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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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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受得多了,他又不是沒骨氣的人。總不能一輩子遜人一籌。

想到這裏,鄭侯爺道:“你雖然位極人臣,可我也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姑母在宮裏連陛下都禮讓三分,所謂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謝相可要想清楚了,為了個府上的舊人,和我作對值不值得?”

鄭侯爺難得挺直身板當回人,不止是謝槐玉沒把他當回事,連江窈都跟沒聽見似的,對著都尉和絡腮胡呵斥道:“就是他們兩個刁賊欺負我!”

都尉將墻頭草演繹的出神入化,跪在地上連叩三聲響頭,“謝相冤枉啊,下官所作所為都是受侯爺指使……”

絡腮胡相比之下就衷心很多了,可惜三兩下便被啞奴制服在地,他大概也沒想過看似弱不禁風的啞奴會有這樣深藏不露的身手。

鄭侯爺大概是不希望重中之重的風頭再被兩個無名小卒給搶了,被謝相無視可以忍,這兩個算老幾?

“本侯記得謝相過去不是不知輕重的人,現在為了這點小事和本侯起沖突,枉費本侯一直對你以禮相待。”鄭侯爺怒氣沖沖道。

江窈剛想發作,被謝槐玉及時制止住,“鄭侯若有這份膽量,大可試一試。”

漸漸冷靜下來的鄭侯爺:“……”以前沒聽說過謝相身邊的侍衛裏有這號人啊?

鄭侯爺可以說是熟撚變臉之道,在這種關頭都不忘記棄卒保帥的真理,接下來俗套的內訌戲碼,江窈挺想搬個小板凳繼續觀賞的,被謝槐玉給提溜著領子帶出去了。

稀裏糊塗跟著謝槐玉回了他的軍帳,江窈越想越不是滋味,完全坐不住,再怎麽說她堂堂一個公主丟了份算怎麽回事?

手上忽然一涼,謝槐玉握住她的腕,輕輕浸在輿洗盆裏,和她指縫相交。

江窈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背,窩了一肚子的火,一下子都煙消雲散了。

謝槐玉又拿著手巾替她擦了臉頰,小心翼翼的動作,花貓臉才得以被解救。

江窈幾乎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眼睫,她現在不介意自己再多遇到幾個恃強淩弱的絡腮胡的。

“渴麽?”他聲音低沈。

江窈點頭,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杯,連溫度都剛剛好。

“這下好。”她抿一口茶潤嗓子,洩氣道,“我沒臉見人了。”

回頭想想,幸好謝槐玉及時把她帶走了,這事兒傳出去又成了她鬧笑話了,說不定還是江煊以後的新笑柄。

“那就不見。”謝槐玉道,“你見我一個就可以了。”

江窈捧著手裏的茶杯,低頭也不吭聲,裏頭的茶葉纖長,浮浮沈沈,泛起一圈碧波。

“你若不來,”她底氣不足的說,“我可真就要遭罪了。”

她向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偶爾和人起了沖突,隔天傳到宮裏頭,都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幫她辦妥了。

偏偏這次她在自己身邊出了這樣的事,謝槐玉動了動唇,半天才問她一句,“你怕什麽?”

“我好像是什麽都不怕的。”江窈搖頭,“父皇以前為了王淑妃寧可把我送去靜安寺面壁思過,當時母後也不過問原因,只說我不爭氣,一旦王淑妃誕下腹中子,以後父皇就要我一個人和青燈古佛常伴一生了。”

謝槐玉放緩了聲音和她說,“無論有沒有我,我都希望你和過去一樣。”

江窈默默給他的覺悟打了個滿分,想了想又說道:“……我的意思是,其實你不用為我太操心的,可能我天生福氣比較好吧,總會化險為夷,真的你和我待久了就會知道。”

“你的事在我這裏從來不在操心的範圍內。”謝槐玉道,他這話不假,如果心裏想著一個人叫做操心的話,那他豈不是天天都在操心。

江窈耳根發熱,她才不會給謝夫子添麻煩,她旨在希望麻煩懂事一點,能夠自己解決自己。

就好比啞奴吧,跟在謝槐玉身邊,居然都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她和他的關系,和啞奴比起來總要親近百倍的,自然也會比啞奴更上一層樓。

