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朗開完會, 冷著臉聽完各個部門的工作匯報和委婉的牢騷，什麽都沒說, 直接起身走了。他這一走，整個會議室的人摸不清頭腦, 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一個態度。放著掙錢的事情不做，反而要花大錢去追求空中樓閣一樣的東西，但顯然老板並沒有這個覺悟。

他走出辦公室, 站在樓梯間抽了一根煙, 盡量讓自己冷靜。今天，嚴家人的到來讓他的情緒糟透了，並且將失去自制力將這樣的情緒傳達給了自己的員工。

他離開戎州已有二十年，現在的他姓高而非嚴, 嚴家的規矩束縛不到他。可是, 他縱然有一些金錢，卻還是無法和這樣古老而嚴密門閥相抗衡。他需要更多的錢，更強大的人脈以及更雄厚的權勢, 自由，從來都是需要代價。

抽完一根煙, 舒明先找到了他。他摸出兩根煙，一根丟給他，一根自己叼在嘴裏。

舒明先沒說話，兩人安靜地站著抽煙。

“之前讓你查邱家的事情，查得怎麽樣了？”他噴出一口煙氣，問道。

“查得差不多了。”舒明先不知道他怎麽重要的事情不談, 反而問起邱家的事情來。他也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和邱家過不去，不僅想要將邱家在公司的股份回購，還破壞了他們好幾宗的收購案。雖然動作很隱秘，但再多來幾次，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法幫老板隱藏了。

“二十多年前，邱慧如本來正在海外學習，但是因為不明確的原因回了京州。當時京州發生過一件很轟動的事情，一個老人在郊區發現了白龍現世，不僅說得有鼻有眼，而且還有證物，一片巴掌大小的白色鱗片。”舒明先道，“當時報章雜志集中報道了一個月，還發起了一個尋找白龍的活動，資助人就是邱家。他們邀請了全國各地的野生動物專家——”

高朗冷笑一聲，“野生動物專家？”

“是的。”舒明先點頭，“那個老人因為各種打擾，再加上遭受巨大的驚嚇，沒多久就生病去世了。但是他將那個鱗片拍賣，得到的巨款全部都捐了。至於買鱗片的人，據說從海州而來。”

“海州？”

“是的，就是海州來的那個野生動物專家，不知道什麽名字，但是大家都叫他九先生。”

“沒多久，邱慧如就跟著這位九先生回海州呆了兩年，兩年後抱著孩子回來。”舒明先將煙頭掐滅，“那個孩子，就是邱治山。”

“那就是說，確認邱家的靠山就是那個九先生了。”

舒明先不解道，“這個說起來我也不太相信。九先生沒有任何政治資本，也沒什麽財力，邱家靠著他為的是什麽呢？因為一直想不明白，怕搞錯，所以沒給你報告過。”

“應該沒錯了。”高朗也掐滅了煙頭，“這個事情，我知道了，你也別再查下去了。你應付不來。”

“高總，我應付不來的事情不插手，那能應付的，比如說個人終端一代機的銷售——”舒明先還是不死心，“我就不懂了，咱們大把的投資撒下去，現在眼見著能掙錢了，你為什麽不同意？以後要建院士樓，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隨便一套實驗設備上千萬上億，投資人不會同意這樣燒錢。除非，你能給他們證明，回報率會更高。”

“明先，不是不做，而是要做得更好。”高朗笑一笑，“第一代很好用沒錯，也適應目前用戶群的需求，但是有一個問題我們忽略了。”

“什麽？”

“安全性。”

“不會啊，這段時間進行了密集的性能測試，已經證明咱們的系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

高朗搖頭，道，“個人終端只是小玩意，在我的構想裏，最終是完成智能社會的配置。”

舒明先知道高朗野心十足，當然不會滿足於小小的個人終端市場，他瞄準的是只能家居生活，商業機器人，工業AI等等產品。在這個公司成立的最初，他便親自領導著一個項目小組進行全智能生活的研究。

“我需要有一個安全機制，當我們的智能系統完全能夠自主運行的時候，對其未來的安全性和可行性進行預判。或者設置完美而牢不可破的安全機制，當AI擁有自主意識的時候，這個安全機制能夠立刻生效——”高朗淡淡道，“只要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能夠掙到的錢，完全超越你的想象。甚至，我們會改變整個星球的生活方式。”

舒明先覺得自己很無能，雖然AI的自主意識問題一直在學界有爭論，但是他從來都認為這個問題距離此時此刻太過遙遠了。沒有想到，高朗從現在開始就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即使耗費巨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他幾乎是立刻就被說服了。

“相信我，我能讓我們的事業站上世界的最頂端。”

