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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駛向空白的列車(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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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卷語 刷了新漆的白墻不見了原本斑駁的痕跡

一座座不足500米的低矮青山連綿成了東南這一片人煙稀少丘陵地帶,而在這裏我們見到最多的現代工程就是那些為了鐵軌或高速開鑿出來數以百計的山洞。不過半個小時就有一輛動車穿過山洞飛馳而過,與之相比,一旁時不時發出“吭哧吭哧”的綠皮火車速度就慢得多了。

藍陽是剛從技校畢業的準列車員,現在正在這趟幾乎連接全國最南最北的K字開頭的列車實習。在這趟列車上工作快有一個月了,見的那些魚龍混雜也多了,有各地跑的農民工、追尋回憶的老人、體驗懷舊的學生、趕時間點的白領,上個月還抓到了一個逃犯。

不管別人怎麽想,反正她是十分嫌棄這裏的。可是能怎麽辦,架不住工資高的誘惑啊,幸苦是幸苦,出趟車就能有2000塊現金拿想想似乎也挺美的。

“小楊?你怎麽還在這裏發呆,快幹活去!再讓我看到就扣分,到時候拿不倒全額獎金還不是怪你自己。”列車長從藍陽身後經過,狠狠地拍了下她的腦袋。

“好的好的,我下次一定註意!”藍陽立馬拉過推車準備再把列車走個來回,見列車長走遠了,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每次都這樣動手動腳,再這樣拍下去總有一天會被他拍出個腦震蕩來



工資高有什麽好美的,被分配到這裏還不是因為沒背景,等實習結束了一定得找辦法從這鬼地方逃出去。藍陽這樣想著,推著車經過廁所的時候,瞥見一青年正倚靠著艙門不住顫抖。

這是怎麽了?該不會犯病了吧……

上前一步靠近青年,想要詢問他身體的情況。青年卻仿佛早已感受到有人在靠近自己,轉身看向藍陽。

於是,一雙充滿血絲的的眼球就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

藍陽猛地退了幾步,見青年沒有靠近自己的意圖,心有餘悸地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轉移視線剛想離開,就被青年叫住。

“有煙麽。”青年的嗓音和他現在的狀態截然不同,輕柔的像是空中漂浮的羽毛,藍陽一陣恍惚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啊,有的,先生您要哪一種?”

青年看著車架子的商品不說話,似乎沒看到中意的。

趁這間隔藍陽這才仔細觀察起青年,拋去那雙通紅的的眼睛和緊皺的眉頭不說,五官還是十分耐看的,不是英俊的類型甚至有些清秀,但絕對是那種讓人看得很舒服的長相,如果不是第一印象太過糟糕,還是很符合她心目中男票的長相的。

看青年那一塵不染的白色襯衫和面料並不廉價的休閑西裝褲,藍陽很輕易的就能猜出他是個趕去出差的白領。偏偏這樣的一個人,選了那種餐車上最便宜的香煙。

青年拿著抽出根煙卻並沒有立刻點燃,而是放到鼻翼下輕輕嗅著。藍陽熟悉這個動作,自家老爸就是個老煙槍,每次拿到好煙都會往鼻子下深深的吸氣,然後露出一臉享受的表情。

但是青年不一樣,他的表情並不享受,緊皺的眉頭卻松弛了下來。藍陽註意到他的手指,十分的光潔修長,不像是有煙癮的人,當青年點燃煙把含進嘴裏時,那種不要命似的大口吸氣又讓她消除了這種想法。

青年夾著煙靠著艙門蹲了下來,腦袋向上仰著笑著一邊吐煙一邊費力地咳嗽,那聲音仿佛是破舊的風箱發出的聲音。雲霧繚繞的窄小空間,蒙蔽了青年的面貌。

藍陽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這場景讓她想到了電視上看到的那些癮君子吸毒時的場景,這蒼白的臉色和瘦削的骨骼與他們似乎也沒什麽兩樣,過度的腦補產生的恐懼感推著藍陽逃離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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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閃過的一棵棵孤零的樹木,迷花了發紅的雙眼,青年慢慢停止咳嗽,站了起來。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香煙是這種味道,那一瞬間只是迫切的想找某些東西來彌補腦袋中的空白。

什麽時候腦袋會一片空白?大概是第一次上臺演講的緊張,或者是遇到危險時的應激反應,但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過了十幾分鐘還沒緩過來。

他真的已經盡力去回憶了,但是毫無用處。明明大腦還能控制身體,還能思考問題,但是關於過去關於自己存在的信息就是一片空白。不是亂碼,不是被抓亂的毛線團,也不是被墻阻隔了去路,至少那樣還能整理或是打破壁壘。令人崩潰的是,他的過去是一片輕飄飄的白紙,毫無重量。

所以他恐懼,他顫抖,他……無處放置自己的情緒。也許香煙能夠緩解這種無力感,他是這麽想的,但是……呵,毫無用處,青年把燃了一半的煙狠狠地戳在了垃圾桶上。

既然回憶讓自己痛苦,那就不要去想,既然過去沒有重量,那就讓未來增加質量。青年這樣安慰自己,穩住腳步走進廁所用自來水洗了洗臉沖洗自己的臉,擡頭。

陌生的臉龐,鏡子中的那張臉是誰?我不認識。為什麽他要那樣看著我,那是什麽表情,難受還是委屈?

都有?真可憐。

你叫什麽名字?

