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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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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秦工作本就很忙,其實能去醫院的時間也不多,但尚雲川也不催她,只每次中午都拍了醫院的夥食給她看。

司秦越看越怪,這照片為什麽一天比一天難看,也不能說是難看吧,就是看著烏漆麻黑的,讓人沒什麽食欲。司秦就想,尚雲川一個病人怎麽天天吃這些,她那個助理也是的,怎麽這點都考慮不到。

當然,晚上要是下班早她就會去醫院一趟陪尚雲川聊會兒天,只是心裏還惦著他天天吃的豬食。於是她某天晚上睡覺前在廚房裏煲上了一鍋魚湯,第二天早起了一會兒把湯放到保溫桶裏,中午抽空去了一趟醫院。

尚雲川看著司秦把湯盛出來,還有點懵懵的。魚湯熬得濃白,魚自有的鮮味中混雜了一些養生藥材的味道,很好聞。

司秦把湯放在他床上的移動桌板上:“我不大會做,照著食譜弄的,你嘗嘗。”

尚雲川的手還不太能靈活地動,但他仍是很聽話地伸出手,司秦才突然意識到不妥,趕忙阻止他的動作,然後自己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湯送到他嘴邊。

尚雲川看著她的動作,一時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平時他的手不大方便,也都是郭儲或者護士來幫忙餵他的,他沒覺得有什麽,現在換了司秦他就有點慌。

但他沒讓她看出來,垂眸張嘴,就著司秦的動作喝了一口。

一吞下去司秦就問:“怎麽樣?”

他看著她有些期待的眼神,非常中肯地評價:“好喝。”

“真的?”司秦有些不相信,又湊近聞了一下,“我早上走得急自己都沒嘗過,你別騙我。”

尚雲川笑:“那你嘗嘗。”

司秦手剛擡起來就意識到用同一個勺子有些不大好,又放了回去,若無其事地說:“算了,反正好不好喝都是你喝。”

尚雲川抿嘴笑了一下,司秦又開始餵,他便又繼續低頭喝湯。

司秦餵湯的動作到後頭就有些機械,分心往四周看了看,目光停留在床頭的櫃子上。

那是尚雲川的午飯?好像實物看起來也沒有太惡心,怎麽拍出來醜絕人寰?

她很快想通,那不就是尚雲川拍照技術的問題嗎,他上次給自己發的加了濾鏡的外賣圖也挺汙染眼球的。

司秦的午休時間因為來回醫院變得很緊,餵尚雲川喝了一碗湯後就要走了,尚雲川知道她沒吃飯,本想留她在醫院吃,司秦瞟了眼他桌上比照片好不到哪裏去的飯菜義正言辭地拒絕了,說回去的路上去便利店隨便買點就可以。

司秦走後尚雲川伸出傷勢比較輕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把保溫桶放在床頭的桌上,準備留著晚上再喝。

隔壁床的大姐覷著他的動作,抱著手裏的茶杯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小夥子,你女朋友對你很好啊。”

尚雲川轉頭看大姐,笑了一下:“是啊。”

“你也得對她好啊。”

尚雲川垂眸:“我也想。”

可這種事情不也講個有沒有資格嗎?

“年輕小姑娘很容易動真感情的,碰到不好的人會很傷心的。”大姐吹一吹冒著熱氣的茶杯,聲音幽幽遠遠。

尚雲川沈默下來,側頭看著窗臺上的吊蘭。

***

住院五天之後醫生說尚雲川恢覆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於是他們跟小腿仍然吊著石膏的大姐告了別,大姐眼神暧昧,司秦一眼都不敢多看。

出院的那天郭儲開車來接他們,還有個看上去剛畢業的年輕助理來拿行李,助理小蔡不停好奇地往司秦身上瞟,郭儲看到了趕緊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拎走了。是真蠢吶,沒看到他們老板的眼神嗎?

