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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水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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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六點二十三分,鬧鐘準時響起。

白色大床上凸起的一塊聽到動靜,輕輕掙動了下,床上男孩不情願的擡了擡頭。

孟一樂迷迷糊糊睜開眼,一邊伸手將吵人的鬧鐘關掉,一邊躺在被窩裏天人交戰,心想這種高三待考生的煎熬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想著想著又開始頭腦不清醒,昏昏欲睡。

就在他好容易再次見到周公的時候,腦海中響起一個無波瀾的機器聲【新的一天開始了,432號系統非常榮幸能為您服務。】

孟一樂尚在迷糊的腦袋下一刻徹底清醒,他趕忙從床上爬起來,一邊往腿上套褲子一邊往洗手間的方向跑,由於太著急半路還摔了一跤。匆匆忙忙洗漱完畢,他照著鏡子將自己的頭發、衣領全部整理好,這才走出洗手間,拿起床頭櫃上的無框眼鏡架在臉上。

之前那個漫不經心、桀驁璀璨的男孩脫胎換骨般,瞬間變成了老實規矩模樣,白白嫩嫩的臉龐在白色襯衫和校服的襯托下更顯不谙世事,像是被人養在溫室的一朵小白花。

孟一樂將自己的床鋪收拾好,把豆腐塊一般的被子和枕頭被擺放在床頭,直到床單上看不到一絲皺褶才滿意地轉身。潔癖和強迫癥在這間臥室裏顯現的淋漓盡致。

孟一樂拉開厚重的窗簾打開窗子,早夏稍微帶著點寒意的空氣爭先恐後地擁進這個房間。少年瞇眼深吸一口氣,白色襯衫被風吹的微微鼓起。

時間匆忙,孟一樂沒有多耽擱,他走到門口打開門,越過寬闊的走廊直奔對面臥室而去。他在門口穩住身形,舉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修長的指節禮貌性的在門板上敲了三下,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少年早已習慣這種情景,他在原地等了兩秒鐘,擰開了門把手直接走進裏面。

剛打開門他便做出了一個皺眉的表情,頗顯無奈,一路走一路撿衣服,等走到床邊胳膊彎已經摞起一個小山。床上的人卻對此一無所知,仍沈浸在甜美的夢鄉中,整個人埋在白色枕頭和太空被裏,下巴和嘴唇藏匿起來,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幹凈的眉眼。

孟一樂將衣服放在床腳處,嘴角扯了一抹輕笑,走過去動作輕柔地從被子裏扒出來男孩的臉。

鏡頭微晃,在熟睡少年和孟一樂之間來回切換,若不是一個穿著衣服一個赤裸,外人幾乎從這兩張臉上找不出任何不同之處。

孟一樂聲音輕輕小小又帶著幾分笑意,“星辰星辰星辰,快起床,不然又要遲到了。”

被喊的少年好半天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雙唇緊抿、眉頭蹙起,一把推開眼前的人,掀開被子,踢踏著拖鞋氣呼呼地往洗手間方向走,起床氣非常之大。

被推開的人卻沒惱怒的意思,臉上依然帶著笑意,沖著男孩的背影問:“昨天的作業做完沒?”

少年正在刷牙,大大的房間裏只有嘩啦啦的水聲回響,並沒人回答。孟一樂大概也被這惱人氣氛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訕訕撓了撓頭,小聲嘟囔了句:“脾氣怎麽這麽大……”

過了會兒孟一樂磨蹭到洗手間門口,眼中帶笑望向鏡子裏的人,“我去收拾書包,你動作快點我們一起吃早餐。”

韓星辰嘴裏含著一口水,不方便說話,聞言拿眼睛在鏡子裏狠狠瞪了孟一樂一眼,孟一樂被他這一眼搞得嘴角的笑瞬間僵了一下,有點架不住。

韓星辰過了會兒才吐出漱口水,冷冷開口:“別碰我東西!”

孟一樂嘴角的笑仍尷尬掛在臉上,眼中卻掩飾不住地露出點失落神色,他“哦”了一聲,摸了摸後頸,訕笑,“那我去樓下等你。”半晌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收回期待的眼神,轉身走了出去。

剛關上門,腦中立即響起432沒有感情的機器聲,【攻略對象目前完整度59,請宿主繼續努力。( ^_^ )】

孟一樂無聲地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向系統吐槽:

【我都在這個世界呆了半年,從灰色高二走向黑色高三了,這小子卻仍然不願意讓我上及格線(ノ`Д)ノ。當初說好的簡單世界呢?攻略對象都是懵懂無知的小白兔呢?你仿佛在逗我!】

