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會那天很快到了。

參展的各公司提前半天進場布展，遠光全體人員出動，大家還拉上了些同學來幫忙。

思創咖啡屋的老板海哥與遠光的諸位也是老朋友了，他開了他的車子幫著運貨，還很豪氣地拉了冰鎮飲料機過來助陣。說他們現場送冷飲，讓來逛展會的人都到遠光的展位前多停留一會，拉升人氣。

李嘉玉也不跟海哥客氣，同時也回報海哥，在展位飲料機的位置給思創咖啡屋做了宣傳牌，派發思創咖啡的優惠券，算是給海哥的思創咖啡打個廣告。

海哥很高興，直說李嘉玉可以呀，有做老板的範。

李嘉玉哈哈笑，買了很多飲料和點心給大家吃。說今天很辛苦，但不請大家吃飯了，明天開始是忙碌的一天，需要大家憋著一股勁，別吃吃喝喝把勁洩了。明天開戰，務必取勝。

“各位老板，加油！”大家舉著飲料碰瓶為團隊打氣。遠光團隊除了李嘉玉和蘇文遠，還有四位蘇文遠的同學、學長也是股東，六位全是老板。大家看著辛苦布置出來的亮眼展位，心裏充滿憧憬和希望。

李嘉玉看自家展位布置得差不多，抓緊時間快速把各個展廳走了一遍，看了看別的公司展位模樣。她帶了許多名片，挑了些公司上前去搭訕，交換了名片和聯絡。她在四木的大展位前駐足良久，仔細看了四木展位的功能劃分和展出內容，與現場四木的負責人聊了好一會。那負責人是位四十多歲的男子，姓方，職位是總裁助理。他也知道四木在B大有演講的活動，他收下了遠光的資料，並鼓勵了李嘉玉一番。

“行業論壇新項目推薦會我們四木也受邀請了，我也去的。加油啊小姑娘，預祝你們成功。”

李嘉玉很高興，雖知對方是客套禮貌，但來自行業前輩的祝福也讓她倍受鼓舞。

李嘉玉又去了報告廳，看了看產業論壇的講臺，她站上去，看著下面的座位，體會了一番站在這裏做演講時的感覺，她感到緊張，也很興奮。

遠光的演講安排在第八位，只有五分鐘時間。五分鐘要將遠光業務介紹清楚，推銷遠光的合作項目，明確遠光的合作需求，展現優勢贏得肯定，這個時間是很緊張的。

一開始李嘉玉是希望整個演講由蘇文遠來，因為遠光最重要的是設計能力，蘇文遠作為工作室的首席設計師兼創始人，由他來講再合適不過。但蘇文遠演講臺風沒有她好，應對這種場面的經驗也遠不如她。

李嘉玉跟隨導師做項目，不但做得一手好報告和大師級的PPT，也見識過不少商業場合，隨導師教授出席過會議、座談、演講等。她外貌出眾，身形高挑，笑容迷人有氣質，要說在商業演講這種場合出場，整個遠光裏當數李嘉玉最出色。都不用蘇文遠說，其他人已經一致要求還是李嘉玉來。

而且蘇文遠也覺得演講過程中誇讚設計的部分，自己誇自己挺不好意思的。李嘉玉倒是無所謂，讓她上她就上，最後她把演講流程確定為她來主講，設計部分引出公司的三位設計師，然後蘇文遠帶領其他兩位設計師上臺亮個相，簡單講幾句結束。

為了這個演講，大家一次次排演。PPT的內容精修再精修。舉手擡足、說話語調，李嘉玉對著鏡子一遍遍練習。就連平常最邋遢不修邊幅的老李同學都特意買了新衣新鞋、剪了頭發、剃了胡子。盡管大家只需最後登場一會，但所有人也還是排好隊練習了好幾遍。誰站哪個位置，鞠躬彎腰多少度，每人一句話怎麽說等等，大家一邊練一邊互相打趣調侃，笑鬧著打磨質量，消除緊張。

