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浮生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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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簡直再也找不到比晉江玄幻區還冷的地方了嚶嚶嚶
4月裏裹棉被都無法捂暖我的心
小天使們你們不來暖我咩？
古堡狼女養成記。每章有4000+都挽救不了的頹勢……【遠目
六月二十三日，傍晚。
雖說是在夏季，殘陽也還懸掛在天邊，但一旦進入後山亂葬崗境地，就猶如悲涼深秋，發黑一派衰敗的林中甚至已經繚繞著一層陰森淒厲的瘴氣，甚至膽子大的孤魂野鬼已經從墳墓裏爬出來，化身為一團或深或淺的幽幽鬼火游蕩在林中……
天天把小青晾在後山亂葬崗也不是一回事兒，我當然還要隔一段時間好吃好喝送上來，供著兩位嬌滴滴的大小姐，給小倩補補身子。
我一手提著三層食盒，一手拎著一大串紫水晶葡萄，哼著《倩女幽魂》電影裏午馬大爺練劍時的小調，往林子深處走去。
“道道道……道可道，非常道。地道天道人道劍道黑道白道……”
我得在潛移默化中教會燕赤霞哼這首主題曲調調啊~爭取做到盡善盡美，萬無一失！嚶嚶嚶……簡直被自己的敬業精神所感動！
沿著一水兒的槐樹一直走，走到千年榕樹底下，我就能找到小倩和小青。槐樹總是鬼氣森森，以前住在隔壁的奶奶就說，槐樹半邊鬼，買房置地安墳方圓十裏千萬不要栽槐樹！當下看來，說得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你難道……事跡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嗎！？”
我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兩個人的爭吵聲，更確切說來，是兩只女鬼的吵鬧。
小倩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看來覆原得很好啊~我很滿意老妖怪的治療，這幾日對於他壓迫的不滿也就煙消雲散啦！
“哼！死的只會是Ta！我警告你！聶小倩！若是你……告密……求……不能……死不……！”
小青的聲音忽大忽小，我聽得並不真切，不過似乎火藥味挺濃，“告密”兩個字我倒是聽得一清二楚，告什麽密？糊裏糊塗的，也不講清楚。
我輕輕移動著腳步，希望聽得更清楚，完全沒註意旁邊這株枯槐樹上一只黑不溜秋的烏鴉猛的俯沖過來！目標明確！啄食我手裏提著的葡萄！
說時遲那時快！我連忙機智地撩起裙子下擺一裹，好不容易從老妖怪手裏私藏下來給我家小倩小青補充維C的，怎麽能讓你區區一只醜烏鴉給奪了食？太小瞧我了！
小青和小倩此刻自然察覺到了我的到來，兩人寒著臉，相互背過身去，抿嘴不再言語。
呵呵。怎麽一個個都是大爺等著我伺候？
“你們剛剛吵什麽呢？老遠就聽到你們嚷嚷了。”我笑著走過去，試圖緩解兩人之間的寒冰氣氛。
小青毫不客氣地接過我手中的葡萄，路過小倩時還示威性地撞了小倩一下。然後在一個樹杈間坐下，面無表情地吃起了葡萄，葡萄籽吐得到處都是，一雙眼眸卻是眨也不眨地盯著小倩。
“呃……你們不會是為了爭姥姥我的寵愛而唇槍舌戰，吵得不可開交被？”話說出口我自己都不信，訕訕地幹咳了兩聲。
“姥姥~~小倩似乎有不得了的事情要說給你聽，與你做交換呢！”小青譏誚地冷冷說道。
“什麽事情？交換什麽？”
我疑惑地望望小倩，小倩瞥了一眼小青又別過頭不敢看我，也不回答我。
我詫異望向小青，小青瞬間收斂了眼中盛氣淩人的架勢，不自然地笑看著我，意味深長。
“小倩，那晚傷你的是燕赤霞吧？你難道不是想求姥姥替你報仇，殺了燕赤霞。然後從此你就忠心耿耿為姥姥服務，不生二心，再也不提轉世投胎的事嗎？”小青拿捏著語氣，耐人尋味地說道。
小倩深深看了一眼小青，而後柔柔弱弱點了點頭，秀秀氣氣道：
“求姥姥為小倩做主。”
我的心麻麻酥酥，傻楞楞點了點頭，“哦~好的好的~你身體才好，來來來~姥姥給你帶了不少大補的食膳！純天然，絕對綠色環保！”
養女鬼就是好，這種飯菜她們嗅嗅味道就飽了~多節約成本啊！心中不由得默默誇讚一句！前姥姥實在有先見之明！
兩女鬼和好，默默“吃”著飯，我靜靜看著她們二人，神情有些淡漠覆雜，她們在算計的是什麽？小倩被小青威脅的又是什麽？怎麽事情又變得很覆雜了呢？
“小青。”我嘴角一勾，笑得眉眼彎彎，顯得一派和氣。
