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大人，奴家雖然沒有幹涉你行為的資格，但是希望你想清楚……”聖姑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攔在容楚的身前，仰起頭強作鎮定地對白澤道：“容楚只是一個人類，他根本就沒有機會贏過長年生活在外的妖獸，更何況……人類和妖獸本就有著巨大的差異。”

“聖姑……”

容楚低聲喚道，他的眉頭緊皺，雖然對聖姑的話沒有異議，但是也希望自己還有一絲從妖獸的手上勝利的機會。

“妖族聖姑，你很有自知之明，但是你真的以為自己了解事情的真相嗎？”白澤單手把妖獸推開，臉上陰沈地走到聖姑跟前，渾身散發的威嚴氣息讓人忍不住顫抖。

這就是上位者對末層人民最為直接的碾壓和震懾。

聖姑感覺自己的呼吸困難，似乎從白澤正眼看她開始就整個人都不好了，只有一絲想要活命的念頭在茍延殘喘。

她咬牙忍住內心想要對白澤下跪的沖動，想要再為容楚爭取什麽，卻發現維持自己不跪下去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連再開口都是困難了。

“聖姑，本王沒事的。”容楚看出了她的困難，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勉強替她支撐起身體，又看著白澤道：“國師，開始吧，我準備好了。”

“嗯。”白澤點頭，忽略聖姑所帶來的小插曲，又對退下的妖獸勾勾手指，漫不經心地給容楚講解道：“你剛剛知道要去攻擊它們的腹部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但是卻得不到要點，所以你的攻擊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威脅。”

說著，白澤就變出一柄長匕首，鋒利的寒芒延伸至四處，反射的高光閃過雙眼，只在一瞬間那巨大的妖獸就倒在地上，粗重地喘息，一絲鮮紅的血液從它的嘴角溢出。

等一切安定下來的時候，容楚才看清楚那妖獸的腹部被匕首穿過，傷口細小卻深入，再看位置正是腹部與胸口相接的地方。

“看清楚了嗎？”白澤收回匕首，皺著眉頭看著匕首上逐漸凝固的暗紅血液，許久才嘆著氣繼續道：“你現在還是凡身，身體強度和力量上對於妖獸的差距太大，攻擊其他地方你不但得不到好處，更有可能會因為強大的力量反射而受傷。”

他猶豫著還是用匕首劃開妖獸的傷口給容楚看，再慢慢地解釋到：“胸口和腹部相接的地方較為淺薄，而且更新快，從這裏下手，你的勝算更大。”

容楚咬著下唇，認真把白澤的話給記下，再問道：“它們就這樣死了嗎？”

白澤聞言一笑，搖頭道：“不。”

他的下一個動作就讓容楚瞪大了雙眼，之間白澤把手放在妖獸的胸口處，低聲念了一句咒語類似的東西後，就有一道黑色的光芒從妖獸的體內慢慢顯現出來，一個拳頭大小的晶核出現在白澤的手上。

也許是因為失去了核心，那原本還有一點氣息的妖獸頓時僵直了身體，雙眼瞪大眼球突出得快要掉出來了。

“這是晶核，所有的妖獸身上都有的。”

白澤把晶核遞到容楚的面前，挑眉道：“吞噬晶核是一個可以快速提升修為內力的方法，你要是……”

“不。”

不等白澤說完，容楚就出聲拒絕了。

白澤似乎理解他的顧慮，也沒有強求，只默默地把晶核收好了，又淡聲道：“咒語我會給你留下，若是改變了主意……”

他沒有把話說完，只給容楚留下了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就轉身離開了。

而在臨走前，他還給容楚留下了一份大禮——

墮落深淵的入門卷。

森林的內部昏暗與光明交換迅速，混亂的時間制度讓人分不清日夜，更加無法確認時間的流逝。

森林深處動物聲音嘶鳴，驚動了棲息的鳥類，鳥驚而飛散。

而在動物群中間的男子單手握著長劍，用力地往地上插進去，粗喘著氣，警惕地看著相互僵持的敵方。

雪白的衣袍沾染著血汙以及塵土，顯得傷痕累累，卻是他半月來所有戰績的宣示。

嗚——

巨大的妖獸發出一聲哀嚎，沈重的身體讓它的每一個步伐都使大地顫抖，掀起塵土飛揚。尖利的犀角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寒芒畢露。