“怎麽回事?”謝槐玉忽然問道。

江窈順著他的視線,這才發現自己腕上的一圈紅印,顯然是被粗麻繩給勒出來的。

其實現在她活動自如,完全不影響。

不疼是真的,想和他更親熱點也是真的,江窈放下茶杯,大大方方露出白生生的胳膊,“你替我揉揉就不疼了。”

謝槐玉果然聽了她的話,百依百順,慢慢傾身靠過來。

江窈一顆心怦怦直跳,努力忍住不竊喜,然後就聽見他一字一頓道:“好生接小公主回殿吧。”

猶豫著到底該不該換個方式重新進來的連枝:“……”她也不想的。

江窈覺得自己一天之間,臉都快丟盡了。

回到寢殿,連枝服侍她沐浴更衣完畢,拿過梳子替她重新簪發,“奴婢是個不知事的,可是過去也常聽老嬤嬤提起過這檔子事,都說做女子的,該矜持些才是好的。”

“沒有的事。”江窈一本正經道。

連枝還是比較相信眼見為實,長嘆了口氣。

江窈沒精打采的問:“……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你好端端的嘆什麽氣?”

“殿下可要早做打算。”連枝道。

“什麽?”江窈一臉茫然。

“這次春狩臨出發前,皇後娘娘召見過奴婢,千叮嚀萬囑咐,吩咐奴婢務必把您看好了,別出什麽岔子。”

江窈沒聽出名堂來,不鹹不淡的哦了一聲。

連枝幹脆的和盤托出:“當時太後娘娘也在場,說是算著日子要早做打算,再過小半年便是您及笄之時,屆時便給您許人家。”

“你放寬心吧。”江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對謝槐玉比較胸有成竹,才敢在連枝面前誇下海口。

連枝道:“奴婢倒是覺得相府不錯,早就打聽過啦,管家和奴婢有過幾回照面,府裏人丁稀薄,平時都是老太太打理家事,人也和藹,見誰都和和氣氣的。”

江窈慢悠悠的說:“原來你還有給人說媒拉纖的潛質。”

連枝:“……”

——

這一日傍晚時分,江煊搖著扇子進殿。

江窈正抱著兔子倚在美人榻上,連枝剝了一碟子的荔枝放在她手邊。

“父皇太偏心了吧。”江煊三步作兩步到她跟前。

江窈幫兔子順著毛,“一般般偏心,沒有特別偏心。”

江煊順手在她這兒吃起荔枝,“我都嘗清楚是什麽味兒,就沒了。我當個寶,你當根草……”

沒等江窈說話,江煊又問道,“皇姐怎麽瞧著不大高興?”

江窈否認道:“沒有……”

沒有不高興,在想事情而已。

謝槐玉估計是覺得自己太莽撞?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簡稱“惹是生非”。江窈有時候想想,還是獨行俠的日子快活,自己做事自己擔。

可是有牽掛的滋味……確實也不差,甚至還有點讓她上癮。

“皇姐現在居然都開始想小心思了。”江煊篤定道。

江窈:“……”

“開解皇姐,人人有責。”江煊道。

“都說宰相肚裏能撐船,怎麽到了他這裏就反過來了。”江窈心裏想著,嘴上就這麽直接說了出來,聯想到謝夫子有沒有吃到新貢的荔枝,他好像是不愛吃甜食的。

這個沒良心的,她又啐了一句,“小肚雞腸。”

“……謝相?”江煊一臉狐疑。

江窈沒有再說話,最該受到懲罰人是鄭侯爺才對。

她委婉的將這事告訴了江煊,適當省略了掉分子的一部分。

江煊顯然放錯重心:“為什麽我會認不出你?”

