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在火光之中凝結，似乎再大的火勢也抵擋不住那隆冬的冰寒，雪花飄落遇見火光化成了冰水，滴落在額頭，再慢慢地滑下來。

容臨勾起的嘴角依舊在不斷地上揚，對於貍殷的隱忍很是滿意，語氣淡淡的：“所以，你要不要換一個主人呢？我可以保證那位大人不會虧待你的。”

貍殷轉了轉眼珠子，攤手道：“可是我還沒有見過那位大人。”

容臨一喜，並沒有在意他突然轉變的態度裏有什麽別的打算，即刻道：“若是你願意跟著他，即刻帶你去見他又何妨？”

貍殷點頭，保持著微笑道：“那我們快走吧。”

他先走出幾步，一副很是焦急的樣子，見容臨一直都沒有動身才轉過頭來看他，疑惑道：“榮王殿下，不走嗎？”

容臨沒有拒絕，而是現繞到他的身前，仔細地打量了貍殷一番，眼神沈沈的，半響才盯著貍殷道：“小貓，你說見就見嗎？至少也得給我看見你的誠意。”

貍殷聞言眼神一沈，暗覺這其中定然不會那麽簡單的，卻還是笑著問道：“榮王殿下覺得什麽誠意比較好？”

貍殷發出清淺的笑聲，在這樣的天氣中顯得更為的寒涼。

涼，不是那種徹骨的冷，而是涼，像細薄的花葉上剛落了一層薄薄的雪，看那花葉新鮮溫暖，觸及了，卻是沁人刺手。

容臨聽著那笑聲更是楞了一下，心底裏突然冒出來一陣後怕，那侵入骨頭的涼意使他的後背的發涼，一陣冷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是他低估了貍殷了。

怎麽會認為跟在容楚身邊的人呢會是好對付的？

他眼睛瞇了瞇，下意識地先往後退了一步，全然沒有了剛才向貍殷提出要求的底氣，有些結巴地道：“想……想要見那位大人……你必須……”

貍殷有些好奇地挑起眉，向他走近一步，若是觀察仔細的，可以發現就這一步的距離都是算好的，不會比容臨後退的一步多，也不會比那少，兩人的距離沒有變過。

容臨雖說迂腐，但是在武功方面還是高手來的，自然不會忽略這個細節。

他地雙腿暗暗抖了抖，努力支撐著自己沒有因為腿軟而倒下。

“我必須怎麽樣？”貍殷走到他的身邊，歪著頭裝著關心他的模樣，伸手去抓著容臨的手腕，猛地用力捏著，繼而平淡地開口道：“殿下，我必須做什麽？”

容臨想要從他的手中掙脫開去，卻沒有想到他抓得那麽緊，終於有些慌了，張了張嘴巴雙眸在顫抖：“你想要做什麽？本王要是出什麽事情，那位大人不回放過你的。”

貍殷聞言皺起眉頭，卻沒有松開他的手腕，看似很認真地道：“殿下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我是一定不會傷害你的。”

他湊近容臨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道：“我還要你帶我去見那位大人呢。”

容臨緩了緩心裏的不安，但是那塊被吊起來的大石頭卻更加往高處去了。

沒有得到保證就把貍殷帶回去，那麽他的下場一定不會好看的。

想到這裏，他就回憶起第一次見到那位大人時的場面，雖說他成功地從那位大人的手下活了下來，但是那個場面他可是發誓這輩子都不要再經歷一次的。

可是，若是現在不帶貍殷回去，可能會直接被貍殷要了命。

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他一咬牙，便有了決定，強作鎮定地看著貍殷，咽了咽口水才道：“我可以帶你去，但是你必須一直都聽我的話。”

貍殷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容臨聞言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在貍殷抓著的手上，示意要松開。

貍殷也就聳聳肩，便對他微微一笑，當即松開了。

這合作就要用合作的樣子，至少表面上的友好還是要有的。

恢覆了自由的容臨揉了揉手腕，隱隱可以看見一片暗紅色浮了上來。

瞟了一眼，貍殷用不鹹不淡的聲音道：“不好意思啊。”

