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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老板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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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王棋和秦老板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只要一息尚存,為踐諾王棋義不容辭,而與此同時,為救梁言韜秦老板可以奮不顧身。

王棋默默聽著秦老板給出結論,他沒有耽擱片刻,第一時間便詢問向自己最關心的事:“那讓你痛苦到想了結餘生的胭脂錦已經解了?你身上現在的毒在服藥的情況下,會毒發嗎?”

秦老板沒料到在自己堪稱下戰書的告白後會被問到這樣一個問題,他在微怔之後才道:“後來我中了血玉紅花的毒,才知道這兩種毒相克,機緣巧合之下,我身上的胭脂錦被解,盡管完全基於胭脂錦的內功也同時被消盡,但曾經已沈於心肺浮於肌膚的毒解開,可以說令我脫胎換骨得到重生。如今我體內還殘留更霸道一些的血玉紅花,不過,只要及時服藥,並無大礙。”

王棋記起梁言韜曾提過的血玉紅花,當時他無法相信秦老板中了天下第一毒,而如今,聽秦老板親口承認,他依舊難以置信,一般人一輩子都遇不到的毒,秦老板這是怎樣的運氣居然連中兩個?

顯然看得出他想法的秦老板說不上好氣還是好笑地瞪了他一眼,道:“對,我就是這種招□□的體質。”

王棋想了想,給出結論:“以後我和你一起吃飯。”

這並不是說笑,盡管論識毒能力,王棋自然遠不如研究遍天下□□的秦老板,但他認為有必要幫忙確認對方平時吃的都是沒毒的食物。

秦老板沒有反駁王棋這明顯自不量力的說辭,他徑直結束這場談話道:“時間已經不早了,你還不走,難不成當真想睡我的床?”

王棋差點又想像只被箭紮了的兔子那樣逃走,但最終,他決定當一個老實的人。所以,他沖秦老板點了點頭,回答道:“我想。”

秦老板難得失語地眨了下眼睛,接著,他不動聲色往床的裏面挪了挪。王棋福至心靈,他脫了鞋便直接往被騰出來的床上躺下去。

“我不知道你輕功那麽差,難道你自己還不知道嗎?那個峭壁你根本沒有能力爬,為什麽要逞強?”秦老板看著自己的床頂飛來一筆道。

王棋驀地心中一動,他知道秦老板不是在提問,這讓他莫名為自己輕功偏偏那麽差而尤為自豪。

“你那麽聰明,一定知道我為什麽去采那藥。”王棋邊說邊反省剛才自己並不足夠老實的回答,此刻,他知錯能改道,“你那麽聰明,也一定知道,我想睡的其實不是你的床。”

秦老板不假思索答道:“我知道,你想睡金琴的床。”

王棋發誓這句話有毒,比血玉紅花還毒,這足夠讓他這會兒直截了當說出“我想睡的是你的人”,或者,直截了當做出“我想睡的是你的人”的引發行為。

不過,在他有任何反應之前,秦老板自己先笑了起來。這令王棋忽然意識到,曾經秦老板拿金琴調侃自己的態度,與現在是截然不同的。那時的秦老板即便不是耿耿於懷,也至少念念不忘。而只有這一刻,他才笑得釋懷,毫無芥蒂。

在王棋有任何感知之前,甚至,在秦老板自己有任何預料之前,他們之間就已經相互發生了一些事情,不是只有王棋一廂情願,不是只有王棋不知如何是好。

王棋側轉身體,擡眼凝視向就躺在自己身邊的人。他從來沒有那麽近距離打量過秦老板,燈下看美人的說法一定有些道理,不然總不能是王棋自己獸性大發,猛然間心馳神往、心猿意馬起來。

在很早之前,王棋便聽說過南梁的傳奇大將軍,據說赤羅剎連芳草一身血紅皮膚,長相可怖,如兇神惡煞讓敵人看一眼便能喪膽,現在想來,這應該是胭脂錦的毒素作祟,王棋不知道若自己面對曾經的連芳草,是不是也會如眼下,只看一眼便心動不已?

他不自覺伸手撫過秦老板臉頰充滿光澤,白皙剔透的肌膚,隨即,註意到一層粉色隱隱透出。看盡人間芳菲,也沒有這一抹淡淡的粉那般動人,王棋稀奇打量,抑制不住內心好奇地開口問道:“你在害羞嗎?”

秦老板立即惡狠狠瞪他,反問道:“你在找死嗎?”