“這些日子，你就留在後山好好照顧小倩，她剛剛度過死生大劫，身體虛弱。後山除了些鬼怪精靈，沒有其他威脅，你們暫時不用回蘭若寺。”
小青擡頭看我，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
“如果小倩出了什麽事，姥姥我會很傷心的~黑山老妖也會很生氣的！你也知道姥姥已經將小倩許配給他當十七夫人了，對嗎？”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撫，笑著眨眨眼。
小青一楞，垂眸笑著點了點頭，“小青知道了。”
小倩不知怎的，好像又被七尺精釘盯住，面如死灰，忽地拉住我的衣袖，“姥姥……黑山老……”話說到一半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嚨，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放心，到時候了，姥姥會來接你回蘭若寺。”我眸光閃動，默默小倩的腦袋。
放心，我會護著你的。
你會遇上你的良人寧采臣，他會許給你此生的幸福與歡愉。
天色昏暝，成群結隊的烏鴉飛回千年榕樹上的鳥巢，成百上千的翅膀撲棱之聲不絕於耳。
我拎著食盒，故作輕松地哼著“道”不完的小調，一步步沿著原路返回。
身後的黑暗瘴氣中，數不清的漆亮的烏鴉眼珠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遠去……
***
夜已深，山中涼風習習。
我還尚未踏入蘭若寺寺門，就聽見了一個清朗的聲音在吟李太白的《將進酒》：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我有些吃驚，是老妖！忙一溜小跑進去。
跑到院子裏時詫異地發現，一身灰黑粗布衣裳的燕赤霞今晚也沒有下山，正抱臂站在院中看著正舞劍的老妖，眼中流露出暗暗的欣賞之色。
一手劍，一手酒，身法翩若游龍，一首《將進酒》吟得少了幾分激越，多了三分桀驁不馴的豪情和孤高，那雙上挑的慵懶鳳眸醉意朦朧，卻又好似清明無雙！
院中酒香彌漫，海棠花香醉人。
連文弱的寧采臣也醉醺醺地坐在臺階上，兩手托著下巴，兩眼迷離地望著月下舞劍的老妖，癡癡呆呆地笑著。
我皺眉挪過去，越靠近臺階處，酒香愈發濃郁，心神搖動，不免有些頭暈……
“呆子！你喝酒啦？”推推寧采臣。
“唔……？灼衿你飛……飛來啦？我……我沒……沒喝酒哦~快看！宋……宋公子還會舞劍呢！真……真是文武全才！文武全才！”呆子寧采臣居然聞著濃郁酒香兩眼一翻，面色酡紅，醉暈過去！
我窘……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覆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吟唱聲音調一轉，尾音低沈，帶有幾分瀟灑幾分無奈。
這是我才註意到宋老妖手中的儼然就是燕赤霞的黑煞古劍！
詩歌一頓，正此刻！人影和劍光一閃，剎那間，劍尖直逼燕赤霞！
燕赤霞眸光一頓，身形卻不移分毫！不過眨眼間發生的事！
寒氣森森的劍氣劃破燕赤霞的黑色衣襟，劍鋒穩穩停在了他的胸腔前，裏面那顆心臟還在以平穩的節奏躍動著。
老妖怪手中的劍只需再往前刺半分，燕赤霞就完蛋了。
涼風徐徐，萬籟俱寂。
我嚇出了一聲冷汗，咽了咽口水。
那柄劍懶懶往前一刺，抵在了燕赤霞胸膛之上。
宋老妖笑了，一向面無表情的燕赤霞居然也笑了！
那是一種白首如新，傾蓋如故的笑，沖散了一切動人心魄的驚險和不安。難道這兩個人成朋友啦？
“燕兄，殺敵制勝講究的是速戰速決，一刀劫殺！殺人者了當，被殺者也痛快。”宋老妖劍鞘一轉，笑著將劍還給燕赤霞。
燕赤霞接過劍，也順道接過老妖手中的酒壇，仰頭“咕噥咕噥”暢飲一口！豪氣萬千！
宋老妖雙目炯炯地看著燕赤霞，眼眸深處隱約閃過一絲驚憾訝異。
俄而釋然大笑道：“我活了這麽久，倒是第一次遇上能與我同飲浮生盡的知己！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暢快淋漓，不勝歡喜。
我的心中卻是惶急，宋老妖這話實在像是留遺言，心中有一個清晰的意念掙紮著似乎要驚動我茍且的靈魂。
老妖眼波流轉，望向我時先是一怔，低眉斂目淺淺笑了一聲。
他的心思深邃如浩瀚星辰，一切都好似被掩藏在初冬的濃霧之中，神秘難以捉摸。
廊下擺了數十大小不一的黑陶酒壇，老妖負手優哉游哉走過來，路過我時，伸手在我腦袋上拍了拍，以一種只有我們二人聽得到的聲音低低說道：“我答應過的事什麽時候不作數過？”似呢喃似無奈，也真的好似一個父親對百般刁鉆的女兒的嬌寵。