司秦陪著尚雲川坐到後座,然後就埋頭看著醫生開的藥方,時不時拿起藥盒裏的說明書對比一下。

尚雲川伸手悄悄地拉她的手腕,她側頭看他,就聽到他說:“不就那些藥,有什麽好看的。”

“開了新的,”司秦不以為然,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藥膏,“張醫生說這個祛疤效果很好,但千萬不可以沾水。”

尚雲川捏了捏她的手腕,暗自慶幸她沒有躲開,語氣就又松快了幾分:“知道了。”

小蔡坐在副駕上一臉驚恐,一動不動地瞄著後視鏡,耳朵豎得老高,就差沒貼上椅背了。

郭儲餘光看到身側這年輕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很是不屑。呵呵,他可老早就看過老板這膩人樣了。

郭儲把車開到了尚雲川的住處。

司秦快尚雲川一步下車,所以尚雲川沒有機會假裝不經意地牽她,這一點讓他有些郁悶。

小蔡目不斜視地拎著行李和其他三人一起走進電梯,還打算目不斜視地把行李送貨到老板家中的時候就被郭儲拉住了。

郭儲把行李拿過來放在門口,笑得很官方:“老板,司小姐,那我們就先走了。”

尚雲川點點頭,郭儲就眼神示意了一下小蔡,小蔡立馬收到,屁顛屁顛地跟著鉆回了電梯。

司秦要彎腰去拿行李,尚雲川早她一步輕松提起,她著急道:“你幹嘛,不要擡重物,傷口會裂開的。”

尚雲川安撫地笑了一下:“沒關系的,不重,而且就這麽一會兒。”然後他就直接開了門進屋,把司秦輕推了進去,順手把行李放在了玄關的櫃子上。

司秦本想再教育他一下,結果莫名其妙地進了屋,又被他拉著坐在了沙發上。

尚雲川問她:“午飯想吃什麽?”

司秦看了眼手機,已經十一點半了,她奇怪地問他:“你什麽意思?不會是要做飯吧?”

尚雲川笑,說得理所當然:“對啊。”

司秦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都跟你說了不要沾水,也不要瞎動彈,好好待著有那麽難嗎?”

尚雲川眨眨眼,又悄悄地去攥她手指:“不碰到傷口不就行了?都好得差不多了。”

司秦的註意力都在他說的話上,沒意識到他正拉著自己的手,語氣很嚴肅:“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尚雲川微張了張嘴,到底是把想留她多待一會兒的說辭壓了下去,很是順從地說:“好了,那我不做了。你別生氣。”

司秦無語地瞥他一眼。突然察覺自己的手被他拉住,低頭再擡頭間就把手不動聲色地抽了回來。

尚雲川怔怔地把手收到身側,也沈默下來。

這幾天他過得像掩耳盜鈴。

明明心裏有些恐懼,卻又沈迷於觸手可及的日常。司秦在他身邊,即便他知道好日子不多了他也依然裝傻。

照原先了解到的情況,陸央應該已經回來了。可是不僅他朋友圈沒有提到返程,而且司秦也沒有什麽異常,每次她在他面前接的電話都不是陸央的。

尚雲川疑惑之外是慶幸,可慶幸之後又是不甘心。

病房裏的大姐默認司秦是他的女朋友,他從來沒有解釋過,司秦也從來沒有反駁過啊。

他們挺像情侶的,不是嗎?其實他們看上去很般配,對吧?

也許……比她跟陸央還要般配呢。

他得承認,這大半個月以來他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什麽都敢想。

片刻後,司秦站起身:“我去做飯吧。”

尚雲川擡頭,對上司秦的目光,眨了眨眼睛。

司秦抿抿唇沒說話,轉身往廚房走。

當廚房裏響起廚具的聲音的時候,尚雲川終於猶豫著踱到了廚房門口。

司秦瞟他一眼:“我不是很會,就煮個面條,你沒意見吧?”

