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碩就坐在床邊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帶著無奈和苦澀。楚晏的呼吸有那麽一刻亂了，心跳再次失控的撞擊著胸膛，不斷顫動的眼球出賣了他的情緒，也讓鄭碩看穿了他。

鄭碩摸上他發燙的臉頰，眉目間滿溢著前所未有的溫柔：“不管你信不信，我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楚晏依舊發不出聲，細長的眼睛僵直著，受刺激過度一樣。鄭碩心疼的又吻了他一下：“我已經知道楚光赫的病了，你不用再一個人背負這些，讓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這兩天他一直在想這些。見李巍的那兩次，李巍告訴他的一切都太過震撼，他沒想到楚晏背負的是這麽沈重和痛苦的過去。他不止一次想到楚晏是在怎樣的折磨下生出了這麽極端的性格，一步步提防著算計著人心，始終不肯相信別人。

楚晏慌亂的模樣像一根針紮進了他心裏，他把楚晏摟進懷中，想用自己溫熱的掌心撫平那人不安的情緒。

“我……”

楚晏在他懷中靠了很久，半晌終於艱難的發出了一個音節。鄭碩趕緊放開他，期待著他說下去。

楚晏的情緒比想象中平覆的快，但臉頰依舊很紅。他停頓了一下又尷尬的低著頭，十根手指無措的絞著，像在掙紮著什麽。鄭碩等了一會他都沒動，鄭碩嘆了口氣，擡起了他的下巴。

只是一眼，鄭碩本欲出口的話卻被堵在了喉間。

細長的眼睫下覆著一層水霧，氤氳的水氣在擡頭的瞬間滿溢出眶，滑下了兩道無聲的淚痕。

鄭碩頓時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烈的抽痛，他輕輕擦去了楚晏眼睫上的細小水珠，一聲“別哭”從沈悶的胸膛裏的發出來，帶著濃烈的不忍和疼惜。壓抑了他的慌亂無措，卻催化了楚晏的情緒。

楚晏怔怔的看著鄭碩，這種被捧在手心的陌生感覺居然令體內的沖動停不下來了。他往前一靠，把額頭抵在鄭碩溫暖的胸口。眼淚終於不必再忍，像斷了線的珍珠滾落在被單上。

空曠的病房內漸漸響起了細微的吟泣，鄭碩寬厚的掌心在他後背上撫著，溫柔的話語不斷回蕩在耳畔，把他內心藏匿至今的委屈和痛苦全引出來了。他環住鄭碩的脖子，第一次體會到了可以放肆的哭是種什麽感覺。

鄭碩失神的看著眼前雪白的墻壁，心裏喜憂參半。喜的是楚晏終於肯對他打開心扉了，憂的是這條布滿了荊棘的路，楚晏真的可以平安走完嗎？

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安沿著緊貼的胸膛蔓延開來，那是一種患得患失的不真實感。鄭碩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害怕。他收緊了手臂，感受著懷中人不斷顫抖的身體，心痛的感覺再次支配了所有情緒。

“別哭的喘不過氣了。”他側頭親了下楚晏的耳朵，那枚鉆石耳釘冰涼涼的，在泛紅的耳垂上格外的小巧可愛。他想起了第一次看到這枚耳釘的場景，那時楚晏身邊還坐著個女人，他看著楚晏頻頻和那女人調笑的神情，居然很不爽的罵了句“無恥。”

鄭碩想到這裏楞住了，他忽然發覺了一件事。

他放開了楚晏，捧著那張哭到喘不過氣的臉笑了起來。

楚晏沒反應過來，以為他在嘲笑自己，正想生氣呢，鄭碩卻吻了他一下：“原來如此啊。”

“什麽？”

鄭碩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楚晏茫然的看著他。剛才的情緒已經釋放的差不多了，鄭碩幫他擦掉淚痕：“想不想知道我是什麽時候開始對你動心的？”

楚晏的心跳又亂了，看著鄭碩一臉認真的表情，下意識的又想低頭。不過鄭碩這回不讓他逃避了，捧著臉強迫他直視自己。

“其實具體是什麽時候我也不知道，但是看到你的耳釘想起了一個細節。還記得王丹那死的那天早上嗎？我在酒店遇到你。當時我不是誤會你鬼混了一夜？”鄭碩說到這停頓了一下，楚晏別扭的點頭，雖然還有些不好意思，卻對這個話題有著不可抗拒的期待。

“因為前天晚上我在一個路口等紅燈，旁邊就是你的AMG。我看到你跟李圓坐在車裏一直說笑，你穿的很風騷，她穿的很暴露。”鄭碩笑了起來。楚晏認真思考了一會，終於恍然大悟，急忙拉下鄭碩的手：“你誤會了！那晚我只是盡地主之誼請她吃飯，順便送她回酒店的。”

“我知道，你後來不是解釋過了。”鄭碩滿意的看著他著急的模樣，楚晏動了動唇，神情古怪的看著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那天晚上其實我很不爽，以為你病一好就又去鬼混風流了。”他倒是承認的大方坦率，楚晏聽後卻楞住了，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表情就像又受到了什麽沖擊。

