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奇？”姜星秀手指敲著欄桿，接過那個木偶, 上面繚繞著陰晦之氣, 木偶臉上更是帶著扭曲的笑容, 一雙眼睛用紐扣代替，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邪性。

蠱雕：“窮奇擅長厭祝之術, 木偶是他常用的詛咒媒介，除此之外，還有草人、紙人和石雕。只要被他拿到血液、毛發、鱗片、真名, 就會被他詛咒。主人萬萬不要掉以輕心。”

畢竟, 我已經決定把寶押您身上了。

姜星秀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只是翻看著木偶：“雕得還挺漂亮的，他要是不打算害人, 倒是可以在這邊做個控偶大師, 說不定還能環球演出呢。”

蠱雕一瞬間露出奇異的表情, 深怕這位心腸過於柔軟——對於一條龍來說, 幫助人類，在乎人類會不會被妖獸傷害, 那是真的“過於”柔軟——的神龍, 會提出和窮奇講和的天真想法, 貌似自言自語：“窮奇喜歡吃人, 尤其喜歡從人的頭部開始進食, 他還喜歡戰爭，喜歡惡徒。”

“小心思。”姜星秀睨過來，青龍面具下, 眉眼淡淡。

蠱雕有許多辯解想吐出，就像珠落玉盤一樣順滑，然而腦海裏回旋著那句“小心思”，好像舌頭麻了，喉嚨堵了，什麽都吐不出來。

姜星秀沒有計較，只是道：“窮奇想要控制誰？”

蠱雕仿佛活了過來，輕輕吐出一口氣：“是阿醜國的首相。”

“阿醜啊。”蠱雕明顯感覺主人的態度松散下來，頗有一種，如果是那邊的，愛控制控制，死了也無所謂的冷漠。

當然，下一秒，主人還是那個對人類抱有善意的主人：“你去取血，但是不要傷害對方的性命，也不要把木偶帶回去給窮奇，我自有用處。我會去解決窮奇，你的角色就是因為正好去做任務，所以躲過我的滅殺的幸運妖怪。”

留著下一次當臥底。

蠱雕選擇的山洞是人跡罕至的，小青龍還打了個措手不及，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動靜，他就將窮奇收拾了。

窮奇紅色的血鋪滿了山洞，咕嚕嚕地，真像是還留在血管裏的時候。

“你的血味道真難聞。”小青龍向著窮奇走過去，隨著他的動作，血液分開兩邊。那雙漂亮柔軟的靴子，不沾絲毫妖血。

窮奇舔了舔濺到自己臉上的血液，“難聞？不，味道明明好極了。小龍崽子，沒有吃過血食吧？怪不得會站在食物那邊。”說話時，就像風箱在滋滋漏氣。

小青龍指尖升起青色幽光：“我的食譜裏可沒有人肉。”

“小龍崽子，你現在年紀小，當然會對人類產生愛護的想法。等你長大以後就知道，他們終究不是你的同族。你會對他們出手的，他們也會對你出手，非我族類，哈哈哈哈哈哈！”

青光撕裂了肌理，斷了筋骨，笑聲戛然而止。

窮奇倏然沒了氣息，青光慢慢消散，小青龍撇撇嘴：“這要是個真的小龍崽子，就被你挑撥成功了。”

他不一樣，他雖然身體是龍寶寶，心理年齡可不是！他可不會被這話挑撥得對人類心生防備。

小龍尾巴得意地晃，細長濃密的毛被風吹得蓬蓬絨絨。

滿洞的血不知道什麽時候幹涸，小青龍皺著臉：“這些妖獸，血都是臭的，不能留著它風幹。”控制了附近的湖水，將整個洞穴沖刷了一遍。

回到宿舍時，就看到旋龜躲進自己的殼裏，還叼了紙巾塞在洞口。

姜星秀感到奇怪，敲了敲那殷紅色的殼：“旋龜？”

“對不起，大聖，我沒臉見你了。”殼子裏傳出來的聲音甕聲甕氣，帶著惹事後害怕的驚恐。

姜星秀鼻子動了動，床上好像有著甜甜的味道，但是他沒有在床上吃過東西。仔細看，在枕頭上發現了一點奶茶的汙漬。

“你說的沒臉見我，是說在我床上喝奶茶？”

姜星秀哂笑。

這算什麽事啊。

旋龜伸出來肉乎乎的小腦袋：“不是……”小小聲：“大聖您不在的時候，那水太好喝了，我沒註意就……喝光了……”

姜星秀往自己床頭一看，那裏豎著放的奶茶瓶子真的一滴奶茶也沒有了。

甜甜的奶茶沒有了！

隱形的尾巴一蔫，軟趴趴垂在床沿。

旋龜用冰涼涼的腦袋蹭了蹭姜星秀溫熱的指尖，愧疚不已：“大聖，您把小妖賣了吧，賣給那些有錢的聾人，錢您收著，買好多奶茶，堆滿您的洞府。”

