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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咱分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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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著實波折,直到月上中天,顧玉成才騰出手來,將書生筐裏的東西收拾好,找到被小心藏好的半個肉餅,分成兩半,給王婉貞和小黑丫頭一人一塊。

肉餅早涼透了,但裏面的肉餡油汪汪的,聞著特別香。小黑丫頭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抓在手裏狼吞虎咽,吧唧吧唧地就吃完了,然後眼巴巴地看著娘和哥哥,小嘴巴動來動去。

王婉貞又把自己手裏的掰了一角給她,小黑丫頭咧開嘴,不客氣地又吃掉了。

看她還要再餵,顧玉成攔了一下:“娘你吃吧,妹妹晚上吃的不少。我今天路上也吃過了。”

王婉貞想說自己一個大人就不吃了,又怕惹得兒子不高興,這才一口一口將剩下的肉餅吃了。

今天全家都受驚不小,小黑丫頭體力不濟,吃完好吃的就呼呼大睡起來。王婉貞將女兒放到床上,看她熟睡了,就去到外面的小隔間,跟顧玉成商量該怎麽辦。

按王婉貞的想法,哪怕苦點累點,她也不想分家。

男人才是家裏的頂梁柱,沒了男人的日子多難過,她真是太清楚了。要是分了家,地裏有些活幹不動不說,寡婦門前是非也多,兒子閨女將來說親,都是個麻煩。

顧大富要成親娶婦,她們一家就把房子讓出來,去堂屋的小耳房裏面擠擠,也比出去賃房子強。大河總歸是呂老太太的親兒子,二郎是他唯一的血脈,就算眼下做小伏低,也不會趕盡殺絕。

等過兩年兒子長大了要結親,再搬出去不遲。

顧玉成今天來回奔波,此刻不但體力告罄,精神也很是疲憊,但對上王婉貞充滿希冀和猶豫的眼睛,又實在做不到讓她明天再說。

“娘,你想岔了。”顧玉成打起精神,輕聲道,“咱們再是忍氣吞聲,奶奶和叔伯也容不下了。要是想讓我們去耳房裏擠擠,奶奶早就發話了,怎麽會找了道士來家裏驅邪呢?要不是我恰巧回來,咱們一家三口,都要被打成妖孽趕出去了。到那時,頂著這麽個名聲,誰肯賃房子給我們呢?”

王婉貞樂觀覺得這是人民內部矛盾,殊不知對方看來已經是敵我雙方矛盾了。

憑今天這陣仗,哪怕呂老太太松口,顧玉成都不敢再留。

王婉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你說那,那道士,是家裏找來的?”

她一直在家,是親眼看著那天靈道人自己跑過來的呀。要是真的,那……

王婉貞越想越怕,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又硬被忍住。

“這事兒有蹊蹺,”顧玉成道,“左右那老道士也不會再來,娘不用擔心。”

“依我看,這分家也不是壞事,我有手有腳,又讀過書,能找到活計的。今天我在鎮上打聽,一個算賬先生,每月有二百文工錢呢。就算找不到好差事,給人抄書,也能掙夠吃食。”

“父親每天辛辛苦苦幹活,每年給家裏掙銀子,咱們花得也不多,這麽十幾年下來,怎麽也能攢出幾十兩。可是你看兒子磕到腦袋後,家裏是什麽態度?”

王婉貞臉色也低沈下來,顯是想到了丈夫遇難、兒子昏迷不醒時的情形。

看她動搖,顧玉成再接再厲,指指自己的書生筐:“哪怕不分家,兒子還能再讀書嗎?夫子誇我有讀書的天分,比名祖堂兄還好,分家後還能掙紮一條讀書的路子,不分家便只能在家裏一天天勞作,給名祖堂兄賺銀錢了。”

“長此以往,大伯娘在娘你面前什麽樣,堂兄在我面前,明珠在妹妹面前,就是什麽樣了!”

顧玉成聲音低低的,卻恍如一道驚雷劈下,激得王婉貞臉色驟變。

是啊,兒子念不了書,就是一時安穩,又能有什麽出息?

她忍氣吞聲拼命幹活,聽見什麽惡言惡語只當耳旁風,可是同樣的事情落到兒子閨女身上,只是想想就覺得心如刀絞。這天底下,有哪個當娘的能舍得!

