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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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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都。

侍衛調查回來, 裴疆得知先前在金都調查的人便是現在的翰林院修撰莫子言。

對於莫子言,裴疆是知道一些的。

金都許多人都知道在這五六個月之前, 狀元郎差些摔死,幸得百裏寒少將軍才得以相救。

而莫子言重恩重諾, 裴疆也有所耳聞,所以心知若是自己妹妹相邀,莫子言定然不會拒絕。所以在離開金都的前一日, 便以自己妹妹百裏寒的名義約了莫子言。

這日莫子言應約而來,在茶樓雅間等了約莫一刻,雅間忽然被人推開。

莫子言聽到開門聲,便不疾不徐的站起向外看去,可當看到開門的人是誰的時候,表情微微一滯。

“寧遠將軍?”

出現的在門外的並不是百裏寒,而是一襲黑衣襯得甚是冷峻的且面色冷漠的裴疆。

裴疆回金都不過不到半年的時間, 便直接榮升為正五品寧遠將軍。

這自然也是有皇帝的私心在其中的。二人從小一塊長大, 再加上這十一年前以命相救,若不是裴疆沒有功績,過高的官銜會讓朝臣有意見,皇帝早封了個王爺, 而如今派他去南邊便是讓他去立功的。

莫子言似乎明白了什麽, 很快便恢覆了一如既往的溫潤, 略帶試探的問:“邀請下官的不是百裏寒少將軍, 而是寧遠將軍吧?”

裴疆表情冷冷淡淡的從外走進, 暼了眼雅間中的隨從, 才看向莫子言:“我有些事需與莫修撰商議,可否讓旁人回避?”

莫子言身為翰林院修撰,裴疆便稱之為莫修撰。

莫子言聞言默了默。暗道都已經假借自己妹妹的名義邀約了他,他便是說不可也得可。

隨而讓兩個隨從退了出去。

門關上之後,雅間中只剩下二人,莫子言伸手做請姿勢:“寧遠將軍請坐。”

裴疆坐下。莫子言提起茶壺倒茶之時,暗暗打量了一眼這忘記了他是誰的裴疆。

這個裴疆給他的感覺,依舊還是和在淮州的時候一樣的冷然淡漠,不好親近。給人感覺沒有什麽變化,一時間莫子言還恍惚覺得他還是裴疆,而非百裏疆。

兩個月前莫子言在金都遇上了從自家妹妹那聽說失蹤了的裴疆。起初還以為是認錯了,可當在殿前再見到的時候,才確信他真的是裴疆。

只是裴疆似乎不認識了他一般,心生疑竇的莫子言並未莽撞上前相認,後來仔細的觀察與調查了一番,才知道只有戲文裏邊才會發生的事情竟然在裴疆的身上也發生了。

裴疆是記起了以前的事,可卻是忘了失憶之後的事情。

衡量再三,莫子言依舊沒有去尋裴疆,而是寫了信回淮州給玉嬌。只是玉嬌的回信讓莫子言怎麽都想不透,她竟在信中百般哀求讓他裝做不認識裴疆。

莫子言覺著自己是一個外人,而玉嬌和裴疆到底是夫妻,他且也不太清楚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便決定先暫時的靜觀其變。

不曾想他選擇靜觀其變,但這裴疆卻親自尋上門來了!

待茶水倒了七分滿後,裴疆擡眸看了他一眼,“莫修撰且坐。”

莫子言放下茶壺依言坐下,但才剛剛坐下就聽到裴疆忽然問:“莫修撰是怎麽認識我的?”

莫子言心中一凜,隱約知曉他問的是什麽,但還是裝傻充楞的淡淡一笑,回道:“自然是在兩個月前,寧遠將軍在殿前受封那日。”

裴疆微微挑眉。隨即面色清冷淡漠的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隨之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杯子上,指腹沿著杯沿摩挲了半圈,才擡眸掃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道:“我問的是在我回金都前,我與莫修撰是如何相識的?”

莫子言一默。

裴疆收了放在杯沿上的手,擱在了腿上,坐姿挺直,“莫修撰先前在金都之時,暗中打聽各大高門大戶可有在十年前左右走失過一名十二到十五歲少年,那名少年難道不應當是我?若你先前不識我又怎會打聽得這麽清楚?”

百裏家的人都以為他死了。況且百裏家先前都一直在封地鎮守,金都甚少人知曉百裏家的大公子是何時沒了的,且只當是死了而非走失,所以更不會聯想到被打聽的人就是百裏家的長子。

莫子言看向他,面色溫潤的反問:“寧遠將軍難道就單憑這一點,便認為下官先前認識您?”

裴疆微微搖頭:“自然不是,而是我第一眼見到你,我便覺得看你尤為不順眼,但我也看得出來,你算是個正人君子。”

若是正人君子那他又為何第一眼就看得不順眼?

裴疆認為約莫是因為以前就認識吧。

在裴疆眼裏只算是個正人君子的莫子言:……

原來以前這裴疆就看他不順眼了……但理由是什麽?

默了半晌,莫子言才微微嘆了一息,繼而無奈的笑了笑,“寧遠將軍與淮州首富玉家千金的夫婿長得極像。”

裴疆心思一沈,問:“那玉家千金名喚什麽?”

“玉嬌。”

聽到玉嬌二字,裴疆心中微微一楸,但依然而面色不變的問:“那夫婿何在?”

