山一趟。”

文寧將整個兔子洞施了結界,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兔子決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胡蘿蔔地裏除了狼藉還有若有似無的魔氣,所以兔子才會失了清明。

這件事或許與魔族有關,但他不知道魔族費盡心思的劫走胡蘿蔔有什麽企圖。

醉生夢死裏,依舊十分熱鬧,淫詞艷曲不絕於耳。

文寧找到老鴇,冷著臉道:“我找傾顏姑娘。”

老鴇鄙夷的看了文寧一眼:“你雖為傾顏姑娘畫過像,但也不是說能見就能見的。”

“我找傾顏姑娘。”文寧手中的匕首抵在老鴇的後腰。

老鴇瞬間變了臉色:“好好好,找找找,麻煩公子先把匕首拿開。”

“別廢話,帶路。”

老鴇帶著文寧一路走到二樓,在一間精致的廂房門前停了下來:“傾顏姑娘,有人找。”

“今日不見客。”

文寧道:“傾顏姑娘,連我也不見麽?”

房內安靜片刻,似乎房主人正在思索。

吱呀一聲,房門應聲打開。

丫鬟側身道:“公子請進。”

文寧放開老鴇走了進去。

丫鬟關上房門,出了房間,與老鴇說了些什麽,二人方一起下了樓。

傾顏沏出一杯花茶遞給文寧:“公子有什麽要緊事嗎?竟然不惜拿出匕首逼迫我們醉生夢死裏的媽媽。”

文寧看著傾顏道:“我也不給你兜圈子了,我是什麽人你清楚,你是什麽人我清楚,這小安鎮上的消息你大概比任何人都靈通吧?”

傾顏笑道:“原來四殿下早就看穿了傾顏的身份,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文寧道:“最近鎮子裏有沒有魔族出現?”

傾顏楞了一下道:“有,不過魔族雖然被鎮壓,但總會有些漏網之魚,四殿下為何今日會突然問起?”

文寧並未回答傾顏的問題,而是再度發問:“那些出現的魔族聚集在那裏?”

傾顏見文寧有意回避自己的問題,也不追問:“斷崖山,那裏的山神廣飲不知什麽時候沾染了些許魔氣,或許早已被魔族利用。”

文寧起身抱拳道:“多謝傾顏姑娘,告辭。”

“等一下。”傾顏也站起身子,“四殿下欲將這廣飲如何處置?”

文寧道:“與魔族勾結,該殺。”

“倘若他是被魔氣迷失了本性呢?”傾顏繼續追問。

“若能恢覆清明,可留活口。倘若魔性深入骨髓,只能不留後患。”

傾顏一手扶住桌子,緩緩道:“還望四殿下不要告訴他人傾顏的身份,傾顏只是想活著。”

文寧狐疑的看著傾顏:“你身為仙子,為何甘願待在這汙濁之地?”

傾顏嗤笑道:“四殿下趕緊去吧,去晚了說不定就撲空了。”

文寧不禁多看了傾顏一眼:“如果你有什麽難處,可以同我說,我會幫你。”

傾顏搖搖頭:“沒有人能夠幫我。”

文寧離開醉生夢死,到了斷崖山,發現這裏確實不太正常。

每座山都有一個山神守護,斷崖山也不例外。雖不求這裏滿山翠綠,但至少不能死氣沈沈。

文寧每往上走一步,便能感覺魔氣加重一分。

今日,少不得要替天行道一次了。

及至半山腰,一個少年擋在了他的身前:“莫要再前行。”

文寧擡眼看向少年:“你是誰?”

少年將文寧從上到下掃視一番,露出驚訝的眼神:“你不是凡人?”

“自然不是。”

少年手中出現一根黑杖:“那你是來鬧事的?”

“你們昨夜可曾闖了一座山,並劫走了山上的人?”

“人?”少年哈哈笑道,“我們想來只劫神,卻不想昨夜眼拙劫了個廢物。”

文寧伸出手道:“既是個廢物,就交出來吧。”

少年冷笑道:“就算是個廢物,也是我們劫回來的廢物,怎會輕易歸還?”

文寧將方寸毫握在手中:“那便兵戎相見吧?”

少年撫摸著黑杖:“怕你?”