我一怔，他說的是救下小倩，還是幫助我完成“劇終”？我不懂。
他一揚衣袍，慢條斯理地席地而坐，從衣袖中拿出骨扇，一個個酒壇敲過去，裏面酒水有深有淺，發出伶仃的聲響。
他稍稍試了試音調，然後漫不經心地敲打起來。
曲調清、緩、脆。
燕赤霞展顏爽朗一笑，一時也是興起，隨曲舞劍，朗聲吟道：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
一掃老妖先前的淡淡愁緒與仿徨，甚至是老妖都好像受到了蠱惑，直起身子笑著合誦道：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與爾同消萬古愁！”
一曲終罷，燕赤霞淩空一劍刺出，殺伐果斷，再無猶疑。
老妖眸色深深，笑得意味深長。
我默默看著月下一站一坐的兩人剪影，一個豪情萬丈，一個清貴無雙！若非一個是妖，一個是劍客，應當是心相惜的浮生好友才是！
只可惜造化弄人，一火一水，終難知己。
起風了。
***
誰也沒註意到，在蘭若寺的某個陰暗角落，一個黑色的飄忽身影一閃而過，眼中有刻骨恨意。
☆、魈娘&鬼將之一個鬼故事
黑山浮雲殿。
七月中旬，海棠花林裏落英繽紛，紛紛揚揚的粉白花雨在冷面鬼將眼前飄落，淺淺投下幾朵陰影，奇怪的是花瓣似乎有眼睛，沒有一片柔軟會落在他的頭上或肩上。
而花樹下，懶懶坐在雍容繡緞錦毯上的紅裳墨發的風流老妖與他是截然不同的氣場，花瓣落了他一身，好像擠著推著想要落在他的身上。
雪白色的月光灑了他一身，說不出來的好看妖嬈。
饒是素來不在乎皮相的鬼將也覺得老妖是他見過長得最好的妖怪。
鬼將來黑山上已有百來年了，可黑山上的小妖們遠遠望見他就恐懼，兩條腿都是抖著的。
今夜是盂蘭盆節，負責傳達的小妖急急忙忙的，也沒說清楚老妖喊他到海棠花林來做什麽，哼！大不了又打一架，躺個十天半個月。
他面無表情地走近，這才看見海棠花樹下還坐著一個穿著青色布衫，一臉慘白的文弱男鬼，兩手端著一個酒杯，溫文爾雅地小口飲著酒，面容溫和謙遜。
“大王，好像有人來陪你喝酒賞花了。”男鬼笑得清淺，側首同吊兒郎當的老妖徐徐說道。
醉眼朦朧的老妖撐起身子招呼鬼將過來些，癟癟嘴，促狹地笑著，朗聲同那男鬼道：“他有嘴卻不用來喝酒，他有眼睛卻不懂得賞花。這就是你要找的，全世界最無趣的鬼將大人了。”
男鬼趕忙起身遙遙朝他一拜，激動地道：“鬼將大人！在下……在下有一事相求！望大人一定答應！”
皓白月色映在男鬼的臉上，照得他一雙澄清的眸子瑩瑩有光，這是多麽幹凈純潔的一縷鬼魄啊！
鬼將從沒見過這樣幹凈的鬼魂，忍不住走近。
男鬼居然也沒有半分畏懼，反倒仰頭激動地回望著鬼將。
男鬼死時年齡尚淺，臉上還保留著青澀的稚嫩，細細看鬼將才發現他竟然是一個瞎子鬼！明明一副純敦善良的樣子，頸脖處卻有兩個地獄的墨色刺字，一個是七層刀山地獄，另一個是十二層舂臼地獄！
鬼將生前罪大惡極，死後把地獄十八層的滋味過了個遍，集齊了一身的刺字，現在看到眼前一派融融淳善的瞎子鬼居然也蓋了兩個戳，不由得有些訝異。
托著下巴眼看著挑起了鬼將的興趣，才緩緩開口解釋道：“我偶然下山遇見了這個在我山門口打轉轉的他，聽人說他每年鬼門關大開就跑到我黑山下轉，轉了七年了，就為了找你。”
鬼將聞言皺眉，豎瞳冷冷，不善地開口問：“你找我什麽事？”
瞎子鬼開口，語氣堅定：“我想求鬼將大人能吞了我！”
鬼將神色一變，透出訝異，這只瞎子鬼……從來沒有鬼眼巴巴地跑來求他吞掉自己！他眼神幾經變幻，沈吟一會兒，問道：“為何？”
瞎子鬼坦率解釋，又將之前與老妖講過的緣由，再一次娓娓道來。
***
原來瞎子鬼生前是一個富賈之家的病弱公子，沒能活到及冠，在大喜之夜病逝了。到了黃泉地府，冥府判官在判處他的輪回生死時，他提出今生不能夠在雙親前盡孝，希望能在陰間，為陽間長輩的過錯罪孽代為受刑。
閻羅王感動於他的一片孝心，同意了。他的雙親在世是大商人，生活驕奢，故而他被發配到了舂臼地獄，日日被執刑小鬼放入臼內舂殺。三年後，又被打入了刀山地獄，日日赤身裸體爬刀山。
一日，牛頭馬面看他實在可憐忍不住告訴他，原本他為他父母雙親已經償還了所有罪孽。但他死後三年，他的父母親竟然活埋了他的那個一面之緣，為他守了三年活寡的小妻子！
可憐那女子本來就是十世薄命人，過了這最後一世，便可大富大貴。如今，女子死後怨氣不散，化為厲鬼，在人間害人！做傷天害理之事。
