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個鮫人修士飛在海水四周朝中間合力打去，又折騰了好一會兒，海水中血水更甚。

一個為首的元嬰期鮫人高聲喊道“收！”

海面上上百小舟分散開，每一處小舟之上都掛著巨大的漁網一角，水中的黑色食物漸漸被拉上海面。

漁網裏被裹住的是一條十餘米長的黑龍，渾身都是傷口，半閉著眼一動不動的被周遭的人扯上來。

“我還以為上古的龍有多大，這個還不及黑水玄蛇的一半大小。”

戚小夢看了一會兒道，“這龍被打成這樣不知死了沒有，也怪可憐。”

巫雲隱隱覺得那條龍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和敖桀的本體倒是有些相仿，不過敖桀的本體簡直可以用一座小山來形容，而眼前這條，比起來倒更是像蚯蚓般。

“這只是一條小龍。”

巫雲淡淡道，她雖不是極度富有同情心之人，可看到海中的慘狀也不忍再多看下去，“我們去尋路吧，我總覺得海上迷霧有些怪異，有種——”

“是不是有種還在虛空之中的感覺。”

戚小夢接話道，“從堯光山上飛出來我也感受到了，這座山倒是和其他地方有不一樣之處。”

巫雲皺眉道：“你在上空探探邊界，我去海底看看，待會就在這裏匯合吧。”

兩人分開行動，巫雲**入海水之中，濃厚的血水讓她也看不清事物，在水中上望，她看到了那條小黑龍眼中的虹光，隔著漁網看向她，絕望而痛苦，像及了當初被散靈時的自己。

救還是不救？

有了個敖桀還不夠，你還要管多少閑事？

可他並不是敖桀，他還只是個孩子。

你連自己都救不了，還能救誰……

一人一龍在被染紅的海水中靜靜的對望。

最終，巫雲仍是沒有動，眼睜睜的看著那條龍在漁網中離得越來越遠被拉上海面，消失在視野裏。

她再一次問自己，本心何為，何為本心，一心修道想擺脫天地束縛，越想掙脫越是被纏得窒息，總是不由己。

她拋開腦中繁雜的念頭，往其他地方游去，游得越遠，霧氣越來越重，到之後她停在原地，看著周圍，四處茫茫一片，顏色低沈，什麽也看不見。

她們還是在虛空之中，沒能出去，可這裏又是哪裏，堯光山為何會出現。

巫雲退了回去，戚小夢飄在海面上空等她，此時海水中的紅色已褪去大半，戚小夢看著她，眉心都蹙成了幾條紋路，面色十分難看。

“你情況也是一樣？”戚小夢問道，看巫雲臉上也沒有什麽喜色，她心都涼了半截。

巫雲點點頭。

戚小夢不由嘆氣道：“本以為已經逃出來，沒想到進了一甕還有一甕，真是甕中甕呀。”

“這裏比來的時候虛空一片可好太多，至少還有人在還有靈氣，我們回山上問問其他人。”

南海海眼處的暗流已有減小趨勢，海淵裏的海眼並不固定，巫越澤知道海眼很可能要塌了，臉色慘白得說不出話來，小白也立在一旁呆呆望著洞口。

正當海眼還剩一個淺淺的漩渦之時，一束白光眨眼沖了進去，海眼一消失，外的化神禁制也隨之不見。

巫陽也隨後趕到，臉上因一路疾飛憋得通紅，巫越澤看到只有他一人，艱難開口道：“大長老沒有請來麽？”

“來了，剛剛進海眼了，好險。”

巫陽拍拍胸脯道。

原來剛剛那束白光就是大長老的身影，巫越澤臉色稍緩，有希望總比絕望好，況且來的是大長老。

“剛剛開的歸門還是墟門，大長老就這樣過去不會有事麽？”巫越澤有些擔心道。

巫陽看向海眼消失之處，眸中瞬間變化，“應該，不會吧。”

雖然大長老實力超凡卓絕，可畢竟那是歸墟，上古就存在之處，巫越澤這樣一說，他心裏也有些沒底，又掐著手心自顧自的點頭肯定道：“他是巫族大長老，又怎麽會被小小海眼給困住。”

巫雲和戚小夢又在半山腰的鎮上轉了一圈又回了那老人屋裏，他的兒子也回來了。聽談話的時候巫雲還以為兩個老人的孩子應該是個中年的粗壯漢子模樣，沒想到一進屋又看到一個頭發半百的老者，精神倒是矍鑠，身子骨看上去也挺結實，可怎麽看也是個老者的樣子，也去海上拉網了。

胡平看著進院的兩個美麗女子還以為是鮫人有些誠惶誠恐，等他老爹講了兩人之後，他有些驚訝熱情的端出凳子讓兩人入座，老人和老婦人都去了柴房做炊食。

“今日在海裏運氣不錯，網裏還有不少魚，我給帶了幾條回家，兩個小姑娘是外來客，要不嫌棄，今晚就在我家吃好了，正好還有一間屋你們可以一起睡。”

