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央回到家，聞語還坐在客廳裏，見他進門，沈默著看他。

他視若無睹，往樓上走。

聞語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秦秦說你們分手了，你不打算給我個交代？”

陸央停住腳步，卻沒回頭：“媽，你想要什麽樣的交代？我現編一個給你。”

聞語聽了不禁皺眉：“到底怎麽回事？秦秦說你們是和平分手，可前段時間還好好的……”

陸央稍稍側身：“她說的？”

他笑一下，點點頭：“是啊，挺和平的。和平得，像我跟她從沒在一起過似的。”

說完他就轉身上樓，不輕不重地關上了門。

聞語緩緩坐下，嘆氣，眼裏是不住的傷感和遺憾。

房間裏，陸央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天花板。

交代？

他可沒臉再去向司秦要個交代。

或許，等……再過一段時間吧。

等一切淡一些，司秦總歸會像厭煩他一樣厭煩尚雲川，等她膩了，或者……等他手裏的籌碼再多一些。

對，等籌碼再多一些。

等他的文章發了權威期刊，等他評了副教授、教授，司秦會發現，他比尚雲川好一千倍一萬倍。

很快就可以了。

司秦很快就會回心轉意。

她還是喜歡自己的，她怎麽可能不喜歡他呢。

他不會那麽輕易地相信羅舒的話。

陸央的腦子裏又閃現出前幾天羅舒來他住處找他的場景。

當她在門口又一次試圖抱他的時候，他用力推開她，有些失控地咆哮：“你他媽煩不煩？是，我是跟司秦分手了，你滿意了？她看見我們的事了，所以她甩了我了，這麽說你滿意了嗎？夠了嗎？”

然後他的眼裏浮現出濃烈的厭惡，聲音恢覆平靜：“滿意了就滾吧。”

羅舒緊緊咬著嘴角，身側的拳頭捏緊，用銳利的眼神看著他。

就在陸央要轉身關上門的瞬間，她開口了。

“陸央，”羅舒冷笑一聲，“你跟司秦在一起這麽久了，應該早就意識到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吧。”

陸央頓住，冷眼看她。

羅舒意識到他的厭惡，卻不打算停：“她為什麽突然答應跟你在一起？你不會以為她是被你的窮追不舍打動了吧？”

羅舒瞇著眼：“你以為對她死纏爛打的少嗎？高中的時候就有外校的校草天天在學校門口堵她，你猜她怎麽著？為了躲人，天天翻墻進出學校，翻了一個月，被老師抓住了，全校通報完她換個地方繼續翻。所以你真覺得她拿你沒辦法？你真覺得她會為你的意志力感動嗎？別自欺欺人了。”

羅舒的眼裏逐漸淬出怨毒，有的事情她覺得說出來更加痛快，於是就算是承認司秦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享受關註和偏愛，她也要說。

“她跟你在一起，是因為我在追你。”羅舒勾著嘴角，那弧度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嘲諷，“她要報覆我，搶走我在意的東西。”

陸央緊緊咬著牙關，胸膛劇烈起伏，捏得掌心紅白分明。

羅舒每說一句他的耳朵就嗡鳴一聲，太陽穴突突地跳，眼眶發熱，後背卻被汗水浸濕，徒留冰涼。

看著陸央的表情越來越痛苦，羅舒既興奮又悲涼。

她靠近他，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陸央渾渾噩噩的，什麽都看不清，只能聽到羅舒不停地在他耳邊說話，聲音忽遠忽近。

“阿央，我真的愛你，我永遠不會背叛你。和我在一起，我什麽都能給你。”

“之前看好的那幾個項目組，都已經準備啟動了，你的意向怎麽樣？要選哪個？你這幾個星期都不回覆他們，還好我爸跟他們解釋了，他們沒計較。”

“還有，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爸的朋友有個學生，研究方向和你的一樣，他最近有個階段成果很不錯，數據很好，不出意外的話投核心期刊絕對能成，你要是願意，可以加上你的名字，當一作。”

“阿央，沒有人會懷疑的。就算懷疑，那又怎麽樣，有了這個學術成果，你就是高人一等，不管評什麽你都優先，他們又能嚼多久的舌根？”

“而且，你又不是沒有學術能力，得出實驗數據只不過是時間快慢的問題。都一樣的。”

……

陸央看著吊燈，炫目的光籠罩著整間屋子，籠罩著他。

秦秦，你曾經說過，你不在乎我是不是一輩子都沒有學術成果。

可是，如果我有，你會不會高看我一眼呢？

***

秦棠上周的月考在年級進步了30名，向司秦討獎勵，尚雲川代替司秦答應給他買限量版的球鞋，他還不滿足，非得要他老姐本人給表示，司秦就不情不願地準備這周末帶他去逛街挑禮物。