王棋從來沒見過不笑反而如此兇的秦老板,這倒壯了他的膽,他朗笑道:“是啊,我在找醉生夢死的死,□□的死。”

“把燈熄了。”秦老板吩咐道。

王棋不想熄燈,他還想多看一會兒從來沒見過的這般模樣的秦老板。“我光劍法好了,內功也不行,沒有辦法用掌風熄燈。"

秦老板也不揭穿王棋,相反,他忽然伸手解開王棋的發帶。

有那麽一會兒,王棋神思繾綣,接著,他便見秦老板揮手將發帶甩了出去。

沒有內功的秦老板出手無力,但發帶本身重量讓它飛得不慢,搖搖晃晃著蹭過燈燭,恰好把燭火打滅。

在驟然暗下的房間裏,夜視能力還行的王棋驚嘆地望向那支燈燭。以暗器手法來說,重量越集中越均勻的物品越容易控制,但即便如此,要打熄小小的燭火也不是易事,就更不用說一根柔軟的發帶。

自認為手穩,暗器還行的王棋忍不住也解下秦老板的發帶,跟著朝已經熄滅的燈燭擲去。為了公平,他沒有在發帶上灌註內力,這導致發帶飛行地相當不穩,雖然最終也瞄準了目標,卻因為控制不好,直接把蠟燭給帶倒。

秦老板簡直是帶氣問道:“你究竟是想和我比丟發帶,還是想和我做些別的什麽?”

王棋轉回頭望向頭發披散開來的秦老板,他為人太含蓄又羞澀,不知道怎麽用語言來回答這個問題,於是索性俯下身,吻住對方抱怨的雙唇。

終於安靜下來的房間裏,只有笛聲縈繞其間。

依舊是那不知名的笛曲,現在王棋確認了吹笛子的人是梁言韜,不知為何,因此從原本只是動聽的旋律中聽得一絲淒涼與惆悵。

驀地——

所有的情熱從王棋身上褪去。

他記起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的那個晚上,秦老板拉著他離開客棧。他曾以為秦老板只是為了報覆他曾經打擾了自己休息,但現在想來,那晚秦老板縱然瞧不出什麽心煩意亂,可依稀有心浮氣躁,他應該是不想聽那笛曲才遠遠躲開紅塵客棧。

當時如此,那麽這一次呢?

這個笛聲不肯停歇的晚上,秦老板將王棋留在了自己的房間。

“是因為這笛聲嗎?”王棋脫口問道。

秦老板原本有些迷亂的眼睛尋找著落在王棋的臉上,接著,眼神一點點冷下來。

王棋開始後悔自己愚蠢的問題。他依舊不肯定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他很肯定,自己不應該問出口。

“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黃鳥》,就是《詩經》裏的《黃鳥》。”秦老板沒頭沒腦介紹道,接著吟誦起來,“交交黃鳥,止於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

《黃鳥》哀悼的是殉葬秦穆公的子車奄息等三良,王棋想不明白這首詩與眼下的場景有什麽聯系,不過很快,他便知道——

“你為什麽不也從秦穆公而去?”秦老板問王棋,他忽然發力,硬生生將後者推下床,“滾出去。”

王棋認為一個男人不能太窩囊,然後,低頭作出他所能想象的最可憐巴巴的表情認錯道:“是我不對,你別生氣。”

“如果你真的知道錯了,為什麽還不滾?”

王棋很少見秦老板如此生氣,他知道多說無益,這時只能舉了舉雙手,道:“我這就滾去打掃茅廁,你好好休息。”

——話雖如此,離開秦老板房間的王棋並沒有真的跑去打掃廁所,實際,他繞了一圈來到屋外,然後翻身上了秦老板屋頂。

這兩天王棋都是在秦老板的屋頂上睡覺的,因為他必須確保殺手無法在半夜偷襲秦老板得手。雖說隨著越來越多的真相被揭露,王棋更加相信當初那個殺手是梁言韜假扮用以試探秦老板,但不管怎麽說,為了以防萬一——也為了讓自己睡得更安穩一些——王棋可以說習慣了屋頂的夜晚。

此刻,他就著屋頂仰天躺下,雙手枕在腦後,擡眼望向星空。

惹禍的笛聲還在他的耳邊。只要他尋聲找去,就能找到梁言韜。

不管輕功精妙的梁言韜是否武功也不在王棋之下,王棋都將義無反顧迎敵而上。但話說回來,如果梁言韜自知武功不如王棋,以他輕功,王棋也不是那麽容易得手,加之秦老板已經明確表示會救梁言韜,王棋心中清楚,殺死梁言韜絕非易事。當王棋決定出手,就必須已找到一擊即中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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