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樣了？”

陳琦走進休息室，吳晶晶正坐在門口的塑料椅上發呆，聽到聲音便搖頭：“醫生說他的情況也不大好，不讓他勉強獻血。”

“那老大那邊呢？”

“楚晏這先抽了一部分去應急，調配的馬上就到了。”吳晶晶有些精疲力盡的說道。陳琦看著病床上昏睡的人，總覺得有哪裏說不出的怪。這會兒四下都沒人，他拍著吳晶晶的肩，壓低聲音：“你有沒發現老大和楚晏的關系特別好？”

吳晶晶本來還無精打采的，聽到這話就像被刺了一樣挺直脊背，警惕的看著陳琦：“什麽意思？”

“沒什麽，就覺得他倆的關系和一般人不同。你看啊，老大之前對林隊也是這樣的。”陳琦沒太在意吳晶晶的反應，繼續自說自的。

“可能老大是真的把他當朋友了吧。對了你怎麽進來了？他們呢？”吳晶晶話鋒一轉，不想摻和這種話題。

“都走了，就李副在外面守著，讓我進來看看你這邊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你在這看著吧，我出去買瓶水喝。”吳晶晶說完就出去了，她在外面找了一圈沒發現李哲宇的身影，結果在拐角的自動販賣機旁邊看到了正在低頭發消息的人。

“李副，你怎麽在這？”吳晶晶買了兩瓶水，遞了一瓶過去。

“急救室那邊的信號不好，我過來發個消息。”李哲宇接過水並沒有打開，他靠在墻上看了吳晶晶一眼：“剛好，你跟我說說鄭碩是怎麽和楚晏認識的。”

吳晶晶的表情有瞬間的僵硬，但立刻就掩飾過去了，不過這沒有逃過李哲宇的眼睛。

“楚晏是黃粉案的第一位受害者哥哥。當時本來是綁架未遂，但是綁匪意外墜樓了，綁匪屍體邊上躺著一把警槍，身上有一小包黃粉。所以這個案子變成刑偵和我們一起查。鄭隊，應該是從那時候認識楚晏的。”吳晶晶盡量簡潔的敘述道。

李哲宇蹙眉沈思：“這麽看來時間很短，鄭碩很照顧他？”

“嗯，老大跟楚晏之間的交情不錯。可能是因為老大救過他吧。”

李哲宇：“鄭碩救過他？什麽時候？”

吳晶晶：“陳新河案子那時候，楚晏被兇手割破了頸靜脈，當時失血過多。因為他的血型比較特殊，所以是老大給他獻的血。”

李哲宇躺了兩個月，就算出院後也繼續在家躺著。自然沒有接觸過工作上的事，更不要說最近黃粉的案子了。吳晶晶說的這些他並不清楚，於是要吳晶晶把幾件案子一一詳細說完整。

這是個大工程，吳晶晶憑借著過硬的記性點滴不漏的說了。李哲宇思忖了一會，正想問些細節，結果不遠處的急救室大門打開，兩個急救醫生前後腳走了出來。

吳晶晶趕緊扶著他過去，醫生得知他們是患者的同事後松了口氣：“病人雖然昏迷，但求生意志很強，身體機能也比較好，所以手術很順利。不過接下來的48小時很關鍵，畢竟子彈曾經停留在心臟附近，需要繼續觀察。”

“謝謝醫生，那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去看他？”吳晶晶松了口氣，一直緊繃的情緒總算可以放松了。

“暫時不行，他需要進ICU觀察一夜，你們找個人跟我去辦手續吧。”因為病患的身份特殊，所以醫生沒有假手於護士。李哲宇示意吳晶晶去，自己則跟著推出來的病床去了ICU。

他隔著厚重的大玻璃窗看著幾個護士忙裏忙外，拿出手機跟王局聯系，把鄭碩的情況匯報了一下。王局表示知道了，讓他千萬不要過勞，局裏會安排值班的人手24小時保護鄭碩。

“王局。”李哲宇目光覆雜的看向病床上戴著氧氣罩，渾身插著管子和各類檢測儀的鄭碩，語氣無比的凝重：“我申請即刻歸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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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後

桌上的電子日歷翻到了五月一號，這是五一小長假的第一天。

楚晏拉開淡綠色的窗簾，伸手擋住外面灼熱的陽光，蒼白的臉頰上一對黑眼圈分外明顯。他貪婪的吸了口早晨的空氣，瞇起眼趴在了窗臺上。不遠處的鬧市區堵得人聲鼎沸，路上的私家車基本都是趁著長假第一天相約出游的親友們。

他羨慕的看著那一張張歡快的臉，充滿了煙火氣的吵鬧聲。清越的聲音帶著點賭氣的情緒：“你再睡下去長假都要過完了，信不信我丟下你約別人出去？”

他是看著窗外說的，但卻是說給身後病床上的人聽的。

鄭碩已經昏迷六天了。

醫生每天來巡房的時候都會安慰楚晏，病人恢覆的情況良好，手腳的知覺也在逐漸恢覆中。但每次問鄭碩什麽時候會醒，醫生總是抱歉的看著他：“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再耐心等等吧。他的腦部並沒有受到創傷，應該很快會恢覆意識的，別著急。”