到頭來，這份冤孽還是要算到他父母雙親頭上！除非女子願意轉世投胎，否則他就得在地府為他雙親永遠受刑！而那女子也會因日夜徘徊在鬼人道之間而消盡累世福壽，最終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他聞言大驚，趁著七月十五盂蘭盆節，上了人間。
可他本事太弱，根本無能為力。後來受一個出家的和尚指點，讓他上黑山來找鬼將。和尚說鬼將為天下怨氣之盛器，若是鬼將能吞下女鬼身上的怨氣，那麽女鬼就能去轉世投胎了。
黑山守將森嚴，因而他才一連七年一直在黑山下打轉轉，希望偶然遇見鬼將求得他的幫忙，而作為條件，他願意自己被鬼將吃掉。不想今年沒等到鬼將，倒等來了黑山老妖。老妖一聽此事前因後果，甚為咂舌，於是請他上山飲酒聞花，還答應了帶他見鬼將。
鬼將聞言不語。
次日，朝陽爬上天邊，醉酒中的老妖悠悠轉醒時，看到的鬼將抱臂站著山崖之巔遙遙望著雲霧之後的日出。
那個笑容清淺，一心一意只為他人的青衣瞎子鬼不見了。
鬼將轉過頭來，一向冰冷的豎瞳深處似乎被朝陽染了一抹暖色調。老妖詫異地發現鬼將的五官神情之間隱約有瞎子鬼的痕跡。
那也是老妖第一次看到鬼將那張萬年冰山面癱的臉上盛放了一個不自然的笑容，他說：“原來……世界真如我想象中那麽美……謝謝你們……”
而後，溫暖褪色，寒冰面具覆上。
鬼將答應了瞎子鬼的條件——吞噬瞎子鬼，找到他的小娘子。而瞎子鬼也借鬼將的眼睛看了一眼這個世界，然後他在太陽完全躍上天際之時，完全被鬼將融入至體內，消失不見。
山口的風吹過來，海棠花瓣脫離枝頭，散落去遠方。
那個明凈空靈的眼眸，那抹純白高潔的靈魂徹底消逝在世間……
***
魈娘是一個平靜安詳山村裏的窮人家丫頭，原本日子過得艱苦拙樸，卻也有簡單的幸福。
直到八歲那年，小小的、瘦弱的她被披著羊皮的人販子拿著從沒吃過的桂花糖人拐賣走，她才開始她顛沛流離的一生。
先是輾轉幾手被賣到了勾欄院裏當賤婢，一呆就是四年。
十二歲，天下局勢不穩，兵荒馬亂，攜帶著幾件破衣裳，一個人伶仃地往南逃的時候，錯手殺了一個試圖強*奸她的逃兵，被抓了判坐了一年大牢。
出來後流落街頭，感天動地有一日淋雨後，被一個慈善商人領回了家收養。
過了兩年不用為溫飽擔憂的日子，結果商人得病去世……家中夫人覺得她是天煞孤星轉世，將會克死所有與她親近的人，借故暗暗將她送給了競爭對手的府上，給那家十八歲快及冠的小少爺沖喜。
那家小少爺生來有肺病，每日喝藥像吃飯，從未離開過自己屋子不說，而且還是個瞎子。
拜過天地之後，當天夜裏一蹬腿就去世了。
那家人找了個道觀讓她守寡修行。
三年後，遇著一個路過的秀才，兩人一來二去，眉目傳情，私定下姻緣。魈娘本以為此生桃花總算來了，日日向佛祖祈求保佑的一顆赤誠終於要得到眷顧了。
哪知富貴人家心狠，為了保全她的節名，竟然將她釘死在棺材中，活埋入了家族墓地，葬在了早夭的孩子旁，希望他們能在陰間皆為陰魂，不讓他家兒子孤寂，居然還對外謊稱她是殉節而死。當地地方官與富賈勾結，甚至奏請皇上為她立貞潔牌坊。
此身已是艷鬼的魈娘又回顧了一遍生前淒慘命運，不由得幽幽喟嘆一聲上天不公。都是前塵往事了，想那麽多做什麽呢？
一雙白素的小腳泡在夏季清涼沁人的河水裏，她躬身去逗河水游弋的墨色小魚，艷紅鏤空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滑入水中，端的是瀲灩艷色。
“姑娘有禮！”一個書生模樣打扮的年輕男子躬施禮，輕浮猥瑣的眼神卻在魈娘性*感的胸口和露出來的雪白大腿間游離不停。
身後跟著的灰衣小廝也是一副饑色模樣，眼睛都直了。魈娘心下冷哼，真是什麽樣的主人養什麽樣的畜生。
魈娘一雙美目顧盼流光，笑得嫵媚妖嬈，勾人心魄。她什麽都不說，柔柔站了起來，拎起自己脫下的紅色繡花鞋，一雙赤足踮著腳尖，輕輕巧巧落在石板路上，留下一行濕淋淋的半腳印。
書生和小廝被那妖嬈的背影和濕噠噠的腳印勾走了魂，只知道跟著那美艷女子走……
忽然間，飛沙走石，燥熱的夏日裏平地刮起一陣瘆人的寒風。
神情恍惚的兩名男子突然瞪大了眼珠，兩腿一軟，嚇得尿濕了褲子，惶惶不能語，只顧轉身拔腿就跑！奪命狂奔！
魈娘被陰風吹得睜不開眼，卻氣勢洶洶叉腰罵道：“哪個不長眼的鬼崽子壞老娘好事？！給老娘滾出來！”
煞氣森森，鋪天蓋地的黑暗悶頭而至，百鬼哀嚎的聲音消去，一只只猙獰的鬼頭被吞入一張血口大嘴之中……
黑暗中一襲黑衣，一雙白色豎瞳的鬼將漸漸現出身形……
作者有話要說：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人且來聽個鬼故事。
下一章！壁咚！