秋風瑟瑟,吹落樹葉。

少年一杖揮起更是驚落無數秋葉。

文寧看那少年一眼,將方寸毫揮出,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招,竟將少年擊的後退幾步。

少年很是不服氣:“再來。”

“再來多少次都一樣。”

這一試探,文寧並未將少年放在眼裏。雖說他周身魔氣濃郁,但似乎年紀不大,根基不穩,跟數百年前神魔大戰中的那些魔族相比不知差了多少。

果不其然,少年數次的出擊都被文寧悄然化解。

“怎麽樣?服不服氣?”文寧的方寸毫抵在少年的頸間。

少年漲紅著臉,仍舊是不服氣:“再來!”

文寧的方寸毫在少年頸間劃出淺淺的血痕:“昨晚你們劫走的那個人在哪?”

“我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的。”

“為了一個你口中的廢物死了,值得嗎?”文寧反手將身後一個意欲偷襲的魔族打至魂飛魄散,“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當年我率兵鎮壓魔族的時候,你大概還沒出生呢。”

少年沖著文寧身後喝道:“你們去把那個廢物帶過來。”

文寧將少年綁了起來:“你們不好好的待在萬障山,來這裏做什麽?”

少年梗著脖子不回答。

文寧看到胡蘿蔔被魔族扛在肩膀上帶了過來,忙接過他道:“本公子有事,就不陪你們玩兒了。”

少年大聲道:“你把我繩子解了啊。”

文寧擡手施了結界:“會有神仙把你們送回萬障山的。”

“混蛋!”少年朝著身邊的魔族喊,“廢物,你們不會幫我解開嗎?”

文寧邊嘆氣邊搖頭,他的繩索豈是隨隨便便就能解開的。

他剛給天庭傳了信息說這裏有魔物,他想:天帝大概會被臨易來處理吧。

“我還真是多管閑事……”

文寧將胡蘿蔔帶回兔子洞,看到洞外圍了一群小妖精,便問道:“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淩寒道:“大王的洞府我們進不去,在外面喊了半天也不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沒什麽事,你們都下去吧,這幾日要註意安全,發現什麽不對就立馬來向大王稟報。”

文寧抱著胡蘿蔔進了洞,留下一群小妖精面面相覷:他是怎麽進去的?

兔子還未醒,文寧將胡蘿蔔放到了她的身邊。

文寧剛轉身,就覺得不對勁,一回頭胡蘿蔔正惡狠狠的盯著他。

“胡蘿蔔?”文寧嚇了一跳,“你不會也沾染上魔氣了吧?”

胡蘿蔔猛地撲向文寧,將床上的被子也帶到了地上。

文寧躲閃著胡蘿蔔的攻擊:“胡蘿蔔,你到底怎麽了?”

胡蘿蔔仿佛聽不見文寧說話,瘋了似的一下又一下的撲向文寧。

洞府狹小,文寧怕他傷到此時無自保能力的兔子,忙撤去了在兔子身上施的法術。

兔子醒來,敲了敲混沌的腦袋,又伸了個懶腰,才看到你追我趕的胡蘿蔔和文寧。

“文寧,你把胡蘿蔔救回來了嗎?你們在做什麽?”

文寧邊跑邊咬牙切齒道:“要是早知道他會這樣,我就不救了。”

“他這是怎麽了?”

兔子起身下床,並不覺得胡蘿蔔有什麽危險。

她瞅了個空當,擋在文寧的身前:“胡蘿蔔,你不是認識他了嗎?他是文寧啊。”

文寧將兔子推到一邊:“他現在是個瘋子,你跟他講什麽道理?”

胡蘿蔔的眼神卻被兔子吸引了去,他撲向兔子,將兔子壓在身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兔子的腦中有個畫面一閃而過:她好像也似胡蘿蔔這般,如同野獸。

“胡蘿蔔,我是兔子啊,你看看我。”

胡蘿蔔盯著兔子,突然他雙手抱著自己的頭,像是要把自己的頭拽下來扔出去。

“文寧,他這是怎麽了?”

文寧忙把兔子從地上拉起來:“許是沾染了些許魔氣,成了這個樣子。”

“那怎麽辦?他再這樣下去會傷到他自己的。”

“打暈。”文寧手起筆落,胡蘿蔔昏了過去。

“……”

兔子將胡蘿蔔扶到床上:“是誰把胡蘿蔔劫走的?”

文寧道:“魔族。”

“魔族?”兔子很是驚訝,“怎麽魔族好端端的要劫走他?”

