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緩緩打開，橘貓後坐著身子, 放下了拍門的手, 極為矜貴地“喵”一聲。黑夜裏, 眼睛反著金黃色的光芒。

東風鐵甲越野軍車開出，車窗打開, 姜星秀的聲音從裏面傳來：“上車。”

橘貓擡頭觀望地面與車窗的距離，身體一躍，輕靈地鉆進車窗, 完全看不出那一大坨肉對他有什麽影響。

“會說人話嗎？”姜星秀開門見山, 橘貓抖動了一下耳朵, 尾巴尖朝下，在座椅前方, 空蕩蕩的地方晃悠。

“你要是會說話, 我們之間交流關於待遇的問題, 比如說, 三百只母貓，能給你留下多少只, 你每天工作是996還是855……就方便多了。”

尾巴越晃越慢, 橘貓的頭靠在坐墊上, 歪著腦袋, 似乎在打量著他。

車子停在了一個地方, 橘貓根本沒察覺到暗處隱藏了多少人和熱武器，空洞洞的槍口對準著他的身軀，只要他稍有異動, 就會被立地處決。

橘貓所有註意力，都在那些漂亮的母貓上了。

天啊，最左邊那只，她烏藍的眼睛就像海洋一樣溺貓，那青白的毛色，是月光鋪在上面嗎！我還在貓舍配種的媽媽啊！你兒子戀愛了！

她旁邊舔爪子的貓，通身漆黑如墨，四只爪子卻霜白，是人類常說的烏蹄踏雪！媽媽！我愛她！

還有中間那只，她的皮毛好滑溜，像在發光！一定是經常吃品牌貓糧護養，用的是320元一把的克裏斯汀森梳子護理毛發。據人類稱呼，她是特別昂貴的布偶貓，貓中貴婦，身體嬌氣。沒關系，我願意嬌養著她！我願意賺錢給她買高端寵物糧，買PB360那個牌子！100%綠色天然無谷配方！

正處於發情期的橘貓喉嚨裏壓出呼嚕聲，一副掉進魚堆的快樂模樣，對著藍眼睛的布偶貓撲上去。

沒撲著。

姜星秀將布偶貓撈到了懷裏，揉捏她軟軟的耳朵。橘貓用前爪拍著地面，喵嗷喵嗷叫，一雙眼睛很是不爽地盯著姜星秀。

不是說好的，給我分配對象？

姜星秀垂眸：“骨頭同志，對象，國家會分配的。但是，我們是不是要先商量好，關於工作的事情？”

橘貓趴在地上，一雙眼睛茫然無辜地註視著姜星秀，“喵嗷？”你在說什麽呀，我只是一只聽不懂人話，純潔無害的小……大橘貓！

姜星秀面不改色：“每天一管血，活動範圍聽從規定，不隨便亂跑，若是有戰事需要，聽從軍令調遣。相對應的福利，你一年有40天假期，無特殊情況，由你自由支配。你和你配偶，吃的，用的，皆由國家負責費用與購買，具有貨物檢驗檢疫證明，絕不會出現用小作坊的貓糧來假裝進口糧的現象。”

“你喜歡巔峰k9，還是雪山？或者皇家？”

橘貓搖了搖尾巴。那條又粗又長，輕易把拿著掃帚的184軍人一掃掃地上去，讓掃帚枝散了一地的尾巴。

“你要是更喜歡生骨肉或者熟自制，也會有專門的廚師來給你制作。”

耳朵尖尖抖了抖，橘貓刨了刨爪子。

“其他零零散散，諸如打理毛發的梳子，夏天納涼的物件，滿足磨爪子需求的貓抓板之類，都可以挑你喜歡的。”

“只需要……”姜星秀拿出來一個針筒，標準態，對比橘貓的身體，小若蚊蠅，“你每天抽這麽少的血液。只抽一管，如果想多抽，必須征得你同意，並且額外支付你滿意的費用。”

橘貓凝視著那根針筒，覺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被人類雇傭。

姜星秀打了個手勢，有軍人將紙質合同和一支筆，一份印泥拿過來，放在一人一貓中間。姜星秀沒有多看，拿起筆，在紙上簽了漂亮的花體字。然後，按上指紋。

合同推給橘貓。他的兩條前肢扒著合同紙，目光在上邊巡視，一行一行看完後，擡起頭：“人類。”

其他人：“……”千言萬語，化為心中一句臥槽。

這貓居然古怪到真的能說人話！

姜星秀揚眉：“我姓姜，全名姜星秀，可以叫全名，也可以叫我姜同志，或者姜星秀同志。你也不想我見你，直接喊‘貓’，對吧？”

橘貓沈思了三秒，鄭重地點頭：“姜同志。”他記得，姜星秀就是喊他骨頭同志。

“嗯？”