況且兒子昏迷著不知道,她其實背地裏求過婆婆好幾次,想給大河立個衣冠冢,都被各種推脫了。

假如今天被當成邪祟趕出去,衣冠冢都得他們娘仨自己立,可是他們又哪裏有錢呢?

大河是親兒子,尚且落到這個境地,她一個不受待見的媳婦和兩個孩子,又能落到什麽好?

玉成怕是連個媳婦都娶不上了!

王婉貞並不愚昧,只是擔驚受怕又小心謹慎慣了,一時想不通,這會兒被顧玉成點醒,方察覺自己之前想得太少。

“幸好送你讀了幾年書,這會兒就能想得長遠,既然這樣,咱們就分吧。大師也說了,分家好。”

王婉貞擦著眼淚,終於下了決心。

顧玉成看她喝了一碗水回房間,這才倒下睡覺。

他實在太累了,剛合上眼就沈入了夢鄉。

有了大師占蔔吉日,又有那麽多村民圍觀,三天後顧家就全家出動,給顧大河立了個相當不錯的衣冠冢。

王婉貞跪在墓前,幾乎哭暈過去,最後是被顧玉成攙扶著,才勉強走回了家。

然而這家很快就不是她家了,只隔了一天,呂老太太就張羅起了分家。

只是和設想中將二房狼狽趕出去不同,這次多了村長和裏正,來幫著主持分家。

“天靈道人可是最靈驗的,說了分家之後,子孫福氣才能綿綿不絕,那就得分,怎麽也得顧著子孫不是?”呂老太太滿臉堆笑,“就連大師給蔔的吉穴,那旁邊的樹啊,都是三個杈三個杈地長!”

溪口村姓王的人最多,村長也是王家的,叫王發財,是個四十多歲的壯漢。裏正是個姓劉的瘦幹老頭,臉上全是皺紋,只一雙眼精光四射,顯然是個精明強幹的。

二人和呂老太太寒暄了兩句,就進入正題,詢問這分家可有章程。

他們主持過不少分家的事兒,一般都是做個見證,偶爾幫著主持公道,都得先看看主家意思。

“這個嘛,”呂老太太嘚啵嘚地訴說了一番家裏的不容易,然而才道,“先前給老頭子治病,家裏銀錢都花得差不多了,今年二郎又昏迷不醒,整日湯藥吃著,孩子們還得念書,這一來二去的,也沒剩下什麽。這點銀錢,我老婆子就做主,留做棺材本吧。”

王發財和劉老頭對視一眼,都覺得今天這事兒不好辦。

同一個村子的人,家裏什麽情況都是有數的。顧家老頭兒很能幹,三個兒子也勤快,這麽多年積攢下來,再蓋個大院子都不成問題。

他們和顧老頭兒也有幾分交情,當初都來探望過,老頭兒一輩子勞碌命,臨了病了沒幾天就去了,哪裏能花那麽多錢?至於顧二郎,更不用提了,王氏去當鋪還是跟裏正打聽的路呢。

可是現在顧家是呂老太太當家,她一個老婆子說要留棺材本,外人也不能咋樣。村長暗嘆口氣,就問地怎麽分,是全分了,還是老人手裏仍留幾畝。

呂老太太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對王婉貞笑了笑,道:“我琢磨著啊,二房也沒個頂梁柱,有地也種不了,就不要地了,家裏這家夥什,你們多分點兒,啊。”

顧玉成真被那一聲假作慈愛的“啊”給惡心到了,按了按胃部,盯著呂老太太道:“奶奶你這不是分家,是要把我們二房攆出去。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分家法?”

“你說地種不了,那我娘前陣子天天下地怎麽說?怎麽那時候你不說種不了,等糧食收家裏了,就成種不了了?”

“真要說種地不行,那是三叔。這麽多年了,他也就今年下了地。”

“你放屁!”呂老太太大罵,到底不敢像以前那樣跳起來要打。

自從顧玉成下了油鍋還沒事,她這心裏就直撲騰,夜裏也睡不好覺,總覺得這孫子邪性。

顧大富唯恐分家不成,替母上陣,大聲嚷道:“這家是我娘的,她老人家想怎麽分,就怎麽分!沒你說話的地兒!”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恢覆早上九點更~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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