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這裏是哪？”

昏暗的燈光下，柴火在燃燒中嗶啵作響，尊離發現自己又出現在一間小屋子裏，也是一堆爐火一點簡易家具，他順手接過對方手中的魚湯，大口大口一飲而盡，“謝謝，你是？等等，蕭顏，蕭顏呢！”生死與共之後，蕭顏已是尊離唯一的念想

“哈哈，沒事沒事，小姑娘在你後面床上”

“蕭顏！”尊離轉過身，果真發現了躺在被褥中的蕭顏，他兩步上前一把將她緊緊抱起，仿佛分別了半個世紀，絲毫不顧及外人在場，“還好，還好，沒把你落下”

“看來，這位小姑娘對你很重要，你在昏迷中也在喊她的名字”爐火邊，坐著的是一位身形魁梧的大叔模樣，眼眶深邃鼻梁高挺，一臉絡腮胡渣子

聽著邊上聲音，尊離才把註意力轉回眼前，“謝謝，謝謝您，是您救了我們嗎，我還以為自己也會死掉”

“哈哈，我只是碰巧路過，就把你們帶了回來，這地方，大家都不容易”男人繼續烤著火

“謝謝，謝謝”尊離連聲感謝，他看著同樣家徒四壁的大叔屋子，突然間想到點什麽，就把蕭顏抱下了床

“怎麽，你這要走？不讓那小姑娘多休息會”

“不是，不是，大叔，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蕭顏她已經走了，因為天氣寒冷才沒有開始敗壞，這兒畢竟是你家，我就手裏抱著她好了，不占用你的床鋪”

“什麽死了，誰說她死了？”

“？？？”尊離正要解釋，懷中的蕭顏剛巧翻了個身，嘴中嘟囔道，“你快壓扁我了”

“啊呀！！！蕭顏你沒死！你也被救活了！”沒有什麽能比這簡簡單單六個字更讓尊離高興的，他興奮地在屋子裏上躥下跳，害得蕭顏不得不雙手也摟住他，“好啦好啦，我還想再睡會呢”

“嗯嗯，好好好”尊離趕緊把蕭顏放回床上，一會枕頭一會棉被的，手足無措的模樣分外好笑，他實在是太開心了，直到看著蕭顏再次睡下，才躡手躡腳退回大叔身旁

“這簡直就跟做夢一樣，大叔，您救了我還救了蕭顏，您真是活神仙下凡，請受我一拜”

“哈哈，我也沒做什麽，不過是舉手之勞”

“可是，為什麽，之前她和我在一起那麽久，明明已經死了透。。。”

“小夥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是的”

“呵呵，這是我們雪國人獨有的休眠方式，在睡眠中可以把心率降至極致，一天只要呼吸一次便可”

“一天只要呼吸一次？她之前是那麽的冰冷，就跟外面冰雪一模一樣”

“這也是沒有辦法，北俱蘆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各式各樣狂風暴雪，根本無法外出行走，剩下的六十幾天，還不一定哪天能碰上食物，要想在這裏活下去，休眠是唯一的辦法，在這裏任何東西都不會腐爛，也不會消失，所以誰能熬的越久，誰就越有可能在外面撿到食物，繼而活下去”

“撿到食物？”尊離想起之前同蕭顏剛見面時的情況，然後偷偷瞄了瞄眼前這個人高馬大，似乎一點不受饑餓影響的壯漢，室內的光線很暗，他卻能看清楚那雙藍色的眼睛，在昏暗中冷冷發光，場面瞬間就安靜下來，只有外面呼呼的風聲作響

“呵呵”大叔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添著柴火笑了笑，“你是怕我吃了你們？”

尊離咽咽口水，給自己壯膽，“你，應該不會想吃我們吧”

“何以見得？”

“若是要吃，那你就不應該再救我們”

“活體的肉要比幹屍新鮮”男人燒著火，一直沒有回頭，背影在火光下拉得又長又大

可惜了尊離現在手無縛雞之力，本來也好拼死相搏，他看了看熟睡中的蕭顏，毅然說道，“你要吃就吃我吧，不要傷害她，好嗎”

“她就對你這麽重要？”

“千真萬確！”

“希望，如此吧，即使”男人轉過身，藍色的眼球直溜溜盯著尊離，看得他渾身不自在，兩人一動不動就過了好半天

“給你個忠告，你想聽嗎”男人眨眨眼，恢覆了常態

“你想說什麽”尊離不恐不懼

“不要傷害她，她是我唯一的人性”

