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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好人好事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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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是來辭別皇帝的, 遇見太子和魏王便一同來了太極宮拜見。

大唐皇子歲數到了,就要到封地就藩, 當然晉王李治歲數已滿十四,可李世民對大臣哭訴一番已逝的長孫皇後和小女兒兕子,便順利地得以讓晉王留在身邊陪伴, 不去就藩, 乃至時今李治仍住在太極宮內,地位與別個不同。

可齊王不同,陰妃雖然地位不低, 但他仍舊是庶子,朝臣們絕不會允許他久居帝都長安。

齊王面色陰沈, 進了甘露殿, 勉強收斂了神色。

他這回來,也是為了請求皇帝收回命令, 他並不想要權萬紀隨他去封地。

想到權萬紀這個人,李祐就暗恨太子。

“阿耶, 權公是東宮的老師之一,兒臣萬萬不敢擔。”李祐推辭道。

在他看來, 權萬紀就是太子派來監視他的,不僅是監視,還“折磨”。

皇帝聽了, 瞥了太子一眼。

李承乾帶著淺笑瞅著這位五弟, 若不是房遺愛, 他哪裏知道李祐的心思居然還不淺, 居然敢在他的東宮下釘子,這心思——

他不由微笑溫和地說道:“五郎不必推辭,權公才學過人,善於諫言,道德無疵,定會幫五郎治理好齊地。”

李祐一噎。

李世民知道齊王放誕,不喜治學,素與奸邪小人來往,權萬紀過去正好管著他些。想罷他擺手不欲再聽齊王訴苦,李祐只能悻悻而歸。

太子和魏王倒是又知道了原來大殿內討論的事情,原來又是那房遺愛作妖——魏王李泰心裏呵呵笑著,看著房遺愛卻越看越不順眼。

不過,魏王笑瞇瞇對皇帝和其他大臣,表示對房遺愛從軍的想法讚同。

甚至他還誇獎道:“妹夫勇武,說不得還能立大功,咱們大唐又將出一位國公爺——”

這話中意思可不不淺,太子睇了他一眼,“四郎這話過了罷,房遺愛也只是有些武力,還未上過戰場……”不是有把子力氣就能當將軍,也不是當了將軍就能立功得爵位。

李靖和李績的功勞也不止一件兩件,更有開國定鼎的不世之功,房遺愛若是以武力封作國公,恐怕非馬革裹屍不成。

太子想到這裏,臉色驀地沈下去。

他看著仍舊兀自一臉向往軍旅生活的房遺愛,心裏無奈又湧上來一股氣,這個房遺愛怎麽“離開”了東宮,又像魚兒回到了大海,跳脫起來。

李承乾總覺得房遺愛滑不留手,竟有種無法掌控的感覺。

房遺愛出了甘露殿後,太子隨後辭別皇上,竟然追上他的腳步。

兩人在宮殿側面說話。

“隨軍征伐高句麗,是你自己的主意?”太子瞇著眼問。

“回殿下,正是。我輩當以建功立業、保家衛國為先!”房遺愛說的慷慨激昂。

“……”李承乾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房遺愛恍然,也不知想著了什麽,遂道:“太子請放心,皇帝東征,必然會親自去,到時必會是太子殿下在後方監國……”

“你倒是清楚。”李承乾莫名哂笑,只是聲音裏顯得不是很愉悅。“你若是為了身上的官職,亦不必如此,這回聖人必然會賞賜你,何苦去從軍?!”

房遺愛略奇怪的望著太子,“殿下何作此說。我是真心的想去保家衛國,絕不是為了個人私利。目的十分高尚,不要把我想的太卑鄙……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他一臉有點受辱的表情看著太子。

聞言,李承乾蹙眉,這話不吉利。

房遺愛嘆氣,他怕太子不理解他的志向,遂講了一番東征高麗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乃至誇獎了一番前隋的煬帝一番。

談起隋唐大運河,房遺愛還十分肯定的說:“雖然勞民傷財,但大運河的作用和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只是那時煬帝太急切了些。治大國如烹小鮮——”

“你倒是跟著李淳風學了一些東西。”

