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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衛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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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隨著那些宮女徒步穿過了一片林海後,早已有一名十二三歲的黃衣少女在那裏等候,那少女對著夜雨微微行了個禮後,便遣退了那十二名宮人,然後領著夜雨進入到了遺夢居內。

這遺夢居和別處的庭院也沒有什麽多大的區別,都是以居住房屋為中心,沿周邊布置,共同形成相對封閉狀態,只不過,其他的庭院的修飾多用各色植物,而這個庭院的點綴卻主要以竹為主。煙光、日影、露氣,都在疏枝密葉之間飄浮流動,讓夜雨仿佛進入仙境中一般。

黃衣少女將夜雨引到了一處居室內,將一些日常的用品放置好後,便欲出去,卻被夜雨攔了下來。

“等等,請問衛祁在哪裏?何時會來為我診斷。”

那黃衣少女被夜雨截停了腳步,對著她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雙手比劃幾下的同時,嘴中也發出了簡單的啊啊呀呀之聲。

“聾子?啞巴?”夜雨有些詫異地嘀咕了一句,放下了攔路的手,那少女見夜雨沒有再留她之意,於是便向她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夜雨望著少女離去的身影,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情,呆滯了片刻,才回神將房間打量了一翻。

相對於之前她居住別院的奢華,這裏的擺設顯得簡單多了,僅一張方桌,幾把椅子,一張竹床而已。夜雨倒不在意這些,隨意地往一張椅子上一坐,便開始回想剛剛和那黃衣少女見面的情況。而就在此時,她想的那個女子再次推門進來了,身後還跟來了幾個仆役,人人手裏都端著一個食盒。

啞女對夜雨行了個禮後,向後面的人擺了擺手手,那些仆役便魚貫而入,將盒子打開,端出裏面的東西,並按照一定的秩序放在夜雨的桌上,然後便出去了。

夜雨靜靜地看著這些人做事,不發一語,眼神卻不斷地在那些人身上掃視,表面神情沒有什麽變化,心中卻不斷地下沈。

少女不知道夜雨心情的變化,微笑地指了指仆役送來的飯菜,比劃了幾下,示意夜雨用餐。夜雨不動聲色地坐到了桌前,用筷子在盤裏挑撥了幾下,夾了塊青菜放進嘴裏,細嚼了幾口,又轉向了另一盤菜。

桌上的菜雖然種類不多,但偏向素淡,加之烹調的很好,夜雨吃得倒是對胃口,不覺便多吃了一些。啞女在身邊小心地伺候著,等待夜雨用完之後,又出門招來了那些仆役將餐具收了回去。

“你們等等。”

啞女帶著仆役即將出門的時候,夜雨突然開口,但啞女包括那些仆役仿佛沒聽見般,依然“我行我素”帶著剩盤,離開了夜雨的房間。見此景,夜雨也沒有表露出驚訝表情,反而像早已預料此景般神情不變,默默地註視著這些人的離去。

如果夜雨猜得不錯的話,這些人都是聾啞人,但他們的聾啞並非天生的,而是被人用特殊的方法封住了五官中的“采聽官”和“出納官”,才致使如此。並且,做這事的人神通還不小,在封住別人官覺的同時,還將他們的神識按照等級溝通在了一起,這既讓那些人受到了控制,又使得他們在某方面可以進行交流。

如此的手段,即使是夜雨看了都讚嘆不已,自然對施展此手段之人產生了興趣。而毫無疑問,能做到這一步的人應該就是金蒼宇口中的那個衛祁。

“看來這衛祁還真有些道行”夜雨暗道,對此次之行有了些信心,當然這點信心的由來,並非只是因為幾個古怪的仆人,其中還有一個關鍵的因素,便是那些剛剛送給她食用的菜肴。

這些菜肴看起來普通,實際卻很不簡單,當中恐怕混雜了三四十種毒藥,這三四十種毒藥,每一種都能致人於死地,但是這衛祁,卻將它們進行了合理的調配,不但去了毒性,增加了菜肴的鮮味,還使得這些菜有了不亞於中等銅丹強體明神的效果,確實有些厲害。

當然,對於普通醫師來說,調和幾種毒藥,不算稀奇,但是,這種調配隨著毒藥品種的增多,每附加一樣,想要調和毒性的難度便會上升一倍,因此,一般十來種毒藥的混雜,基本已經是普通醫師的極限了,而衛祁,居然能配兌三四十種,足以讓夜雨另眼相看。