“好啊。這事我先記下，暫時不賣，等山海界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非常不按常理出牌，然而旋龜松了一口氣，將四肢從殼裏伸出來，推出一床的紙屑。

“我會打掃幹凈的。”旋龜用嘴一張張叼起，嘴巴動了動，直接吞下去。

門突然被撞開，同桌抱著他的籃球跌跌撞撞進來，籃球滑落，在地上彈跳。

“快來扶兄弟一把，腦殼疼。”

沒太註意腳下，一腳踩籃球上。哐當——人摔了，手不小心揮到桌上的，不知道是誰放在那裏的保溫瓶，一股中藥味從摔開蓋的瓶口飄出來。

姜星秀手一撐，從上鋪跳下來，“怎麽了？打籃球的時候不小心被砸到，砸成腦震蕩了？”

“沒……”汗水流下來，進了嘴，那味道一言難盡得讓同桌露出個要嘔出來的表情，“突然……呼……突然頭疼，還有點抽……抽筋。”

姜星秀將他扶起來，手臂粘稠的觸感令他皺眉，“那你還回什麽宿舍？走，去校醫室。”

“別，我覺得睡一覺就好了。”

姜星秀充耳不聞，強行將他半扶半拖，帶著往門口走。

“誒呦，腳，腳，抽筋了！”

姜星秀蹲下來，“上來。”

“別了吧，去校醫室好麻煩，可能就是有點發燒，我體質好，睡一覺就能扛過去了。”

姜星秀回頭，微笑：“我不介意公主抱。”

同桌再次露出個一言難盡的表情，屈服在強權下，“還是背吧。”

校醫室裏學生還挺多，姜星秀不需要去校醫室，倒也不覺得有問題。

“醫生，他……”

校醫敘述：“頭疼，發熱，身體抽筋。”

姜星秀詫異：“是這樣沒錯，您是怎麽知道的？”

難道校醫是中醫？用望聞問切，看一眼就確定了？

校醫接過同桌遞上的學生證，手下快速登記，“最近幾天頭疼發熱的學生有點多，都是差不多的癥狀，也不知道是不是……”校醫默默咽下了“傳染病”三個字，以免造成恐慌。

他已經將這奇怪的事情報告上去了，國家會處理這事的。

姜星秀倒是有個猜想。

說不定這又是一起山海界的妖獸幹的，如果是單純的帶來疾病，他識海裏的神州模型不會有反應——這年頭帶病菌的野生動物還少嗎，都標記了，不利於他去做真正需要他做的事。

校醫登記完之後，給同桌開了個止痛片。

同桌：“不開退燒藥嗎？我還發熱。”

“不用。”校醫搖搖頭，“止痛片就行。”

校醫沒法解釋，要是說退燒藥不起作用，先用止痛片忍著，等醫學院的院士過來，恐怕沒一會兒，就會傳出各種恐慌了。

只能先用醫生的權威壓著，大多數病人都會相信醫生開的藥才是正確的。

同桌向校醫點點頭，拖著抽筋的腿去角落裏坐下，姜星秀幫他斟了熱水回來。

同桌吃下止痛片後，壓低嗓子：“我覺得這個醫生不太靠譜，下午我跟老班請個假，去市醫院看看。”

旁邊的同學突然插話：“同學，要不我們結個伴？”

同桌：“你也是……”

同學點點頭，小聲：“我也覺得校醫不太行，也就能治個小感冒發燒頭疼，或者開開夏桑菊，板藍根，治病還是得去大醫院。”

同桌低咳一聲。顯然，他的想法也差不多，更信任三甲醫院的醫生。

姜星秀回頭看了一眼校醫，對方正給鋼筆吸墨水，順帶揉揉手腕，應當是登記了許多學生，筆沒墨了，手也寫累了。

“不用去市醫院，白白浪費錢。我們要聽醫生的，應該是真的不需要退燒藥就能好。”姜星秀幫校醫說話。畢竟，如果真的是妖獸搞出來的，沒法開退燒藥很正常。

“回去蒙頭睡一覺，喝個熱水緩緩，醒來就能好了。”

同學流露出不信任的表情：“你這不就是胃痛喝熱水，頭疼喝熱水，肚子疼喝熱水，萬能熱水的那種人嗎？”

小青龍神色無辜：“但是，這次發熱，喝個熱水睡一覺，確實會好啊。醫生說的，吃止痛片就行，不就是說過一會兒就會自己好了嗎。”

只要在他們睡覺的時候，他去把那個妖物找出來，就沒問題了。

同學用鼻子哼氣。

姜星秀笑道：“當然，你要是不信校醫，也可以去市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

他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勸他同桌不要白花錢的，又不是打算管別人。

“我們幾點在校門口見？”同學不屑於跟“沒有質疑權威精神”的姜星秀說話，扭頭問同桌。

同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還是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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