房遺愛最後那句話乃出自《道德經》第六十章,太子學識不差,倒是對此耳熟能詳,李世民曾經給也在他們這些皇子面前總結過前朝隋煬帝的得失。

他們李唐皇室從血脈論起來和隋朝楊氏……還是表親關系,這其中他的三弟李恪的生母還是煬帝的親女,被封作楊妃在後宮,備受寵愛。

“——只是你需要慎言。”太子不想讓房遺愛因為對隋煬帝的評判遭到彈劾,警告了一番。

房遺愛皺眉,這才想起朝臣們可是厭惡隋煬帝,乃至三皇子李恪雖然文武雙全,英勇果敢,但出身一直備受詬病,朝堂上是一面倒的各種對隋煬帝的“討伐之詞”。

他點頭,“這個我知——”他還沒等說完那個“道”字,就發現後面好像有人在偷聽。

房遺愛神色此時突然一變,整個人肅冷,他冷哼一聲,腳趾微動,靴尖踢到了一粒碎石子上——

就聽見一聲悶哼聲,等房遺愛和太子走過去,原地什麽人都沒有。

房遺愛卻冷笑,他往前走了幾步,那臺階上灑溢了一些水漬。

“聽說有人經常給甘露殿送湯水?”

“回房郎君,最近韋貴妃和高陽公主經常來甘露殿。”趙德子在後面回答。他這種人該沈默就沈默的不存在,該出來時候就應該替主子解憂。

太子聞言蹙眉,高陽和房遺愛不對付,剛剛房遺愛說的話有些看來大逆不道——

“太子不必憂心,君子坦蕩蕩,就是在皇帝面前,我也不吝說煬帝的功績,難道我們大唐臣民沒受惠前隋的大運河?何況……有的人‘她’也聽不見甚麽。”最後一句話說的冷冷的。

房遺愛低頭想著隋朝和高句麗的事情。

如果沒有隋煬帝楊廣的三征高句麗,消耗其國力,高句麗可能比突厥更能威脅大唐!

房遺愛之前嘴上說高句麗是蕞爾小國,其實高句麗此時確實是東亞的強國,並且野心日益增大,領土日益擴張,再過一些年,甚至有與大唐較量的能耐了。

決不能養虎為患。

想罷,房遺愛愛國情懷激蕩滿身,竟是不聽太子的勸說,執意要從軍。

可惜皇帝這回沒應,先把他打發出來。

但房遺愛堅信,等東征時,他一定會進入軍隊中,他看出皇帝意動了,而他的話正巧戳中了李世民的心事。

房遺愛和太子離開甘露殿,只是離開路過一處臺階前,房遺愛停頓了一下腳步,唇角微微挑起,收回眼角餘光,在陽光的照耀下一步一步緊隨著太子離開……

高陽公主被那石子一打,身子都酥軟,還是她旁邊的宮女們扶著她急忙閃避太子他們,畢竟做賊心虛,公主剛剛可讓他們保持安靜,偷聽太子和駙馬的談話。

“我怎麽不能動了!?”半晌後,高陽驚叫。

但她隨即更驚恐的發現,她的耳朵竟然聽不見了。

宮女和宦官張張闔闔的嘴巴在她眼前,高陽公主瞬間癱暈了過去。

……

韋貴妃宮中,高陽公主被擡著回來。

很快太醫過來,這回還是張太醫,他揪著胡子,揪著揪著掉了好幾根,然後為難說道:“這癥狀不清,恕臣無能為力啊。”

