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此刻微垂著頭，倒也沒讓人看出來破功的表情。

“你知道的，甘瑛在十年前便已去世了，現在的我……朝不保夕，只會拖累你。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一個人，愛你，保護你……”

一道近乎縹緲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甘瑛的目光緩緩投向門外……

沈離察覺異常，隨之望過去，瞬間僵在原地。

少年眉目清冷，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也不知聽了多少東西，那雙深邃的眸子似乎沒有絲毫波動，又好像蘊藏著將人淹滅的風暴。

甘瑛的聲音戛然而止，許久，才零零碎碎地吐出兩個字。

“公子……”

少年沒有絲毫回應，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半晌不曾離開。

甘瑛的心瞬間慌了起來，五指攥緊被褥，又飛快地松開，掩唇重重咳了幾聲，許久才穩住心神：“公子來了怎的也不讓人通傳一聲？”

這種時候，他絕不能自亂陣腳，萬一……萬一贏秦只是剛到門口，根本沒有聽到任何東西呢？只是因為沈離出現在這裏而起了一分疑心呢？

贏秦勾起唇角，瀲灩的桃花眸似乎沾染上淺淺水意，掩蓋住眸底的波濤洶湧：“讓人通傳，又怎能在先生這裏巧遇沈姑娘呢？”

甘瑛稍稍松了口氣，目光直直撞入少年眸底：“公子，臣下與沈姑娘兩情相悅，這幾日纏綿病榻，全賴她照顧。臣下知道，沈姑娘與……”

“夠了！”

贏秦忽然打斷他的話吼了一聲，甩袖走到塌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甘瑛的臉龐：“瑛哥哥是不是覺得我很蠢，都這個時候了，還妄想瞞著我？”

鴉羽般濃密的長睫劇烈的顫抖起來，甘瑛疲倦地閉上眸子，唇角扯起一抹艱澀的笑容：“公子一點兒都不蠢，是瑛太過異想天開了。”

“我若是一直沒有發現，你準備瞞到什麽時候？”贏秦雙目充血，臉龐卻有兩行清淚順著線條優美的下頜滑落。

“我現在已經掌握周國大權，甘氏一族馬上就能翻案，為什麽不認我啊！”

少年聲音嘶啞，像是一頭被獵人追到絕境的小獸，雙手緊緊扣在甘瑛肩上，淚水滴落在他唇角，甘瑛舔了一下，帶著些微的苦澀。

“阿秦~”顫抖著吐出兩個字，甘瑛同樣泣不成聲。

他只是怕，怕給了贏秦希望，最後又讓他失望。

這些為數不多的時日，是他向上蒼偷來的，他無法想象，自己若是去了，贏秦會如何自處，倒不如，讓他以為，甘瑛在十年前已經死了……

明明十年前，已把血淚流盡了，卻仍是在親人面前潰不成軍。

甘瑛伸出手臂，少年如同兒時一般撲到他懷裏，下頜抵在他肩頭，哭得像一個孩子：“這世界上，我只剩你這麽一個親人了，你這麽這麽狠心！”

冷漠的面具褪下，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瑛哥哥放心養病，我前些日子便已托人去尋扁鵲神醫，他一定可以讓你的身體恢覆如初，至於替甘家平反一事，你就不必操心我，我會盡快處理好一切事宜，不讓你再隱姓埋名在府中做一個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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