432:【據晉江大數據顯示,目前世界難度級別為簡單,計算得到通過概率為百分之九十九。宿主如有任何不滿可以隨時向晉江系統提出投訴申請。】

孟一樂怔了怔,迅速抓住了重點:【……剩下百分之一沒通過的是怎麽回事?(。_。)】

432:【曾有宿主因這個世界太簡單而主動放棄了任務。】

可以,這很強勢。孟一樂感覺到了來自系統的實力嘲諷。

孟一樂在這個已經生活了半年的世界裏,有一個gay裏gay氣的名字——韓月初。

韓月初是個典型的乖寶寶,父母口中的好孩子,老師眼中的尖子生,同學心中的學習標兵。除此之外,好學生該有的模樣韓月初都有,輕微近視,帶著一個無框金屬眼鏡,對同學朋友熱情友善,對老師敬重有加,每次考試都是穩穩地年級第一,除了輕微潔癖和強迫癥,再無缺點。

而……他在這個世界的攻略對象韓星辰,是韓月初的……弟弟。兩人是雙胞胎,據說當時韓星辰只比韓月初晚出生了幾秒而已。

但是!

兩人卻除了那張臉之外再無半點相同之處。

系統提供的資料顯示,韓星辰進入青春期之後,生活作息就變得十分不規律,好好的黑發非要染成黃綠色,脾氣說來就來,性子專橫跋扈。在學校的表現更是和韓月初大相徑庭,學校通報批評猶如家常便飯,在一群小混混中混的風生水起。

尤其是,韓星辰在新生開學典禮的第一天,就當著校長的面向一名學生優秀發言代表告白,並且成功贏得美人歸。當時同樣身為學生優秀發言代表的韓月初,親眼目睹了一整場鬧劇。

這副作天作地作大死的模樣,直到最近才開始有所收斂。

而孟一樂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就是將韓星辰的人格補全。

什麽叫人格補全呢,系統當時給孟一樂解釋的太繁瑣、太官方,按照他的理解就是一個獨立完整的人理應擁有各種各樣的人格:自信、舍得、奉獻、愛、貪婪、孤獨、嫉妒、憤怒等等等等。

補全人格任務就是指宿主在系統的幫助下穿越進不同的世界,在攻略目標人格不完整的條件下,宿主依靠自己的能力,幫助每個世界的攻略目標成長為一個獨立且完整的人。簡而言之就是教你做人。

顯然,韓星辰目前的人格並不怎麽完整。

孟一樂吐槽,科科,豈止是不怎麽完整,簡直就是個人格大殘缺好伐。他用半年的時間站在宇宙中心呼喚愛,卻都沒能將韓星辰心中的愛喚醒。這,只能說明一件事!

432:【說明你叫的不好聽嗎:)】

孟一樂:【泥煤!】系統有顏色了怎麽辦?

說明攻略對象心中有個過不去的坎。

孟一樂半年前剛剛接收這個世界信息的時候,心中還十分感嘆。要他說,韓星辰這個作天作地的模樣其實更還原青春叛逆期男孩子的設定,韓月初這種好好先生才是理論上的人格缺陷者才對吧!

偏偏他命不好,穿在了老幹部韓月初的身上。

老幹部韓月初每天都堅持自己疊被子收拾床鋪,能不麻煩別人就不麻煩別人,每天早晨喊弟弟起床,在父母、老師、同學面前維持一個溫和善良的形象……這些孟一樂都能咬牙忍了,可唯獨一點——每天晚上12:30才睡早晨6點23就起——孟一樂真的忍不了!

偏偏他還不能OOC。偏偏……每天都有一個堅持喊他起床的好系統,比siri好用多了……

個屁。

於是孟一樂十分有骨氣的在鬧鐘和系統的雙層幹擾下,晚睡早起了整整半年,每一天都在遭受著黑色高三的摧殘。什麽無限壽命、什麽美好生活,當初系統的許諾都化作了一坨屎,而他,活的比狗還不如。

孟一樂:【再按照這樣的作息過下去,我這朵祖國的嬌花遲早要萎_(:зゝ∠)_】

432:【羊尾嗎?】

孟一樂倒吸一口涼氣:【靠,老子羊尾之前會記得先把你#¥%&*了】

432:【你剛剛說了什麽違禁詞嗎,親愛的宿主大人?:)】

孟一樂:【……沒有。退下吧,我要開始今天的演技之旅了。】

432:【好的。】

好個屁。

一會兒,周姨端著早餐從廚房出來,她一邊布置餐桌一邊跟從樓上下來的孟一樂打招呼,“月初,小辰起來了嗎?”

孟一樂從小的家教讓他看上去十分禮貌有涵養,他嘴邊帶著一抹幹凈的笑,乖巧極了,“周姨早。星辰今天很聽話,沒有太賴床。”

“那就好,昨天你們兩個遲到連早餐都沒吃,擔心死人嘞。”周姨說著又走進了廚房,孟一樂走到餐桌旁將刀叉擺放好,倒了兩杯牛奶,又塗抹好了兩人份的吐司片,等他吃完了一個雞蛋喝完一杯牛奶,韓星辰才慢悠悠從樓上下來。

孟一樂看到他,眼睛立馬浮上笑意,襯得裏面光斑點點,“星辰,快來吃早餐,不然等到路上吃你又要胃疼了。”