“聽說是劫錯了。”文寧輕描淡寫的說著,“不過胡蘿蔔已經回來了,你就別管了。”

“怎麽能不管?”兔子覺得文寧糊塗,“魔族破了結界,費了那麽大勁兒,然後說劫錯了,你信嗎?”

“我信啊。”文寧答道,“誰還沒有個犯錯的時候,魔族就沒有嗎?更何況他們已經離開了,你難道要去魔族報仇嗎?”

兔子沈默不語,雖然話是沒錯,但她總覺得哪裏不對。

文寧出了兔子洞,這都什麽事啊?一個沾染了魔氣不夠,兩個都沾染了,這以後的日子恐怕更熱鬧了。

玄鳥正在外游蕩,看到文寧拉著一張臉,便問道:“怎麽了?”

文寧道:“沒怎麽,心累。”

“哎喲。”玄鳥哎喲一聲,道:“有什麽累的,剛剛兔子洞進不去,現在進的去了嗎?”

“進得去,怎麽了?”

玄鳥撲扇著翅膀落了地:“我想著回北冥一趟,去跟她道個別。”

“哦。”文寧應道,“那你順便代我向暮鳴問個好。”

“沒問題。”玄鳥撲扇著翅膀進了兔子洞。

文寧所料不錯,天帝果然把差事給了臨易。

臨易這段日子一直守著蛇妖的墳墓,只覺歲月靜好,倘若能夠一直這樣過下去也不錯。

卻不想一道帝令下來,他就有了差事。

帝令中說是匿名來信,當看到是小安鎮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一定是文寧幹的好事。

將驅逐魔族之事交給手下一名將領時,他便來了天夷山。

文寧正自閉目養神,忽覺窮途異動,以為是魔族鬧事便拿了方寸毫準備大幹一場,卻不想是臨易。

臨易看到文寧時,抱臂道:“你能向父君報信,為何不直接向大哥報信?憑白擾我清凈。”

文寧笑道:“左右你閑來無事,有個差事不正好消磨時光?”

臨易飛到文寧身邊:“你倒是日日清閑了,見不得我清閑。”

玄鳥自二人身邊飛過,口中含糊不清道:“文寧,有緣再見啦。”

臨易看玄鳥口中叼了一塊玉,問道:“那是什麽?”

文寧望了一眼道:“魂玉。”

“你們山上竟又這好東西?

文寧和臨易往山裏走去:“不是我們的,是妖族一個小將軍的,借來了使使。”

玄鳥回到北冥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她落在暮鳴院子的院子裏,見院中無人,發了一陣牢騷便進了房間,將魂玉落在房間桌子上,自己進入魂玉裏睡去了。

直到第二天,暮鳴巡夜歸來,才發現了她。

玄鳥滿心不悅的抱怨暮鳴:“你們都去哪了?一晚上都不在,暮安呢?他不是一直都在院子裏嗎?”

暮鳴嘆口氣道:“他如今大了,由不得我了。”

說什麽小黑蛇在宮裏,他也在宮裏,他要看著她不犯錯。

小小年紀就這麽會找借口。

玄鳥道:“你見到桑齊和薔薇了嗎?兔子很是擔心。”

暮鳴依舊只是嘆氣:“薔薇無大礙,桑齊還躺在床上……”

宮裏,一堆人守在桑齊的床邊。

薔薇守在床邊不願離去,松子執意守在薔薇身邊照顧他,流光則誓死守在松子身邊寸步不離。

流光不離去,巫澤也不好意思獨自去睡。

唯有小黑蛇和暮安變回原形在地上睡的安穩。

以至於桑齊半夜醒來時,被這麽幾雙直勾勾的眼神給嚇壞了。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麽?”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薔薇一把抱住了桑齊。

松子和流光也是眼淚汪汪的,終於可以去睡了。

桑齊一雙手也不知道是該抱還是不該抱,暗自思忖了半天,還是拍了拍薔薇的肩膀:“你好像又重了,以後少吃點。”

薔薇聽罷,丟開桑齊,冷漠道:“你還是別醒過來罷。”

巫澤忙檢查桑齊的身體,然後報喜:“他的身體已無礙,魔氣的傷害已降到最小,雖不能說是盡除,但已無生命危險。”

流光打個哈欠道:“極好,極好,巫澤你下去休息吧。”