說服了舒明先後，高朗又給了他一個緩沖，第一代可以繼續賣，但要求在第一代產品的後臺程序裏加裝一個自毀模式，使用一定年限後自行銷毀。用戶可以憑借老產品，來各個代售點換購新產品，回收的老產品全部統一銷毀。

高朗的這個讓步獲得了舒明先的極大支持，得到了這一個讓手後，他興致勃勃地去做內部溝通工作了。

忙完這一切，已經是下午下班時間，他摸出手機來看，嚴幼林發了幾個短信報告行蹤，李辰東也在邀約時間。他下樓開車，直接去了農產品公司的小樓，三人聚餐。他知道自己沒辦法阻止嚴家的行動，甚至沒有能力向所有人提供超越嚴家能夠提供的各種誘惑，勢必有一段時間，他將要被嚴家壓著狠狠教訓。可什麽都不做就認輸，不是他的風格。

楊楓醒來，看著手臂上已經快要修覆完成的血肉和皮膚，看也沒看依然跪在自己窗前的邱治山，對坐在窗前看書的九先生道，“司農的草藥很有效，我已經快要好了。”

“那就好。這一次李辰東還算盡心，而且也沒有過問我們在副本裏的收獲。”九先生翻開書頁，上面滿滿的墨痕。

“他可能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得到什麽，這樣的機會也只有這一次有了。”楊楓靠在床頭，感覺身體有點僵硬，立刻有一雙手幫她整理靠背的枕頭。

她瞥一眼邱治山，眼珠冷漠地滑開，不和他對視。邱治山立刻收回手，不敢惹她不高興，他知道自己在坐標那裏已經沒有任何進入副本升級的機會，他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身上的這一點血脈留給他的稻草繩。

“嚴家的人就要到了，你看這個小子，已經跪了一晚上了——”九先生看到了楊楓的態度，有點訕訕。

關於邱治山的存在，是他二十多年前迷了心竅的意外，這麽多年來可以不聞不問，一切都交給他的母親處理。可眼見著這孩子要被養廢了，終究是忍不下心，去管了管，可管了以後這孩子就纏上來。他是一個閑人，沒有時間管這人間的事情，最終還是要落到楊楓的手裏。他是希望楊楓能出手，可情理上對她就虧了幾分，也不敢再拿出往日的派頭來。

“起來吧，這麽一直跪著也不是個事情，讓外人看見了不好。”楊楓沈默了許久，終於是屈服了。這麽多年來，她對九先生的了解幾乎深入了骨髓，不是甘願而是無奈。

邱治山面色一喜，終於起身。可惜跪了太久，血管堵塞皮肉青腫，差點沒摔倒。他抓著病床邊緣，才堪堪站穩，沒有出醜。

“你去醫院門口接一下嚴家的人，既然要跟著老師，就得幫老師做事。”九先生摸出一張名片推給他，“來的是嚴家正房的三兄弟，領頭的是嚴部，你該叫他嚴大哥。”

邱治山接了名片，恭敬地退出去。

“先生，你這一次是準備幫嚴家的忙了？”楊楓不確定道。

“也不是幫，只是機緣到了而已。”九先生嘆氣，“進入副本前和出副本後我都蔔了卦，卦象前後變化很大，顯然這一次開團戰副本相關。我心裏琢磨，破軍應該就是在這一次進去的十五個人裏罷——”

“李辰東應該是知道的。”楊楓肯定道，“他成立這個聯盟，和坐標聯手，肯定能夠收集到大多數人的系統。”

“已經向他透露過破軍的事情，他沒有應承，所以我想，高朗應該就是破軍了。”九先生將書房在窗臺上，“他比較重情義，自然不會像我們透露高朗的事情。”

“這也是你同意和嚴家合作的原因？”

“嚴家傳承了數千年，雖然維護著這人間的正道，但家族間的齷蹉也不少。他們自己養出了這樣一個妖孽來，當然要自行處理——”九先生搖頭，“他們的本事，外人學不會。”

“那先生還在尋找白帝子嗎？”楊楓垂著眼睛。

九先生搖頭，“只怕白帝子，早就出世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病房門被敲響，邱治山領著一個抱花的高大男子進來，另有兩個男子守門。九先生起身迎接，男子立刻躬身行禮，將手中的花和禮品放交給邱治山。邱治山將之放在茶幾上，立刻很有眼色地請他坐，端茶倒水，然後退出病房，拉上門。

“嚴部，幾年沒見，你父親可好？”九先生端坐。

“不是很好。這一次他該親自來見先生，但老|毛病又犯了，不得不在家裏休養，還請先生見諒。”嚴部說話一板一眼。

“無所謂——”九先生擺手，“只是他年紀也大了，該放手讓你們這些年輕人掌事了。”

