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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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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初語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黑球就出現了。系統冷冷看著她,機械音響起:“發布任務:厭惡甩開厲寧的手。”

柳初語心中冷笑。她幾乎是一秒不遲疑接受了任務,然後厭惡甩開厲寧的手,驚慌抱緊被子,爬到了床裏側。

系統驚訝於柳初語這配合程度,還以為柳初語被它懲罰之後,終於知道害怕,也認清自己的身份了。一本書中的小小炮灰,也敢與它這個劇情維護者作對!系統高傲道:“早這麽乖乖做任務,不就好了?”

它的話頓住,因為它看見了柳初語的後續行動。任務顯示已完成的那一刻,柳初語慌張厭惡的神情便立刻褪去,目光恢覆了清明。她怔怔看著厲寧,好像剛剛才從睡夢中清醒:“寧哥哥……”她竟是又挪回了厲寧身旁:“我、我這是在哪?”

厲寧晚宴失控後,心緒一直無法安定。太醫很快來了,為柳初語診脈,卻沒有發現中毒,最後只能推斷她可能是得了什麽罕見的病。因為不確定病癥,也只得開了些安神溫補的藥,讓柳初語好好休息。厲寧將柳初語送回青瓊殿,便遣退了所有人,守在她身旁。他知道自己此舉越界了,很可能會惹柳初語厭煩或是令她不自在,但現下,他沒法很好地控制自己。

他沒法先行離開,甚至沒法像前晚那般坐遠些。他覺得若是離她遠了,他心中的負面情緒就會爆發,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然而即便坐在柳初語床邊,他還是覺得不夠,於是他握住了柳初語的手。

柳初語翻身時,他便猜測她要醒了。其實此時放開她的手才是明智的,可厲寧不知為何沒有松手。他忽然很想看看柳初語清醒後的反應。然後,他的手就被用力甩開了。柳初語厭惡看著他,慌張躲到了床裏,好像他是個骯臟又惡心的東西。

厲寧閉了閉眼,強壓下心底幾乎要翻天的情緒。搖搖欲墜的理智讓他決定先離開,他現下的狀態,真不適合待在柳初語身旁。他睜眼準備起身,卻見到柳初語怔楞四望,竟是問出了“我在哪”。顯然,方才她會厭惡甩開他的手,都是因為沒睡醒。她甚至往他身邊挪回了些,好像想要尋求依靠。

一瞬間,厲寧忽然便覺得心底滔天的負面情緒被安撫了。理智奇跡般回籠,他重新恢覆了平靜。厲寧柔聲道:“這是青瓊殿啊。你晚宴上暈倒了,昏迷了兩個時辰。”他問柳初語:“怎麽了,初語方才是做了噩夢嗎?”

柳初語點點頭,抽了抽鼻子:“我夢見一團黑色氣霧,糾纏著我,要把我拖到深淵裏。我拼命掙紮……”

話剛說完,厲寧的手便覆上了她的額頭。男人三根微涼的手指從她的額尖順到眉心,哄道:“不怕,不怕,只是噩夢。”

柳初語:“……”

這是民間哄受驚小兒的招數,柳初語不料自己十七歲了,還能再享受一回。所幸厲寧很快收回了手,認真朝她道:“寧哥哥在呢,不會讓妖魔鬼怪靠近你。”

柳初語怔了怔。久遠的記憶被翻動,她忽然想起了八年前。京城的王公貴族有個學堂,貴女們10歲之前可以去聽課。一次她被人捉弄罰了留堂,很晚才回家。先生早就走了,學堂裏見不到人。時是初春,下著大雨,天黑得徹底,雷響得可怕。她和春絮沒帶傘,不敢穿過那長長回廊。心中正惶惶,卻見到有人撐著紙傘,踏著暖黃的燭光行來。她以為是學堂守衛來了,可那人行得近了,她才看清那是厲寧。少年的厲寧朝她淺淺微笑,便是這般朝她道:“寧哥哥在呢。”

時光很快將這段過往一層層掩埋,可現下再想起,當時那種信任與歡喜卻仿佛還殘留在記憶裏。沒來由的,柳初語忽然便放松了身體,難得乖乖道:“嗯。”

厲寧立刻敏銳覺察到了柳初語的放松。他不敢相信自己在柳初語心中的竟然有這麽重的分量,只是簡單安撫一句,她便能聽進去。這種情況即便在柳初語12歲之前,他們關系還好時,也不曾有過。卻見柳初語露出了一個笑:“我忽然想起,那日春雨,我留堂了。寧哥哥來給我送傘時,也是這般和我說的。”

厲寧只覺一陣令人顫栗的暖意沖刷過心頭。他還想強自冷靜,可冷靜是無用的,他的嘴角還是無法克制上翹。他自然記得柳初語說的事,但他從未想過,經歷過2年交惡、3年離別,經歷過諸多男人的討好追求,柳初語竟也還記得這久遠之事,並且還會提起。