其實不止是楚晏，就連市局的同事們也很著急。畢竟鄭碩這案子明顯是故意殺人，刑偵那邊需要他盡快醒來提供線索。

林珣每天都會來看他的情況，順便帶上母親熬的各種營養湯。鄭碩的父母前幾天剛好出國去參加一個遠親的婚禮，所以警局沒來得及把這件事通知他們，而代替父母在照顧他的，恰恰就是以好友名義存在的楚晏。

林珣知道鄭碩和楚晏有一定的私交，但楚晏畢竟是楚家的人，照顧鄭碩還是不合適的，不過意外的是李哲宇居然同意了。他只得睜一眼閉一眼，加強了在醫院值班的警察人手，避免鄭碩再遭遇什麽危險。

吳晶晶和陳琦要輔佐身體還未康覆的李哲宇處理隊裏的事，每天也只能抽點時間過來。楚晏從頭到尾都沒要醫院的護工照顧鄭碩，無論是擦洗還是翻身餵藥都親自來。他們看在眼裏，雖然誰也沒說出口，但對楚晏都有了完全改觀的印象。

楚晏看著窗外的景致走神了一會，結果被一聲敲門喚回了思緒。他轉頭，一個護士正站在門口朝他笑：“楚晏，過來。”

護士穿著藕色的護士裙，手裏拎著一袋食物站在門口。她朝楚晏招招手，同時小心翼翼的回頭看外面走廊。

“夏姐姐怎麽又偷偷摸摸的？”楚晏笑著走過去，接過護士手裏的袋子一看，一碗熱騰騰的藥材燉雞湯正裝在密封的玻璃碗裏。夏護士朝他擠擠眼：“這是昨晚燉到早上的，你趕緊趁熱喝了，老規矩別給護士長看到啊。”

說完人就溜出去了，楚晏有些無奈的關上門，坐到床邊把那碗湯放在桌上，戳著鄭碩的額頭：“你看，你再不醒她們都要把我拐跑了。你到底要睡到什麽時候？”

指尖順著額頭滑到挺拔的鼻梁，又調皮的落在唇邊輕撫。他眨眨眼，起身去衛生間拿了電動剃須刀給鄭碩刮胡子。

兩天沒刮，這家夥的下巴又冒出胡茬了。

李巍剛推開病房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楚晏面對著他坐在病床前，低著頭認真的給鄭碩刮胡子。李巍握著門把手的指尖一緊，無聲的嘆了口氣。

“小晏，我的人有消息了。”他關上門，楚晏沒有擡頭，手上的動作依舊很認真：“說吧。”

“齊非不是臨時起意的，而且是陳遠軍要他做掉鄭碩。”李巍如實說道。

楚晏並沒有想象中的震怒，這個結果似乎早在他意料之中。他沒有接話，幫鄭碩清理幹凈胡茬後又仔細的拍上須後水，這才滿意的拍拍手：“你今天有沒事？”

李巍不懂他想幹嘛：“沒。”

“幫我看著他一天。其實也沒什麽，就坐在這看著就好，我會交代護士照顧他的。而且外面有值班警察，不必擔心安全問題。”楚晏說完就拿起床頭櫃上的口罩和帽子戴好，李巍趕緊拉著他：“你想去哪？”

楚晏毫不費力的抽出手臂，清越嗓音在口罩後變得有些模糊：“去找老不死的談。”

“就這麽去？你不要發瘋啊！”李巍又拽住他另一只手臂，面色凝重的擋在門口。楚晏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看著他，但那雙眼卻平淡的沒有情緒。李巍和他對視了一會，忽然用力甩開了他的手：“你要因為一個鄭碩而打亂我們這麽久的計劃嗎？”

楚晏依舊用毫無波瀾的眼眸看著李巍，仿佛李巍在問的是不必回答的廢話。

李巍終於冷笑的指著鄭碩，明知有些話說出來可能無法回頭，但現在的楚晏已經變了，做事越來越沖動，越來越不顧後果。

“我知道對現在的你來說鄭碩是最重要的，可是你有沒想過如果他醒來發現你出事了，甚至你不在了，他該怎麽辦？”

楚晏停下了開門的動作，他淡漠的看了李巍一眼，平板的聲音不帶一絲起伏：“如果我還活著，他卻因為我而被殺了，我該怎麽辦？”

他的問題更尖銳，李巍被他噎的楞住了，張口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得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門後。

哢噠的關門聲，就像在彼此心中鎖上了一道門。李巍猛地拽住床上無意識的人，聲音帶著強烈的怒火：“鄭碩！你**的快給我醒醒啊！你再睡下去真的會失去他的！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李巍沒有壓抑憤怒的聲音，所以門外守著的值班警察立刻沖了進來，兩人同時拉開他，把他抵在墻壁上不準動。

“幹什麽你？！老實點別動！”值班的警察雖然對楚晏很客氣，但對李巍卻公事公辦，更何況李巍剛才還拽著昏迷的鄭碩。

李巍正要掙紮，結果床那邊傳來了一陣響動。三人陸續轉頭去看，卻同時驚訝的合不攏嘴了。

“吵什麽啊……吵的我頭疼死了……”床上的人用插著針頭的手抵住額頭，一臉不耐煩的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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