什麽,你不知道?真巧,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你可以看看你的身份證,或許那能證明你的身份。

白啟明是嗎?真是個好名字,是啟明星吧,那顆天空中最亮的星,能在別人迷失的時候指引方向。你父母一定很愛你,給予了你這麽好的寓意。

誒?別哭啊,為什麽要哭,你的眼睛已經夠紅了,再哭下去整個眼睛都要腫了。你可是是男人啊,怎麽可以因為一點小事給擊倒。

也是,這種事情是個人遇到都會崩潰的,但我也一樣啊,至少我就沒有哭。

什麽?我流淚了?怎麽可能……

為什麽你不安慰我?我也很傷心很難過啊。

你怎麽不說話?

餵!

……

什麽不去回想只往前看都是騙人的,我連自己的不認識還要怎麽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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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陳不知道在這個廁所門口等了多久,他覺得自己的膀胱都要炸裂了,誰能想到這麽長的一輛列車前後車廂的廁所都在維修中,只剩這一個。分明見人進去了,到現在還不出來,之前敲門也沒人答應,這人是死了嗎?

半個小時都快過去了,要打人了啊!黃陳把手握成拳頭剛想砸門,裏面的人終於出來了。

黃陳控制不住怒氣開口罵道,“老子敲了那麽久的門不會應一聲啊,知不知道霸占茅坑很缺德的啊!你媽媽沒有教……”黃陳的罵聲在青年擡頭露出雙通紅的眼睛的時候弱了下去。握草,這是分手了還是怎麽地,哭得怎麽慘,“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

白啟明尷尬地笑了笑,說了聲抱歉就快步往二號車廂走。

黃陳看著他匆忙逃離的身影嘟囔了一句,“真是個怪人”

啟明不知道自己被人吐槽是怪人,雖然他也覺得自己處於不正常的狀態,但是剛剛在廁所裏用指紋打開自己的手機時,屏幕那個男人的側影帶來的熟悉感,讓他莫名有了一種能夠找回過去的信心。他有預感,手機裏的信息碎片是關鍵線索,所以還是先回到座位上的好。

白啟明是從口袋掏出的錢包裏找到的車票,上面有原來座位的信息。7車8B,在哪來著?

他正找著位置,一個矮個子小夥大聲朝他呼喊,“哥們!這裏這裏,你怎麽去了這麽久,我都睡了一覺了。誒?你眼睛怎麽腫了,不會被馬蜂叮了吧。我爸以前就被叮過,還把單眼皮叮成雙眼皮了呢。”白啟明看了一眼標牌,是這裏沒錯,只是這哥們是不是太過活躍了?

白啟明有些緊繃地坐到了座位上,“去看風景透氣,眼睛是被灰塵感染的。”

“哎呦,風景有什麽好看的,看來看去還不就是山啊樹啊田啊牛的,要我說最好看的還是女人。”小夥子朝他露出了堪稱猥瑣的表情。

啟明被他吵得有些煩躁皺了皺眉,觀察起來這人。

小夥子穿的很是樸素,衣服上粘著機油之類的汙跡,一雙手很是粗糙一看就是幹粗活的。看他年紀也不大應該是從農村出來打工的,但是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滿了對生活的激情,以及他自來熟的能力都讓啟明肯定他的未來不局限於此。

但是這些都不是問題,他太聒噪了。就這會兒功夫,小夥子已經從村裏的春花講到了他老板的女兒。

得找機會打斷他,不然連思考都成了問題,嘰裏呱啦講個不停腦袋疼。

“你很喜歡女人?”

“喜歡啊,哪個男人不喜歡女……人?”

白啟明沒有說話,只是沈默地看著他。

小夥子頓時住了嘴,楞了至少半分鐘,“好像也不是吼,哈……哈哈”一陣尬笑,“其實也有些片子講的是那種……嗯……我們村也有那種契兄弟啦。”

“你懂得還挺多。”

“額……我說我講了這麽久你怎麽不感興趣,”小夥子不由自主地往窗子那邊縮了縮,把壓在屁股旁的公文包推給了他。“對了,你讓我保管的包。我還是有些困,先睡一覺哈……”

公文包是黑色的普通款式,像是開啟收到的禮物一樣,白啟明帶著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拉開了拉鏈。

包裏塞著幾份文件,還有筆記本簽字筆之類的工作用品。要說有些突兀的東西就是一副看起來挺老舊的黑框眼鏡,鏡面沒有劃痕看起來剛換過,鏡框的內側面刻著“J.M”看起來應該是一份特殊的禮物,而且以前的自己也很珍惜。結合錢包裏的身份證、車票還有名片,白啟明能很容易地推測出他以前的工作。

但是現在空白的自己要如何才能順利地接管以前的工作呢?白啟明嘗試著帶上那副眼鏡,眼前頓時一亮,世界一片清晰。雖然近視的度數不高,但戴和不戴差別還是蠻大的,啟明推了推鏡框,下意識地就翻開了文件,一邊看一邊在記錄本上寫寫畫畫。

當他看完合上《六合花地產項目》後,啟明才回過神來。

所以自己即使忘了自己,也沒有生疏業務能力嗎?真是令人哭笑不得……不過至少知道現在要做什麽了。

信息碎片:

姓名:白啟明 性別:男 出生日期: 1989.12.24 社會身份:群眾

籍貫:浙 身高(目測):178cm

現任職務:大肖傳媒市場部部門經理

聯系電話:134******62 地址:B市長安大街32號

車票:F市——H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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