巫澤千恩萬謝的退下了。

松子拽拽薔薇道:“薔薇,桑齊既然醒了,就讓他好好休息吧,我們先回去別打擾他。”

薔薇點點頭:“好。”

快要走出房門時,流光瞥到一蛇一虎睡的死死的,便走上去,一手一個抓了出去。

為了能讓松子和薔薇休息好,這兩個小家夥還是睡在他的寢殿吧。

暮鳴被妖族第一戰將祈倉喚進了府裏。

他心思沈重的進了將軍府,看到祈倉站在正廳裏,寬闊的背稍有些佝僂,與往日裏的祈倉很不一樣。

也是,一夜之間痛失愛子,怎能不讓人憔悴?

“暮鳴拜見將軍。”

祈倉回頭道:“暮鳴將軍,請坐。”

暮鳴不曾見過祈倉如此和善的語氣,忙道:“暮鳴不坐了,將軍有什麽差事,盡管吩咐就是。”

“你難道不覺得我罪有應得嗎?你是不是也在看我笑話?”

祈倉沒來由的說了這麽一句,暮鳴面上有些尷尬。

“將軍說笑了,暮鳴不敢。”

“我曾經侮辱你說你是守門的,你不恨我嗎?”

暮鳴搖搖頭:“將軍說的實情。”

祈倉長嘆一口氣:“昔日的種種,我祈倉給你認個錯,如今有一事相求。”

“將軍請說。”

“吾兒死那一日,夫人因悲傷過度抱走了吾兒的屍身,如今已經三日了,夫人和吾兒的屍身卻還是不知所蹤。”

暮鳴多起話中之意,道:“將軍是想讓暮鳴幫忙尋找?”

祈倉點點頭:“我素日征戰沙場,若是上陣殺敵不在話下,但若論尋人尚不及你。英縱藏的那麽隱蔽,都能被你們找到,如今希望你能不計前嫌幫祈倉找到吾兒和夫人。”

暮鳴拱手道:“將軍之令,暮鳴自然義不容辭,只是暮鳴不能保證時效與結果。”

祈倉盯著暮鳴看了半晌,擺擺手道:“無妨,這算是私事,盡力而為即可。”

暮鳴離開將軍府後,眉頭就一直皺著,憑借將軍府的勢力都沒能找到英縱和他夫人,那只能說明他們已經不在北冥城。

只是這出了北冥城,四通八達,該去哪裏尋找?

翌日,桑齊出了宮。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薔薇道:“這才是天高任我飛。”

薔薇白了他一眼道:“你這頂多是撒丫子跑。”

桑齊又道:“我聽說的我昏迷的時候,你哭的稀裏嘩啦的?”

薔薇繼續白眼之:“沒有。”

暮安舉手道:“我作證,有。”

小黑蛇也弱弱的舉起了手:“我要是也作證的話,有肉吃嗎?”

這幾天在宮裏吃的都沒有桑齊帶的肉好吃。

薔薇彎腰拍了二人額頭一人一下:“沒有。”

小黑蛇望向桑齊,委屈巴巴的道:“你看我為了幫你盯梢差點死掉,剛剛又幫你做了證,能不能有肉吃?”

“能,當然能,保證給你餵的飽飽的。”

薔薇冷哼一聲道:“那你們去吃的飽飽的吧,我要回天儀山,大王肯定擔心我了。”

桑齊拽住薔薇的胳膊:“你急什麽啊?我帶你嘗嘗老黑的手藝,保證饞死你。”

說罷,拉著薔薇就去了威風凜凜。

“老黑,老黑,出來接客了。”

老黑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你小子終於知道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收拾收拾去見閻王了呢。”

桑齊沖上去給了老黑一個擁抱:“肉還沒吃夠呢,怎麽舍得去見閻王?你看,今天我給你帶來了三個食客……那兩個小的,瞅見沒?天天念叨著要吃你的肉。”

“我的肉?”老黑挑眉,“你確定沒有說錯?”

桑齊拍拍的老黑的胸脯:“你做的肉,你做的肉。”

老黑也是蠻喜歡小孩子,他一手牽了一個:“叔叔做肉最起碼需要一個時辰,那樣才能肉好吃湯好喝,你們等不等得及?”