頃刻間，劍影劃破長空，被時間凍結的樹葉終於抖動一絲後飄然落下，在觸碰到長劍的一瞬間斷開，發出一聲撕拉再飄忽落下。

厚實的表皮被長劍劃破，鮮紅的血液順著皮毛落下，濃稠的黏糊在短而堅硬的毛發上，粘連成了一團看不清原樣的東西。

“再來！”

容楚抹了一把墜落額間的汗水，劍眉筆直如峰，目中寒光必顯，那氣勢竟然絲毫不輸給妖獸。

那道寒光與妖獸頭頂的犀角相對，長劍側放，正面與那犀角對上，兩物相抵發出一聲尖利的摩擦聲，火花星星點點，飛濺向四周。

意外受傷讓原本就處於暴躁的妖獸徹底失控，笨重的身體在急速的移動，那速度甚至讓人懷疑是否那龐大的身體都是虛無的。

正面接下一擊，容楚猛地往後退了三步，長時間處於緊繃狀態的手臂一旦有了休息的時間就開始不斷的顫抖，似乎是為了快速恢覆原樣。

麻痹的感覺讓他有了一瞬間的失神，這雙手是不是要廢了？

而事實上，這樣的感覺他早就習慣了。

在此前的半個月裏，他每一天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即將被那龐大的不斷增加的妖獸給折磨死了，但是他一直和堅強地活下來了。

白澤一開始還會跟他一起，雖然白澤只是跟著來看戲的，但也相對給了他一種安心的感覺。

近幾日來，他再也沒有見過白澤出現，只是每一天結束的時候他能收到白澤例行的關心——一塊肉還有一份關於貍殷小時候的記憶覆制品。

年幼的貍殷還是如同第一次相遇那般，維持著貓形，天天叫喚著要吃小魚幹，是一個幼稚鬼，卻是容楚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

妖獸的最後一擊已經撲到眼前，他拼出最後一點力氣擋下，並乘機借力打力給妖獸的腹部予以重擊。

最後他被巨大的沖擊力沖出五米遠，而妖獸在掙紮一番以後發出輕微的嗚咽，一身黑亮的皮毛被血汙沾染，早就沒有了原先的亮眼和光澤。

容楚緩了一會才重新站起來，拖著腳步走到妖獸的身邊，低頭給它道歉，滿是傷痕的手輕輕撫上它的臉。

一陣清風滑過，森林又回歸了平靜。

樹葉的清香味中混著血液的腥氣，讓人忍不住作嘔。

容楚擰著眉，沒有像從前那樣轉身離開，而是在妖獸的屍體前呆了很久，最後閉上眼睛把手伸向妖獸心臟的位置。

“對不起。”他低聲道，卻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吞噬妖獸的晶核作為提升修為的一個快速方法，早就在開始的時候，白澤跟他提過了，但他一直都覺得自己不需要。

以饞噬其他生物努力的成果來提升自己的方法是邪門歪道，他再急切需要提升自己的實力，也不想要用這樣的方法。

可是……

他腦海中浮現了貍殷獨自站在貓群後的身影，那樣的落寞，那樣的弱小，讓人忍不住地想要疼惜，忍不住地想要把他藏在身後，好好地保護起來。

可是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作為一個人類，他出現的時間太晚，錯過了太多。但他也有一個希望，那就是從此以後再不讓貍殷獨自一貓面對世界。

一想到這裏，容楚下手的決心又大了一些，巨大的心理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來。

“怎麽？”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冷不丁的清冷聲音，不用看容楚都能猜到是白澤來了，也就只有他習慣這樣冷不丁地出現，再冷不丁地嚇人一跳了。

容楚臉無表情地回答：“國師在消失了三天後終於肯出現了嗎？”

