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青年張了張嘴，半天才擠出一個字。

為什麽要撞上去?

她沒想殺他的！

“不哭，陌陌不哭。”青陌跪著移到他身前，白皙的手指落到黎昕臉上，輕輕哄了兩句，拂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她哭了嗎？黎昕眨了眨眼睛，被淚水打濕的睫毛黏在一起。

為什麽要哭？為什麽覺得心好痛，仿佛也被刺穿了一樣。

“其實我很開心，是陌陌親手殺的我，這樣……你就會記得我一輩子吧。”青陌的臉上綻開一抹笑容，慢慢湊到她臉前，動作卻忽然一頓。

他摸了摸自己腐爛猙獰的臉，小心翼翼地問道:“陌陌，我可以親你一口嗎？”

他以前都沒問過，只要有機會，就親了上去。

那個時候的陌陌和他，都一樣的天真可愛。

可是現在，他們都變了，越走越遠……

終於……要徹底走到盡頭了……

如果可以，青陌還是想回到當年的歲月，那個時候的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在少年懷中打滾撒嬌，一言不合亮爪子……

懷中的男人驀地變回了一只小狐貍，毛發卻不再是當年那種純粹的青色，夾雜著斑斑點點的黑氣。

他小心翼翼地湊上來，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接著道：“陌陌，佛祖提倡不殺生，可是斬妖除魔不也是殺生嗎？”

他的氣機一點點消散，眸底的身材也越來越黯淡，爪子捉著青年的袈裟：“記住，是你殺了我!”

“是……我……殺了你……”青年的聲音帶著幾絲哽咽。

哪怕是師傅去世她也沒落下一滴淚，現在淚水卻控制不住從臉上滑落。

小狐貍的眼睛慢慢掩上，爪子驀地從衣服上滑落。

要永遠記得我……

黎昕抱著小狐貍站起來。

城中的怨氣因為失去了控制，在伏魔印佛光的照耀下漸漸消散殆盡，空中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那些怨氣應該都是青丘狐族的怨魂凝聚而成。

這些怨氣大肆殺人，卻不知死去的人也會凝成怨氣。

冤冤相報何時了……

青年和尚站在原地，拈著佛珠念起超度的佛經。

明明和之前沒什麽兩樣，卻讓人覺得和之前有什麽不用了。

宣城的事情自有朝廷中人處置，她便帶著青陌的屍體回了金山寺。

世間法則本就不公平，對妖魔過多苛刻。

若人作惡，便打下十七層地獄，下一世輪入畜牲道。可是妖魔殺惡，卻只能被鎖在十八層地獄，永不入輪回。

她把他留在身邊，將福報全部送給他，只希望能幫他再入輪回……

“笨狐貍，你是想讓我永遠記住你，所以才故意往金剛杵上撞的吧……”

青年的主持拈著佛珠，苦笑一聲：“你贏了，是我殺了你……”

如果我沒有猶豫，如果我肯還俗，你就不會覺得世間寂寞難耐，所以才一心尋死了……

她也體會到孤獨的韻味了。

相傳迦葉菩薩拈花而笑，旨在告訴弟子，世間一切皆有靈性，只要拋開自己的迷霧就可立地成佛……

可是正是因為世間萬物的靈性，讓她無法沖破魔障，恐怕再也不會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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