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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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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窈禁不住朝後瑟縮了一下,戒尺滑過她的玉頸,最終被謝槐玉牢牢握在手上。

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總覺得謝槐玉看她的眼神像看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我平日裏是怎麽聽課的,關你什麽事?”她嘟囔了一句。

“小殿下既然入了這國子監,一言一行都關我的事。”謝槐玉一派冠冕堂皇,煞有其事道。

四周的門生甚至有人點頭附議,覺得謝相所言甚是。

江窈大霧,分明就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拿著雞毛當令箭。

憑夏主薄的資歷都沒奈她何,他謝槐玉憑什麽支配她啊。

“謝相何必做出這副恪盡職守的模樣,天下人皆知,你如今不過是賦閑罷了。”江窈仰臉看他,總像在瞻仰他似的,說出來的話氣勢都低一些,她索性站起身,然而她的個頭才頂到謝槐玉肩胛骨下三寸的位置。

謝槐玉就這麽居高臨下打量著她,無端端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力,泰山壓頂似的。

江窈不自覺眼睫便低了下去,聲音也越來越聲若蚊蠅,“父皇賞你個內閣大學士的官職加以傍身,就像我被發落到靜安寺是一個道理,旨在你面壁思過。”

謝槐玉聽她提起靜安寺,再加上她現在聳拉著腦袋的模樣,看起來真是委屈巴巴的不得了。

連她當著眾人的面對自己出言不遜都沒放在心上。

可是江窈卻不這樣想,她用餘光瞟了一眼謝槐玉,眉眼裏總是一副不為所動的神情,辨不出喜怒來。

挺朝氣蓬勃的一張公子臉,長他臉上真是給糟蹋了。

江窈暗戳戳的想,她要是穿書時不小心女穿男,憑她混娛樂圈這麽多年對面部管理的經驗,她肯定無時無刻不在拿這張臉大殺四方。

一邊的秦正卿朝江窈做了個深表同情的表情,不得不說,公主不愧是公主,初生牛犢不怕虎。

要知道,縱然光熙帝擡他父親做右相,對謝相仍舊一如既往的以禮相待,甚至還百般體恤起謝相,生怕他當真撂挑子不幹。

所以說,光熙帝這一來二去,用竹籃打水一場空來形容最恰當不過,明眼人都看出來光熙帝剛開始確實動了牽制謝相的心思,可是臨到用人之際,想起的又都是謝相的長處來,只好反過來安撫謝相。

謝相卻不肯給光熙帝這個臺階下,美名其曰陛下此舉委實寒了臣子的心。

在天下百姓眼裏,謝相簡直堪稱男子當中的典範,雖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話唯獨在謝相身上不適用。

在光熙帝眼裏,謝相樣樣都是頂好的,只一樣不好,位極人臣者,總要顧忌功高蓋主。

而江窈眼裏的謝懷玉麽,除了那副皮相,可謂是一無是處。

“小殿下,可真是童言無忌。”謝槐玉睨眼看她,輕輕松松一句話便化解她的挑釁,“想來陛下絞盡腦汁,無奈之下送你來了國子監念書,也是旨在你定一定心性。”

