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超度亡靈的經文作用不大，但是好歹心中好受一些。

只是不知若是自己死了，葬會不會為他而超度？

怕是會用厭勝之術的吧。

繆飔苦笑，心道自己真是無聊，去想這些虛無之事。

念完，夕顏葬不看繆飔的面色，道：“走了吧。”

繆飔點頭，隨著夕顏葬離開山谷。

十二因緣之中，最為覆雜的怕是八因緣了罷。

八因緣為“愛”這一字，卻是貪愛，六根既然領受六塵，對於所接之境，妄生思量分別，對於所愛所惡的貪愛和厭惡之心就是眾生六道輪回的生死根源。

其中吃緊的便是“無心”二字，就是六根對六塵不生貪愛之心，便可渡過這世塵煩惱。

說的倒是輕巧，生靈不是傀儡，做到無心談何容易？

“愛”這一字造出的六道輪回，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修羅道、人間道、天界道，造出的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五蘊皆熾，縱使是仙魔亦是無法渡，

所謂的上窺天道都是謬論，哪又什麽道義？

這因緣纏繞，是虛無，但又是每個人都無法拜托。

人心，必生情，則必生苦。

“那個楚炎洛是誰？”終究忍不住，夕顏葬問道。

繆飔紫眸的眼臉微微垂下，他道：“我的宿敵，與你無關。”

“似乎是在前世，我認識那楚炎洛。”夕顏葬微微蹙眉，道。

繆飔紫眸的眼瞼垂的更甚，眼瞼上下的睫毛幾乎碰到一起。

夕顏葬見狀不再追問，而是道：“不知有什麽法子恢覆我前世記憶？”

“法子很多，只是我不想幫你。”繆飔淡淡道。

也是，自己和他不過是擔了個表師兄妹的名分而已，他完全沒必要幫自己。

夕顏葬不再多說，只是默默跟在他後面。

“下一站去哪裏？”繆飔在前面頭也不轉的問道。

“我要去調查一人的許些事情。”夕顏葬道。

“名字？”繆飔問道。

“問這個作甚？”夕顏葬剛舒展的眉頭又微微皺起。

繆飔不言。

“瀟諾。”夕顏葬對這個冷傲的人無法，只是道了兩字。

繆飔指尖靈力繚繞，化作符文，符文互相連接，玄奧的氣息從中散發出來。

“周天衍術？”夕顏葬微微挑眉，道。

不是說不幫自己的麽？

繆飔鎮定自若的變換著手法，修長的手指變化之間，寸縷的靈力自指尖凝聚，漸漸的，寸寸縷縷的靈力隱隱化作一個紫金水晶球。

“給。”繆飔把紫金水晶球扔給夕顏葬，道。

夕顏葬接過，一股記憶的洪流便湧入她腦海。

是瀟諾的大致記憶。

看完之後，夕顏葬擦了下額頭的冷汗，道：“周天衍術不是根據天地道的變換來推算未來的麽？怎會能找到一個人的記憶？”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只消逆著施展周天衍術不就回到以前了麽？”繆飔淡淡道。

這個瘋子，遲早有一天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

逆著施展周天衍術，聽起來很是簡單，可是周天衍術是順著天地道的，而逆著施展就是和天地道都是相對的，這種情況下若是修為弱了，直接會因為魂魄認知混亂而死。

“不是說不想幫我恢覆記憶麽？哪又為何要幫我？”夕顏葬問道。

繆飔臉微傾，黑發下的紫眸宛如紫水晶般妖異，他道：“前世的記憶，你還是不知的好。”

夕顏葬不言，卻是微微蹙眉。

繆飔有些不忍，轉身又上前幾步，伸出手輕輕撫著她宛若遠山的眉目，似是想要撫平她皺起的眉，道：“別皺眉了。”我怕我會在你為他蹙眉時狠不下心放手。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也不敢說出口。

夕顏葬擡眸，看著近在咫尺宛若冠玉般無暇的俊美臉龐，她舒開眉目，道：“你真是個怪人，剛才還對我愛理不理的，現在卻為我撫平蹙起的眉頭。”

“其實你蹙眉的時候真當得上是‘立盡西風無好意，遙山也學雙眉蹙。’只是…”繆飔道，卻忽然停了下來。

只是？只是什麽？

是詩的前一句“歸來引，相思曲。塵滿把，淚盈掬。對長天遠水，落霞孤騖。”麽？

自己有何可相思的？

夕顏葬不解，看著繆飔。

“其實也沒什麽。”繆飔卻道。

這詩的前一句，是她和楚炎洛，於他，無關。

“那個，我，我要去這方大世界的韃虜國一趟…”夕顏葬被他看的有些心虛，道。

“我勸你別去。”繆飔道，手從她宛若遠山的眉上拿開。

“為何？”夕顏葬不再蹙眉，語氣卻是有些不滿。

“這方大世界不出意料要不了多久就會塌陷。”繆飔信口胡言，道。

夕顏葬容顏傾世，他不願她再惹桃花。

夕顏葬不言，她知道自己那點修為，就算繆飔回答，她也領悟不了天地之間的變換。

可是她不甘，瀟蘭承諾的玉簡於她而言很是重要，她相信冥冥之中的命運是不會出錯的。

一時之間，夕顏葬有些躊躇。

“走吧，我要去見一個故人。你如果還是想去的話，別怪我狠心。”繆飔道，手中靈力繚繞。

夕顏葬無奈，只好隨行，看來這個世界果然還是靠拳頭才是真諦。

她自詡學識淵博，大可說出一堆反駁的話，只是繆飔只消動些靈力，她這些大道理也只有在自己心裏說。

遙遙九重天上，羽衣女子盤坐在青石上，忽然，合在一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睜開眼眸，眼中宛若隱藏了無數天地道義。