【如果突然前面出現了很多奇怪的更新，請忽視，因為我不會改劇情，只是把結構調整一下。請果斷地忽視吧！鞠躬！妖生就是在不斷磨礪中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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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狼女養成記。每章有4000+都挽救不了的頹勢……【遠目
六月二十三日，傍晚。
雖說是在夏季，殘陽也還懸掛在天邊，但一旦進入後山亂葬崗境地，就猶如悲涼深秋，發黑一派衰敗的林中甚至已經繚繞著一層陰森淒厲的瘴氣，甚至膽子大的孤魂野鬼已經從墳墓裏爬出來，化身為一團或深或淺的幽幽鬼火游蕩在林中……
天天把小青晾在後山亂葬崗也不是一回事兒，我當然還要隔一段時間好吃好喝送上來，供著兩位嬌滴滴的大小姐，給小倩補補身子。
我一手提著三層食盒，一手拎著一大串紫水晶葡萄，哼著《倩女幽魂》電影裏午馬大爺練劍時的小調，往林子深處走去。
“道道道……道可道，非常道。地道天道人道劍道黑道白道……”
我得在潛移默化中教會燕赤霞哼這首主題曲調調啊~爭取做到盡善盡美，萬無一失！嚶嚶嚶……簡直被自己的敬業精神所感動！
沿著一水兒的槐樹一直走，走到千年榕樹底下，我就能找到小倩和小青。槐樹總是鬼氣森森，以前住在隔壁的奶奶就說，槐樹半邊鬼，買房置地安墳方圓十裏千萬不要栽槐樹！當下看來，說得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你難道……事跡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嗎！？”
我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兩個人的爭吵聲，更確切說來，是兩只女鬼的吵鬧。
小倩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看來覆原得很好啊~我很滿意老妖怪的治療，這幾日對於他壓迫的不滿也就煙消雲散啦！
“哼！死的只會是Ta！我警告你！聶小倩！若是你……告密……求……不能……死不……！”
小青的聲音忽大忽小，我聽得並不真切，不過似乎火藥味挺濃，“告密”兩個字我倒是聽得一清二楚，告什麽密？糊裏糊塗的，也不講清楚。
我輕輕移動著腳步，希望聽得更清楚，完全沒註意旁邊這株枯槐樹上一只黑不溜秋的烏鴉猛的俯沖過來！目標明確！啄食我手裏提著的葡萄！
說時遲那時快！我連忙機智地撩起裙子下擺一裹，好不容易從老妖怪手裏私藏下來給我家小倩小青補充維C的，怎麽能讓你區區一只醜烏鴉給奪了食？太小瞧我了！
小青和小倩此刻自然察覺到了我的到來，兩人寒著臉，相互背過身去，抿嘴不再言語。
呵呵。怎麽一個個都是大爺等著我伺候？
“你們剛剛吵什麽呢？老遠就聽到你們嚷嚷了。”我笑著走過去，試圖緩解兩人之間的寒冰氣氛。
小青毫不客氣地接過我手中的葡萄，路過小倩時還示威性地撞了小倩一下。然後在一個樹杈間坐下，面無表情地吃起了葡萄，葡萄籽吐得到處都是，一雙眼眸卻是眨也不眨地盯著小倩。
“呃……你們不會是為了爭姥姥我的寵愛而唇槍舌戰，吵得不可開交被？”話說出口我自己都不信，訕訕地幹咳了兩聲。
“姥姥~~小倩似乎有不得了的事情要說給你聽，與你做交換呢！”小青譏誚地冷冷說道。
“什麽事情？交換什麽？”
我疑惑地望望小倩，小倩瞥了一眼小青又別過頭不敢看我，也不回答我。
我詫異望向小青，小青瞬間收斂了眼中盛氣淩人的架勢，不自然地笑看著我，意味深長。
“小倩，那晚傷你的是燕赤霞吧？你難道不是想求姥姥替你報仇，殺了燕赤霞。然後從此你就忠心耿耿為姥姥服務，不生二心，再也不提轉世投胎的事嗎？”小青拿捏著語氣，耐人尋味地說道。
小倩深深看了一眼小青，而後柔柔弱弱點了點頭，秀秀氣氣道：
“求姥姥為小倩做主。”
我的心麻麻酥酥，傻楞楞點了點頭，“哦~好的好的~你身體才好，來來來~姥姥給你帶了不少大補的食膳！純天然，絕對綠色環保！”
養女鬼就是好，這種飯菜她們嗅嗅味道就飽了~多節約成本啊！心中不由得默默誇讚一句！前姥姥實在有先見之明！
兩女鬼和好，默默“吃”著飯，我靜靜看著她們二人，神情有些淡漠覆雜，她們在算計的是什麽？小倩被小青威脅的又是什麽？怎麽事情又變得很覆雜了呢？
“小青。”我嘴角一勾，笑得眉眼彎彎，顯得一派和氣。
“這些日子，你就留在後山好好照顧小倩，她剛剛度過死生大劫，身體虛弱。後山除了些鬼怪精靈，沒有其他威脅，你們暫時不用回蘭若寺。”
小青擡頭看我，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
