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東臉上的傷痛之色顯而易見，“不止一個，當時還有一個人陪我一起來的，他也死了。”

“誰？”

“我哥。”程景東在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每一個字都說得很艱難，可見他和他的哥哥關系非常的好。

雖然因為我，也死了兩個人，可說到底，高川和吳夢與我除了同學以外，就沒有任何的關系，而因為程景東死的，卻是他的親人。

我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我能夠體會到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我剛剛聽到說外婆也是被老趙害死的時候一樣。

“程景東，你也來了？”

病房裏響起周阿姨的聲音，我和程景東一起擡頭，看見周阿姨走進了病房。

程景東立刻起身對周阿姨打招呼：“周老師。”

周阿姨對程景東點頭之後對我說：“葉安，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現在就可以出院了，回到家裏，我給你做一些好東西吃，程景東，你正好也在這裏，不如一起去我家吃頓飯吧。”

在整個藝術學院，程景東的繪畫水平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周阿姨認識程景東並不奇怪。

“不了，周老師，我現在正在準備藝術創作大賽的參賽作品，聽說葉安住院了，所以才趕過來看看她，現在見她沒事，我還要回學校。”

“那好吧。”

這時沈佳佳也回來了，我們一起走出病房，因為周阿姨的家就住在學校旁邊，我們一起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到周阿姨的家。

晚上周阿姨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從來周阿姨家裏的第一天開始，就收到了“行走的人”的威脅，這一頓飯是我吃到過最輕松的一頓。

晚飯過後，我們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周阿姨的手機突然響了，周阿姨接聽電話，“徐文軒，有什麽事情？明天的課？自然是正常上課，現在兇手已經伏法，不會再有什麽意外情況發生了……嗯，你說靜物室的錢老師還沒有回來？這樣，你去用班費買一些水果，什麽？孫老師說上個星期都是畫石膏頭像，同學已經畫出了手感，所以還要繼續畫石膏頭像？那好吧，我明天再搬兩個石膏頭像去畫室，好，那就這樣。”

周阿姨掛了電話之後，自言自語說了一句，“之前從老師畫室裏面帶出來的石膏頭像都被老趙給打碎了，這些石膏頭像雖然不算什麽，但好歹算得上是老師的生前留下的遺物，被摔壞也怪可惜的。”

周阿姨把手機放回沙發前的茶幾上，我卻盯著她的手機開始發呆。

原本，我以為一切的事情可以隨著老趙被抓就算是告一段落，但是我卻忽略的很多事情。

比如說，我在畫樓裏，聽到的那種詭異的聲音。

我想用這一切都是老趙搞的鬼來說服自己，可現在想想，根本就說不過去。

那種聲音，在我來俞青之前，就已經在我媽的臥室裏聽見過，老趙的腿腳不方便，難不成，他還特意離開俞青，去了我家作怪不成？

“哈哈哈！”

電視裏放的是娛樂節目，沈佳佳和其他人都看著電視大笑，他們的笑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從沙發上站起來，對周阿姨說：“周阿姨，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間去睡了。”

“嗯，你去吧。”

回到房間，我捏著手中的手機，事情越想越不對勁。

老趙是兇手，那麽，很多事情都能夠解釋清楚，可卻有一些細節，是解釋不了的。

他發微博上面的那幅蒙克的《吶喊》，就讓沈佳佳在天臺上面尖叫，還差一點跳下天臺，她到底看到了什麽？我聽到的那種聲音，絕對不是幻覺，也絕對不可能是人為制造的，如果是，老趙又是怎麽辦到的？

一個瘸腿的老頭，怎麽可能讓沈佳佳出現那樣反常的舉動。

還有，那天我從畫室救下胡雪敏，就是因為摔碎了她正在畫的石膏頭像，我可以告訴自己，這是因為這些石膏是外婆的，老趙為了報覆，只要有人畫完那些石膏，就會變成他的目標，毫不留情的殺害，可是，我卻清清楚楚記得那天晚上，我自己在畫石膏頭像時，腦海中出現的聲音，難道，這些也是老趙搞的鬼？

“我說過，那些是死去的靈魂。”

突然，一道聲音撞擊進入我的腦海，一個冰冷的男聲。

“誰？”

我猛地睜開眼，除了房間內的一片黑暗以外，什麽也沒有。

漸漸入秋，夜晚雖然也有涼意，可是我卻感受到，有細微的寒冷從我的太陽穴處開始蔓延，一點一點侵襲我的面部，先是爬到我的眼睛，在我的眼皮處流轉，然後漸漸爬到我的鼻尖，再到嘴唇。

這種寒冷能夠讓我感受到涼意，卻又不是冰冷刺骨，就像是一種輕柔的撫摸，在我的臉上弄出些許癢意。

不知覺，我緩緩閉上了雙眼，感受著在我臉上游動的這抹寒冷，在黑暗中，就像是一只冰涼而柔軟的手，在我的臉上一遍又一遍地撫摸，這種溫柔，讓我的全身酥軟，沈浸在了這淡淡的冷意當中。

“放松點，乖。”

如同吳儂軟語一樣，聲音帶著略微的沙啞，如能夠讓人沈醉在其中，聽從這道聲音，我原本緊繃的那根弦瞬間斷裂，然後我感受到，這抹寒冷一路向下，滑過我的頸部，我的肩膀。

我的心，瞬間被冷意包圍，可是偏偏，我的渾身卻湧出了一股燥熱。

就像是一陣清風，拂過我的全身，我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像是浸泡在了水中，如同溺水的人一樣在水中沈浮，容不得我有一絲喘息的機會，求生的意志讓我想要掙紮，可越是掙紮，我就越是沈溺在其中，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終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沈入了水底。

當我醒來的時候，迎接我的而是刺眼的陽光，一看手機，竟然已經到了下午一點。

我怎麽可能睡了這麽久？

走出房間，家裏一個人都沒有，今天周阿姨和沈叔叔要上班，沈佳佳和沈光緒也要上課，想到之前周阿姨說的讓我在家裏休息幾天，所以他們肯定都沒有叫我，廚房有做好的早飯，但是也差不多已經冷了，洗漱之後，我把飯熱了一下，坐在餐桌前吃飯。

在吃飯的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太陽穴有些痛，用手指揉了揉，突然指尖一寒，我的手瞬間彈開，放下手中的碗筷，來到鏡子前面，再次摸向我的太陽穴。

這一次，我竟然有些小心翼翼，觸碰到額頭的時候，卻發現什麽也沒有。

只是當我看見外眼角下面出現的那顆丁點大小的痣，我的眉頭微微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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