李嘉玉站在臺上，在腦子裏預演了一遍PPT裏的內容。

明天呀，明天快點到來。

明天來得很快。

所有人一早進場，精神抖擻，各就各位。遠光的展位位置比較偏，人群需要走到很裏面才能看到。贈送冰鎮飲料的策略這時候發揮了作用。海哥還帶了兩個人幫忙。其中文鈴最為賣力。她用托盤盛了冷飲一趟趟跑出去，引著人群往遠光展位走。

李嘉玉感激大家的辛苦，但她今天一見文鈴，忽然想到那天蘇文遠接到的那通電話。那電話是文鈴打來的，文鈴撿到了他的筆記本。但那天筆記本是在老李手裏，老李在工作室畫圖。

李嘉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了疑慮後起了心理作用，怎麽看文鈴都覺得她有些奇怪。她太賣力，太熱情，以前在思創咖啡時她似乎與他們也挺親近，但現在想來，應該是對蘇文遠更親近。

李嘉玉仔細觀察，幾次都看到文鈴有意無意都朝蘇文遠看，那眼神熾熱，充滿感情。

李嘉玉心神不寧，強迫自己不要多想，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並不適宜去追究別的女孩對自己男朋友的企圖心。等展會過去，最起碼等今天過去，她再來處理。

時間來到下午。李嘉玉交代好了展位的事，與蘇文遠帶著兩位設計師到報告廳參加論壇去了。他們來得早了些，活動還沒有開始，會場裏只坐了一半的人。

李嘉玉坐好了，靜靜等待。他們遠光的位置被安排在後頭靠過道，臨近後門。李嘉玉在腦子裏默默背著演講稿，不經意一轉頭，看到一隊西裝革履的人從門外走過。其中一個氣宇軒昂、身姿挺拔的男人很是眼熟——清流派總裁段總。

李嘉玉想起段偉祺的演講，不禁笑了笑。

這時段偉祺一轉臉，正對上她的笑顏。

李嘉玉趕緊收斂表情，客套端莊地對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不料段偉祺見得她之後板起臉，橫眼扭頭，故做無視地走過去了。

李嘉玉：“……”

有錢人果然是變態啊，完全不知道哪裏又惹他了。明明演講那天還表現挺正常的，就是調侃她眼瞎也沒現在這冷冰冰的態度。李嘉玉咬咬唇，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她繼續在腦子裏背稿子。

過了一會，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可是蘇文遠去洗手間還沒回來，另一個設計師郭荔也沒回來，李嘉玉打了蘇文遠電話，他沒接。若是以往，李嘉玉不會多想，但今天她不放心，於是跟老李交代了一聲後，她出去找他們。

洗手間離會場有些距離，拐出好幾個彎才到。男女洗手間各在一條走廊的左右兩頭，李嘉玉先去了女的，郭荔正洗手，聽得催忙應了“馬上來。”

李嘉玉又往男洗手間去，站在門口正欲喊蘇文遠名字看他在不在，卻似乎聽到了蘇文遠的聲音。

那聲音是在走廊後頭的花園傳來，李嘉玉剛邁步，又聽到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像是文鈴。

李嘉玉心裏咯噔一下，那種不舒服的異樣感覺又浮了上來，雖聽不清兩人具體說的什麽，但那不適感如爆炸一般瞬間炸開心房。

李嘉玉邁了兩步便到了拐角處，正巧就看到文鈴踮起了腳，抱住蘇文遠的頸脖，在他唇上輕輕一啄。

那是一個很輕的吻。

而蘇文遠，沒有推開她。

這個吻很短暫，短暫到李嘉玉還沒有從驚訝、憤怒、傷心等情緒中緩過來，這個吻就結束了。

文鈴輕聲說了句什麽，李嘉玉只聽清“加油”兩個字。蘇文遠對她微笑，回了一句話。文鈴也笑了，然後轉身離去。

李嘉玉全身緊繃，手已緊緊握成了拳頭。她的腦子嗡嗡作響，腦子裏的畫面只有這兩人擁吻以及蘇文遠的溫柔微笑。

蘇文遠並未看到李嘉玉，他看著文鈴離去，低頭看了眼手機趕緊轉身也走。

他一動，李嘉玉便反應過來了。

她的憤怒如決堤洪水，沖得她血氣翻騰。她一個箭步便往前沖，但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忽然一股極有力的力量將她猛地往回拉，拉回到走廊裏。

