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朦朧，影綽約，氣氛很尷尬。

老妖一順嘴，開口便喊我“乖女兒”。

難得老妖怪良心反省到自己居然有一次會出錯，略顯歉意地朝我笑笑。

笑你個頭啊！我忍不住瞪他，可視線一對上他那張臉怎麽也發不出脾氣，媽噠！看臉的世界，只能眼巴巴指望燕赤霞根本沒聽見。

“唰唰唰”望向燕赤霞。

燕赤霞不知是被老妖的“跨種族戀愛論”轟得有些傻，還是被他那句“爹爹”嚇恍惚了。

總之，表情很糾結，目光覆雜地掃了我一眼。

“黑山老妖是榕樹精？”

“……”

“呵呵。”我咧嘴假笑，撫著“砰砰”亂跳的小心臟表示十萬個慶幸，生活真是無處不狗血！這樣的大反轉與誤解真是讓我覺得燕赤霞萌萌噠呢！

“他是你……”燕赤霞問。

“不是。”老妖笑，幹脆地打斷。

突然，從水榭方向傳來悠揚的、如泣如訴的琴聲，燕赤霞凝神，道：“有妖怪又出來活動了！糟糕！寧采臣！”

轉身就急匆匆往水榭方向跑去……

誒呀！我反應過來，大驚。那是小倩與寧采臣浪漫的初次邂逅！豈容你破壞！？

我正要飛身上前追趕，卻發現還有一截手腕被老妖握在手裏。

老妖一楞，笑瞇瞇松手。

“啪——啊！”我失去了束縛，身子往前一撲，成功俘獲燕赤霞一枚……

= =

····

水榭名叫水中居。

青紗曼曼，斷弦錚錚，美女目邈邈，書生傻乎乎。

故技重施，敲暈了發蒙的燕赤霞的我拉著心不甘情不願的老妖潛伏在黑暗之中——聽墻角、餵蚊子。

濕淋淋的寧采臣沒撈到小倩故意丟到寒潭水中的白紗，蜷縮著打著哆嗦，還傻楞楞地說：“明天我一定替你撿回來，這水太冷了！”

小倩弱柳扶風，半倚在寧采臣身上。

寧采臣非常尷尬，挪開兩步，搓著手，不敢看小倩，喃喃道：“怎麽你的手比我的手還要冷啊？”一回頭，發現小倩的臉隔自己不過寸許，羞得滿臉通紅，卻還是很關心地問道：

“小姐，你的臉色這麽蒼白，一定是病了！最好是找個大夫……”

小倩何時見過這樣傻乎乎不解風情的書生，頗為無奈，好氣又不由得覺得好笑：“只要你分我一點溫暖就行了……”

雙唇慢慢靠近……

老妖抱臂，兩眼一翻，飛了個白眼：“呆子！”

寧采臣受寒突然打了個噴嚏，同時將小倩推開。

又匆匆解釋：“本來我不應該推開你，但若不是這樣，我怕……怕噴得你滿臉都是……那實在太不禮貌了！”

小倩使絕招了，一手拂開了白衫，露出光滑細膩的肩膀倒入寧采臣懷裏。

老妖冷冷瞥了我一眼，眼神示意：“你也這樣做過吧？”

我瞪眼反駁：“哪有？”

老妖冷哼，含笑掃了一眼我的小腿。

哦……那時候為了攔住寧采臣下山，我也撩小腿褲子來著，皺眉探尋：“你咋知道？”

“不告訴你~”

水榭那邊，寧采臣見小倩臉色蒼白，幾欲暈倒，焦急得很，毫無心機，完全沒察覺到這是小倩在引誘他。

老妖繼續吐槽：“女鬼臉色不蒼白難道紅撲撲麽？”

“你等著，我去找大胡子……”寧采臣話還沒說完，小倩滿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起身對著寧采臣吹了一口氣。寧采臣目光愈來愈呆滯，最後暈了過去。

“寧采臣！”醒來後的燕赤霞的聲音遠遠傳來。

老妖望著我，詢問我的意思，“要不要出手再傷燕赤霞？”

我搖了搖頭，笑得賊精精，“不用!不用！非常完美！”對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想到他不能意會，又只好訕訕放下。

我幾個飛躍踏著水面來到水中居，輕輕在寧采臣耳邊喃喃低語：“那位白衫小姐落了一把琴在亭中，你還不快起來追去送還給人家！你要幫她！你一定要幫她！因為她便是你註定的那個人……”

心理暗示加淺催眠，也不知管不管用，我搖醒了寧采臣，瞬間一躍，想施展輕功——水上漂溜回老妖身邊。

可惜，我貌似總是高估自己的能力。

因為我僅僅身輕如燕地飄了不到三米，我就直直遁入了水中……

“噗通！”

媽呀！我不會游泳啊！

摔到水中的我手腳一頓亂折騰，狗刨式、自由泳、蝶泳。慌亂地瞪大著雙眼，水下是幽深的黑暗，四周是粼粼月光，頭頂是的淺淡星光……

“噗通！”似乎又是一聲落水聲。

我的眼耳口鼻灌入了大量寒腥的池水，那麽冷，記憶深處那種窒息的感覺有一下子湧入腦海，那種無助的絕望，徒勞地想要抓住什麽，卻什麽都留不住。

那時候，那個悲傷至厭世，曾經想要淹死自己的少女，在最後一絲清明即將喪失的時候，身體作為動物為了生存的本能猛地覺醒，一下子浮上了水面重新得到空氣。

有多愛這個世界就有多憎恨自己。

安靜純凈的藍，深到墨黑。

就這樣死了算了嗎？

不！

突然有一只冰冷的手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一把將我從水裏拎了出來。

我重新獲得空氣，只顧貪婪地大口大口喘息著。

一雙眼角微微泛紅的漆黑眸子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冷冷垂著眼眸，呼吸之間胸膛急促地起伏著，墨色頭發像滑順的絲綢貼在他的額前，遮住了他眼中隱忍的情感。