“我是從五天前開始，陸陸續續聽得懂人話，並且會說會看的，喵——”橘貓臉色嚴峻，甚至克制不住彈出了尖銳的爪子。

他啪啪啪拍著地面，神色激動：“在五天裏，我被連續割了三次蛋蛋，三次！每次我控制不住潛意識，讓它長好，就會被人類抱去割掉！我有一個要求，你加上去，不許再割我的蛋蛋！加上去我就同意給你們抽血！”

這話說的，哪怕知道眼前的是一只貓，給貓絕育是很正常的事情，仍是讓軍人們對他微表同情。

太慘了。被割了一次就已經夠絕望夠疼了，居然活生生被割了三次，怪不得第四次時會暴起傷人。

姜星秀點頭，“成，我讓其他同志給你再打印一份新的合同。”

等新的合同一到，姜星秀就撕了舊的那份，依照之前，在新合同上簽字和按指紋。

橘貓也叼著筆，歪歪斜斜寫上自己的名字“骨頭”，隨後，將梅花印拍在了合同紙上。

姜星秀將合同覆印件遞給橘貓，對方擺擺爪子：“你收著，我沒口袋。我現在有其他事情要做。”

沒等姜星秀想到是什麽事情，就看到橘貓站起來，抖了抖他龐大的身軀，走向黑貓：“喵喵喵喵嗷——”

黑貓微微擡起下巴，從下頷繃緊到胸口，劃出漂亮的流線。“喵——”

然後，兩只貓就一前一後離開了。

副司令員：“他們不會是……直接在軍營裏搞黃色了吧？”

“畢竟光是發情期不給解決，就憋了兩個月了，後來還被閹了三次，哪裏忍得住。”姜星秀沓起合同和合同覆印件，遞給副司令員，“同志，麻煩你把它們放保險櫃裏了。”

“是！”

“司令員！”有軍人拿著個對講機小跑過來，“xx海域，發現一艘國外郵輪想要靠岸，現被艦隊阻攔，請指示！”

“郵輪上有國人嗎？”

“報告司令員，沒有！”

姜星秀語氣冷硬：“禁止其靠岸。若是強行靠岸，采取武力驅逐。”

“是！”

傳達消息的軍人打開對講機，語句快速而清晰地沖對面覆述姜星秀的指令。

收到指令的東海艦隊，迅速向著那艘船用英語喊：“請諸位於三十分鐘內繞道，本方海域，暫不接待外客。”

船只好不容易才找到岸，哪裏舍得離開，各種打感情牌，請求兔國海軍網開一面，然而不管他們怎麽求，艦隊這邊也只是恪守指令，重覆：“請諸位於二十九分鐘內繞道，本方海域，暫不接待外客。”

“請諸位於二十五分鐘內繞道，本方海域，暫不接待外客。”

“請諸位於二十分鐘內繞道，本方海域，暫不接待外客。”

油鹽不進。

銳氣的人罵臟話，善良的人懇求將女人小孩接上去，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在船上哭哭啼啼，一是發洩，二是試圖勾起海軍的惻隱之心。

可是，不論他們怎麽說，兔國艦隊這邊，永遠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請諸位於xx分鐘內繞道，本方海域，暫不接待外客。”

若是他們看得到艦隊上的情況，是可以發現這些軍人們，並非是鐵石心腸，面上也有不忍。但是，軍令大過天，他們只能夠強行按下心軟，冷酷無情地拒絕對方的求援。

聽著那三十分鐘的倒計時越來越近，有人孤擲一註：“我們船上有喪屍，被關起來了，求求你們救救人好不好！喪屍隨時會從裏面撞壞門，我們已經在海上飄了大半個月了，經過四個港口，都被拒絕進港。我們是健康的，喪屍都被關起來了！”

“參謀長……”一位海軍忍不住開口。

參謀長冷著眼看過來，唬得這位海軍牙軟，愧疚地半低下頭：“抱歉。”

軍令如山，軍人必須服從命令，他不應該這時候提出質疑。

參謀長望著他，厲聲：“《內務條令》第38條規定，是什麽？”

這位海軍下意識開始背：“部屬對命令必須堅決執行，並將執行情況及時報告首長……”他臉上浮現愧色。

參謀長淡淡道：“下一句。”

“如果認為命令有不符合實際情況之處，可以提……”他詫異地擡眼，在參謀長的目光中，磕絆了一下，將後面幾個字念完。“提、提出建議。”

“繼續。”

海軍越念越流利：“但在首長未改變命令時，仍須堅決執行！”

首長，是某個範圍內位居首位的一個人或一群人。或指部隊中的領導人；也指政府部門中的高級領導人。這裏他們念的，代入的首長，就是指姜星秀。

“很好。回去領罰，作為你僅是出聲喊我，而非提出建議的懲治。”說完，參謀長望向通信兵，“麻煩了，請你聯系姜上將，匯報一下這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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