兩個小孩子的口水早就飛流直下三千尺:“等得及,不管多久都等。”

老黑拍拍二人的小腦袋,轉身對桑齊道:“今日來我這裏找過你,問你回來沒,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他估計是想著連個小家夥了……你們兩個,回不回去啊?”

兩個小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吃完肉再回去可以嗎?”

桑齊無可奈何道:“可以,可以,你們在這裏給老黑打下手,我跟你們的小姐姐去找你們的小哥哥,不對,去找暮鳴。”

兩個小孩子重重的點點頭:“跟我們暮鳴哥哥好好敘舊哦,不用急著回來的。”

薔薇噗嗤一聲笑道:“放心,肉做好之前我們會回來的。”

桑齊和薔薇先去了暮鳴的院子,沒找到人又去了城門處,這才見到了他。

暮鳴看到二人,原本緊皺的眉忽的就平展了:“小黑蛇回來了嗎?”

桑齊側目望向桑齊:“你不關心我就算了,怎麽也不關心暮安,反倒關心起小黑蛇來?”

暮鳴苦惱的道:“流光一早就派人給我傳信說你醒了,所以你今天回來是在意料之中,暮安他就算不回來在宮裏也吃不了什麽苦,唯獨這小黑蛇,我想讓她幫我查些東西。”

“所以……你去威風凜凜找我是為了看小黑蛇有沒有回來?”

“也不單單是。”暮鳴將桑齊拉到一邊,道:“祈倉將軍的夫人和英縱的屍身一直沒有找到,讓我幫忙找。”

“祈倉那老兒居然讓你幫忙找,也真是信得過你。”桑齊拍拍暮鳴的肩膀,“那你找不就是了?”

暮鳴幽怨的盯著桑齊:“這件事是私事,動靜不能鬧的太大,還要註意保密,你以為我能全城大肆搜捕嗎?”

“懂了,所以你是想讓小黑蛇幫你找?”

“聰明,所以小黑蛇回來了嗎?”

桑齊點點頭:“回來了,但是她在等著吃老黑的肉,所以我覺得她在吃到肉之前不會幫你找。”

“無妨,讓她的兄弟姐妹找也可以。”

薔薇在一旁等的無聊,東瞧瞧西看看,忽然間看到松子在向她招手:“薔薇。”

“松子。”薔薇高興的跑了過去,“你也出來啦。”

“流光今天跟妖君去將軍府吊唁,我就跟著出來走走,你們在這裏做什麽呢?”

薔薇指著桑齊和暮鳴道:“他倆不知道說什麽呢?不過松子,下次再見你是不是要叫你太子妃了?”

松子的臉羞的通紅:“什麽太子妃,早著呢,如今將軍府遭遇如此大變,我和流光的事肯定要拖延,再者我也不想那麽早就嫁過去。我跟流光說過了,這次你們回去的時候,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那甚好,估計就是這幾天了,到時候走的時候去宮裏找你。”

桑齊將頭靠了過來:“你們倆小姐妹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薔薇將桑齊的頭推到一邊:“去去去,靠這麽近做什麽?”

桑齊笑嘻嘻道:“我跟暮鳴打算去威風凜凜等著吃肉,你們去啊?”

松子問道:“威風凜凜是不是就是那個熊瞎子開的客棧啊?”

薔薇使勁點頭:“對對對,就是他,桑齊說他做的肉可好吃了,但是我沒吃過,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當然要去,聽小黑蛇念叨了好久的肉,既碰到機會了,當然要嘗嘗。”

威風凜凜,小黑蛇和暮安本來說是要幫忙,結果卻都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連桑齊一行進來都沒有發現。

暮鳴將暮安拍醒:“你是被小黑蛇傳染了嗎?走到哪睡到哪。”

暮安揉了揉眼睛,將小黑蛇推醒:“哥哥找你。”

小黑蛇迷蒙著一雙眼:“哥哥,你找我什麽事?”

暮鳴揉揉眉心,換上一張笑臉道:“你能不能召喚你的兄弟姐妹們幫哥哥個忙?”

小黑蛇用雙手撐著下巴,才勉強沒睡著:“又是盯梢嗎?還是尋物?”

暮鳴坐到小黑蛇對面:“尋物。”

“哦。”小黑蛇倒頭睡去,“我知道了,等晚上我吃完肉就幫你找。”

暮鳴無奈道:“好吧,聽你的。”

誰讓他是求蛇的那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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