原來救我的是老妖怪。

唔？我似乎是踩在實地上……

我腳在下頭探探，真的是覆蓋著松軟泥巴的池底，不由得詫異，這池子也太淺了吧？水線只到我的脖子，老妖的胸口。

老妖怪一手緊緊箍住我的胳膊，另一手一把扳過我的下巴，強硬地迫使我直視著他，溫涼似玉的手指不自覺發著抖，唇色慘白。

“賴小鶴！你給我聽好！那樣輕賤自己的事，你永遠不許再做！”他的語氣兇狠，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

我看著老妖怪，嘴巴驚訝地半張著，一部分也是因為被他捏疼了，微微遲疑了一下，難道他以為我剛剛想自殺嗎？

怎麽會？我怎麽會那麽傻？跌倒過的地方怎麽可能摔第二次？這樣是淹不死我的。更何況，現在我還有比尋死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我們面對面站著在寒冷的水潭之中，漫天星鬥的光輝灑在水面，粼粼微瀾，天地間好似飄著一層銀色的薄紗，他的呼吸溫熱，帶著淡淡的海棠花香，我有些目眩神迷。

他突然松開了我的下巴，凝視著我，緩緩輕聲說道：“這種事可以讓我來做的。”抿抿嘴，頓了頓接著問道：“我們不是盟友關系嗎？”

我盯著他，漂亮的面孔上一雙微挑的鳳眸，眼中印著的月色慢慢熄滅，變成深不可測的漆黑深沈，那裏頭似乎有萬語千言，最後卻沈寂無聲。

不知是潭水清寒，還是他的眼眸太冷，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老妖長手一攬，將我攔腰抱起，帶我飛身上了岸。

片刻之後，寧采臣悠悠轉醒，迷迷糊糊爬起來取上小倩留下的琴追了上去。

我賣力擰幹頭發上的水，擰幹衣服上的水，馬不停蹄就打算拉著老妖跟著寧采臣走。

不知何時已經換了一身幹凈衣裳的老妖卻抱臂不動，面無表情瞪著我，眼中有淺淺的不易察覺的慍怒，一揚手一套藕荷色的女子裙衫劈頭蓋臉砸向我，蒙住我的腦袋，憑空取了一條幹毛巾，替我粗魯地擦起濕漉漉的頭發。

“而且就你這三腳貓有什麽好急的？呵~等下風寒了不要傳染給我……”他冷冷笑道，手下力道更大。

我無奈地一臉黑線，大爺你能別一邊做著這麽暖心的事，一邊說著這麽損人的話嗎？這種態度太迷糊人了，鬼才分辨得出你是對人好，還是誠心想數落我，難道又是宋爹爹附身？

雙子座人格精分比較厲害？

····

陰森森的暗黑森林中。

“你跟著我幹什麽？”小倩問寧采臣追來的緣由。

寧采臣紅著臉，傻乎乎的，琴還未遞出手，小倩感到了燕赤霞強大的壓迫力，扭頭繼續跑路了。

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

小倩跑→寧采臣追→我和老妖暗中跟著→燕赤霞尋蹤

的模式。

“你為什麽一直跑？”寧采臣氣喘籲籲地跟著。

小倩一邊跑邊回首焦急道：“有壞人啊！再不走我就沒命了！”

此時已經恢覆正常的老妖忍不住翻白眼，神吐槽：“她不是早死了嗎？女人就是喜歡撒謊，變成鬼了也不例外。燕赤霞倒成了壞人了。”

我撇撇嘴，忍住了想辯駁的沖動。

畢竟，我也是個撒謊精。

專註於劇情發展二十年的我，長腿一伸，化為一截攔路的樹幹。

果不其然，完全不看路的寧采臣踢到我的腿，絆倒在地，像我撲倒燕赤霞那樣撲倒了小倩一枚……

忍不住暗自得意，嘿嘿！電影裏是自此一撲，就算這場姻緣結下。

我縮回腳，笑得五官擰成一團。

我靠！痛死了！寧采臣這呆子一腳踢過來也不輕啊！

這回意外地，老妖不但沒有幸災樂禍，居然還皺著眉，蹲下身來輕輕替我揉著腿。

“說出去實在太丟本大王的臉。黑山老妖護著一個蠢女人，不僅看著她做盡蠢事……還陪著她一條道走到黑……若是傳出去我就混不下去了……也沒關系，反正我也懶得混了……”他嘟嘟囔囔不知道念叨些什麽，活脫脫像一個怨念很深的小娘子，又因為無法制止相公在外的花天酒地，只能忍氣吞聲。

我囧然，啊呸！什麽奇怪聯想？忙顧左右而言他，傻笑：“小倩應該對寧采臣有一丟丟好感了！”

呵呵。裝傻到底是我行事原則。

作者有話要說： 小偷實在太猖獗，小天使們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財物啊！

【被偷了成了沒心思碼字的理由】

┑(￣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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