“天蠍子、胡蔓草、黃藤、七星海棠……”夜雨將從菜肴中嘗出的藥物名稱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仔細思量了他們各自的藥性,基本將那幾道菜中藥物的配比估算了出來。

“果然是絕佳的搭配!”夜雨越想這配比的比例,越覺得高明,思慮深處,竟受衛祁藥物配比的啟發,在腦海中隱約有了一道藥方的模子,夜雨趕緊將這一絲靈光抓在手裏,反覆推敲藥方構成和可能性,在經過千番推論和排除後,夜雨腦中的藥方終於有了雛形。

夜雨為它命名為“韌體丹”,這種藥單一旦練成對修煉者身體強度的改造將有著奇效,只是此刻這藥方僅為夜雨的初步設想,想要讓它定型,恐怕還需在煉藥的過程中反覆試驗、修改才行,而此刻,夜雨身上沒有靈力,無法輔助煉藥,因此,這些實驗她只能把它放在今後去了。

僅僅一個藥方的思索,就花了夜雨整整一個下午,當夕陽西下之時,啞女又帶著仆役送來了另一批菜,同樣地讓夜雨驚喜,但是,這次夜雨沒有那麽好的際遇了,靈感不再,夜雨只是弄清了菜肴的配比,便再沒多餘的想法了。

來遺夢居有大半天的時間了,夜雨還沒有見到正主,但她卻並不著急。衛祁花這麽大力氣弄些菜肴給她,可不是沒有目的的。縱觀兩餐藥膳的藥效,皆是側重於強健機體的,這就不難猜想,衛祁之後安排給夜雨的治療,強度可能極大,所以,他需要花些時間讓夜雨的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想清這一層,夜雨自然也就不著急了。

輕輕推開窗戶,一縷輕柔的月光順著窗沿,撒在了夜雨的身上。此時的月亮雖近滿月,但因為有一層淡淡的雲遮幕,所以不能朗照,然而正是這種風姿,卻讓夜雨覺得恰到好處。

沈浸在月的溫柔恬靜中,夜雨心漸漸化為了止水,而就在此時,遠處隱約傳來彈琴之聲,又讓她的心緒驟然間起了波瀾。

琴聲悠揚,仿若於空谷傳出,潺潺緩緩如流水,又飄飄渺渺似浮雲,忽高忽低,忽輕忽響。

夜雨不覺推門而出,尋聲而去,走過竹影暗合、明暗參差的石子路,繞過一處蜿蜒的回廊,琴聲漸明,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感鳴蟲不語,動晚蟬聲噤,讓夜雨更是忘了己身所在,失五體之魄魂。

琴音低緩,如低聲地呢喃,道盡了人間的風華,卻又在陡然間清鳴而起,轉入高亢,讓人的心境驟然從低谷攀上高峰,須臾之間仿佛便能鵬行萬裏,見到千般風景,然而就在這剎那間,柳暗花明之際,彈者卻乍然收撥,讓琴音戛然而止。

如此的收曲,讓夜雨猝不及防,心高高懸掛,久久無法放下,盞茶時間,她才回神過來,竟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臉上已多了兩行清淚。

拭去去臉上的淚痕,夜雨本欲尋彈者之心已經闌珊,遙望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前方,她最終還是身一轉,沿原路返回去住處。走到回廊轉彎之處時,一個黑影突然撞了過來,夜雨雖然已經躲避,但是始終晚了一步,被黑影撞了個趔趄。

那黑影只側身看了夜雨一眼,竟絲毫沒有停下來道歉的意思,頭也不回地繼續前進,而夜雨正欲發作之時,在對上那人的眼睛後,怒火全息,反而呆在了原地。

那是一雙什麽樣的眼睛啊!全是眼白,沒有瞳孔,在黑夜之中,驟然見到,仿佛鬼魅一般,夜雨猝不及防下也嚇了一跳,等她回神時,那人已經消失在回廊的另一頭了。

這一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雖然夜雨對鼓瑟者和白眼人有些興趣,但是她來的目的是解決丹田的問題,主次有別,所以很快她便將這些給過濾掉,註意力又回到了丹田之上。

在遺夢居待了三天,夜雨始終不見衛祁,到了第四天,啞女終於帶著她去了衛祁的居處。

初次見面,夜雨不覺訝然,她原本以為這個衛祁起碼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誰知道,見到的居然是個十七歲的少年,而這少年夜雨也非第一次看到,竟是當初撞到她的“白眼人”。然而此時的衛祁,雙眼再沒有先前的古怪,而與尋常人並無二至,因此夜雨不免多打量了他幾眼。

衛祁的“白眼”,夜雨當初肯定不會看錯,至於此刻他為何又恢覆正常,夜雨雖然感到奇怪,但也不甚關心,因為此刻她最為在意的還是此人是否能找出她丹田的癥結,於是,便開口問道,“衛祁,你是否確定能找出我的癥結所在?”