張太醫抹了抹汗,但韋貴妃並不敢盛氣淩人,張太醫可是禦醫中為數不多的聖手,她在宮內還有用得上的時候。

可高陽神色焦急,她表情憤怒,要開口說些什麽,卻啞著嗓子。甚至後來宮人們發現,她的身子是一直是酥軟不能動彈的。

李世民聽了消息後,卻沒來韋貴妃宮中,他此刻正站在大唐疆域地圖那裏沈吟思考,已然被房遺愛勾挑起的心思很難按捺下去。

他懶得理會韋貴妃那來請皇帝去探望公主的小宦官,很久不言語,最後只是道,讓旁邊的大太監去太醫院多找幾個禦醫給公主瞧病。

韋貴妃和高陽公主自然沒有等到皇帝,韋貴妃聽了一幫太醫為高陽診斷一番,得出一個“風痹”的病名。

“那還不快快熬藥。”韋貴妃嘆道。

兒女都是債,尤其這個養女,忒不省心。

高陽呻吟,她卻沒看到韋貴妃眼裏的不耐煩。

很快宮人們把藥湯熬好,高陽公主被灌了一大堆苦藥湯,又有醫女給高陽施針按摩,卻全然不見好轉。

太醫們也很愁苦,但他們已經盡力,高陽公主看似不能動彈和言語,但脈象穩健,並不似不治之癥或者急癥。眼見天色已晚,太醫們都退離內廷。

高陽公主臉色難看,僵直的躺了一夜,她耳朵裏一點聲音沒有。

宮廷中,漆黑的夜,從未如此安靜過。

……

“好一個房遺愛!”第二天午後,高陽終於突然可以動彈起身了。

她憤憤就把實情跟韋貴妃講了。

“房遺愛一定說了大逆不道的話,或者和太子有陰謀……否則他怎麽會對我下手,我看是做賊心虛!”高陽恨恨道。

她看的清楚,那石子就是房遺愛故意踢過來的。

高陽說罷,就要去甘露殿去舉報。

韋貴妃冷著臉,咣當一下放下茶碗。

“你鬧夠了沒有!”

高陽一怔,擡頭這才看見韋貴妃臉色難看,眼神從所未有的冷厲。

房遺愛出宮後,他暫時還沒有官職。

房玄齡倒是深夜與房遺愛懇談了很久,結果出了房門,對盧氏嘆氣,道:“看來我家又要出了一個千裏駒。”

說罷,他撚了撚胡子,神色竟很是高興。

盧氏納罕,這可事情前所有未有的事情,每次自家相公提起這個二兒子可都是愁惱居多,這回怎麽事啊。

房遺愛仍舊忙活他火柴廠的事情,很快的小型黑作坊式的火柴廠建成。

因為東宮太子那裏真沒多少錢投入啊,他自己還把太子賞賜的百金算作股份折進去,太子那裏拼拼湊湊也沒湊夠五百金。

看似很多,但這火柴可是要供銷全國的,五百金真不算多。

好在火柴廠雖然小,但很快產品出來,他們試賣,結果火爆長安城,他和太子很快便得利。

趙德子負責管著東宮的錢,他看著賬本,笑的眼睛瞇成一條縫。

上次太子讓他給房遺愛送百金,他就很肉痛,走的是太子的私庫。都是歷年太子太子攢下來的,若是走的東宮公庫,於志寧非得知道,就連李世民對太子花的每一分錢,皇帝是想知道就知道,太子一天更衣幾回,吃了哪個雞蛋,有心人都能打聽出來。

……所以,趙德子才從太子上次那百金看出,太子是有多麽看重房遺愛。

總算房家二郎沒辜負太子,居然這麽多錢——趙德子搓搓手,讓人把各種銅錢兌成金子,裝入木匣子裏掩人耳目,帶入東宮裏不提。

這邊房遺愛也有一成份子,是太子堅持給的。

他分了二份兒給清風觀,皇帝那邊不管,估計看不上他這點小錢,也許沒多久會知道他的錢是給太子賺的,但現在想來李世民顧不上這事。

房遺愛拿著三百金給了阿娘盧氏,感動的盧氏淚眼朦朧,嘴裏直道“見到乖兒的回頭錢”了。

啥叫回頭錢——房遺愛嘴一撇,但也知道是阿娘高興的語無倫次了。

“阿娘,這點錢算什麽——其實我手裏還有更多,大頭在我這裏。”房遺愛沒瞞著。

正因為不瞞著,盧氏瞪眼,然後奇怪。

郎君手裏有點私房錢正常,何況這也不是房遺愛的俸祿,是做生意的得來的正經錢啊。

“阿娘,我要用這筆錢,去修橋鋪路、施粥舍糧——”房遺愛面色沈重,他一臉憂國憂民道,“這世上太多受苦受難的百姓了……回來的這一路上,那麽多賣兒賣女的,還有老乞丐和小乞兒,居無定所,衣衫破爛……真是太苦了!”

房遺愛邊說邊淚眼朦朧起來,一副心痛難忍的模樣,然後他吸了吸鼻子:“我得讓他們吃上飯。”

“……兒啊,你這句話皇帝都不敢說。”盧氏聽了半晌嘆道。

她從未想過二郎居然是如此內心柔軟的人,以往一定是深深把這份兒稚嫩的善心埋藏心底裏的。

這孩子哎——

房遺愛抹了下臉,擡眸說道:“兒一定會做到。我先從小事做起,這錢我都不用,都來做好事罷,阿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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