嚴部看著這許多年來外表沒有任何變化的九先生，不敢露出疑惑的表情，恭敬道，“接到先生的來信後，父親立刻讓我們出發。關於先生所言的破軍一事，已經向高朗求證過，雖然他沒有正面回覆，但是已經基本確認了。”

“你們準備怎麽處理？”九先生好奇。

嚴部面無表情，“他目前所有的破軍系統比較麻煩，所以家裏派我兄弟三人來，請先生賜予我等進入遺跡副本的機會。待到合適的時機，必然折其雙翼，斷其雙臂。”

“破軍是大破大立的星象，他的出現尚不知對未來的影響如何。你們一定——”

“先生，高朗是我嚴家血脈，嚴家絕對不會容忍有任何威脅人類生存的妖孽存在。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百。”嚴部眼中神采堅定，“我等已經做好了殊死的準備，只會前進決不後退，但先生所求，絕不推辭。”

九先生看著他，擡頭看看楊楓，楊楓微微點頭，他道，“你們既然有這樣的決心，想必是做好了正反兩方面後果的準備。李辰東那邊，怎麽說？”

“他同意只要我們成為攜帶者後，按照約定給聯盟土地和資金支持盡心研究，就會幫我們爭取進入遺跡副本的機會。”嚴部沈穩的語氣裏帶了一點急迫，“最近會開放兩個新的副本，征召十個攜帶者，如果時間來得及的話，希望不會錯過。”

“你心急了。”九先生呵呵笑。

嚴部並不隱瞞，坦誠道，“沒有料到那個孽種成長得這麽快，現在我們三兄弟不是他的對手。”

“關於白帝子的事情，有什麽新的消息嗎？”九先生關切道。

“先生，已經徹查了嚴家十代族譜，但凡和我們有血緣關系的都進行過測試，並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嚴部搖頭道，“如果一旦有任何關於它的消息，絕對不會隱瞞先生，畢竟你已經數次將我們拯救於危難之際。”

“是啊，是我太著急了，已經等了那麽多年。”九先生背手，仿佛陷入了回憶，“楊楓的傷還沒有好完全，兩日後你再來吧。紋身也是一個很辛苦的活兒，特別是使用龍血——”

嚴部恭敬地退出病房，邱治山推門進來，恭敬地站在旁邊等候。

高朗在一個會所訂了一個包間，約了李辰東晚飯，特別交代不要帶上嚴幼林。他到的時候他已經等候多時，菜也上得差不多了。

“堵車，來晚了。”高朗自然地坐到李辰東身邊。

“你忙完了？”李辰東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好像把重心調整到現實世界了，是嗎？”

他舉杯，自罰三杯後道，“沒辦法，我不像你有家裏人幫忙。”

“說起這個，你大哥今天來找我了。”李辰東也舉杯。

“我知道。你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不必顧忌我。”高朗苦笑，“也沒法顧忌我，畢竟現在我也沒和嚴家抗衡的實力。”

“你今天叫我來，為的是什麽？”李辰東疑惑。

高朗放下酒杯，看著李辰東，道，“辰東，我沒有家人，一直以來，我把你當成親兄弟。”

“又來這套，每次有事情要坑我就開始回憶當初。”李辰東吃了幾口菜，“既然是兄弟，就別說那些瞎話了，上幹貨。”

“那我不客氣了。”高朗將椅子挪到他旁邊，“辰東，你有必要暫時將我們的系統關閉一下。”

李辰東吃驚地看著他，他點頭道，“有些事情，我不想讓系統知道。”

高朗這句話一出來，李辰東心中怪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自從看到嚴幼林身體裏的巨大的坐標後，天機進入了升級再不響應他的召喚。雖然，他還是能夠使用系統裏的武器和資料，但是一些需要權限的東西卻沒辦法看了。

“阿朗，你的破軍，現在是不是在升級？”他道。

高朗點頭，眼睛盯住他不放，“一句話，幹不幹？”

“幹啊，怎麽不幹？既然你都不怕我關了你的系統不給打開，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說幹就幹，李辰東直接從胸口摸出兩顆金色的巨型子彈，高朗配合地轉身露出自己的後頸，讓他將子彈按入了紋身中。高朗很難敘述系統被關閉是什麽感覺，身體的力量還在，但仿佛被一個罩子罩起來了，看得見卻碰不著。

兩人的系統都關閉後，李辰東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嗎？”