郭荔一臉驚訝和焦急，表情覆雜得無法言述，她的手似鐵鉗一般地緊緊拉著李嘉玉的胳膊。李嘉玉瞪著她，兩眼怒火熊熊。

“嘉玉，求你。”郭荔壓低聲音，語無倫次，只不停說“別這樣，你冷靜，求你。”

李嘉玉一聲不發，她說不出話，她太生氣，但眼前人並不是她生氣的對象，她掙紮著，要從郭荔的掌握中掙脫出來。

郭荔越發用力，最後幹脆整個人將她抱住。

“放手。”李嘉玉喝道。

郭荔終於緩過神來，組織好了語言。

“嘉玉，求你，別在這個時候，別這個時候跟他吵。我們馬上就要做項目推薦演講了，求求你。”

“我知道他混蛋，我也看到了，但別這個時候。這個展會對我們很重要，這演講很重要，求求你。別讓我們參展的錢打水漂。求你。”郭荔說著說著，聲音也已經哽咽。

“我們這麽辛苦，這麽努力，別在這個時候……嘉玉，求求你。是你帶我們來展會的，是你說參展的錢一定會賺回來的。遠光不是你們兩個人的，還有我們。別毀了我們，別毀了遠光。如果現在鬧起來，演講就完了，不止錢，我們遠光的信譽呢，在這麽多業界大佬面前失信丟臉，以後遠光怎麽辦？遠光也是你的心血呀。”

李嘉玉的身體僵住了，她沒再掙紮。

郭荔趕緊趁機再道：“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文遠他混蛋，但無論如何，等展會結束，不，至少等演講結束再質問他。無論他解釋什麽，都是他不對。我理解你的心情，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到時我幫你一起譴責他，決不讓他辜負你。嘉玉，真的，求求你，你忍耐忍耐，好不好？我們大家都是支持你的。是非對錯很明白，是文遠不對。但公司不是你們兩個人的，還有我們。為了我們，求你了。”

李嘉玉沒說話，但她的身體放松下來。

郭荔小心翼翼地松開了她。兩個姑娘臉對臉，四目相對。

李嘉玉緊咬牙根，強忍著淚意。郭荔看著她紅通通的眼睛，不敢言聲。

四下裏很安靜，李嘉玉忽然道：“你幫我去拿我的包包。”她的聲音哽得厲害，郭荔幾乎沒聽清，待明白過來，差點驚跳起來：“別，別走……”

“那裏頭有我的化妝包。”李嘉玉道。

郭荔仔細看她神情，想了想，點點頭：“你，那行吧，你等等我，我很快回來。”

郭荔轉身跑了。李嘉玉再站不住，蹲下身來，抱住自己，嚎啕大哭。

痛哭的她並沒有看到男洗手間裏走出一個人。

段偉祺也並不想讓她看到。聽到了全程的他頗有些尷尬，他想這種情形下她應該不願讓人目睹她狼狽的樣子。所以他什麽話也沒說，只靜靜看了她兩秒，悄悄地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留言裏有人說不明白筆記本裏時間和地點的破綻。李嘉玉遇到段偉祺那天，蘇文遠來幫忙挪車，當時他接到電話後撒謊說是文鈴說在咖啡廳撿到他的筆記本。但筆記本上有老李畫圖的時間地點，證明當時筆記本在老李手裏，在工作室。

另外，別擔心我們李總會慫。李總悍起來，段總都怕。

段偉祺：“什麽？作者你說什麽！Who怕W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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