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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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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執意要請,景微酌沒推辭了。

......

約了三天後中午吃午餐,今天他沒空。

回去的路上,盧瀟莫名心情很好,似乎搞定他這個......大人物,不容易。

他貌似看上去也不太糾結她接不接工作,只是隨意的拿那晚蒙了他的事來逗她,還有,明明有空,卻說沒空,知道她是故意不接,難免有些想不明白。

接下去兩天天氣又變幻莫測,雨雪交替,盧瀟哪兒都沒去,在家裏研究研究演講稿,然後聽謝幸匯報歌曲進度,貌似錄好了。

到了兩天後的傍晚,雪後終於初霽,盧瀟去醫院覆診了。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醫院長長寬闊的走廊都是夕陽,美不勝收,有點像芬蘭的落日,那天就是在看攝像機裏的落日,一時不擦踩空了下,被他拉起來的。

差不多到吃飯的時間了,檢查結果要過幾天才能全部出來,盧瀟沒等,離開醫生辦公室後就直接出門。

醫院在市區,離那座那晚兜風兜到那裏的很漂亮的教堂貌似也不遠,那兒全天二十四小時都美,落日更是一絕。

盧瀟把車從醫院車庫開出來時,自然而然的直接往那個教堂的方向開了。

但開出一會兒後,前面路忽然不通,有一段路在修,要繞道。

她把車停在路邊,按了導航,雖然知道不遠,但這座大城市的交通極其覆雜,她沒走過的路線不知道要怎麽開。

導航已經把這段在修的路錄進去了,盧瀟寫上目的地後,看了看新的路線,新的.....要路過AFTER大廈。

盧瀟揚揚嘴角,盯著車載屏幕上顯眼的幾個英文字母,松開剎車,繼續往前開。

這個地方以前幾年不會經過一次,現在倒感覺有些巧。

如果是先開到AFTER,那後面她就知道怎麽開了,那晚從那棟大樓出來時,七拐八拐的最終開到了教堂那裏,她知道路線了。

車子劃了出去,晚風瞬間灌進車廂,空氣中帶了一股雪後的清新。

夕陽也越來越濃,透過前面擋玻璃直接投進來,盧瀟手上臉上,領口,全部是明晃晃的艷紅色,路邊積雪也好像泛著艷麗的光。

聽著導航的聲音,開出十分鐘後就快到AFTER大廈了。

風越發的大,盧瀟按了按被吹起的領口,轉頭想升起半面玻璃,那一兩秒裏,餘光恰好瞥到前面的AFTER大樓裏有人出來。

它門口有偌大的廣場,四面空闊,噴泉在這種天氣裏沒有開,視野很是清晰。

一個穿著皮裙的外國女人從門口踩著高跟鞋下來,走向一輛黑色商務車,後面跟著那天和她最後談話的女人,貌似是誰的特助。

盧瀟估摸是應該是位置最高的那位,景微酌的,不然沒辦法壓在最後替他做決定。

而她送出來的這位,她熟悉非常,那個穿衣風格,那頭金色顯眼的頭發,是油管上非常有名的一位作曲家,才華甚高,曲風張揚聞名。

請別人了?

她瞥了兩眼,在對方上車後收回目光,看路。

也正常,早在她第一次拒絕的時候她以為他們應該馬上就另尋了,拖了那麽多天再次打給她,她已經很意外了,這會兒請別人來,太正常不過。

導航播報AFTER大廈到了,前面繼續直走。

盧瀟伸手關了,默了默,又覺得太安靜,到了前面紅燈路口,重新按了起來,打開音樂播放器。

這時候,旁邊剎了一輛車,盧瀟瞥出去,那位作曲家坐在副駕駛座,正朝她點頭致意。

盧瀟停了一秒,也頷了頷首。

開到教堂的時候,夕陽正好,盧瀟停好車帶著頂帽子下來走,踩在一塊塊紋路精致的老階石上,一身白色長裙在風中夕陽裏起起落落,全變成帶著一股剔透的紅色。

教堂門口有三三兩兩的游客在拍照,盧瀟連手機都沒拿下來,空著手穿著平地短靴磨著階石數數,數到中間被人擋了一下,亂了。

她停下來,從地上被陽光照得色彩斑斕的階石上擡起頭,去看哥特式建築精美的屋頂。

看著看著,就在光暈與繁覆的圖案中暈了起來。

腦子一打岔,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別的事情——

AFTER已經請了別人了,她還拿這個話題去請景微酌吃飯,是不是感覺怪怪的,雖然有別的名頭,他幫了她兩次。

但他完全沒放在心上。

那天他說吃飯的時候打電話給她,她怎麽感覺他有可能記不住這麽細微又無關緊要的事情,或者到明天,忽然覺得實在沒必要,懶得應付這頓晚餐,就直接打來告訴她,他沒空,吃飯的事算了吧。

那她好像也沒什麽好說的......

