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潺也是一早就聽說了柳一綿的事情，他嘆了口氣，最近怎麽回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是不是也要像前段時間柳一綿粉絲說的那樣封建迷信一回，去寺裏給柳一綿拜一拜。

片場的工作人員三兩個聚在一起小聲說話，顧潺覺得他們探究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顧潺心想，幸虧柳一綿上午沒有來片場，可以避開這些人的八卦。

顧潺零點發的那條祝福微博下，熱門評論也變了個樣。

“顧哥，我們綿綿還好嗎？”

“柳一綿的粉絲有事嗎，顧哥是他爸嗎，你們問顧哥有屁用？”

“所以顧哥就不應該和流量合作，這一天天的事沒完，電影還不知道拍成什麽樣了。”

“呵呵噠，你們主子親口承認的綿綿很厲害，說的像是他一點不看重流量一樣，最近跟著綿綿蹭多少綜藝了。”

“怎麽突然吵起來了，昨天還在群裏互相麽麽噠呢！我們兩家應該是全娛樂圈最和諧的唯飯了，畢竟幾乎一個女友粉都莫得。”

“我們雖然不反感但也沒說過要接受，還是希望CP粉們圈地自萌哦。”

“姐妹們最近好暴躁啊，原來都和顧哥一樣佛的不行。”

……

顧潺是真的沒有想到，粉絲居然這樣都能吵起來，昨天晚上還一副親親密密好姐妹的模樣，你來送祝福她來感謝的，這變臉也太快了。

他想了想，在這條微博下撿了一個粉絲回覆：“一切都挺好的，大家不要擔心，也都別生悶氣，為了我不值得。”

“顧哥，你能不能對自己有個清晰的認知。人間不值得，就你最值得！”

“我們會聽話的，女兒們會繼續做個開心的小仙女……”

“等一下，你們是顧哥的女兒，我們是綿綿的親媽，我們還互稱姐妹，就不覺得哪裏怪怪的嗎？”

“沒錯，這是我們的陰謀，就是不讓你們搞CP。”

……

中午，顧潺也直接跟莫平請了假回酒店，他到的時候柳一綿正坐在落地窗前發呆：“一綿，中午想吃什麽？”

柳一綿回過神：“顧哥，你回來了。什麽都可以，隨便叫點外賣就行。”

顧潺擡手摸了摸柳一綿的頭：“過生日呢，怎麽可以隨便。你要知道，還有更多更多人正在感激許多年前的這一天，你來到世界上。”

“顧哥，我都懂，你不用擔心。”柳一綿低著頭，神色懨懨。

顧潺推著柳一綿往廚房裏走：“來之前我讓助理買了點菜送過來，等會我給你露一手。”

柳一綿的眼睛亮了一下：“顧哥，你還會做飯？”

“嗯，不過很久沒有做了，你可不準嫌棄。”

柳一綿連忙搖頭：“不會的，都沒有哪個朋友為我做過飯。”

“那你現在有沒有開心一點。”顧潺問。

“本來也沒有不開心，我其實就是失望。”柳一綿本來也沒想過母親會對他有多好，但是也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這樣恨他。

顧潺拿出袋子裏的土豆蹲在垃圾桶旁削皮：“人生呢，其實是守恒的，失去一些東西，總有一天，你還會在其他地方得到。”

“顧哥，你這個造型實在不太適合說心靈雞湯。”柳一綿沒忍住笑了，然後和顧潺並排蹲在一起削土豆。

“我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好歹給我一個面子，假裝感動一點。”顧潺見柳一綿笑了，也放了點心，“我特意讓助理買了一只走地雞，中午給你燉真的雞湯喝，晚上再給你做長壽面。”

“嗯。”柳一綿點頭，他已經在其他地方得到了足夠的愛意，所以那些不願意給他的，他也不再強求。

這時，柳一行打來了電話：“綿綿，需要我過去陪你嗎？”

“不用了，哥你來回跑那麽辛苦，我現在都長大了，會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我，這次，我會自己解決問題。”柳一綿道，“我現在挺好的，中午顧哥還要煮飯給我吃。”

柳一行微笑：“哦，是嗎，我給你請的廚師呢？”

柳一綿察覺到了一絲寒意順著電話冒出來：“我讓他回酒店後廚工作了，每天只給我一個人做飯，他快痛苦死了。”

“行吧，你覺得開心就好。”

“我知道哥是為我好。”柳一綿道，“你每天就知道說我，你才應該照顧好自己，要不是有楚尋哥看著，你肯定要把自己折騰進醫院。”