“什麽？你什麽意思”尊離沒能第一時間明白，等他再追問時，爐中火光忽然一暗，那神秘男子就隨之消了失，不留半分蹤影，冰冷的火爐，若有若無的光線，似乎一切從未發生，他下意識追出門外，發現外面天空也是灰蒙蒙的，是到了晚上，就跟第一天背著蕭顏離開雪屋時一模一樣

“奇怪，怎麽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尊離百般不解，悻悻回到屋內，屋子裏空蕩蕩的，也找不到任何生火道具，他趴在床邊守著蕭顏，一會便睡了著，“而且，身體一點都不餓了呢”

第二天，暴雪過後晴空萬裏，經過無邊雪海不斷反射，大地呈現出一片晶光璀璨，透過冰層，棲宿小屋的屋頂也變的晶瑩剔透，仿佛星空般奪目，尊離乍一睜眼，還以為是進了神仙秘境，他揉揉眼睛，發現蕭顏早已起床，正在爐火邊煮東西

“蕭顏，你醒啦！”尊離自己都沒意識到，此時的蕭顏全然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如曾經的某人一樣，只是之前年少無知沒有感覺，現在通曉人事情竇初開

“嗯呢”蕭顏還是一身藍衣，看上去順眼多了，紅裙藍裙，不都是裙子嗎

“你在煮什麽？”尊離走上前，“哇，好香！”

“嗯，開春啦，苦日子結束啦”蕭顏一笑，群芳失色

“春天”受蕭顏情緒感染，尊離也笑著蹲在一旁，“這裏也有春天嗎？”

蕭顏撅起嘴瞪瞪他，“哼，看不起我窮鄉僻壤嗎”但是很快換做笑臉，“來，我帶你去看看！”她一手抓起尊離，便往外扯

“去哪啊？”

“哎呦，你還真是啰嗦，什麽都要問問問”

“是嗎？”尊離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沒錯，就是這種感覺，她就是她

蕭顏也是個孩子王，當兩人走到門口時，擡起一腳就把封門冰雪踹開，把自己都給摔了出去，接著一陣銅鈴嬉笑，“哈哈哈，尊天，你看！”

尊天？哦，對了，是自己之前騙她的，尊離順著蕭顏手勢望去，只見外面天地一片雪樹銀花，冰晶閃亮漫山遍野，地表潔如鏡面一望無垠，太陽當空，照在身上洋洋灑灑

“快來快來！”蕭顏卯足了勁，在冰面上起身結果又摔一跤

“你幹嘛呢”尊離心疼蕭顏，跑出門外攙扶，不幸自己也摔個四腳朝天

“哈哈哈哈”也不知臉上的紅暈到底是摔的還是腫的，蕭顏毫不猶豫再次起身，這會有了經驗，一滑就溜了出去，天寬地廣，整個世界都成了她的舞臺

蕭顏在冰面上自由自在翩若驚鴻，不識九天鳳與凰，只知仙女落凡塵，“哈哈哈，一年沒滑雪，技術都生疏了”

“好，好厲害”尊離扒著門沿坐在冰面，他並沒打算嘗試站起

“哈哈，快起來啊，尊天”蕭顏遠遠招呼著

“不，不了”

“哈哈哈，你在害怕什麽”

“這冰面摔倒很疼的”

“哈哈哈，沒事，你搭著我的手，我帶你玩”

“不要，我還是坐在這看你玩好了”

“若不認識，真以為你是女孩子變得”蕭顏滑到門口，拉著尊離就走

“不要啊不要，蕭顏，我怕”尊離抓著門沿死死不放，有把握就做，沒把握就不做，這就是尊離的性格

“放心好啦！”蕭顏偷偷溜到尊離身後，一掰一推，尊離的小身板便如利箭般射了出去，在冰面上肆無忌憚沖刺，“啊啊啊，救命啊”隨後一頭載進個攔路雪包中

“哈哈哈哈，等我！”

雪之國地廣人稀，千裏無人，兩個人在冰面上無拘無束，一下子就鬧翻了天，最後連家裏煮好的食物也丟在一邊，等著兩人都玩累了，已經離家很遠很遠

“尊天，你看！”蕭顏爬上棵雪松，有意搖了搖落雪，尊離滿頭青一塊紫一塊的，也不在乎再給積雪埋了，“還看啥呀，我們早點回家吧”

“那裏是，村莊呢”蕭顏攀至樹梢，迎風眺望

“村莊？”尊離一聽，肚子馬上條件反射，“有多遠？”

“不清楚誒，雪面是不斷反射的，也許很近，也許幾天說不定”

尊離和蕭顏根本不曾想，這近在眼中的村莊影像，一走又是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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