畢竟,他那邊已經翻篇了,她也沒必要拿這個還糾結著不好意思,要請客。

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太高了,他有可能去請剛剛和她點頭招呼的女士吃去。

盧瀟輕呼口氣,擡手遮住被日光曬得有些睜不開的眼睛,等眼前的暈眩降下來後,轉道走回停車的地方,回去了。

隔天天氣沿襲了前一天的美妙,盧瀟醒來時快九點,她的床面向窗戶,陽光已經穿過窗邊放置的翠竹撲到床尾,她懶洋洋的卷過去,躺在春天日光裏曬起了太陽。

迷迷糊糊的,就想起了最近的事情……

最近,病好了跑去北歐玩,遇見了個以前友好合作過的企業大佬,景先生對她兩次見面印象深刻,回來後找她準備再繼續合作。

可是她暫時工作不了……她就是大病初愈才去走走。

盧瀟在日光裏輕嘆口氣,兜了一圈。

……

日光曬著曬著,手機就響了起來,鬧鐘。

盧瀟回神,昨晚聽歌聽得晚一些了,怕早上睡太晚,所以定了鬧鐘。

摸去關掉時,她又想起來,她就是怕早上太晚起來沒來得及洗漱就到午餐時間....

所以,某人到底會不會找她吃飯來著.....

盧瀟趴在日光裏轉著手機,想了半天,實在不知道,就把手機丟開,把臉埋進軟綿的棉被裏。

下一秒,手機震動,來電的鈴聲。

盧瀟身子一僵,轉了轉頭,手小心翼翼的摸去重新撈來面朝下的手機——景微酌。

她輕呼口氣,這麽早打來,怕是不用吃了。

“餵。”

“盧瀟?”

盧瀟莫名一怔,不知不覺緩緩趴回床上,好像第一次聽他喊她的名字,這副陌生又好聽的嗓音喊出來,讓人止不住一楞,像有股泉水流淌過心口。

電話那邊的人:“抱歉,今天中午沒辦法吃,我臨時有點事.....”

盧瀟閉上眼睛,轉頭,無聲輕哼。

“晚上你有空嗎?”

盧瀟微楞,眼睛又默默睜開,“什麽?”

“有的話晚上吃?沒有的話,你另定時間,回頭告訴我。”

“有,晚上有。”

電話裏靜默一秒,隨即傳來一聲輕笑,顯得心情似乎不錯,閑情愜意的感覺,“那晚上見。”

盧瀟一整天下來也心情很好,即使下午又下雪了,晚上出門又一陣不方便,但沒有被放鴿子,還是以那種理由放鴿子,心情止不住的好。

他確實......不是那樣的人,不然在瑞典,就不會憑著以前合作過的那點“友誼”,跑去幫她。

所以,已經答應她了,就不會又取消。

是她胡思亂想。

但也沒辦法……另請的人在這種時候讓她看到,她止不住浮想聯翩。

晚餐約在那晚偶遇的咖啡廳附近,不遠,盧瀟只提前半個小時出門,開到那邊的時候一路順暢,路面積雪也還不是很多。

西餐廳裏一片金黃色的暖絨燈光,大提琴手在中央處演奏,盧瀟繞過去幾步,就聽見身後有男人腳步聲,就隨意的偏頭,還真是他。

穿著件棕色風衣,手抄口袋裏,莫名氣場十足,正好像按了手機看時間,隨後把手機抄兜裏。

擡眸時,瞥見她,他一邊嘴角扯起了一道弧度。

她點菜的時候,他臥在對面椅子裏喝水,眼眸的光垂在水杯中,好像出神想事情。

“你很忙?這頓晚餐拖了很多時間?”

聞聲,桌對面的人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沒有,隨便想想。”話落,他把虛握在兩三根手指中的杯子放回桌,開口又補了一句解釋,語氣中含著一雲淡風輕的淺笑,“商人都這樣,隨時隨地腦海裏都是數據。”

盧瀟彎了彎唇角,把菜單給他,自己摸起水杯輕抿一口。

他點完餐把菜單遞給侍應生,隨意聊了起來,“回來後都在忙什麽?”

盧瀟想到前幾天在學校說漏嘴的都有空,沒再隨口一句沒忙什麽,那就沒得玩了,雖然他那邊已經不需要她,也很不好意思。

她停個一兩秒,開口道,“忙學校找我幫忙的一點事。”這個他知道的。

對面的男人薄唇輕抿,點點頭,喝水。

桌上安靜下來,只有頭頂一盞光線清淺的燈把杯子中的水都照得波光粼粼,盧瀟想著他剛剛已經話裏表明了的工作性質,也就沒有必要再問,他呢,忙什麽。

想了想,她還是聊起了他們之間的共同話題,雖然......沒合作成功。

念了句昨天見到的那位女作曲家的名字後,盧瀟道:“這位的名氣才華都和AFTER挺匹配的,熱度很高的一個音樂人。”

景微酌閑閑臥著沙發,指尖微動,輕彈了下杯子,“你怎麽知道請她來了?”

盧瀟低頭看侍應生上上來的晚餐,挪了下杯子:“昨天從醫院回去,想要去教堂,修路,拐個彎路過你們那兒,瞧見的。”

“去醫院做什麽?”