“公主,請盤腿坐下。”衛祁沒有正面回答夜雨的問題,而是指了指一旁的蒲席,面無表情道。

夜雨並不在乎衛祁的無禮,反而很聽話地按照衛祁的要求坐下,而在夜雨坐下之後,衛祁也順勢盤坐在她的對面。

沒有多餘的廢話,衛祁十指直接溢出了十根青綠色的靈力細線,在夜雨腹部纏上了十來圈,夜雨頓覺一股溫熱之氣,慢慢由她的皮膚逐漸滲入,直達丹田。但這股熱氣一碰觸夜雨丹田後,就驟然消失,而與此同時,衛祁纏在她腹部的十根青絲也瞬間齊斷,

“咦?”衛祁輕呢了一聲,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夜雨還是從這聲咦中聽出了他的疑惑。凝視了一下手中斷裂的青色,衛祁雙手一抖,將十根青絲合為一股,在繞夜雨腹部一圈之後,從她臍部深入,再一次往丹田蔓延。

合十為一的青絲一進夜雨臍部,夜雨便感到一陣螞蟻咬噬般地酸麻,想要狂躁又無處發力,空缺出來的丹田仿佛正被一點點填補,卻又不時地爆出一股排斥之力。

“茲”的一聲,連接衛祁和夜雨的青絲中段突然出現了幾縷斷絲,拇指粗細的靈力線瞬間被拉成了發絲,馬上就有斷裂的趨勢。見此景,衛祁趕緊調出更多的靈力,意圖用這些靈力去修補斷絲之處,卻發現,他註入的靈力越多,那股細絲反而越變越細。

衛祁看著那變化的青絲,表面波瀾不興,眼眸中卻閃現了一絲凝重。只見他手勢一變,右手食指往自身額間一指,頓時一股巨大的精神力包裹在了夜雨周圍,那股精神力,在夜雨臍部轉了一圈後,突然化形為直徑五毫米左右的白線,在青絲斷裂之際,將其兩頭續接了起來,並順著青絲進入到夜雨的臍部。青白二絲交融,雖危若累卵,卻又能支撐不斷。

“神識化形”夜雨看到那股白線時,心中暗自吃驚,想不到衛祁的神識居然強大到如此地步,真不簡單,這讓夜雨不覺對衛祁又高看了一些。

顯然,操縱這縷精神細絲並非一件簡單之事,此刻衛祁面色雖無大的變化,但額間卻已布滿了細細汗漬。見青白二絲已入夜雨丹田,衛祁手勢一變,結出了幾個覆雜的印記,那絲線便發出了淡淡的熒光,而夜雨丹田的酥麻之感也隨這熒光的出現越來越甚,身體開始有了癱軟之態,甚至連意識也出現了模糊之狀。

正當夜雨昏昏沈沈之際,腹部突然傳來了一陣絞痛,一股巨大的吸力由丹田而生,將青白細絲不斷地拉扯入夜雨體內。

夜雨丹田的突然發力,讓衛祁措手不及,本就岌岌可危的青白絲,“啪”地一聲斷掉,頓時衛祁的臉色剎那煞白,但卻又在一瞬間恢覆了紅潤。

細絲一斷,只見一道光環從夜雨丹田播散開來,她腹部絞痛便霎時消失,而一股清明之氣也順即蔓延至她全身,讓她整個人竟生出躍躍飛升之感。夜雨趕緊穩定心神,將那股清明之氣收斂至經脈,一股細小眼不可見卻可感知的細流氣息頓時貫穿了她的奇經八脈,並順著經絡游遍了全身,匯入丹田,可惜,這本還能感知的細流一入丹田,便仿佛泥流入海般,沒有了蹤影,而夜雨也在那時失去了舒暢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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