“沒有。”

尚雲川就在她旁邊看著她洗菜切菜下面條。確實如她所說她有些毛手毛腳的,但這對於尚雲川來說已是不可多求。

之前的魚湯已經讓他忘乎所以了好幾天,現在又能吃到她親手煮的面條,這車禍他還可以再來一次。

但很快尚雲川就笑不出來了。吃完午餐後司秦說她要回家。

尚雲川手裏拿著筷子就楞住了,隔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還早呢。”

司秦兀自收拾好包和手機,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我還有事。”

尚雲川放下筷子走到她身後:“什麽事呀?”

司秦就沒回答了,頭都沒回就出了門。

叫出租車在江邊兜了兩圈,司秦才回到家。門一關,背貼著冰涼的門緩緩蹲下來。

她想,她可能真的得冷靜一段時間。

***

可尚雲川沒給她時間。

第二天是周一,司秦沒加班,六點半就出了公司,七點左右回到了居住的小區。

她看著站在單元樓門前的尚雲川,一時邁不開腳步。

尚雲川僅猶豫了一會兒就朝她走來,立在她面前。

“司秦。”

司秦面色平靜地“嗯”了一聲。

沒聽出什麽太過厭煩的情緒,尚雲川便把想好的說辭抖了出來:“我也不想打擾你,但我一直塗不好這個藥。”他手一攤,一支藥膏躺在他手心。

身邊有幾個小孩子踢著皮球跑過去,笑聲清脆,不遠處有幾對散步的老人,橙紅色的晚霞映照著高樓林立的小區。

“什麽叫塗不好?”司秦的聲音沒有波動,聽著有點像尋醫問診。

尚雲川動了動眼珠:“就……塗了之後很癢,有點痛。”

片刻後,司秦垂眸,擡手拿起他手中的藥膏。

她眨眨眼,盯著藥膏,話是問尚雲川的:“你是想讓我給你塗?”

尚雲川蜷起手指垂在身側,聲音很輕:“我真的不會塗。”

司秦擡眼看他,他一臉真摯又正經的樣子,可她知道這是他的借口。

但是借口又怎麽樣,她也很想他。

是啊,她想他。

這件事好像不承認都不行了。

司秦輕嘆了口氣,轉身往門口走,邊走邊說:“上來吧。”

尚雲川亦步亦趨地跟在司秦身後進了電梯,等電梯在上行了,想靠近她一些卻又有些顧慮,便貼著另一邊站著,眼睛盯著不停變換的數字,餘光卻關註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會怎麽想?

也許會覺得他挺麻煩的吧?明明是好心來醫院看他照顧他,他卻在出院後還纏著她,並且像個蠢貨一樣,用不會塗藥膏這種借口。

她……有沒有看出來這是借口?

如果沒看出來,他應該慶幸還是失落?反正他現在是有些忐忑,只希望她別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電梯門打開,司秦先走出去。

這是尚雲川第四次來司秦的住處。第一次是送醉酒的她回來,第二次是來找她解釋自己的多管閑事,還厚著臉皮說不介意當個工具,第三次是送發燒暈倒的她回來。這次還是頭一次他在司秦同意的情況下踏入這裏。

司秦打開門走進屋子,轉身看著在玄關處換鞋的尚雲川。他上次來好像穿的也是這雙拖鞋,那是她給陸央準備的,一直放在鞋架上,當然,她是抱著以防萬一陸央硬要過來的打算,只是最後並沒有用上。

尚雲川擡起頭時就看到司秦盯著自己,有些凝重的樣子,他心裏一跳,不知道哪裏做得不對了,只得垂手站在原處。

司秦回神後看他還站在鞋櫃旁,奇怪道:“你怎麽還站在那?進來啊。”

尚雲川這才走進來。

司秦去衛生間洗了個手,擦幹後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擰開剛才放在茶幾上的藥膏,對坐在一旁的尚雲川說:“袖子卷起來。”

尚雲川就解開袖扣把袖子挽起來,露出左臂側後方長五厘米左右的肉紅色疤痕。司秦把藥膏擠在右手中指上,微微傾過身,小心翼翼地在傷口周圍點塗,然後輕柔地打著轉揉搓開。

尚雲川低頭看她,只能看見她纖長的睫毛和小巧的鼻頭。她很專註,很小心,像是怕他痛,還時不時輕輕吹一下。

尚雲川突然很難過。

他明明應該活在當下,能得一刻溫存就當一刻恩賜,可他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嫉妒陸央。

司秦對陸央是不是也這麽溫柔?