“如果小倩出了什麽事，姥姥我會很傷心的~黑山老妖也會很生氣的！你也知道姥姥已經將小倩許配給他當十七夫人了，對嗎？”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撫，笑著眨眨眼。
小青一楞，垂眸笑著點了點頭，“小青知道了。”
小倩不知怎的，好像又被七尺精釘盯住，面如死灰，忽地拉住我的衣袖，“姥姥……黑山老……”話說到一半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嚨，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放心，到時候了，姥姥會來接你回蘭若寺。”我眸光閃動，默默小倩的腦袋。
放心，我會護著你的。
你會遇上你的良人寧采臣，他會許給你此生的幸福與歡愉。
天色昏暝，成群結隊的烏鴉飛回千年榕樹上的鳥巢，成百上千的翅膀撲棱之聲不絕於耳。
我拎著食盒，故作輕松地哼著“道”不完的小調，一步步沿著原路返回。
身後的黑暗瘴氣中，數不清的漆亮的烏鴉眼珠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遠去……
***
夜已深，山中涼風習習。
我還尚未踏入蘭若寺寺門，就聽見了一個清朗的聲音在吟李太白的《將進酒》：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我有些吃驚，是老妖！忙一溜小跑進去。
跑到院子裏時詫異地發現，一身灰黑粗布衣裳的燕赤霞今晚也沒有下山，正抱臂站在院中看著正舞劍的老妖，眼中流露出暗暗的欣賞之色。
一手劍，一手酒，身法翩若游龍，一首《將進酒》吟得少了幾分激越，多了三分桀驁不馴的豪情和孤高，那雙上挑的慵懶鳳眸醉意朦朧，卻又好似清明無雙！
院中酒香彌漫，海棠花香醉人。
連文弱的寧采臣也醉醺醺地坐在臺階上，兩手托著下巴，兩眼迷離地望著月下舞劍的老妖，癡癡呆呆地笑著。
我皺眉挪過去，越靠近臺階處，酒香愈發濃郁，心神搖動，不免有些頭暈……
“呆子！你喝酒啦？”推推寧采臣。
“唔……？灼衿你飛……飛來啦？我……我沒……沒喝酒哦~快看！宋……宋公子還會舞劍呢！真……真是文武全才！文武全才！”呆子寧采臣居然聞著濃郁酒香兩眼一翻，面色酡紅，醉暈過去！
我窘……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覆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吟唱聲音調一轉，尾音低沈，帶有幾分瀟灑幾分無奈。
這是我才註意到宋老妖手中的儼然就是燕赤霞的黑煞古劍！
詩歌一頓，正此刻！人影和劍光一閃，剎那間，劍尖直逼燕赤霞！
燕赤霞眸光一頓，身形卻不移分毫！不過眨眼間發生的事！
寒氣森森的劍氣劃破燕赤霞的黑色衣襟，劍鋒穩穩停在了他的胸腔前，裏面那顆心臟還在以平穩的節奏躍動著。
老妖怪手中的劍只需再往前刺半分，燕赤霞就完蛋了。
涼風徐徐，萬籟俱寂。
我嚇出了一聲冷汗，咽了咽口水。
那柄劍懶懶往前一刺，抵在了燕赤霞胸膛之上。
宋老妖笑了，一向面無表情的燕赤霞居然也笑了！
那是一種白首如新，傾蓋如故的笑，沖散了一切動人心魄的驚險和不安。難道這兩個人成朋友啦？
“燕兄，殺敵制勝講究的是速戰速決，一刀劫殺！殺人者了當，被殺者也痛快。”宋老妖劍鞘一轉，笑著將劍還給燕赤霞。
燕赤霞接過劍，也順道接過老妖手中的酒壇，仰頭“咕噥咕噥”暢飲一口！豪氣萬千！
宋老妖雙目炯炯地看著燕赤霞，眼眸深處隱約閃過一絲驚憾訝異。
俄而釋然大笑道：“我活了這麽久，倒是第一次遇上能與我同飲浮生盡的知己！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暢快淋漓，不勝歡喜。
我的心中卻是惶急，宋老妖這話實在像是留遺言，心中有一個清晰的意念掙紮著似乎要驚動我茍且的靈魂。
老妖眼波流轉，望向我時先是一怔，低眉斂目淺淺笑了一聲。
他的心思深邃如浩瀚星辰，一切都好似被掩藏在初冬的濃霧之中，神秘難以捉摸。
廊下擺了數十大小不一的黑陶酒壇，老妖負手優哉游哉走過來，路過我時，伸手在我腦袋上拍了拍，以一種只有我們二人聽得到的聲音低低說道：“我答應過的事什麽時候不作數過？”似呢喃似無奈，也真的好似一個父親對百般刁鉆的女兒的嬌寵。
我一怔，他說的是救下小倩，還是幫助我完成“劇終”？我不懂。
他一揚衣袍，慢條斯理地席地而坐，從衣袖中拿出骨扇，一個個酒壇敲過去，裏面酒水有深有淺，發出伶仃的聲響。