高朗點頭，開始陳述自己在遺跡副本裏的發現以及一直以來的一些猜想。

李辰東聽得很認真，冷靜地觀察高朗的表情，他前所未有的真誠，令他相信他說的話完全真實。

“所以你認為系統的存在和人類只是一個相對控制的關系，而並不是絕對控制。”李辰東將手撐在下巴上，“種種方法引誘人類進入副本冒險升級只是為了掩飾它們對控制人類的有限。而日常威脅要換攜帶者，它們如果沒有一定的覺悟或者是付出某種代價，是沒有辦法做到的。甚至，因為它們現在某個共同的目的，根本就不願意更換攜帶者，是嗎？”

“是的。”高朗道，“我和破軍互相厭棄，但是試探了幾回，誰也無法脫離誰。”

“還有就是，你認為我們這些攜帶者，和新人類遺跡副本裏的那些被關在AI游戲艙內的工蜂一樣，被系統這個好玩的游戲吸引了視線，而忽略了它們真實的目的，是嗎？”李辰東皺眉，“不，你是直接認為我們就是那些工蜂，在無知無覺的時候，以為自己活得了許多的獎品，但是其實是在幫那些系統完成它們的目的？而這個目的，從現在的狀況看，是負面的。”

“是的。”高朗夾菜吃，“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自由慣了，不喜歡被管束，更不喜歡被這樣設計。我也沒有其它能說得上話的人，所以找你商量商量。”

“你是準備？”李辰東疑惑。

“我準備找到這些系統的真實目的，一舉將它們摧毀——”

李辰東禁不住冷汗連連，怪不得九先生的占蔔裏破軍是一個巨大的變數，原來如此。他既然立志要把系統全部摧毀，果然是會給未來帶來巨大的陰影。

“怎麽，不說話？”高朗看李辰東不說話陷入沈思的樣子，“被嚇到了？”

“沒有。”李辰東繼續喝酒，喝完一杯，給兩人加滿杯後，道，“如果按照你所說，這些系統在將我們如工蜂一般培養，那麽，它們是為誰工作？目的又是什麽？”

高朗端起酒杯，滿飲，半晌才道，“這就是我讓你不要帶幼林的原因了。當日我們在她身體裏看到的那個巨大的金色影子，是坐標的真身投影嗎？自從它出現後，破軍和天機同時變得極其不正常了，幾乎是恐懼——”

“你認為，坐標是關鍵？”

“至少它在優先級上超越了破軍和天機，不然它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表現？”高朗放下酒杯。

“那你的意思是？”李辰東試探。

高朗意味深長，“辰東，我不會放棄幼林，更不會和她解除綁定，死也不會。她是我的基本盤——”

“你也別說得這麽直白，太勢利了。”李辰東繼續給他倒酒。

他低頭看杯中的酒業蕩漾，道，“只要幼林沒事，坐標就會被鎖定在她的身體裏，哪兒也去不了。總能想到辦法，把它的嘴巴撬開。”

李辰東覺得自己目前的立場有點微妙了，仿佛是坐收漁利的漁翁，兩人都把秘密告訴了他讓他幫忙，令他為難。他悠閑地端起酒杯，吃菜喝酒，有點奇怪，自己其實什麽也沒有做，但為什麽莫名其妙就占據了主動的位置呢？

高朗不讓嚴幼林參加這個晚餐，他大概理解為他不想讓她參與這麽危險的事情，有一些保護的意思在裏面；可是嚴幼林為什麽又不願意將她身份的秘密，告知高朗呢？

他喝著酒，半晌道，“高朗，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嚴幼林成長了，她堅定地要離開你，你會怎麽做？”

高朗看著李辰東，因為喝了許多的酒，他的臉上有紅潮，雙眼漆黑如點墨，笑道，“我剛才就說了，那是死也不可能的事情。”

“意思就是，如果一旦她決意離開你，你寧願她去死，對嗎？”李辰東不以為意，“可是，你認為在遺跡裏真實的最強咼皇會甘心情願被系統的綁定關系束縛一輩子嗎？阿朗，她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這是一個具有引導性的惡意問題，高朗不願回答，但就是因他的不願意回答，兩人都清楚了答案。

“聯盟是因為有了坐標和司農的加入才發展得這麽順利，我希望不管你和幼林的關系發生了何種變化，都不會影響到聯盟。”李辰東看著高朗笑，“或者說，在關鍵時候，我會和幼林結盟，相比起來，她比我更重要。”

高朗舉杯，李辰東也舉杯，兩人碰了一下，高朗道，“我知道，不過在這個世界上我也就最信你。就算是你出於利益的考慮背叛了我，也無所謂。”

作者有話要說： 天機：破軍，你的攜帶者在引誘我的攜帶者；

破軍：你說怎麽辦？

天機：換了他；

破軍：你行你上啊，不行就別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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