韓星辰冷“呵”了一聲,一張臉上寫滿了‘用你管’三個字,從頭到尾都沒和他說一個字。

孟一樂望著餐桌對面的韓星辰,小心翼翼的,聲音中含著幾分努力壓抑後的期待,“星辰,你剛剛下來都沒跟我打招呼……”自從上了高中,他再沒喊過他哥哥了,雖然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但孟一樂還是……

韓星辰仿若什麽都沒聽到一般,微微低頭,慢條斯理的吃著手裏的吐司片,過了一會兒又端著杯子揚起脖頸喝了口牛奶,動作極盡優雅。

孟一樂等了半天什麽都沒等來,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了下去,下垂的嘴角被不斷湧出的失落壓彎。過了會兒他無聲地深吸一口氣,好似自我安慰了一番,又恢覆成那個幹凈明媚的男孩。

……

學校道路兩旁白色薔薇和黃色連翹開的正盛,相得益彰,柳樹和楊樹挺拔的影子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圈,隨著微風而不時晃動。臨近早讀時分,正是學生到校的高峰期,藍白相間的校服在一片姹紫嫣紅間尤為顯眼。

兩人吃過早餐匆匆趕到學校,自校門口便不斷有目光停留在他們身上,肥大的校服在兩人細長的骨架襯托下平整的像是量身定做般。一模一樣的臉,卻好看的各有味道,一個似鄰家哥哥,一個似高冷冰山,每次兩人走在校園裏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進入教學樓,兩人一起上了二樓,孟一樂轉身笑著跟韓星辰擺手,叮囑了句:“去上課吧……記得好好學習。”

韓星辰無視了他的話語,轉身便走,孟一樂看著那人的背影輕輕嘆息,抿了下唇,又急急補充一句:“中午我在這等你吃飯。”

有剛回來的值日生經過,剛好看到這一幕,“月初,你弟弟怎麽這麽沒禮貌!要不是你倆長得一模一樣,我都懷疑你和他到底是不是一個家庭出來的孩子。”那人名叫王子墨,與孟一樂是一個班的。

高中生心思純凈,看不慣什麽便都說出來。

孟一樂跟他一道往教室走,雖然對弟弟的行為有所不滿,卻還是忍不住為韓星辰辯解:“星辰他平時不是這樣的,最近跟我鬧別扭了才……你別在意。”王子墨自然不會在意,又不是他的弟弟,撇撇嘴沒再說什麽。

回到教室,跟大家打過招呼,孟一樂便開始了一天的學習快樂生涯。

才怪。

數學課,孟一樂眼睛盯著黑板,脊背挺直,坐的板板正正,看上去聽課聽得極其認真。

實際上……

孟一樂:【啊!我拒絕上高三!……我討厭數學!討厭物理!討厭化學!討厭英語!(ノ`Д)ノ】

432:【完成任務即可立即前往下一個世界:)】

孟一樂:凸,我要是能完成任務還用在這跟你腦中抗議?!

過了一會兒……

孟一樂:【系統,你當初究竟是哪根筋不對,才會鎖定我做你的宿主。】

432沈默了下:【人嘛,身居高處久了,難免想挑戰一下自己。】

孟一樂:【聽起來很有深度的樣子,如果能再搭配上一支煙和一個迷離的眼神……就更有味道了。攤手.jpg】

432:【提示:吸煙有害健康,未成年人請在家長的監護下共同購買:)】

孟一樂:【……】那還買個屁,屁股直接能開出花來。

一節課好容易糊弄過去,孟一樂只想轉轉脖子伸伸腰……坐了一上午,他都快骨質硬化了。卻還是強行壓下自己的可怕念頭,面上帶著一抹溫和笑意,跟同學互相道別後走到樓梯口。

站姿凹的優雅好看,騷氣十足。

偶爾有嘴上沒邊兒的同學路過,打趣孟一樂:“又在這等你的心肝小寶貝兒呢?”

孟一樂作為一個還未談過戀愛的懵懂男孩,聽到‘心肝小寶貝兒’這個詞一下子便羞紅了臉,耳朵都被染上了些緋紅,卻還是靦腆地點了點頭,笑鬧著送走了同學。

這時,腦海中突兀地響起了432的聲音:【叮!攻略對象完整度 5,目前完整度64。恭喜宿主,請繼續努力(≧▽≦)/】

孟一樂一楞,驚訝道:【你確定這個完整度是因我而增加的?(⊙o⊙)】

系統有明文規定,若攻略目標因其他人增加完整度,不算入宿主績點。也不會有完整度增加提示。

432:【……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晉江大數據絕對不會出錯。】

孟一樂驚恐:【可我什麽都沒做啊,難道是早晨的完整度提升信息拖延了?(°o°;)】

432:【親愛的宿主,你是在質疑我的業務能力嘛:)】

孟一樂:【怎麽會?像你這種眼光這麽好的系統,我相信你其他的能力肯定也同樣出色:)】

432:【科科,:)】好生氣,卻還是要保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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