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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遲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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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顏葬這些日手總是會被刀刻出口子來,繆飔看著那雙宛若上好羊脂白玉的手上滿是細細小小的口子很是心疼,幾次三番的勸她不要再刻了,然而夕顏葬總是搪塞過去。

繆飔無法,只好做了些芙蓉花泥給她敷傷。

好在夕顏葬只是雕刻了幾日便已然停止了。

晨。

遺跡一事算是放下了,現在正在往噬血蝶宗族趕去,好在蕓薨似是也習慣到處亂跑,對於夕顏葬失蹤了將近一個月也不說什麽。

然而,夕顏葬這時回到噬血蝶宗族內卻忘了一個故人,百裏賢,而且還忘得很幹凈。

她那塊美玉已然雕刻好了,還有一系列打磨之類的工作,尤其讓夕顏葬無奈的,便是這塊玉雖然形成時間久遠,卻是沒有經過任何人的盤玉過,雖然是稀世美玉也不免有些不足。

盤玉也就是把玉長久佩戴在身旁,並且時時把玩,讓美玉退去外表那層很薄的石,像是破繭成蝶一般,玉長久不加以盤玉,變回形如頑石。

庭院內,繆飔正抱著夕顏葬坐在一從蘭花草旁,給夕顏葬手上的傷口上藥。

“夫君。”夕顏葬見繆飔專心致志給她手上藥,略微有些感動的喚了一聲。

繆飔擡眸,問道:“什麽?”

果然是個不解風情的人,夕顏葬心道,拿出一塊墨玉,道:“給你的。”

繆飔接過,把玩著這塊鏤空的墨玉,先是一怔,隨後認出了這便是那塊夕顏葬一直戴著的墨玉,再聯想夕顏葬前幾日總是在雕刻什麽,也猜到了八成,卻明知故問問道:“你近些日便是在雕刻這個?”

夕顏葬點頭,似是請功的補充了一句,“是啊,是我親手一刀一刀刻下的,這個鏤空的墨玉好難雕刻的,我用了好多玉石雕刻這個性狀,毀了好幾塊玉石,最後確定了才敢在這墨玉上雕刻的。上次你生辰我沒準備好禮物,這是補上的,雖然晚了些。”

繆飔忽的抱緊懷中夕顏葬,有千言萬語想說,到口中卻是化作一聲無奈且責備的話,“傻瓜,以後別這樣了,你的手都成什麽樣子了?”平素平靜之極的聲音滿是感動和心疼。

夕顏葬看著自己的手,笑道:“沒事,反正你不會讓我手留下疤痕的。”

繆飔把夕顏葬小手握在手中,無奈搖頭,卻是把自己儲物器之中的龍舌蘭拿出來,碾碎了給夕顏葬敷在手上。

夕顏葬笑笑,想給繆飔撒個嬌,卻聽見一陣木門碎裂的聲音。

“沒想到你還有偷聽的癖好。”繆飔淡淡道,語氣瞬間冷淡了下去。

夕顏葬自然知道繆飔是在說別人,可是四處張望這個庭院,哪裏還有別人?

木門碎裂的聲音愈加劇烈,這時夕顏葬方才在木門碎裂的“哢嚓”聲來源看到了來人,一襲白衣,連著那張臉也是蒼白的。

“賢。”夕顏葬見童年時玩伴,驚喜道。

“是他重要還是我重要?”忽然,來人聲音冷冷問道,有些吃醋的意味。

“什麽?”夕顏葬怔怔問道,百裏賢的意識她自然明白,只是她怕自己聽錯了。

繆飔卻是細細整理著夕顏葬手上的龍舌蘭,對於百裏賢的話毫無反應。

“於你而言,是你表師兄重要還是我重要?”百裏賢加重了“表師兄”三字,眼眸冷冷的看著慢條斯理給夕顏葬上藥的繆飔。

繆飔沒有要救場的意識,只是淡淡等待夕顏葬反映,心中也有些忐忑,畢竟夕顏葬和百裏賢可謂青梅竹馬,而且夕顏葬曾經為了推脫他的告白而說過喜歡百裏賢,盡管是推脫,他還是覺得心中不安。

“呃,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夕顏葬卻是納納且含蓄道。

百裏賢心頭驀然一堵,他聽懂了,顏葬她顯然是不想破壞他們十三年來的友誼,他是第一個給她笑顏的人,卻也僅僅如此,給看她第一絲笑顏,她會感激他,會常常想起無憂的童年,卻不會先入為主的喜歡他。

而那個人對她怕是很癡情罷?自己和顏葬分離了好久,他和顏葬就在一起了好久,他們之間的感情,是自己所不能插足的。

“假話吧。”百裏賢笑道,卻是滿是苦澀。

夕顏葬楞了良久,有些納納不知所以然,然而在看到百裏賢的眼神,道:“你更重要。”

果然,果然如此……苦笑也不能維持,百裏賢眼眸黯然,良久,忽然展顏一笑,道:“於我而言,你也是最重要的。”

說完這句話,百裏賢逃也似的離去,再也不去看那個自己牽腸掛肚的人。

“你說我是不是說的過分了些?”夕顏葬看著一直一言不發的繆飔,問道。

繆飔徐徐搖頭,道:“這樣也好,這是他自己編織的一曲華胥夢鏡,他自甘墮落的話,還是就讓他如此墮落好了。”

