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坐下就看見黑板上的勇攀高峰登山圖，山頂兩個旗子並立，下面錢三一和齊豫的名字列在一起。

雖然昨天錢三一回家就已經告訴了她這個消息，她還是沒有什麽實質感受。實在是這麽多年錢三一成績太驕人了，她已經習慣了兒子甩開第二名二十多分甚至更多，乍一看他的名字和別人的並在一起，還有點陌生感。

齊豫。

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坐在前面的梁書。北京市中考狀元，看剛才家長們的反應，估計班裏的孩子們誰都不知道。這個班裏還真是臥虎藏龍，不過這樣也挺好的，有個對手在，總能督促三一不要松懈。

那個孩子應該也是出自一個素質很高的家庭。校長辦公室看到梁書第一眼，裴音就覺得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也是藝術從業者，也是看上去就出身知識分子家庭。

她翻著錢三一的卷子，對他的理綜成績很滿意，文綜也沒什麽好說的。對比了一下成績單，發現落了齊豫大頭的其實是語文。語文這個東西還真不是能難為出來的，三一的語文夠好了，是齊豫的語文太好。

家長會後裴音和梁書都被家長們圍起來了。裴音那邊還好，畢竟同為家長，也不好糾纏人家太厲害。梁書這邊就真是重災區了，家長們借著來“問候梁老師”的名頭，一個勁兒打量梁老師教自己孩子的方法。還有那八卦的媽媽，打聽起齊豫高考地是怎麽回事來。

江天昊的爸爸跟裴音交換了微信從人群裏擠出來，瞅了眼梁書那邊的情況，唬了一跳，慶幸了下兩家是鄰居，早就有了聯系方式，也沒敢往那媽媽堆裏擠。

倒是裴音，在梁書身邊人散了她往出走的時候幾步趕上，跟她說起話來。

“梁老師，我們能加個微信嗎？您別誤會，我就是覺得我們的孩子成績相仿，應該可以互相幫助，還有就是我們兩個工作也有相似的地方，覺得您和我應該還是挺有共同話題的。”裴音怕梁書誤會她是家長會上那群纏著狀元媽媽要微信的那種家長，趕緊解釋。

梁書看了眼她，有點意外，她看出來裴音有點傲，不太願意和班裏的家長來往，沒想到她會來主動說這些。她拿出手機：“我掃你吧，叫我梁書得了，別叫梁老師了。”

她看了眼裴音的微信頭像：“這是四分音符吧。”

裴音笑笑：“讓您見笑了，我也就是經常和音符打交道。這是你畫的嗎？”她看一眼手機。

“這是我懷我女兒的時候畫的。”梁書說：“知道是個女兒，我就在想她將來穿著小裙子在草坪上蕩秋千的樣子，想多了以後就想把這些畫面畫出來了。”

“畫的真好。”裴音說：“齊豫應該也是個漂亮小姑娘，畢竟媽媽這麽漂亮。”

梁書笑了：“我見過錢三一，小夥子特別帥氣，今天一見你我就知道這是遺傳好。”

裴音撲哧一笑，見梁書沒什麽大反應，不好意思道：“我就是覺得我們說話好奇怪啊，感覺特別官方。”

梁書也反應過來：“嗨，看我。我平時也不這麽說話，今天跟那些家長在一塊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把他們的口氣學過來了。”

兩個人在校門口分別的時候已經可以自然地說說笑笑了，裴音約梁書周三去喝茶，梁書答應了，然後和她揮手告別。

江爸回了家，還特地瞅了眼旁邊那棟別墅，看到車停在大門停車位上，知道梁書已經回來了。

他走進家門，江媽迎上來：“怎麽樣啊？卷子都帶回來了沒？”

“帶回來了，孩子這次考得不錯。”江爸把手裏的卷子給了江媽，看她翻著卷子，難掩八卦道：“你猜這次他們班第一是誰？”

江媽莫名看了他一眼：“錢三一唄，還能是誰啊。”

江爸：“錢三一和齊豫並列第一！”

“啊？”錢媽放下卷子，驚訝地看過來：“你是說咱們鄰居家的豫豫？”

江爸：“不止呢！你不知道，校長今天說齊豫是北京的中考狀元，他們班現在倆狀元！你懂了吧！”

“了不得啊。”江媽說：“我就覺得那孩子看上去念書就好，可我也沒想到人家竟然是個狀元！梁書也從來沒說過，只說她家孩子成績還行。哎老江你看，那有文化的家庭就是低調有內涵，也不跟人得瑟。你看她們娘倆就來念三年高中，住的用的什麽都講究，梁書她老公肯定也不是一般人，但人家從來不說，生活做派就跟普通人家一樣。你要說這種家庭才應該多多往來。”