胡平道。

戚小夢聽著別人叫小姑娘還是有些不舒服，一百多歲的人了，哎。

“你們還是叫我小夢吧。”

她端了一杯茶湊到唇邊。

“你們可以叫我小雲。”

巫雲也道。

噗，戚小夢的水直接噴了出來，小夢小雲，怎麽覺得這樣怪異，不是九陽宮離艮殿兩個藥童的稱呼麽。

“你怎麽了？”巫雲問道。

“沒，沒，就是喝太急，嗆著了。”

她清了清嗓子。

此地鮫人和人族看起來相處甚好，可自己在落雁湖時又記得那幾個鮫人好像是吃人肉的，否則也不會在南海海淵那裏把戚小夢和巫陽給堵住。

“你們這處鮫人吃些什麽？”巫雲問道。

胡平被這一問倒是稍微楞了一下，然後道：“鮫人是仙，仙人應該不用吃東西吧。”

巫雲不以為然，今日她可見到海中數百個鮫人可不都是修真者，而且不過結丹的修士都是需要吃東西保持體力的，連化神期的修士都不敢自稱為仙，這裏的百姓難道見到修真者都叫仙人的麽？

“我看這位……大叔年紀也不小了，怎麽沒看到你的兒孫。”

戚小夢問道，話在嘴邊不由猶疑，要是叫胡平大爺，那胡平的爹該怎麽稱呼。

聽得戚小夢發問，胡平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我內人去世得早，就生了一個兒子，十幾年前鮫祖殿選侍衛把我兒選上去山上了，估摸著跟著那些神仙修煉也能沾沾仙氣。”

鮫祖殿一聽就是鮫人聚集之所，又怎麽選了凡人去當侍衛，戚小夢有些狐疑，但她剛剛也是隨口一問，不過重點並不是這個，她轉移話題道，“那倒是很厲害了，你們這裏有人去過外面嗎？”

“我今天才去過外面幫鮫人拉網，撈出好大一條龍來，你們幾個看到肯定要大吃一驚，那個龍頭就跟我家米缸一樣大。”

胡平興致勃勃的講道，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海裏那樣大的事物。

“就那條龍也應該沒你們這裏的飛魚大吧。”

戚小夢道，她可是親眼見著虛空之中那長逾千裏的大鯨魚，游起來遮天蔽日。”

“什麽大飛魚？”胡平有些迷惑到，“哪有魚能在天上飛的，難道你們說的是鮫人？”

看樣子胡平確實是不知，可能虛空和這裏雖然景色一樣，還是有些差異的。

“不是，我可能看到長得像魚的鳥花眼了，不說這個，我剛剛指的外面，是南海之外，殷乞大陸。”

戚小夢補充道。

“從堯光山脫離大海之後，我們這裏的人族倒是沒人出去過了，一來一去都要由鮫人帶著，不然出去了也回不來，何況，堯光山這麽好，為何要出去？”胡平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看來從這個老木瓜這裏也問不出什麽東西，戚小夢心想，還是找幾個鮫人打聽一下比較好。

鑒於夜深，兩人晚上也就留在此處，等第二日一早再做打算。

巫雲和戚小夢在**上打坐也不休憩，面面相覷。

“我覺得這裏有問題。”

戚小夢道。

巫雲點頭“確實有些怪異，你先說你的想法。”

“今天也在鎮上看了許多處，這裏的人族似乎都不是修真者，而他們口中的鮫人卻大多修煉，這是其一，胡平說的鮫祖殿感覺是鮫人的地方，卻偏偏要找不會法術的人族當侍衛，這是其二；其三，哪怕是我前兩點都能找到理由解釋，可這一點確是板上釘釘子，鮫人是吃人的，哪怕有幾個鮫人到了結丹能辟谷，可今**也見著了，下面可有好些普通水鮫，僅憑這一點，又怎麽能和人族和平相處。”

這些正是巫雲想不通的地方，她想著說道，“會不會鮫人也吃魚和其他食物？”

戚小夢癟嘴搖頭道：“你知道鮫人為何被稱為鮫人嗎，就是因為她們要和人族交合才能生出半人半魚的鮫人，而且在交合之後，她們就會將那人吃掉，如同母螳螂一樣，這是天性，當然，除非這些鮫人，並不是我們在海眼處見到那幾只一族。”

她也對這些鮫人沒甚好感。

原來鮫人一族是這樣產生的，怪不得鮫人只見母鮫未見男鮫也能照常繁衍生息。巫雲略一思量道，“今晚我們去山頂看看鮫祖殿如何？”

戚小夢眼中亮光一閃，知道不會閑的慌，讚許道，“這個主意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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