厲寧開始相信,柳初語是真失憶了。如果她沒失憶,不可能對他態度有如此轉變。雖然她行事有些太過成熟,讓他覺得違和懷疑,但是,或許這是身體的記憶也不一定。

這個想法讓他更加歡喜,畢竟她忘了那段厭惡他的過往,往後再與他親近起來,總是更容易。厲寧忽覺輕松了許多,起身去打開殿門,和春絮說了什麽。不過片刻,他便端著藥碗送到柳初語床邊:“先喝藥吧。”他嘆口氣:“宮裏的太醫無用,全都斷不出你到底是什麽病,只開了些安神溫和的方子,你就當補補身體。”

柳初語看著湯藥猶豫:“不用了吧,我這也不是病……”

厲寧微微板了臉,聲音低緩,卻是訓誡的語氣:“快喝了,喝了早些休息。”

柳初語:“……”

好吧,左右只是安神溫補。柳初語端起藥碗喝了幹凈,厲寧這才送上一杯溫水,誇道:“初語真乖。”他起身,摸了摸她的頭:“我明日便會招各地名醫來京,你且等等,不必擔心。”

柳初語自然不會擔心。這夜她睡得很好,一晚上都沒聽到吵鬧。早起才發現,原來整個青瓊殿除了殿外的侍衛,就只剩了她和春絮。春絮這才將昨夜她昏迷後的事情說了,瑟瑟發抖心有餘悸:“你不知道那時燕王殿下多可怕!我當時都嚇呆了,以為他第一個要砍了我,嗚嗚嗚……”

柳初語安慰拍了拍春絮。她只是看系統的虛影,有時都覺得厲寧很可怕,春絮身臨其境,想來更是被震懾了。但就算春絮這麽說,她也依舊難以想象那場景,實在是厲寧在她面前裝得太好了……

既然皇後和佛堂的人還沒放出來,今早自是不用祈福了。柳初語吃了早餐,便又讓春絮把書搬出來收拾。陽光溫暖,柳初語正覺閑適,卻忽然聽見了熟悉的貓叫聲。

柳初語心中便是一驚!她扭頭看去,便見到墻頭上立著一只黑貓。柳初語呆住。貓兒與她靜靜對望片刻,身形一閃,跳下了墻。

柳初語驚呼一聲:“木耳!”疾步追了出去!

——木耳!是她的木耳!那只自她重生後便離奇消失的黑貓!

說是離奇消失,不只是因為找不見了,而是重生後,所有人除了她和系統,都不記得有這只黑貓的存在。柳初語卻清晰記得,那日她被太子推落城墻,木耳發出淒厲慘叫,跟著她跳下了城墻。她的意識很快模糊,看見木耳流淚舔她的臉,然後朝系統一撲,系統發出一聲痛呼——

柳初語至今堅信,是她的木耳讓她重生了,而它自己卻耗盡了生命,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記憶裏。她沒期待還能與它重逢,卻不料今天,她竟是又見到了它!

柳初語沖出青瓊殿,追著那小小黑影奔跑,也顧不得此處是皇宮了。侍衛們大驚,卻也不敢攔她,只是追在她身後。所幸一炷香後,木耳便停下了。倒不是它跑累了,而是它被一群人堵住了。柳初語腳步頓住,氣喘籲籲。她朝著人群中眉目如畫的男子行禮:“見過、燕王殿下……”

厲寧身旁圍著幾位朝臣,似乎是在花園中議事。見到柳初語出現,他顯然有些意外,卻只是朝幾位朝臣擺擺手,那幾人便告退離開。木耳被厲寧的侍衛圍住,也不跑了,就地一趴,舔起了爪子。柳初語抹了額頭的細汗,指著木耳道:“殿下,實在抱歉冒犯了,我是來追我的貓的。”

“你的貓?”厲寧看了看那只黑貓,朝柳初語露出了一個笑:“初語不是沒養貓嗎?”

柳初語被噎住。她差點忘了,重生後,厲寧也不記得這只黑貓了。這人想是已經去柳府將她這三年的根底都挖了清楚,得到的消息是她沒養貓。柳初語的確沒法證明這貓是她的,可讓她不管木耳,卻是不可能。她心思一轉,幾步跑到厲寧身旁,直接抱起了木耳,耍賴道:“寧哥哥我不管嘛!我說它是我的貓,它就是我的貓!”

厲寧便見小姑娘不開心抿著唇,跑到自己近前,挑著漂亮的眼斜斜看他。春日暖陽下,她的肌膚完美得好似羊脂白玉一般。許是因為剛剛跑動過,她的臉頰眉梢都帶著紅,整個人平添了幾分嬌媚。那句親昵又埋怨的“寧哥哥”入耳,厲寧心都顫了顫,腦中一時冒出個想法:這誰遭得住……

可遭不住也得遭。厲寧緩緩呼氣,定了定神:“可是,這是我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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