他稍稍試了試音調，然後漫不經心地敲打起來。
曲調清、緩、脆。
燕赤霞展顏爽朗一笑，一時也是興起，隨曲舞劍，朗聲吟道：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
一掃老妖先前的淡淡愁緒與仿徨，甚至是老妖都好像受到了蠱惑，直起身子笑著合誦道：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與爾同消萬古愁！”
一曲終罷，燕赤霞淩空一劍刺出，殺伐果斷，再無猶疑。
老妖眸色深深，笑得意味深長。
我默默看著月下一站一坐的兩人剪影，一個豪情萬丈，一個清貴無雙！若非一個是妖，一個是劍客，應當是心相惜的浮生好友才是！
只可惜造化弄人，一火一水，終難知己。
起風了。
***
誰也沒註意到，在蘭若寺的某個陰暗角落，一個黑色的飄忽身影一閃而過，眼中有刻骨恨意。
☆、魈娘&鬼將之一個鬼故事
黑山浮雲殿。
七月中旬，海棠花林裏落英繽紛，紛紛揚揚的粉白花雨在冷面鬼將眼前飄落，淺淺投下幾朵陰影，奇怪的是花瓣似乎有眼睛，沒有一片柔軟會落在他的頭上或肩上。
而花樹下，懶懶坐在雍容繡緞錦毯上的紅裳墨發的風流老妖與他是截然不同的氣場，花瓣落了他一身，好像擠著推著想要落在他的身上。
雪白色的月光灑了他一身，說不出來的好看妖嬈。
饒是素來不在乎皮相的鬼將也覺得老妖是他見過長得最好的妖怪。
鬼將來黑山上已有百來年了，可黑山上的小妖們遠遠望見他就恐懼，兩條腿都是抖著的。
今夜是盂蘭盆節，負責傳達的小妖急急忙忙的，也沒說清楚老妖喊他到海棠花林來做什麽，哼！大不了又打一架，躺個十天半個月。
他面無表情地走近，這才看見海棠花樹下還坐著一個穿著青色布衫，一臉慘白的文弱男鬼，兩手端著一個酒杯，溫文爾雅地小口飲著酒，面容溫和謙遜。
“大王，好像有人來陪你喝酒賞花了。”男鬼笑得清淺，側首同吊兒郎當的老妖徐徐說道。
醉眼朦朧的老妖撐起身子招呼鬼將過來些，癟癟嘴，促狹地笑著，朗聲同那男鬼道：“他有嘴卻不用來喝酒，他有眼睛卻不懂得賞花。這就是你要找的，全世界最無趣的鬼將大人了。”
男鬼趕忙起身遙遙朝他一拜，激動地道：“鬼將大人！在下……在下有一事相求！望大人一定答應！”
皓白月色映在男鬼的臉上，照得他一雙澄清的眸子瑩瑩有光，這是多麽幹凈純潔的一縷鬼魄啊！
鬼將從沒見過這樣幹凈的鬼魂，忍不住走近。
男鬼居然也沒有半分畏懼，反倒仰頭激動地回望著鬼將。
男鬼死時年齡尚淺，臉上還保留著青澀的稚嫩，細細看鬼將才發現他竟然是一個瞎子鬼！明明一副純敦善良的樣子，頸脖處卻有兩個地獄的墨色刺字，一個是七層刀山地獄，另一個是十二層舂臼地獄！
鬼將生前罪大惡極，死後把地獄十八層的滋味過了個遍，集齊了一身的刺字，現在看到眼前一派融融淳善的瞎子鬼居然也蓋了兩個戳，不由得有些訝異。
托著下巴眼看著挑起了鬼將的興趣，才緩緩開口解釋道：“我偶然下山遇見了這個在我山門口打轉轉的他，聽人說他每年鬼門關大開就跑到我黑山下轉，轉了七年了，就為了找你。”
鬼將聞言皺眉，豎瞳冷冷，不善地開口問：“你找我什麽事？”
瞎子鬼開口，語氣堅定：“我想求鬼將大人能吞了我！”
鬼將神色一變，透出訝異，這只瞎子鬼……從來沒有鬼眼巴巴地跑來求他吞掉自己！他眼神幾經變幻，沈吟一會兒，問道：“為何？”
瞎子鬼坦率解釋，又將之前與老妖講過的緣由，再一次娓娓道來。
***
原來瞎子鬼生前是一個富賈之家的病弱公子，沒能活到及冠，在大喜之夜病逝了。到了黃泉地府，冥府判官在判處他的輪回生死時，他提出今生不能夠在雙親前盡孝，希望能在陰間，為陽間長輩的過錯罪孽代為受刑。
閻羅王感動於他的一片孝心，同意了。他的雙親在世是大商人，生活驕奢，故而他被發配到了舂臼地獄，日日被執刑小鬼放入臼內舂殺。三年後，又被打入了刀山地獄，日日赤身裸體爬刀山。
一日，牛頭馬面看他實在可憐忍不住告訴他，原本他為他父母雙親已經償還了所有罪孽。但他死後三年，他的父母親竟然活埋了他的那個一面之緣，為他守了三年活寡的小妻子！
可憐那女子本來就是十世薄命人，過了這最後一世，便可大富大貴。如今，女子死後怨氣不散，化為厲鬼，在人間害人！做傷天害理之事。
到頭來，這份冤孽還是要算到他父母雙親頭上！除非女子願意轉世投胎，否則他就得在地府為他雙親永遠受刑！而那女子也會因日夜徘徊在鬼人道之間而消盡累世福壽，最終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他聞言大驚，趁著七月十五盂蘭盆節，上了人間。