盧瀟抿唇,真是說多錯多,身體的事是自己的,她不太想說出去。

“去檢查手臂。”她開口後,下意識的又摸了摸左邊手腕,轉了轉,“瑞典回來後偶爾還有點酸疼。”

景微酌的眼睛落在她手腕上,眉頭淺淺的微斂了下,“檢查結果呢?”

“沒事,就是沒好透。”她昨天確實也檢查了這個了,雖然結果還沒出來,但醫生推斷說沒什麽事,就是撞擊過後要一定的恢覆期。

景微酌點點頭,須臾後,目光從她纖細手腕上移開,放在她的晚餐上,“吃吧。”

盧瀟輕呷一口水後,拿起刀叉,遠處大提琴手拉了首北歐曲子,盧瀟聽過,在當地玩的時候也有聽到。

對面的男人瞥了眼,收回目光後,不多時果然就聊起了那會兒的事情。

“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玩?”

“嗯,放松下身心。”

他擡了擡眸,唇角半勾。

盧瀟想了想,索性繼續開口,順著把她為什麽不接工作的事解釋一遍:“最近大半年有點累,靈感有點貧瘠了,想出去走走。”

她端來水杯輕抿,隨後舔了下唇,“所以一個人出去了,找靈感一個人比較適合。”她輕笑,“但可能沒玩夠,還是沒怎麽想工作,沒什麽熱情。”

景微酌有點意外,聞言後想到之前聽到的拒絕理由,沒空,後面又證實她時間多得是,原來是累了。

他薄唇掀起一角,頷了頷首,手機剛好震了下,放下餐具去拿手機。

盧瀟感覺他確實挺忙的,自己低頭優雅的切起了食物,低頭的那瞬間,驀然想起剛剛一開始提到的另請的那位音樂人的事,他只問了她為什麽去醫院,沒有回答別的。

沒回答好像也沒什麽,別人肯定不會也像她這麽湊巧有事,而和他們合作,格調很高,一般人應該猶豫都沒有就答應。

吃完飯,外面已經霓虹四起華燈璀璨,兩人並肩走到餐廳門外,雪後的天有點冷,說清楚了,沒什麽事了,盧瀟也不打擾大忙人了。

見他手機鈴聲又想起來,就說了兩句客氣的,隨後就鉆入自己的車子裏飛走了。

繁華明亮的寬闊街道上,她白色的車子很快在車流裏漸行漸遠,如同飛機在空中留下的飛機雲一樣,隨著風漸漸消失不見。

景微酌手握著手機站在西餐廳門口,盯著人消失的方向,半晌,唇邊一角扯了下。

低頭看完秘書的短信,他關了手機放回口袋裏,順著摸出煙盒和打火機。

餐廳門口在兩邊懸著兩根粗大的西式雕花柱子,擋了不少風,低頭的瞬間煙就點上了,指尖幽藍的火苗在他甩上打火機蓋時,呼的湮滅。

景微酌擡起頭,一手抄在黑色長褲的口袋中,一手食指與中指的指尖夾出含著的煙,垂下手在身側,口中呼了口煙霧出來。

放在身旁的修長指尖中,紅色的煙頭也散發出細密的煙霧,煙霧隨著手指纏繞而上,升到半空中後再漸漸散開不見。

想了幾秒秘書說的,剛剛飯桌上她也提起的那位音樂人的名字,景微酌始終沒什麽表情。

在他看來不怎麽合適。

但是他覺得合適的這位……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後面也應該不會有機會再見面了。

他擡手吸了口煙,吐了個煙圈,放下手時手指順著輕敲了敲,煙灰隨即在風中吹開一片。

餐廳玻璃門從裏面被推開,景微酌再擡手的時候,因為空氣對流,手中的煙被吹得煙霧更加繚繞了起來,他隨意瞥了眼。

侍應生朝他走過去,微笑打招呼:“景先生,剛剛和您來的那位小姐呢?”

景微酌薄唇輕撚:“離開了。怎麽了?”

侍應生:“她落了東西在座位上了。”

景微酌眉峰輕佻,“什麽東西?”

侍應生:“一個小掛件,好像是鑰匙扣。”說著,侍應生轉身進去,走到前臺把剛剛存著的東西重新拿出來,出來後遞給他。

景微酌拿那只夾著煙的手去接過,掛墜在他指尖下隨著風輕輕搖晃,一半罩著他掌心的陰影一面披著餐廳門口璀璨的燈光,是一個鏤空的小圓球,球裏面一個抱著吉他坐在窗邊夕陽下彈奏的女孩子,那頭順直的墨黑色長發,那面精致的側臉與五官,居然是她自己。

景微酌盯著在風裏不斷旋轉輕搖的小球,薄唇輕抿。

侍應生剛剛在他們用餐時路過幾回餐桌旁,知道他們好像不熟的樣子,所以只問道:“您看,您方便給我們她的電話嗎?我打電話請她回來拿,好像挺精致的一個小東西。”

景微酌眼瞼微動,想起剛剛離開時她在攏衣服,天挺冷的。手又不舒服,那時候在瑞典是他把她帶去醫院的,不然她不會執著一定要請客。

他掃了眼侍應生,輕抿著的薄唇撚動:“我拿給她。”

“好,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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