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王記得自己是什麽時間點從人類變成喪屍的，也記得當時的感覺, 以及涉及到的, 些許腦域的神秘。

在金錢的作用下, 他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開始是狂暴的熱，我就像赤身裸體處於沙漠之中，被太陽暴曬。很快, 就變成了刺骨的寒冷。我以為我發燒了, 因為冷熱交替三五次之後, 熱源就漸漸集中在了我的頭部，相對的, 冰冷的感覺蔓延了全身。”

聽起來還挺意識流的。

“然後, 我感覺我腦子裏好像煮起了火鍋。”

“火鍋？”

“對, 是一種滾燙的熱, 又有汁水上翻的聲音滾進耳朵裏，像是……腦漿在沸騰？我的腦袋不僅燙熱, 還腫脹, 腦漿, 對, 我感覺到了, 那確實是腦漿，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那樣的感覺，像是旁白告訴我, 又像是上帝視角。腦漿源源不斷地往外湧，將我腦子撐得難受。”

“我聽著腦子滋啦滋啦地燒，可是我知道，我不會死，那真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我就是覺得我不會死。”

“我果然沒有死，只是軀殼變成了活死人，我的意識由大腦融化後凝結成的腦漿蟲操控，所以，嚴格來說，這條蟲子才是‘我’。”

就像把意識備份成人工智能，清楚知道換了身體我還是我，我只是不再是人類。

聽上去似乎沒什麽參考價值。

“我當時把匕首射進你的頭顱裏，震碎了顱骨，應該有刮到你的本體？我看你現在行走坐臥都沒問題，所以那條蟲就算被刮掉一部分，也不會對你有太大影響吧？”姜星秀一手插兜，似乎只是隨口一問。

喪屍王說：“你就是把它切成三四截，我也不會出事。”

姜星秀淡淡地笑：“好極了，讓本體出來一下唄，我切一截，拿去做實驗。”

本以為說自己難以死亡，就能夠警告對方別惹他，他隨時有命反殺的喪屍王：“……”

他放松地往椅子上靠：“我不答應。你說一千遍一萬遍，我也不會把我的命拿出來給你看的。”

這是拿喬了。

喪屍王想，這人能像吐真劑一樣讓他說真話，難道還能控制他的行為嗎？如果可以，白宮門口碰面的時候，哪裏需要和他控制的屍體打架。

“好的。”好像每一次例行公事談話的結束，青年優雅地起身，沒有嚴刑拷打，也沒有利益交換，“祝您生活愉快。”

然後，喪屍王被放置了。沒有人理他，沒有人來跟他說哪怕一句話。

姜星秀似乎真的只是隨口一句話，他願不願意隨意，自那天問完離開後，就沒有來過了，也沒有其他人旁敲側擊。

喪屍王凝視著墻上的掛鐘，感覺自己迷失在了秒針一格格前進之中，不然，怎麽會覺得才三天時間，就渾身不自在呢。

第四天，喪屍王開始撓墻，引來人後，表示：“其實我也不是不能商量，將你們的姜上將請過來，我們談一談？”

然而來人一板一眼告訴他：“同志，姜上將不在這個城市了。”

喪屍王瞪大了眼：“他走了？！”不應該啊，他還沒有從他這裏得到腦漿蟲呢！其他喪屍都沒有，只有他有的！

“嗯，走了，回家探親。”

欲擒故縱！肯定是欲擒故縱！喪屍王如此篤定地想，他便也從從容容地回：“既然是回去探親，那我就沒事了，他有事再來找我好了。”

一個月過去了，人沒來。

兩個月過去了，人沒來。

三個月過去了，人沒來。

喪屍王撇了撇嘴，開始在牢房裏找攝像頭。

沒有找到。

沒有他想象中的，對方通過監控來觀察他有沒有坐不住。

喪屍王忍了半個月，又開始用爪子撓墻了。撓得聲音特別尖特別響，撓得來人。

問：“你們姜上將的休假時間這麽長的嗎？”

“嗯？姜上將？他在你之前問的第二天就回來了。”

“那他人呢？”

“當然是回研究所去，研究手頭的項目了啊。”

喪屍王盯著掛鐘想了三個小時，明白了，那件事被他拒絕後，是真的沒有以後了。

不是欲擒故縱，人家壓根就沒有太在意這事。

這就激起喪屍王的逆反心理了。

你不想研究了，我還非要你研究不可。

那小半截腦漿蟲送到實驗室後，姜星秀手下的組員都震驚了：“教授，喪屍王不是不願意自己被研究嗎，怎麽現在眼巴巴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送來了？”

姜星秀將一支試管放置在身邊的位置，觀察其液體顏色的變化。頭也不擡回覆：“賤的。”