“怎麽了？你不信啊？”鄭碩以為他懷疑自己，楚晏趕緊搖頭：“不是，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楚晏的聲音變小了，他欲言又止的看著鄭碩，心裏明明很清楚想問的是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以後面對我想說什麽問什麽都直接來。我不是別人，不準你對著我還要顧慮和忍耐。”

鄭碩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熱傳遞了過去，包裹住他微涼的指尖。霸道的語氣像極了一塊甜甜的巧克力，慢慢融化進了心裏。他咬著下唇，嘴角終於揚起了一點弧度。

“你，真的不是把我當成他的……替身……？”

他用鄭碩給的勇氣問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慮，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都最在意的問題。正因為擋在面前的林珣像一座山，他才一直壓抑自己不敢貿然的往前進。

“你說林珣？”鄭碩詫異的看著他，楚晏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有片刻的僵硬，但還是立刻就控制住了情緒。他默默的點頭，視線看向了鄭碩握著自己的手。

“我不知道怎麽說才能讓你安心。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我跟你坦白林音的事吧？”鄭碩想了想說道，楚晏低低的“嗯”了一聲。

“林音是林珣介紹給我的，說他妹妹很喜歡我。你沒想到吧。”鄭碩自嘲的笑了笑：“所以就稀裏糊塗的在一起了。不過剛開始我就後悔了，因為覺得對不起林音也覺得很別扭。她和林珣長得很像，是雙胞胎，可能就是因為那張臉吧。後來沒多久就被她發現了，我們協議了分開，連林珣都不知道原因。林音她也不想把這件事的真相告訴任何人。”

鄭碩斷斷續續的說道。楚晏一直低著頭，鄭碩只能看到他頭頂淺栗色的頭發和睡衣下單薄的肩膀。

“其實跟你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我已經錯過一次了，所以我很清楚現在在做什麽，也很清楚你的存在跟工作和他都無關。”鄭碩摸了摸楚晏柔順的發頂，語氣沈著堅定。

楚晏終於肯擡頭：“可你執著了他很多年。”

“所以不應該再執著了，不能總是停在過去不看眼前。”他的話就像緩緩的溫泉水，將楚晏不安又冰涼的心一層層包裹起來。楚晏不知該怎麽接這句話，但鄭碩說的這些卻讓他無法再推開，只能任憑自己的脆弱完全暴露在鄭碩面前。

他該相信鄭碩嗎？或者說，他是想相信鄭碩的吧。

因為，十三年了……

第一次有人毫不猶豫的闖進他的世界，逼著他交付出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他其實沒有別人眼中那麽堅強，他一點也不喜歡在紙醉金迷的世界裏買醉的時光，不喜歡戴著面具去算計每個人。他喜歡看鄭碩一遍遍的教育他掰正他的觀點，他喜歡看鄭碩在廚房裏為他煮餃子的身影，他喜歡生病的時候脆弱的時候被鄭碩抱在懷中安慰的感覺，他喜歡這樣平凡而真實的生活。

他握緊了鄭碩的手，其實他是很羨慕林珣的，羨慕林珣可以被這麽溫柔又認真的鄭碩愛著。

“好了，我不會強迫你現在就相信的，我明白你的顧慮。”鄭碩替他把不敢說出口的話說出來了，他失神的看著鄭碩，本來應該松口氣的，但這話卻讓他有些莫名的沖動。他挺直脊背，幾乎要把“我信”這兩個字沖口而出了，可是惱人的手機鈴聲卻在這時候又響了起來。

楚晏就像被人及時按了暫停鍵一樣頓住了，鄭碩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只得先拿出手機看了下屏幕。

……

本來沒什麽的，可是屏幕上閃爍的那個名字此刻卻像燙手山芋一樣貼在了鄭碩的眼皮上。楚晏下意識的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勉強扯出一個笑讓他先接。鄭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下來卻做了一個讓他幾乎石化的動作。

鄭碩接起了電話，剛說了一個“餵”字就湊過來吻住了他。近在咫尺的手機聽筒裏傳來了林珣正經的聲音，可鄭碩卻把舌頭伸進他嘴裏，霸道的糾纏著他的敏感。

楚晏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林珣在說什麽他完全沒法去聽了，因為鄭碩除了吻之外居然還把手伸到了他衣服裏，在敏感的腰間來回摩挲著。

楚晏被推倒在枕頭上，本來就動心的身體哪裏經得起鄭碩這麽挑｀逗，頓時漏出了舒服的呻吟，嚇得他趕緊捂住嘴。鄭碩這才肯停下來，一臉壞笑的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語氣卻是對著電話裏的另一位：“你剛才說什麽？我這裏信號不好沒聽清。”

楚晏：“……”

林珣的聲音剛才那麽清晰，哪裏是信號不好啊！

鄭碩很滿意的欣賞著他紅白交接的臉，抱著他繼續講電話。他一開始還覺得別扭，但鄭碩這種毫不避諱的方式卻讓他有種被捧在手心裏在乎的滿足感。他枕在鄭碩的肩上，唇邊的笑意像窗外的陽光一樣擴散開來。他盯著遠方成片的棉花雲，忽然驚訝的發覺原來天空是這麽寬廣的麽？

(終於在一起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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