江窈老神在在的說:“……因為美好的事物,往往是各有千秋的。”

江煊同仇敵愾道,“沒想到鄭侯爺儀表堂堂,背地裏會做出這些腌臜事。”

姐弟倆很快達成共識,一定要讓鄭侯吃吃苦頭。

夜色拉下帷幕,江窈穿了一身宮裝,扮做江煊身邊的宮女,身形靈動自如。

按照事先的計劃行事,姐弟倆很快就摸到了鄭侯帳外。

江窈看著江煊背了一路的木棍,差不多到他半人高,“不知道的以為你是來負荊請罪的。”

江煊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我今天就讓他知道本太子的厲害,我來前已經聽了消息,你讓我去查的都尉和絡腮胡,好像現在已經被革除了軍職,人暫時還沒找到……”

江窈頓時說話都嗑嗑巴巴起來:“……這麽快人就找不到了麽?”

江煊剛想解釋一通公布在軍中的罪狀,江窈咬牙切齒道,“那也是他們活該!”

周圍靜謐無聲。

江窈沈思三秒,打起退堂鼓:“我還是換個同謀比較好。”

臨時商量了半天,姐弟倆在帳外差點起了內訌。

直到帳內傳來令人遐想的……靡靡之音,伴隨著女子獨有的嬌/喘,“侯爺,不是答應過我進侯府的事麽?可別再誆我……”

鄭侯爺道:“我娶了個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是個失了勢的郡主,連庶女都不如,非要跟我擺什麽正妻的架子……”

江窈和江煊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裏讀出了震驚。

“好像是鄭侯爺養的外室,沒想到他這麽大膽……”江煊道。

江窈輕哼一聲:“來之前你不是和我信誓旦旦,上刀山下火海,怎麽現在見著個外室,連道兒也走不動了?”

江煊看了她一眼,“那咱們今兒就算了吧?暫時放他一馬。”

江窈點頭,表示同意。

裝模作樣分道揚鑣之後,轉了小半圈再次重逢於原地的姐弟倆:“……”

“你怎麽又回來了?”姐弟倆異口同聲道。

江窈不好意思的絞著帕子,江煊已經將耳朵貼到了軍帳上。

她默不作聲的……往前挪了一步。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臣見過小殿下。”謝槐玉披著朦朧的月色,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江窈扯了扯身邊的江煊。

“皇姐,我都和你說了,叫你別來你非要來……”江煊稀裏嘩啦說了一通,“那什麽,回見啊!”

江窈看著江煊撒腿就跑的背影,指了指他背上的罪證,“謝相別信他胡謅,都是他……”

“你隨我過來。”謝槐玉捉住她的手,再自然不過的輕輕摁了摁她的虎口。

江窈自知理虧,誰能想到她現在聽個墻角都被人給逮到了,好像她做什麽他都能知道似的。

漫天遍野的星星,她不知不覺跟著他到了背坡,腳下踩著軟如棉絮的草地。

“你在怪我麽?你要埋怨我了麽?你肯定生悶氣了。”江窈機智的先來了個理直氣壯的三連問。

她像在問聽野鴛鴦墻角的事,又像是在欲蓋彌彰的問之前的事。

“沒有。”謝槐玉搖頭,見她快迷迷糊糊的踩到石子上,又拉著她往邊上走了走,“我從來沒有怪過小殿下任何事。”

江窈偷偷在他手心撓了兩下,“連枝今天給我剝了荔枝,我原先心裏是有不自在的,可是我吃完荔枝,再想著你便不覺得有什麽不自在了。”

實際上她的一舉一動,他確確實實的了如指掌。

謝槐玉眸光晦澀,撈過她的掌心,和她緊緊相貼,逐漸十指相交,將她往懷裏牽了牽。“我只是想著,你在我身邊,完全可以更加為所欲為一點。”

他想離她近一點。

江窈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悸動,她像魔怔了似的,被他的目光所吸引。

他的眼睛狹長,雙眼皮有些薄,讓她想到神明的恩慈。而她第一次見他,頂多覺得他有一副好皮囊,她看他的時候是專心的,恨不得每一個輪廓都印在心裏。

“荔枝甜麽?”謝槐玉低頭問她。

江窈腦海裏有過放空,她在猶豫這種時候是不是墊腳會好一點……

荔枝甜不甜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晚上剛吃了糯米糍,幸好她沒碰東坡肘子……

一切氣氛都剛剛好。

微風卷起沙沙的樹葉聲,不遠處的樹後亮起火把,有人走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求求你們快親吧嗚嗚嗚[掀桌]

到底是誰這麽不解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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