白澤冷哼一聲，斜斜地瞥了一眼蹲在地山不動的容楚，漫不經心地開口：“是呀，本座特意回來看看，身為人類貴族的靖王殿下首次吞食妖獸晶核的場景，畢竟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

說著話，白澤就隨便找了一個樹幹靠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容楚伸出一半停在妖獸皮毛上的手上。

他等這一天已經半個月了，本來以為還要更久一點的，沒想到容楚對那只貍貓的感情那麽深，竟然半月就到了這樣的思想境地。

不過這樣也好，對他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他的嘴角帶笑，但是內心急切得恨不得自己動手幫容楚一把了。

只要突破了這一層心理障礙，那麽距離把容楚帶回去就不遠了。

動手吧，只要動了手……一切都可以順利地繼續進行了。

感覺到白澤的目光，容楚的手又是一頓，疑慮了一下想要再問，卻又搖搖頭放棄了。

現在所有的進行雖然都如他所願，可是卻步步都在他人的控制中，早前跟著聖姑是這樣，而現在利用白澤的幫助也一樣，他都沒有依照自己的內心走的資格。

或許，這就是他的內心所需要的。

一個能夠迅速變得強大的方法，不管後果，不管將要付出什麽，更加不管這一切是不是別人的設計。

把心一橫，容楚就念動了咒語，從妖獸的體內取出了晶核，那顆發出亮光的晶核懸在空中，黑色的光芒與金光參半。

而那一直掙紮在垂死邊緣的妖獸在晶核離體的那個瞬間就沒有了氣息，褐色雙眸開始潰散最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渾濁，像是從未活過一樣。

屍體已經腐爛，發出一陣惡臭。

容楚擰緊眉頭看著快速變異的肉身屍體，半響才向白澤確認道：“一直以來，跟我對練的妖獸都是依靠著晶核維持的吧？它們其實早就死去了。”

“沒錯。”

白澤看他終於取出了晶核，露出笑容上前，從他手中把晶核召喚過去，仔細的端詳一番道：“這就是對你的訓練，心理素質不過關，再好的技巧和資源給你也是浪費。”

晶核還在懸浮在空中，那參半的光明與黑暗像極了墮落深淵內部的時間更替。

不多時，晶核就回到了容楚的手上，又聽見白澤淡聲道：“把它吞下，然後消化掉。”

話音剛落，白澤就消失在眼前了。

容楚看著原本站著白澤的地方楞了一下，再也沒有猶豫就把晶核吞下了。

不得不承認，晶核進入身體後，他的確感覺到了一股濃厚的力量正在他的身體裏游走，但是這樣的感覺卻在持續了一刻鐘以後被強烈的惡寒所代替。

此時正好黑幕降落，容楚蜷縮著身體靠著樹幹，全身不斷地發顫，猶如置身冰窖，身體的溫度卻更低冰窖的寒冷幾分。

“啊——”

他發出一聲大叫，驚得叢林中的動物四散，卻意外地沒有一只獸類闖進他的領地範圍。

而與此同時，身在山頂的貍殷同樣感覺到一陣惡寒，但是他的感受在一瞬間後被滾熱的氣流所代替，如同身處熔漿之中。

“白澤！”

他高喊一聲，暴起的青筋充血，不由得弓起的身體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扭曲著。

“果然……”

白澤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一幕，悠閑地出現在對面，嘴巴裏繼續叼著一根雜草。

“我當日把你們的心血相連，今日終於派上用場了。”

他對貍殷露出笑容，手上的權杖發出綠光。

同時，監視在妖界王宮中的占星官被突然出現異常所嚇到，在瞪大了眼睛楞了半響後才驚醒，一邊派人通知老妖王，一邊尋求事情的原因。

可是當他們看見出現在監控對面的白澤時，全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一群廢物！”

暴喝聲響徹大殿，老妖王空降落於高座，花白的胡子被氣得飛起，洪亮的聲音快要把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都震聾了。

“你們就沒有半點警惕，竟然等到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才上報給孤王！”他氣得跳腳，怒氣上升而引得整個王宮都處於一種黑暗籠罩的氛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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