容臨皺了皺眉，一抹不悅附在臉上卻沒有說話，隨即他從懷裏掏出一塊石頭。

那石頭通體如同一塊充滿了可以流動的鮮血的瓶子，卻是那麽堅實。

雙手合十，鮮紅色的石頭便浮在空中，漸漸發出鮮紅色的光芒，再過半刻，貍殷聽得一段模糊的咒語聲從容臨的口中發出。

隨著咒語的不斷加快，石頭發出的鮮紅色越加明艷，漸漸照亮了整個天地，把四周不知道何時重新積攢的雪照得通紅。

貍殷盯著那石頭看，覺得微微有些刺眼，剛剛想要伸手去擋著那光芒，卻發現中間出現了一道青銅大門，上面畫滿了符號，像是某一個原始部落的文字，又像是一些動物的簡筆畫。

他快速地掃了一眼，正好容臨已經念完了咒語，正盯著那大門看，緩了緩語氣道：“跟著我，不要亂走。”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裏走去，又警告貍殷道：“要是走錯了，會掉在次元之間，永遠都回不來的。”

貍殷聞言往大門深處看去，只見一片混沌，裏面甚至沒有一條可以明確地稱之為路的東西，一切用肉眼看去都不過是一些會流動的不明物質。

他皺著眉，暫且把容臨的話給記著了。

一路走得還算順利，除了偶爾會有一些不明物體從邊上掉出來嚇人以外，都還在貍殷的接受範圍裏。

容臨不時回頭去看貍殷，雖然不太樂意的樣子，但是在走出了小半小時以後停下了腳步，盯著前方一個很是詭異的銅像道：“那就是了。”

貍殷聞言往前看去，卻沒有直接越過容臨，而是站在他的身後半步距離的地方，盯著那銅像看了一會兒，才沈聲道：“你先進去。”

雖然一路上容臨都沒有耍花招，但是貍殷可不敢大意了。

畢竟，容臨的奸詐，可早就被他看得明明白白了。

容臨聞言回頭瞪了一眼貍殷，滿眼怒氣卻還不敢對貍殷撒出來，咬了咬牙還是甩袖走了進去。

貍殷跟在他的身後走進去，只見他的在進門以後便低著頭，才走了幾步就開口道：“魔主，貍殷帶回來了。”

魔主？

貍殷心中一驚，眉頭隨即皺起來了。

難道真的是那個傳說中的上古魔族始祖？

可是那東西不是已經被分屍了好幾萬年了？怎麽還會出現在這裏？

貍殷滿腦子的都是問號，正要擡頭去看傳說的魔主長什麽樣子卻感覺到一陣壓力在他的身上不斷地加重，像是被人強行壓住了脖子，讓他無力擡頭，更加無力防抗。

他咬著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反抗，又聽得一聲低沈的笑聲，涼薄的聲音道：“這就是現在的妖界之王，貍殷？”

“是。”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困難，嗓子一說話就扯著痛，幹得似乎要冒煙了。

“唔……”魔主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只淡淡的“唔”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

貍殷想要反抗他，但是卻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在進入這個大殿的一瞬間被抽空了，除了維持基本以外，不管做什麽都很費力。

等了許久，終於才傳來了魔主的下一句道：“容臨，你下去吧。”

同樣站在一旁的容臨如釋重負，連忙謝恩以後退了出去。

此刻，大殿上只剩下貍殷和魔主。

等到容臨完全走遠了以後，貍殷才感覺到自己的身上的重量減輕了一些，可以微微擡起頭。

等他把眼前的人看清楚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可能是瞎了，怎麽會是他？

對於貍殷的震驚，魔主一點都不覺得驚訝，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他喵怎麽會在這裏？”貍殷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盯著魔主。

魔主對他笑了一笑，隨即慢悠悠地道：“我明白你的驚訝，但是呢……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覆制品的。”

貍殷表示不明白，依舊瞪著一雙螢綠色的眼睛。

魔主嘆了一口氣，想了想又道：“你覺得我長得像萬古，是吧？”