“主人，我感受到了故人的氣息。”一旁的青衣女子俏皮道。

“哪個故人？”羽衣女子問道。

“陽，主人是不是也察覺到了他主人的氣息？”青衣女子道。

“自然，祖龍他應該也察覺到我們了。”羽衣女子道。

“你說陽現在還是不是那種吊兒郎當的性格？”青衣女子手撐著香腮，道。

“說不好。”羽衣女子搖搖頭，道：“祖龍那樣倔強的性格都改變了，陽委實不好說。”

“嘻嘻，說起陽，他也自作自受，做甚麽愛上一個凡人？現在被天命給抹殺記憶了吧，活該。”青衣女子把玩著黑發，道。

“你們這些天道是不是活的有些厭煩了，怎麽這麽喜歡八卦？”羽衣女子淡淡道。

“哪敢啊？主人我不過是說一下而已。”青衣女子忙道。

“其實，和祖龍陷入因緣一樣，陽他也是心中有所牽絆。”羽衣女子似是嘆道。

“主人。”青衣女子忽然正色道：“我懂，自從跟著主人，我就明白了‘情’這一字。”

羽衣女子苦笑，道：“懂得？談何容易？正是因為‘情’這一字，才創造了這個混沌世界。”

青衣女子楞了瞬，道：“這從何談來？”

羽衣女子搖頭苦笑，道：“‘情’這一字我也一直沒琢磨透徹，可是我知，所謂的天命，所謂的道義，所謂浮生都是由這‘情’演繹出來的，這‘情’其實就是十二因緣之中的八因緣，亦被稱為‘愛’。”

青衣女子撓頭，十二因緣的八因緣創造六道輪回，人生八苦她是知道的，只是連天命，道義，浮生怎生都是源於八因緣？

“嚴格來說，只有生靈是擁有感情的，而事物則沒有生靈所擁有的感情，但是你想想，自上古以來有多少傀儡掙紮著擺脫主人的束縛？又有多少被控制了神魂的仙魔冒死保護著心中摯愛之人？所以，這個‘情’字並非只有生靈才擁有，所以我才說看不透。”羽衣女子喟嘆道。

“所以以你的說法，陽雖然並非生靈，但也是有著感情？”青衣女子若有所思道。

“其實，我們這些神，以及你們這些天道，都是天命直接汲取混沌而創造的，和我捏土創造人族，祖龍匯聚天地靈力創造龍族不同，人族，龍族是順著天道而生存的，而我們自身便是這方混沌世界的天道，所以，嚴格來說我們根本不是生靈，只是像天命手中的利刃，可用亦是可拋。”羽衣女子苦笑，道。

青衣女子微微一怔，是，他們這些神，天道看似一出身便擁有修仙者終其一生都無法達到的無上靈力，但是，他們不如那些修仙者，因為，他們不是生靈。凡人的感情，卻是足夠他們琢磨的。

“不多說了，他們到了。”羽衣女子仰頭道。

隨之是趕到九重天的繆飔，夕顏葬兩人。

夕顏葬遙遙就看見了風華絕代的羽衣女子，難倒繆飔所言的故人就是她麽？

“你總算不隱世不出了？”繆飔見到羽衣女子卻是詫異道。

“像你這種上古都堪稱冷血的人都心甘情願陷入因緣劫，我雖然喜好清靜，但也比不上你不聞世事的清高，不是麽？”羽衣女子淡淡笑道。

“你是誇獎還是嘲諷我？”繆飔淡淡道。

“祖龍，陽怎麽不在？我好久沒看到同類了，他在哪啊？”青衣女子搜索了好久，都未看到熟悉的故人。

祖龍是何等人？上古世界都被稱為天地共主，殺人累計罪孽太重而被困在紅蓮業火內，夕顏葬嘴角微微抽搐。這個玩笑真是無趣。

－－－－－－題外話－－－－－－

六道輪回，人生八苦，十二因緣都是佛教的術語，都是有不少經文解釋，大家可以去看一下。

厭勝之術起源於漢朝劉盈在位的時候，也是陳阿嬌用來挽回劉盈的心的巫術，也可以用來詛咒，這個是歷史上存在的，並非編造。啞舍也寫過偶人厭勝，可以去看一下。

立盡西風無好意，遙山也學雙眉蹙。出自《滿江紅》（宋·石孝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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