江窈只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癢,忒沒勁兒。

她總算體會到江煊每日上朝的滋味了,欺人太甚,偏偏被他慪的氣還找不到地撒。

直到謝槐玉步履沈穩的站在講案後頭,江窈才反應過來,這廝專門把她從睡夢裏揪起來,原來是為了聽他授課。

他若當真是個品行德高望重的聖人,早該在司業授課時,便把她提溜起來。

哼,假不正經,裝什麽大尾巴狼呢。

謝槐玉的聲音不急不緩,溫潤清朗。

江窈覺得,聽他授課的人,應該光顧著聽他的聲音去了,誰能在意他劈裏啪啦說的內容。

但是殘忍的事實表明,整個國子監只有她一個人這樣想。

她瞄了眼四周情況,無一不是坐姿端正,聽得津津有味,連平日裏吊兒郎當的那幾個都精神抖擻。

江窈打著精神,最後勉強聽明白了句“翻開《中庸》xx頁”。

她挽起袖口,筆尖蘸墨,在宣紙上開始她的鬼畫符。

不知道的,第一眼看到她這副模樣,會以為她在兢兢業業的記筆記。

中途出了一件事,一驚一乍的聲音此起彼伏,引得江窈在她的宏圖偉業裏擡起下頷。

一向沈迷學術的秦正卿忽然拍案而起,揪住坐在角落裏呂維康的衣領,臨空一拳砸過去,呂維康頓時鼻青臉腫,被打得皮開肉綻。

有人紛湧上去勸架,也有人在看戲。

江窈屬於後者,她冷不丁瞥向講案上的謝槐玉,果不其然,他還是保持著蔫壞的秉性,掐著時間趕過去勸阻。

呂維康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鬼哭狼嚎,江窈在他的面目全非裏依稀辨認出來,似乎是廷尉府的呂公子,過去常常在她面前賣弄口才,拿著她的賞錢聽小曲喝花酒。

秦正卿掌心緊緊攥著一張紙團,他氣息不穩,盯著地上的呂維康,眼神裏流露出忿然之色。

有人恍然大悟道:“適才我瞧見呂維康的親筆紙條扔在公主殿下桌角底下,被秦世子順手撿了。”

秦正卿經人提醒,似乎想起什麽,正準備將手裏的紙團毀屍滅跡,他臂肘一痛,被反剪住。

謝槐玉鉗制著他的半邊胳膊,從他手裏取過紙團。

幹凈修長的十指,攤開一看。

本來不打算參與團戰的江窈成功被勾起好奇心,她提著裙裾邁步過來,人群裏自然而然給她讓開一條道。

紙片漫天飛舞,一瞬間落地,江窈低眼一看,好端端一張宣紙,被人用內力碾成碎渣子一樣。

能讓秦正卿這般失控,想來定是呂維康犯了什麽忌諱。

江窈嗔眼看著謝槐玉,人家寫給她的東西,毀屍滅跡也該由她說了算。

而且,她又不是玻璃心,以前網上偶爾也能翻出一兩條黑評,她都一笑而過,絲毫不放在心上的好麽。

“上下闋平仄規整,對仗也還算工整,字跡尚欠缺些火候。”謝槐玉不疾不徐開口。

眾人附和道:“謝相訓誡的是。”

秦正卿遞了個放心的眼色給江窈。

江窈被這一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從來不淌旁人的渾水,也不是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頭也不回的回座位了。

廷尉府的小廝聽到風聲,在四方堂外頭一個勁的朝裏張望。

謝槐玉拂過一眼江窈的背影,裙裾輕盈,衣帶飛舞。

他輕描淡寫道:“回廷尉府稟明呂大人,就說是本相罰的他。”

呂維康被小廝手忙腳亂的擡走,一切仿佛都塵埃落定。

謝槐玉坦然自若的站在講案上,他一開口,像汩汩的溪水流過山澗,寧靜悠遠,眾人的思緒都被拉回來。

江窈覺得自己真是給足謝槐玉臉面,她在他頭一天授課時居然鬼使神差的沒有搗亂。

但是謝槐玉顯然並不想要這份臉面,說要跟他們疑義相與析,頭一個被點名的就是江窈。

江窈不情不願的從軟乎乎的座位上挪開,看著謝槐玉拿著木枝在沙盤裏畫了個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說說看吧。”謝槐玉笑的促狹,不忘添了一句,“挑你會的說。”

江窈:“……”她會的多了,她以前泡實驗室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待著呢。

她餘光朝秦正卿的方向一個勁的望,秦正卿偏著頭,努力的給她說口型。

秦正卿這次的啞語明顯覆雜許多,江窈全憑感覺領悟,吭著頭沈默半天,硬是沒吐出一個字。

都怪謝槐玉,說什麽叫她挑會的說,她只要遲疑個一時半刻,別人都要以為她是個傻不拉幾的白癡。

俗話說得好,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難道是……”江窈小心翼翼試探道,“畫個圈圈詛咒你?”

約莫是她自己都覺得荒誕,聲音壓得低極了,秦正卿聽個正著,捂著嘴憋笑。

江窈臉上有些羞赧,不期而遇對上謝槐玉忍俊不禁的眸光。

她身上穿著軟煙羅的料子,將冰肌玉骨的肌膚襯得更加湛白,似乎能擰出水來。雙瞳剪水,裏頭帶著淡淡的沈靜,似乎能看透一切,她無措的望著他眨巴著眼,一顰一笑都嬌憨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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