但尚雲川這一周都忙得團團轉，每天睡眠不足五個小時，好不容易到周末可以睡個懶覺，司秦就想讓他好好休息，前一天跟他說不用一起陪秦棠了。但她第二天起床時仍然被他抱住，也還是安撫了好一會兒才讓他安心再睡過去。

司秦上午十點就拖著秦棠瘋狂碾商場，還不讓他先看自己感興趣的，而是陪她不停地試衣服。

一個多小時後，秦棠挎著滿手的購物袋鬼哭狼嚎：“姐，你怎麽這樣啊？姐夫想賴床你就讓他賴床，我怎麽就得給你拎袋子？我不服。”

“閉嘴，”司秦搭著他的肩，沒好氣，“我要讓你知道，欲壑難填不知好歹是什麽下場。他都答應給你買天價球鞋這麽過分的要求了，你還要我給你禮物？你得付出代價。”

秦棠深吸一口氣：“再天價，那對川哥來說不也是小事一樁嘛。況且他是他你是你，他給了你就可以不給？”

司秦冷笑一下看他：“你還真是不見外哈，這時候知道他是他我是我了？跟他要獎勵的時候你怎麽沒這個覺悟呢？人家欠你的？”

秦棠一下就蔫了：“姐，話也不能這麽說……川哥雖然還沒過門，但那不是遲早的事嗎？他的就是你的嘛。”

司秦笑得特別和藹，手上加大力道，攬住他就又走進一家女鞋店：“走，陪我挑鞋子。”

秦棠抱頭：“啊——”

快十二點的時候，秦棠實在是不行了，賴在街邊的長椅上怎麽都不肯前往下一個地點。

他要吃飯。他得吃飯。

司秦特別通情達理：“吃飯行啊，我也得吃飯，逛完這個就吃飯。”

“我不，”秦棠泣涕漣漣，“我現在就要吃——”

然後他就“嗚嗚嗚嗚”地假哭了起來，路人側目下司秦抱著手臂看他，剛要再跟他掰扯幾句，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司秦？”

一站一坐的兩人一齊回頭看去。

陸央提著幾個購物袋往這邊走來，停在長椅邊上。

司秦楞了一下，放下手看著他。

秦棠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陸央，又轉頭去看司秦，見司秦表情居然有些覆雜，不由得好奇了起來，就又瞇著眼看向陸央。

“好巧啊。”陸央看著司秦笑了一下，然後看一眼癱坐在長椅上的少年，“這位是？”

“秦棠，我表弟。”司秦對著陸央介紹道，隨後又對秦棠說，“這是陸央哥哥。”

“陸央哥哥好。”秦棠仰著脖子極為禮貌地叫了一聲。

陸央看看秦棠，笑著打了招呼：“你好。”然後又看向司秦，說道：“原來你還有個表弟，之前從沒聽你說過。”

司秦對他語氣中的熟稔不是很自在，便只是笑了笑。

陸央似乎也察覺到了一絲尷尬，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但他很快對兩人笑著提議道：“既然這個時間碰上了，一起吃個飯吧，我請客。”

司秦本想開口拒絕，秦棠卻似乎得了救星，突然伸手指向對面的一家餐廳：“去那吃吧。”

司秦和陸央都看過去，那是一家湘菜館，很紅火的樣子。此時秦棠又來了一句：“上次川哥帶我吃過，我超喜歡。”

陸央一楞，低頭看一眼秦棠，然後又看了看司秦，最後目光回到秦棠臉上：“川哥？”

秦棠還要說些什麽，司秦幹脆就說：“還得過馬路，就這家吧。”她指著幾人身後的一家粵式茶點樓。

秦棠沒意見，陸央更不可能反駁，於是三人一起走了進去。

司秦貼著秦棠落座，陸央坐在了她的對面。

趁著陸央和秦棠點菜，司秦就起身去了洗手間。

見她走遠了，陸央轉過頭來朝坐那打量他的秦棠笑了笑：“小棠，你剛剛說的川哥……是誰啊？”

秦棠說：“哦，是我姐的男朋友。”

陸央怔怔的，又聽秦棠笑嘻嘻接著說道：“也是我房東。”

“房東？什麽意思？”

“就是房東啊。我現在住在學校外面，房子是川哥的。”秦棠拿起茶壺往三個杯子裏倒水，然後依次搖晃後把水倒在了桌邊的水槽裏，做這事的時候順口回答了陸央的問題。

陸央扯了扯嘴角：“是尚雲川？”

秦棠擡眼看他一眼：“你跟川哥認識？”

陸央點頭：“嗯，認識，挺熟的。”

秦棠又低頭給三人正式倒茶，陸央的問題卻還沒有問完。

他斟酌了一下措辭：“你是什麽時候搬過去的？”

秦棠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看他，想了想還是回道：“就上個月中旬吧。”

上月中旬……

那時候他和羅舒一行人在出差。

司秦在他回來當天就提了分手，所以……她究竟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陸央垂眸掩去眼中的自嘲。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重要的事，應該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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