可他本事太弱，根本無能為力。後來受一個出家的和尚指點，讓他上黑山來找鬼將。和尚說鬼將為天下怨氣之盛器，若是鬼將能吞下女鬼身上的怨氣，那麽女鬼就能去轉世投胎了。
黑山守將森嚴，因而他才一連七年一直在黑山下打轉轉，希望偶然遇見鬼將求得他的幫忙，而作為條件，他願意自己被鬼將吃掉。不想今年沒等到鬼將，倒等來了黑山老妖。老妖一聽此事前因後果，甚為咂舌，於是請他上山飲酒聞花，還答應了帶他見鬼將。
鬼將聞言不語。
次日，朝陽爬上天邊，醉酒中的老妖悠悠轉醒時，看到的鬼將抱臂站著山崖之巔遙遙望著雲霧之後的日出。
那個笑容清淺，一心一意只為他人的青衣瞎子鬼不見了。
鬼將轉過頭來，一向冰冷的豎瞳深處似乎被朝陽染了一抹暖色調。老妖詫異地發現鬼將的五官神情之間隱約有瞎子鬼的痕跡。
那也是老妖第一次看到鬼將那張萬年冰山面癱的臉上盛放了一個不自然的笑容，他說：“原來……世界真如我想象中那麽美……謝謝你們……”
而後，溫暖褪色，寒冰面具覆上。
鬼將答應了瞎子鬼的條件——吞噬瞎子鬼，找到他的小娘子。而瞎子鬼也借鬼將的眼睛看了一眼這個世界，然後他在太陽完全躍上天際之時，完全被鬼將融入至體內，消失不見。
山口的風吹過來，海棠花瓣脫離枝頭，散落去遠方。
那個明凈空靈的眼眸，那抹純白高潔的靈魂徹底消逝在世間……
***
魈娘是一個平靜安詳山村裏的窮人家丫頭，原本日子過得艱苦拙樸，卻也有簡單的幸福。
直到八歲那年，小小的、瘦弱的她被披著羊皮的人販子拿著從沒吃過的桂花糖人拐賣走，她才開始她顛沛流離的一生。
先是輾轉幾手被賣到了勾欄院裏當賤婢，一呆就是四年。
十二歲，天下局勢不穩，兵荒馬亂，攜帶著幾件破衣裳，一個人伶仃地往南逃的時候，錯手殺了一個試圖強*奸她的逃兵，被抓了判坐了一年大牢。
出來後流落街頭，感天動地有一日淋雨後，被一個慈善商人領回了家收養。
過了兩年不用為溫飽擔憂的日子，結果商人得病去世……家中夫人覺得她是天煞孤星轉世，將會克死所有與她親近的人，借故暗暗將她送給了競爭對手的府上，給那家十八歲快及冠的小少爺沖喜。
那家小少爺生來有肺病，每日喝藥像吃飯，從未離開過自己屋子不說，而且還是個瞎子。
拜過天地之後，當天夜裏一蹬腿就去世了。
那家人找了個道觀讓她守寡修行。
三年後，遇著一個路過的秀才，兩人一來二去，眉目傳情，私定下姻緣。魈娘本以為此生桃花總算來了，日日向佛祖祈求保佑的一顆赤誠終於要得到眷顧了。
哪知富貴人家心狠，為了保全她的節名，竟然將她釘死在棺材中，活埋入了家族墓地，葬在了早夭的孩子旁，希望他們能在陰間皆為陰魂，不讓他家兒子孤寂，居然還對外謊稱她是殉節而死。當地地方官與富賈勾結，甚至奏請皇上為她立貞潔牌坊。
此身已是艷鬼的魈娘又回顧了一遍生前淒慘命運，不由得幽幽喟嘆一聲上天不公。都是前塵往事了，想那麽多做什麽呢？
一雙白素的小腳泡在夏季清涼沁人的河水裏，她躬身去逗河水游弋的墨色小魚，艷紅鏤空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滑入水中，端的是瀲灩艷色。
“姑娘有禮！”一個書生模樣打扮的年輕男子躬施禮，輕浮猥瑣的眼神卻在魈娘性*感的胸口和露出來的雪白大腿間游離不停。
身後跟著的灰衣小廝也是一副饑色模樣，眼睛都直了。魈娘心下冷哼，真是什麽樣的主人養什麽樣的畜生。
魈娘一雙美目顧盼流光，笑得嫵媚妖嬈，勾人心魄。她什麽都不說，柔柔站了起來，拎起自己脫下的紅色繡花鞋，一雙赤足踮著腳尖，輕輕巧巧落在石板路上，留下一行濕淋淋的半腳印。
書生和小廝被那妖嬈的背影和濕噠噠的腳印勾走了魂，只知道跟著那美艷女子走……
忽然間，飛沙走石，燥熱的夏日裏平地刮起一陣瘆人的寒風。
神情恍惚的兩名男子突然瞪大了眼珠，兩腿一軟，嚇得尿濕了褲子，惶惶不能語，只顧轉身拔腿就跑！奪命狂奔！
魈娘被陰風吹得睜不開眼，卻氣勢洶洶叉腰罵道：“哪個不長眼的鬼崽子壞老娘好事？！給老娘滾出來！”
煞氣森森，鋪天蓋地的黑暗悶頭而至，百鬼哀嚎的聲音消去，一只只猙獰的鬼頭被吞入一張血口大嘴之中……
黑暗中一襲黑衣，一雙白色豎瞳的鬼將漸漸現出身形……
作者有話要說：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人且來聽個鬼故事。
下一章！壁咚！
【如果突然前面出現了很多奇怪的更新，請忽視，因為我不會改劇情，只是把結構調整一下。請果斷地忽視吧！鞠躬！妖生就是在不斷磨礪中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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