江爸認同地點頭，說：“等昊子回家以後，跟他說說，好好和隔壁齊豫學學，交朋友多交這種朋友，他以前那些狐朋狗友都是些什麽鬼。”

開學以後齊豫敏銳地發現同學們似乎都知道梁書就是她媽媽了，而且還知道她是北京的中考狀元，看她的眼神明顯產生了變化。怎麽說呢，如果原來就是對學霸的佩服，那現在就成了敬畏，就好像大家看錢三一的眼神一樣。

齊豫的作文被別的班的語文老師借去打印了出來，全年級每個學生都發了一份，學習她這篇滿分作文。課間時間走在校園裏，她莫名發現多了好多不認識的人跟她打招呼。她也算是在高一出了名了。

期中考好像一個開關，一下子把高中與初中不同的學習模式和速度揭示出來。期中考前那段時間是給高一學生最後的陣痛期了，在此之後高速運轉的教學機制開始運作，努力的可以迎頭趕上，稍微落後的便會逐漸拉大差距。

林妙妙在一班明顯越來越力不從心了，也許是對理科死心了，她認準了自己將來會學文，對理科已經是半放棄式狀態了。就連地獄田的化學她也敢磨洋工，逼得地獄田都懶得再管她了，對她徹底死心。

物理測驗的時候齊豫聽到旁邊林妙妙和身後的江天昊的小把戲，筆尖頓了一下，扭頭看了眼林妙妙。

林妙妙察覺到她的視線，雙手合起來面露懇求看著她。

齊豫頓了頓，心裏嘆了口氣，低頭繼續算題，當作什麽也沒聽到。

考完試以後她轉回頭，雙手抱在胸前，看著坐在那裏瑟瑟發抖看著她的江天昊和林妙妙。

“你們兩個怎麽回事？”

“班長，班長，這事兒主要怨我，”林妙妙撲過來抱她大腿，反而把齊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我上次物理不是不及格嘛，我媽說我物理再不及格就要打斷我的腿，我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求昊子幫忙了。”

林妙妙訕訕地止住腳步，喪氣道。

“你說她都成這樣了，我不幫能成嗎？”江天昊指了指垂頭喪氣的林妙妙，呲牙道。

齊豫看她實在可憐，最近被理綜折磨得眼睛下面一片黑，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道：“可這次能作弊，下次也能嗎？考好一次有用嗎？下次不還得現原形。”

“那我是管不著了，”林妙妙低頭嘆道：“能活一次活一次唄，還能咋地。我現在全部得指望都在下學期分科了。物理啊~我感覺我要被它逼瘋了。”

江天昊咬著筆頭樂呵呵地看著她，齊豫伸手在他桌子上敲了敲：“哎你也別傻樂了，想想你的語文怎麽辦吧。理科不考政史地可還得考語文呢，一個月以後就是期末考了，您老人家也把書上的古詩詞背一背吧。”

江天昊放開筆頭：“齊豫，你可真掃興，”江天昊拿出語文書，往桌上重重一扔：“我媽還非要我在學校聽你的，我是怕了她了，我背，我現在就背。”

錢三一在齊豫身後路過，搖搖頭留下一句：“班長，放棄吧，誰也沒辦法讓林妙妙在物理上開竅，同樣也沒人能成功讓昊子背會課文。”

林妙妙和江天昊嘿了一聲，指著這個囂張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

“看看人怎麽說你倆的。”齊豫靠著課桌站著，“你倆丟不丟人，還不趕緊努力點。”

物理成績出得很快，下堂物理課老師宣布小測成績。錢三一當然還是第一，齊豫第二，江天昊是第三，第四竟然是林妙妙。

“你怎麽回事？”江天昊驚呆了，問林妙妙：“你不會全抄了吧？”他一邊問，一邊扭頭對齊豫說：“齊豫，你卷子給我一下，我改個題。”

齊豫也在看物理卷子，她就錯了個選擇，然而實在是不明白錯在哪兒了。聽到這話她把卷子遞給江天昊，江天昊掃了眼：“你也錯了這個選擇啊？這個到底選啥啊？”

他低頭把另外兩道寫錯的填空題對照著齊豫的卷子改了，然後還給了她。

她只錯了一個選擇，那錢三一應該全對。齊豫拿起卷子，叫了錢三一一聲，走過去指著這題問了一下：“我能問下你這道題正確選項是哪個嗎？”

錢三一垂眼看了下：“應該選D。”

“為什麽？”齊豫皺起眉，下意識問道，D選項是她第一個排除的。

錢三一拿起根鉛筆，從一旁拖過個本子，畫了兩下：“你畫錯方向了吧，這兩個力抵消了，這題算的是摩擦力和這個F2的差。”

齊豫懂了，她對錢三一道了聲謝。

“沒事，”錢三一說：“以後有問題不用這麽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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