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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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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放學的時間。

伴隨悠揚的下課鈴,學生三兩成群,在歡聲笑語間走出洛山高校。剛開學這周主要是迎新會,熟悉學校環境順便認識新朋友,所以社團活動還沒開始。除了迅速進入緊張學習氣氛的高三前輩,這幫後輩們對將來的高中生活充滿期待。他們有充足的時間在人群中尋找合自己心意的理想型——80%的少年少女必然在腦中YY著玫瑰色的未來。

同樣作為新生的征十郎可就沒什麽閑工夫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下周還有一個馬術競賽要參加,他花了不少功夫讓雪丸適應京都份宅的馬場環境。

事實上有心朝他示好的女生不在少數,無禮上前搭訕的奇葩也有一個兩個,甚至還有男生。只不過大部分都被他冷冰冰的眼神逼回去了。

征十郎不是沒想過緣由,許多升入洛山的大家族的孩子聽說赤司獨子也就讀這所京都名校,家長們花了不少心思讓校方將子女調到他所在的班級。

他一邊從腦中調出今天的計劃表,一邊淡然地用餘光掃視校外停泊的車輛,沒有找到印象中那輛黑色轎車,他的眉毛輕挑。

……

差點忘了,雅史和他吩咐過最近不讓司機來接他的消息,他得代步或坐巴士回家——大約半小時的路程。

征十郎有些不滿父親的安排,但他也沒說什麽。就像習慣了被禁錮自由的生活的鳥,主人突然打開籠子, 反而讓它感到別扭或是覺得有什麽陰謀。

他索性從包裏拿出一本原裝小說邊走邊看。征十郎永遠不擔心自己會因看書太出神而撞到障礙物——他從帝光時期就會這麽幹了。而當時的舊友總會吐槽他額頭上長著第三只眼睛。

但顯然他的背後沒有長出眼睛。否則也不會沒察覺到那個鬼鬼祟祟的蒙面女人。

熏理就站在距離他十五米遠的地方,戴著墨鏡和一頂寬檐帽,自己的喬裝打扮還被麻衣狠狠吐槽了一番。

征十郎獨自回家的機會少得可憐,簡直就是天賜良機——當然了,是她要求雅史這麽做的。夫妻兩人站在通一條戰線上串通一氣,美名其曰「拯救小征大作戰」(熏理單方面取的名字TUT)

征十郎的五官已經張開了,簡直就像第二個赤司雅史。淩人的氣勢如灼熱的光芒閃耀,而不再像小時候刻意隱藏起來。他用強烈的自尊與傲慢當成面具包裹自己,正如高高在上又拒人千裏的王者。

熏理滿腹疑惑地望了望身邊幾對手挽著手、關系很好的高中生,再將視線投到他身邊,空蕩蕩的一片。夕陽拉長他單薄的背影,使他看上去既孤單又讓人懼怕。

世界很大,卻沒有能與他並肩同性的人。

她不覺得這是中二病的表現……也不覺得自己在他年幼時的教育方式出了錯,難道在家族壓力與母親離世的雙重打擊下真的能扭曲一個小天使的心?

熏理臉上露出悲天憫人的表情。作為天生的王者征十郎不需要同情,也沒人會同情站在頂端的上位者。他從一出生便被決定了命運,只要足夠優秀便可以不顧他人我行我素地活著。

眼前的征十郎走遠了,落下幾步的熏理加快腳步,尾隨在他身後上了白藍相間的公車。她還以為在她走後征十郎從未再乘坐過庶民的交通工具。

他挑選了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至始至終沒有將黏在書本裏的視線放在其他事物上。熏理坐在隔他兩個人的地方,假裝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手機,時不時會斜著眼觀察他的反應。

他垂下眼簾,就像普通的優等生一樣看書打發時間。

熏理忍不住將手放在心口,心臟砰砰直跳,幾乎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她想自己的臉頰一定很燙——與愛情不同,這是一種仿佛在老師提問、學生想舉手又不敢時產生的焦慮感。

兩人各懷心事,沒有心思欣賞沿路的風景。直到巴士開到快底站時車上已經全空了。薰理為防止征十郎起疑,本打算晚他一站下車,沒料到巴士廣播裏報出了站名,緊接著加上“底站”的標註。

這下想不被發現都難……

熏理拉拉帽檐,故作不在意地先走下車。雙腳剛沾到地她就迷茫了——完全不知道這是哪裏。

上一次來京都還是跟著旅游團參觀……

她遲疑地望了一下從剛才起就完全沒註意過自己的征十郎,正自顧自地埋頭往前走。她忙在腦海裏打消裝作陌生人上前問路的念頭。而這附近是靜謐分散的富人住宅區,只有征十郎與她兩人。

無奈之下她心一橫,選擇了與他背道而馳的方向漫無目地走著。反正都迷路了,在人生道路上迷失得更徹底一點也沒關系。反正一晚上不見她回家的麻衣絕對會報警。

但熏理不知道,征十郎從上公車前就留意了兩眼,她在他眼裏充其量不過是個普通的黑發女人。他沒怎麽將她放在心上,雖然那副奇葩裝扮怎麽看怎麽詭異。

熏理倘若能聽懂他的心聲,肯定會哭暈在廁所。

雅史將征十郎保護得太好,被跟蹤這種情況屈指可數。即使有行蹤詭異者出現了,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他也不會再見到對方第二次。

征十郎自然不會感謝父親對他的過度愛護,只是一個不看一個不說……那種無論走到哪裏都被監視、對自己的行蹤了如指掌的感覺,一般人不會喜歡。

雖然習慣後就會眼不見為凈,征十郎仍然感到反胃與無力。他記得初中時第一次在手機裏發現行蹤定位系統時那股狂亂的恐懼,讓他突然想拋開所有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逃到世界角落。