“弟弟說的對！”楚尋見縫插針道。

柳一綿同家人打電話時神色變得柔和許多，笑容也多了點，看起來很溫柔。顧潺輕輕攪動湯鍋，目光落在柳一綿臉上。從前他覺得自己不可能會因為誰想要回歸平淡的生活，而現在，他只希望這一刻能夠無限延長。

“生日快樂，有你這個弟弟，我很幸福也為你感到驕傲。”柳一行最後說、

柳一綿眼睛酸了一下，說出了很久以前就想說的話：“謝謝哥，我最愛你了。”

網上關於柳一綿和母親的傳聞沸沸揚揚，有關原生家庭的問題再次被拿到了臺面上。這時，一個專註於發些狗血家庭倫理新聞的博主發了條微博。

奇葩父母bot   從某某網站翻出來了一條舊新聞，鏈接你們自己點進去看，我大致說一下。當初她為了私欲把六歲的孩子從天臺上推了下去，為了逃避刑罰就說自己有精神病，柳家怕她再傷害柳一綿就選擇了私下和解，所以根本就是她自願進的療養院。只能說柳一綿實在太善良，我要是有這樣的媽，立刻斷絕關系一萬次。

“綿綿當時才六歲，被親生母親從天臺上推下去該有多害怕，綿綿有次上綜藝還說過自己恐高很嚴重，會不會是那時留下的後遺癥？”

“我就知道！其實一直都覺得綿綿肯定受到過很嚴重的傷害，所以才用冷漠把自己包裹起來，其實內心還是個柔軟的小朋友。”

“不是什麽人都配當媽，啊啊啊啊，氣死我了！”

“互聯網是有記憶的，真好！”

……

顧潺也看見了這條微博，控制不住開始心疼，他的綿綿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受過多少傷害，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性格。

柳一綿其實已經快要忘記，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變得完全不會流淚，哪怕很難過很痛苦時，他的淚腺也像是不存在一樣。

“顧哥，我有點累。”柳一綿說。

顧潺伸出雙手：“借給你我的懷抱。”不用還也可以。

柳一綿走過去輕輕抱住了顧潺，睫毛輕顫，一滴淚毫無預兆地落在了顧潺胸口。他似乎聽見顧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他被顧潺抱在了懷裏，顧潺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

柳一綿慢慢開口說起過去：“我和我哥同父異母，和微博上說的一樣，我是個私生子。”

柳一綿的母親是個護士，她當時在一家療養院照顧生病的柳一行媽媽，卻被素來多情的柳父看上，沒兩年就懷上了柳一綿。柳一綿出生那年，柳一行十歲。

查出懷孕時，她以為這樣就能在柳一行媽媽離開後，變成新的柳家女主人，那時她對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充滿了無限的期盼。只是柳父不可能會為了一個人停留，他很快就會再愛上其他人。但是因為柳一綿的存在，柳父對她還是比其他人要好一些。

她知道柳父最喜歡大兒子，所以為了讓柳一綿更加接近柳一行的樣子，她強迫柳一綿變成了一個“神童”。彼時才剛剛一兩歲的孩子，不準他哭鬧，不準他任性，強迫他永遠是個乖巧的小孩。

柳一綿三歲開始就被她送到了各個補習班，從早到晚都在學習。一旦柳一綿有任何不合她心意的地方就會被她用言語冷暴力，年幼的柳一綿終日生活在惶恐之中，只有柳父過來時他的生活才會好一些。

但是他潛意識裏知道爸爸還有其他家庭，所以其實他也不是很喜歡爸爸來。

初遇柳一行，是因為五歲的柳一綿實在不想再背那些枯燥的課本，他從家裏跑了出去，然後就迷了路，最後直直撞在了柳一行的腿上。

楚尋笑著說：“這是哪裏來的小兔子？”

“又胡說。”柳一行蹲下，目光與柳一綿平行，“你是誰，家裏大人呢？”

“不想回家。”柳一綿木著張臉，語氣沒有任何起伏。

楚尋故意搓了搓胳膊：“好冷的小孩，像個小冰塊一樣。”

柳一行說：“聽話，我送你回家，你這麽可愛的小孩會被人販子拐去賣進大山裏，以後就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哥哥，我可愛嗎？”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他，柳一綿又說，“我才不要見到爸爸媽媽。”

“還挺倔，那你想要怎麽辦？”柳一行聲音溫柔。

“一行，你今天不對勁啊，以前也沒見你對哪個小孩感興趣，都是恨不得躲八丈遠。”楚尋道。

柳一行伸手掐了掐柳一綿的臉：“莫名有眼緣，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柳一綿想到興趣班了，大家都會親昵地喊疊字的小名，但是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他。柳一綿很小聲道：“我叫綿綿。”

“綿綿。”柳一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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