感覺自己有主動權，就擺架子，等到發現別人並沒有他想象中的在意某件事，反而坐立不安，覺得別人怎麽可以那麽容易放棄，怎麽可以不重視他的籌碼呢！

小截腦漿蟲被送到姜星秀手邊，他望了一眼，將抽屜裏一溜兒的實驗用具拿出來，“有了這東西，我們可以加快提取喪屍抗體蛋白的進程了。”

“是！”

休息時間過去了，實驗室裏又恢覆了看著擁擠的模樣，各人在人群中穿梭，或是開啟機器，或是拿走化學物品，亂中有序。

好幾個月過去，因為能搞事的喪屍王被關在了兔國，那些沒有智商的喪屍基本上都翻不起浪花，其中大部分被兔國私底下購入，送去發電廠，解放能源去了。

總之，現在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都恢覆著正軌，在覆健的道路上耐心前行。

人和貓貓狗狗，可以自由上街了。

剛開始呼吸自由空氣時，大家看大道中央一泡狗屎都是順眼的，等到一星期後，網上開始日經撕，周經撕，撕明星出軌到底是不是緋聞，撕女生在不在乎男生有錢，撕男生找女朋友看不看家境，撕打死流浪狗符不符合道德……

橘貓控制著鼠標，正在劃拉關於要不要打死流浪狗的訊息。

最高讚回答是支持打死，喪屍危機才剛過去，盡管國家讓灑水車噴了半個月消毒水才讓公民們出門，但是，誰知道流浪狗身上有沒有隱藏的病毒呢。何況，哪怕不考慮喪屍病毒，也要考慮它們兇性大發咬傷人，或者攜帶病菌，讓接觸過它們的生物感染喪命。

橘貓特別人性化地嘖嘖兩聲，原諒他，他一只貓，天生和狗不合，哪來的心情同情對方——他還記得以前在人類家裏當寵物的時候，某只狗就總是偷偷將自己臭臭的便便拉進他的貓砂盆裏，導致那段時間人類總是嫌棄他，說他拉便便越來越臭了。

不過，橘貓心裏也清楚，之所以沒有關於流浪貓的討論，多虧了他在人類不許出門的期間，組織了存活的流浪貓們辦了個外賣APP，只要人類下單，就有被洗得香噴噴的貓咪送外賣上門，還可以擁有三分鐘的擼貓時間，現在，貓咪們都自己有錢買貓糧貓罐頭租房子，幾十只貓一起住——城市裏嚴格來說，已經沒有流浪貓了。

誰叫他才是天選之貓呢！

橘貓直著尾巴，尖端輕輕地左右搖動，原本大大的貓眼瞇成了彎彎的縫。

然後，他看到有個剛發帖的人類提出了一個建議：既然覺得打死太不人道，又不願意領養流浪狗，那麽，我們為什麽不像“貓貓快送”那樣，將流浪狗馴養成外賣員呢？

橘貓猛然瞪圓眼睛：“喵喵喵咪嗚——”搶生意！這是搶生意！

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是個機會，如果讓流浪狗加入他的外賣APP，認他當老板，豈不是可以壓討厭的狗一頭？

橘貓興奮起來，跳到地上，繞著圈圈抓尾巴，繞了十幾輪圈圈，才高高興興地出門去找人幫忙聚集流浪狗。

APP的名字被改成了“貓狗快送”，當然，因為狗不能爬墻的關系，如果選擇它們送，就默認不介意耗費時間長。因為這個，城市裏流浪貓流浪狗的問題，得以解決。

都有正經工作，甚至可以自己叼錢打疫苗，去寵物店洗澡，哪裏還能再稱作流浪貓/狗呢。

皆大歡喜過後，出現了第一個反對者。

發聲的，是一位外賣員，對方提出了抗議，因為大部分人寧可等一等，也想要可可愛愛的貓貓狗狗幫他們送外賣。這樣子是不正當營業。並且壓榨了身為人類的他們的生存空間。

一下子，就像之前的殺不殺死流浪狗一樣，網上又分成了兩派。

一派讚同外賣員的話，覺得這樣就是侵占了人類的生存空間，外賣員已經很不容易了，居然還有貓貓狗狗來跟他們搶活幹。

另一派義正言辭表示，這算什麽不正當競爭，我們就是饞貓貓狗狗身體，某個餐廳雇傭雙胞胎在門口當迎賓員，引來大量客人，難道能說是不正當競爭嗎？只能說人家有腦筋。而且，如果這都算，那店鋪推出打折券也算嘍。

吵得熱火朝天。

吵著吵著，突然有人迷惑地問：“這才允許走出家門沒幾天吧，你們就不關註喪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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