夕顏葬微微一怔,嘆道:“這樣,也好。”

明知是一場用生命編織的華胥夢,卻寧願沈醉其中也不願醒來面對如此殘酷的世界。

三千青絲繞情亂,願墮幻中終於眠。華胥一夢曲盡散,念盡虛妄散如煙。

或許,百裏賢自己編造這華胥夢怕就是不想醒來,害怕一旦醒來,曾經那些妄念聚散如煙,卻都虛無的不可接觸。

飄渺浮生如若煙,聚散無常亂世塵。這個世間的浮生萬物不斷變化,匯聚,分散有有何規律可尋找?世塵被拂起,變換無常,太多認為永不變幻的事情卻是如同曇花一現,不知,什麽時候,他們認為的永遠,也會變成曇花一現?

“別想多了。”繆飔見夕顏葬的模樣,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道。

夕顏葬擡眸,繆飔這人定然看管了生生世世輪回月圓月缺,不知多少歲月喑啞,前世憂,今生愁,待得再度回首,已然歷盡風華,於他,不知看清了多少塵世流年,都付水東去,她會不會也是其中一人而已?

她怕有朝一日會笑嘆往事隨風飄遠,怕有朝一日,還是昨日的耳邊私語,都作煙雲散去,怕說不盡曾經的諾言,卻是難辨。

繆飔紫眸微微垂下,現在天命行蹤愈加詭異了,或許真的有朝一日他無法與整個天地對抗,無法保護懷中人無虞。

但盡管只能和她在一起一剎、一念、一瞬、一彈指、一羅預、一須臾,他都會盡力守護著她,有時甚至連他都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何而執著,寧謐是寧謐,葬是葬,盡管是同一個靈魂,可她們是全然不同的兩人。

轉世之後,她變了,只是他卻還是如此執著的守護著,正如當時在寧謐把劍插入他心口,他卻是想要傾訴與她的訣別。

山河,他為她踏遍,回憶卻被釀成遙遠。他說過盡管紅塵千百丈,也莫問輪回路遠,我自當會伴你。他守著這六道輪回,閱盡幾百次輪回,只為了尋他。

今生在凡塵幾度錯踏,險些和她訣別,可好歹他和她廝纏在一起了,此生若只存在一瞬,他願和她相守一瞬,那亦是一生。

“我不會想太多的,你先是把那件事解決了吧。”夕顏葬忽然淡淡道。

繆飔臉色有些尷尬,悻悻道:“一定是個誤會,一定是。”

此時,千泠島上。

顏綺看著莫名其妙來訪的白衣女子,道:“閣下既然是來訪的,何必帶著笠呢?”

笠帶著的白紗下女子眼眸神色變換不斷,卻道:“作為一個傀儡,這似乎不是你該問的。”

顏綺蹙眉,這個女子讓她感到很是熟悉,可卻定然沒見過,和那日在客棧中無意瞥見的女子極為相似。

“如此,閣下請。”顏綺在前面帶路,道。

白衣女子打量這顏綺,這個傀儡完全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就連聲音也是如此相似,只是她刻意把聲音壓低了,這傀儡一時還聽不出來。

“對了,閣下,我雖為傀儡,但也是有名字的,閣下可喚我顏綺。”顏綺一直打量著白衣女子,此時方才道,聲音恍若天籟般空靈。

“嗯。”白衣女子也是在打量這顏綺,此時聽到顏綺的話,心頭震驚,良久,才淡淡道。

作甚楞這麽久?顏綺無奈,暗道,自己又不是叫那個夕顏葬諧音昔顏葬的女子,顏綺這個名字很應該很正常。

顏綺,這不是,不正是她以前的名字麽?

這個傀儡無論容顏還是聲音甚至是神情都和當年的自己很像,到像是個替身傀儡。

他,竟這麽在意自己麽?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冒起,白衣女子便壓了下去。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縱使是在他為她彈奏那曲《鳳求凰》時也不過是抱著好玩的心態而已,哪會有什麽真情!

可依稀耳邊還聽得見他彈奏古箏的聲音,和她用堪稱天籟哼唱的歌。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將,所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翺翔!

皇兮皇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題外話------

鳳兮鳳兮歸故鄉…是司馬相如的《鳳求凰》。

我大概說一下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好了。

司馬相如本是家貧的人,因和王吉有交情,便經常去拜見,後經王吉的引薦,結識了臨邛的大富翁卓王孫,到卓王孫家做客。有一次臨邛縣令便全司馬相如彈曲。

司馬相本推遲,但爭不過眾人就彈了。卓文君便是卓王孫之女,當時正在後偷聽,司馬相如又正好還沒有娶妻,後來,兩情相悅,就私奔了。

再後來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當壚賣酒,然而當他被舉薦做官後竟產生了棄妻納妾之意,文君獨守空房,當司馬相如給她寫家書說明自己對她無意時卓文君寫了三詞首《兩地書》,《白頭吟》,《訣別詩》,《兩地書》後文會提到的。

再然後司馬相如良心發現,親自去把卓文君接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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