他馬上覺得自己好笑。

怎麽會問出這種問題?肯定是的啊,她的溫柔大概都給了他,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得到的不過是借著醉酒和受傷獲得的同情和憐憫。

陸央和他不同。陸央可以名正言順地抱她、親她,跟她撒嬌,有很多來自司秦的關心可以浪費。

他不能,他連和她見面都要費盡心思,更別說那些不可對他人語的心情了。

司秦塗好藥擡頭撞上尚雲川有些空洞的目光,她皺皺鼻子,沒好氣:“你幹嘛?看起來好兇。”

尚雲川聞言楞了一下,眨眨眼收斂了一下內心的情緒,輕聲說:“……哪有。”

司秦看他一眼:“另一只手。”

尚雲川又連忙挽了右手的袖子,把手臂伸過去。

他右手的傷輕一些,司秦很快塗好,直起身來,垂頭把藥膏的蓋子擰回去。

尚雲川慢吞吞地系袖扣,餘光偷瞄司秦,見她突然看過來,就馬上皺眉假裝扣子很難扣。

司秦面無表情地看他演戲。

尚雲川一顆扣子系了一分多鐘,司秦都替他累得慌。

尚雲川本想自欺欺人地耗時間,可系著系著就從心底湧上來一股無力。

他終於有些承認自己的行為在司秦面前可能拙劣得像個小醜。

於是他垂下手,默默地坐了一會兒後,站起身。

司秦擡頭看他,她聽到他說:“謝謝,那我……先走了。”

尚雲川又等了會兒,見司秦果然沒有反應,心裏自嘲,轉身往門口走。

“尚雲川。”

走到玄關處的時候背後的聲音真切清晰,尚雲川僵了一下,轉頭。

司秦從沙發上站起來,斟酌了一下,說:“你這藥,不是每天都得塗嗎?”

“……嗯。”

她覺得可能是她說得太婉轉,只能更直白一些:“你……你怎麽塗啊?不是不會嗎?”

尚雲川有些難過地垂下眼,語氣中卻是安撫:“沒事,我回頭再試試。”

司秦瞪他,仔細看了看他的表情,發現他居然是認真的。

她有些氣,往門口走了幾步:“那你今天怎麽不試試?”

尚雲川心下一慌。他以為她是要找他興師問罪,蜷了蜷手指。

片刻後終是說道:“對不起。”

司秦差點當場去世。

她暗暗咬唇,盯著隔一會兒就瞟她兩眼的尚雲川,憋了半天。

司秦想起之前好幾次也是這樣,尚雲川一旦覺得她生氣了就道歉,也不問問原因。她突然就覺得跟他計較這個實在是欺負他。

她順順氣,緩緩眨了眨眼:“這裏離你公司也不遠吧?”

尚雲川不明所以地擡起頭,看著她。

司秦看著他明明白白疑惑的眼神,差不多真的要吐血三升。

她一瞬間想,要不還是不說了。

煩人。

天底下怎麽會有會有這麽蠢的人啊?明明兩個人什麽親密關系都有了,他還是個榆木腦袋。

尚雲川看出司秦在生氣,而且有越來越氣的趨勢。他很想開口為自己解釋一下,張張嘴又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司秦深呼吸一次,看著別的地方,放棄婉轉:“你可以住這兒,我幫你塗。”

等了幾秒,沒聽見回應,司秦轉頭看向尚雲川。

他仍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司秦終於怒極反笑:“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說完就轉身要走。

尚雲川的動作比他腦子反應快,他跨兩步攔住司秦。司秦腳步一頓,擡眼看他。

兩人對視。

“方便……”尚雲川眨眨眼,過了幾秒猛然驚醒,“方便方便,我方便啊。”

作者有話要說: 同居預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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