莫子言知道現在尋了借口含糊過去了,只怕裴疆也會讓人去徹查,屆時也一樣的瞞不住,索性說了出來。

“五個多月前,玉家千金偕同夫婿上金都尋親,但在途中遇上了危險,玉家千金的夫婿外出查看卻遲遲未歸,只在下榻附近發現了殺手的屍首,但卻怎麽也尋不到夫婿其人。”

裴疆聽了莫子言的話,默了許久後,“先前見到我之時,為何不說?”

莫子言也不打算全盤拖出,只尋了個合宜的借口回:“玉家的那女婿是入贅的,且先前在以人圍獵的獵場待了十年左右,後又被玉嬌買入府中當馬奴,這等身份與將軍現在的身份有著雲泥之別,若貿然相認,只怕折辱了將軍。”

莫子言所說的,皆與裴疆那模糊的記憶吻合。

裴疆模糊的記憶中,自己似乎多年來都在躲避追殺,後來也確實遇上了一個小姑娘,在一個鬧市之中指著他說“就他了”。

這些他從未與旁人說,也沒有人知道,自然也做不了假。

半晌後,裴疆又問:“那玉家千金最喜穿什麽顏色的衣裳。”

莫子言微楞,隨即反應過來裴疆既然能問出這問題,便說明他還是有一些記憶的。

在聽到莫子言回答“紅衣”二字的時候,裴疆便知道對了,一直纏繞在他夢中的女子就是玉家的千金。

或許他應該盡快的去一趟淮州,親自驗證玉家千金到底是不是他夢中的女子。

裴疆沈思許久,想通了接下來該怎麽做後,便與莫子言道:“今日我與你交談之事,切莫告知旁人,包括玉……家千金,以免節外生枝。既有殺手欲害我,若知曉我的身份必將忌憚,為對付我指不定會對誰出手,又以誰來威脅於我。。”

莫子言有一瞬間覺著裴疆與玉嬌夫婦二人都折騰人得很,一個兩個都要他瞞著瞞哪的。

雖有無奈,但還是覺得裴疆說得有道理,所以點頭應道:“下官明白。”

裴疆起身,道了聲“不用送”後,便出了雅間。

裴疆走後,莫子言坐下,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頭,才松一口氣,門忽然又被推開。

以為是裴疆去而覆返,忙站起擡頭望去:“寧遠……百裏寒少將軍?”

百裏寒與裴疆如出一轍的冷臉,從外踏進後踢了兩下門,門闔上後繼而行到桌前。

把鞭子放在桌面上後,冷睨著莫子言一息,開門見山:“我兄長方才與你說了什麽?”

莫子言:……

今天約莫是真的不能安生了。

裴疆從茶樓離開後,便回了鎮遠將軍府。

回到府中,有下人來說他母親等了他許久,讓他一回來便去尋她。

裴疆略微思索了一下,才轉了方向,去了母親的院子。

許是十年了,且記憶又遙遠,所以裴疆對自己的親人總是多了幾分冷淡疏離,但百裏家的人卻是因此更加的心疼他,想要彌補於他,所以什麽都要給他最好的。

此時的正廳中,有一個約莫四十歲,長得慈眉善目的婦人正拿著一幅幅畫像在欣賞,見到裴疆來了,便忙上前笑著拉起他的手,“疆兒,你快些來瞧瞧這些畫像中,可有那個看得順眼的。”

裴疆被自己的母親按坐在了椅子上後,他母親便把畫像推到了他的面前。

“你二弟前年也成家了,因你流落在外多年,到了適婚娶親的年紀,為娘也不能好好的給你尋個媳婦……”說到這略有哽咽,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繼而道:“所以娘親讓人把這金都城適婚年紀的大家閨秀中挑出了品性可以,相貌也可以的來讓你選,若你相中了,待你從南邊回來便成親。”

裴疆一眼也沒有看,只淡漠的把面前的畫像推開,百裏夫人一楞:“疆兒你這是什麽意思?”

裴疆看向自己的母親,淡淡的道:“母親可想過我已娶妻生子?”

百裏夫人又是一楞,顯然是沒有想過,被他這麽一提醒才驚覺真有這個可能,忙問:“疆兒你真娶親了?!”

還未恢覆全記憶的裴疆:……

後知後覺的百裏夫人立即拍了兩下自己的嘴:“瞧我這問的都是什麽蠢話,你都忘了,我竟還問你。”

裴疆不甚在意,只道:“在我記憶還未恢覆過來之前,母親也不必為我的婚事操心,我是決然不會成親的。”

“那若是你一輩子記不起來,你難不成就這麽一直孤家寡人的下去嗎?”

裴疆起了身,語調平緩卻堅決:“一日記不起,便一日不娶。”

隨之朝著自己的母親微微頷首,隨之出正廳。

看著失而覆得那大兒子的背影,百裏夫人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擔憂道:“寒兒不肯嫁人,疆兒又不娶,這該如何是好呀……”

這邊裴疆回了自己的院子後,有將士拿了一份地圖來給他,道是明日出發去往南邊所走的路線地圖。

裴疆打開地圖看了一眼,視線在經過“淮州”地名之時,微微一頓,隨之伸手指了指這個地方,道:“吩咐下去,經過淮州之時,在此停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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