貍殷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急聲道：“你他喵這是像？根本一模一樣啊。”

魔主對他的說法有些不讚同，皺了皺眉又道：“不能這樣說……我跟他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貍殷終於站直身子，眼睛一瞟，分明是“我就靜靜地看著你裝”的態度。

魔主也難得有耐心，悠閑地解釋道：“因為我的力量太過強大了，所以呢……命運就創造了一堆小魔主作為替代品，均衡我的力量影響。”

貍殷聞言，感覺就像是一捆被弄亂的繩子在自己的腦袋裏，半天才擠出來一句話道：“你倒是說明白些，什麽叫做“小魔主”？”

“就是說……”魔主在組織語言，皺著眉頭地道：“你認識的那個萬古其實就是我的一個替身，跟我一模一樣也只是因為他是來自於自然規則的。”

貍殷腦子抖了抖，覺得自己一下子接受這些信息有點過大了，緩了好一會才道：“你的意思是說……萬古其實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唔……可以這麽說吧。”魔主想了想，也覺得沒有別的更好的解釋了，只好勉強接受了貍殷的說法。

這一回換貍殷瘋了。

萬古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那青煙老頭又算什麽東西？

說好的父子二人嗯？

就這一瞬間，他覺得也許妖界也沒有想得那麽單純了。

“所以你要我來做什麽？”對於自己難以接受的東西，貍殷自動地選擇了忽視，繼而把註意力放在了自己還能接受的範圍裏。

他相信，魔主需要他的理由不會比萬古是從石頭裏蹦出來還有說好的父子變基友來得嚇人的。

魔主也不是會鉆牛角尖的人，聽見他轉移了話題就跟著去了，想都不想就開口道：“我想要你把要那只人馬獸給我抓回來。”

“人馬獸？”貍殷楞了一下，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魔主要的是什麽，下意識地再問道：“你說什麽人馬獸？”

“就是寄存在人類身上的那只。”魔主第二次好耐心地給他覆述，但是額頭上已經有些青筋暴起來了。

他可沒有想過中計還會有一天那麽好的耐心給別人解釋。

可是，他可以保證只要貍殷再多問一句，他就會忍不住要把他的脖子給壓斷了。

怎麽會有這麽煩的貓？

說好的貓都是很傲嬌的呢？

這只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假貓？

貍殷似乎感覺到了空氣中飄著的那一絲絲危險，當即閉嘴沒有再追問下去了。

魔主要他把人馬獸給抓回來，難道是為了給那些被人馬獸一族吃掉的魔獸報仇？

可是……似乎又有些不對。

貍殷皺著眉，一時間想不到好的原因，但是他也沒糾結。

“魔主大人，你讓我幫你做事，可是我又會得到什麽好處？”貍殷食指抵著下巴，略有所思的道：“人馬獸某種角度來說還是我妖族的族群，若是我把他交給了你，難道是說要我妖族臣服於你嗎？”

魔主板著臉，連基本的笑容都不想再維持了，盯著貍殷的雙眸道：“臣服於我，難道不是你族的驕傲嗎？”

“不是。”貍殷想不想就搖頭道：“魔主大人，不得不提醒您一件事……”

他頓了頓，挺直了身子淡淡的笑著道：“魔族在萬年前就沒落了，就算他們重新迎回了您，也不會改變魔族已經不再是四大族群之一的事實。”

魔主聞言大怒，大手擡起重重落在石椅的把手上，巨大的力道震動空氣，憑空揚起一陣大風，吹亂了貍殷的發絲卻沒有撼動他半分。

魔主怒目圓瞪，死死地盯著貍殷道：“你胡說！我現在就可以要了你地命！”

貍殷微微一歪頭，淡淡道：“你當然可以。可是……魔族不行。”

面對魔主的不自知，貍殷還是很好心地繼續提醒道：“你的族群數量，早就不如你當年在世時那般鼎盛，如今的魔族日夜躲藏，雖然有些強大的部落，但是終究成不了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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