他在雕花鐵門前站定,習慣性地從口袋裏掏出鑰匙。他搬出主宅時的附加要求就是不需要任何傭人,只要有平日負責三餐的阿姨就夠了。他仍記得雅史應允前露出的包含諷刺的笑意——好好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但至少不用回本家了。也算是一種短暫性的解脫。一個人總比一群心懷目的人想與他廝混在一起要好,他也不想與傭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不想讓自我排斥的人碰自己,也不允許他們闖入自己的視線——征十郎也覺得自己表現出的感情潔癖有點兒嚴重。

郁郁蔥蔥的樹木與灌木叢包圍下的分宅就像一座巨大莊重的博物館,還有一個被打理修建得很精美的花園。但它們在征十郎眼裏卻黯然失色。

他活著,卻又死了。就像由世上最精細的手法與技術打造出的機器人——朝著唯一的目標努力便是生存的意義,永無止境的試煉與挑戰對他而言是僅僅再造自我的過程。

……

此時,熏理毫無形象地盤腿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寬延帽被拿在手中用來煽風。頗向爬山爬了一半的旅人體力不支,索性坐下當木樁紋絲不動。

她十分鐘前給麻衣發了條短信,任性地打了句“我在京都XXX,來找我。”目前還沒收到回信,看來是被直接鄙視了。

熏理嘆氣,最近接二連三受到心靈創傷,在不敢與征十郎認親的情況下她需要找火神小天使求治愈。

而她這幅自暴自棄、盡是淑女風度的姿態被雅史盡收眼底——他開車找到熏理所說的地點時又花了十五分鐘兜圈滿角落的找,終於在某個一般人發現不了的地方瞄到對方。

……好吧,他從不本來就不指望薰理能拿出赤司夫人的架勢。

“怎麽是你!?”熏理見到來人後表情突然呆滯,楞了幾秒後就自動給出答覆——一定是麻衣手滑了將短信轉發給了他。

雅史也不想回答無意義的問題,直接丟給她一個上車的眼神。

扣上副駕駛的安全帶後熏理就開始滔滔不絕講有關征十郎的事,語氣裏充斥著慢慢的哀怨。

“這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棘手。”她自顧自的說,“沒想過三年半會使一個孩子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難道你從沒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雅史聳聳肩,他即使看透一切也只會藏在心底,這究竟是想自己承擔責任的表現還是單純不信任他人?

薰理對他敷衍的態度感到慍怒,但她為什麽也做不了。

“還有眼睛的變化也很值得懷疑。”她繼續道,“我之前上網查過,導致雙色瞳的是某種叫異色性虹膜炎的眼疾。對患者本身並不會造成致命危險或者後遺癥,更別說性格了……”

“打住。”雅史顯然沒心情再聽她嘮叨。

薰理搖搖頭閉上了嘴。小征出生後就多災多難,別人說他是含著金湯匙的幸運的寵兒,但他說不定正因此厭惡著「家族」這把無形的枷鎖,甚至是間接造成他心理壓力的父母。

“次奧,心情真差。”熏理一不留神爆了句不文雅的話。

奇怪的是雅史並沒生氣,在等紅燈期間微微歪頭審視她,“這個時候你會怎麽做?”

“你說解壓?當然是以大人的方式……”

“?”

是她錯覺?總感覺周圍溫度驟降冷了不少。熏理扭頭去看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的雅史,察覺到他陰沈的臉上泛起相當不快的神色。

“我是說喝酒……”她自動補完。驟然發現對方臉色有了小雨轉陰的趨勢。

這家夥怎麽啦!?薰理覺得他在自己面前失態的次數已經多得不正常了。難不成這家人都抽了?

之後兩人便不再說話,即使保持沈默也並不會尷尬。一個專心開車,另一個扭頭眺望風景。車內播放的音樂是一張Babyface的老專輯,柔情樂聲將氣氛渲染得有些浪漫。

——浪漫你妹!

薰理表示習慣了雅史的冷硬派作風,突然轉型走柔情路線讓她消受不起。她嚴重懷疑是麻衣和典子對他產生了什麽影響……薰理只希望她們別將自己的悲慘故事編得太過火。

半小時後,車停在一家海港處的餐廳門口。熏理下車後環顧四周,意識到這裏是竟吃海鮮的地方——還是普通人家會來的那種偏向於大排檔的餐館。

“啊,居然不是燙豆腐。”她現在已經能當著對方的面臉不紅心不跳地吐槽了。對方裝作沒聽到。徑直走進餐廳。

她只好跟著他進餐廳,一股海鮮、海風與啤酒混雜的味道撲鼻而來。

熏理恍然大悟。

她仿佛觸電般看向正打量著招牌海鮮的雅史,一股想要求證的迫切心情讓她不由分說抓起他的手腕——

“雅史,約嗎!”

不不不,她本來想說的是“你是來陪我喝酒解愁的嗎”,到了嘴邊的話一不小心就變得異常猥/瑣!

“=_=”雅史突然產生了想立刻走人的沖/動,最終還是被熏理硬拉到了靠窗戶的座位。

“今天不醉不休!”

“你夠了,真的。”

他發誓,這會是——將會是自己這輩子做過的最瘋狂也是最有失風度的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 猶豫了很久還是來更新了,快來誇獎我!在公車上碼的可能有錯字,真是頂著巨大的學業壓力><

今天本來要5am起床,結果鬧鐘沒響遲了40分鐘才醒……現在就像在半醒半夢間打字QUQ

這章的小征真讓人心疼QUQ

不過甜蜜度滿滿啊!最近夫妻秀恩愛秀得太過分!

所以即使主角是小征,【內容提要】還是用了非常不靠譜的一句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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