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潺過來，柳一綿迅速起身，但面上也只是極其輕微的勾了下嘴角：“顧哥。”

殊不知，旁邊的助理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天吶，他有生之年竟然還能看見小柳的其他表情。助理將買來的東西放在茶幾上之後就退出了房間，他剛從經紀人那裏知道柳一綿特別容易害羞，擔心有外人在他沒法好好學習。

顧潺並沒有註意到柳一綿的表情同之前有什麽不同之處，他感覺自己被柳一綿傳染了，面部神經開始自動罷工。

坐下後，他將手中的劇本遞給柳一綿：“演下我劃線的那一段，不用想自己在演戲，跟著你自己的內心，想怎麽演就怎麽演。”

劇本柳一綿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他掃了一眼之後，深呼一口氣，然後就開始機械地念臺詞，渾身僵硬，活脫脫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錄音機。

顧潺：……我想辭職，還想罷演，我真的好想跟導演說，這人我教不了。

顧潺看向柳一綿那張完美無缺帶著清冷感的臉，心想，這不就是我心中的故霄本人嗎，我都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想著柳一綿寫的故霄，但是這人演起戲來怎麽就可以如此尷尬。

接著他又想到柳一綿那一堆母愛泛濫的粉絲，心想現在的小女生怎麽回事，對著冰塊臉還能產生母愛，是覺得夏天能夠節省電費嗎？

顧潺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畫面，柳一綿變成了Q版漫畫中的三頭身，冷著一張臉，夏天的時候被直接揣在懷裏，鼓著臉呼呼朝外吐冷氣。

顧潺：想畫畫的手蠢蠢欲動。

他沒忍住笑了一下，正在念臺詞的柳一綿臉刷的一下就紅了，結結巴巴道：“顧哥，我演技是不是很差？”

“抱歉，是我走神了。”顧潺道，“以前學過一點表演嗎？”

“沒有，我其實是學金融的，誤打誤撞簽了公司然後就出道了，公司老板是我哥的朋友。”柳一綿哥哥的朋友開了家娛樂公司，成立之初“騙”著柳一綿簽了約。

出道即頂流，實不相瞞，顧潺有一絲淡淡的憂傷與嫉妒。

想當年，他是在演了上百個龍套角色之後才終於開始嶄露頭角，後來好幾年也一直是不溫不火的狀態。只不過近兩年偶像當道，他這樣的實力演員在對比之下才被人們發現。

“我知道我演的很差，顧哥，你盡管說吧。”柳一綿道，“顧哥，你放心，我之後一定好好學。”

顧潺：……你這樣說了我還能怎麽回，昧著良心的話即使看著你這張臉我也說不出來。

顧潺清了下嗓子，他註意到柳一綿立刻站得筆直，像個乖巧的小學生。顧潺心想我是不是熬夜熬得神志不清了，他覺得柳一綿特別可愛。

剛才本來要說出口的話轉了個彎變成：“你是新人，我能夠理解，慢慢來不要著急。戲總共要拍三個月，難的戲份導演都往後排了。不過，接下來的時間我會很嚴格。”

進組之前，柳一綿搜索過顧潺的資料，也看過大眾對顧潺的評價，溫潤如玉是出現頻率最高的詞語。柳一綿也覺得顧潺很溫柔，即使他這樣不愛與人交流的也會忍不住想要接近。

“我相信顧哥。”柳一綿很淺地笑了一下，這次顧潺註意到了。

顧潺笑著說：“你更應該相信你自己。”

柳一綿忽然覺得自己在顧潺身上看見了他哥的影子，對他的印象分蹭蹭蹭往上漲，話也多了一點：“顧哥，我就是一想到演戲就特別緊張。”

“你越緊張越是會有刻意表演的痕跡。”顧潺道，“你本身的樣子就十分符合角色人設，不用擔心，本色出演就可以。”

柳一綿在心底苦笑，解釋的話想說又說不出口，只能在心裏默默話癆：我只是沒有什麽表情，並不是真的高冷。演戲好難，我就不應該答應經紀人來救場。顧哥年紀輕輕演技就這麽好，真是太厲害了，我要是能夠比得上他十分之一就好了。顧哥這麽努力教我，如果到時候電影成績不好，我都對不起他。

柳一綿想了想以後突然道：“顧哥，你不用擔心，如果到時候電影不好，讓他們罵我吧，反正我都已經習慣了。我的粉絲們都特別厲害，我不怕被他們罵。”

護犢子的母親的確戰鬥力非常強，顧潺想，還有他可能有點理解柳一綿親媽粉們的心情了，這小孩看著冷其實是個暖寶寶。

顧潺悄摸打開柳一綿的百度百科，22歲，他真的沒有改年齡吧，這麽單純的個性是怎麽在娛樂圈生存下來的。

沒想到顧潺剛有這個擔心，第二天柳一綿就被劇組裏另一個配角演員欺負了。

顧潺知道這個演員，背後有人捧，投資商塞進來的，素來不安分。所以他一向厭惡這類托關系進組的演員，甭管演技如何。

顧潺當時在另一個景拍攝，等到他回來時助理才悄悄同他說柳一綿被人欺負了。之後他從其他人那裏知道了事情原委，那個人故意使壞讓柳一綿NG，導致柳一綿穿著厚重的戲服在大太陽下站了一兩個個小時。

柳一綿對自己的演技沒有太多信心，還真就信了是自己的錯。

助理頭一回看到這麽生氣的顧潺，小心翼翼道：“顧哥，你還好嗎？”

顧潺松開眉頭：“我去看看柳一綿。”

“柳一綿，你現在可是我的學生，擁有告狀的特權。”顧潺道。

“的確是我演的不好。”柳一綿接過顧潺遞來的冰咖啡，低著頭說。

顧潺忍不住說：“不要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性子這麽軟，容易被人欺負。”

柳一綿喝了一口咖啡，被苦的一激靈，他小聲說：“沒關系的，他回去肯定要被經紀人罵死，我知道副導演護著他是因為他有金主，但是那個人也是我哥朋友，知道他在劇組針對我估計會很生氣。顧哥，你別擔心，我才不好欺負，大部分人都不敢欺負我。跟你說了，你別告訴其他人，我哥是柳一行。”

顧潺覺得自己自從認識柳一綿以後感到無語的次數與日俱增，真的好想打一頓人生贏家。

柳一行，完完全全別人家的孩子，出身富貴卻無半點紈絝子弟的不良習性，常年高居最想嫁榜首，柳家的產業在他手中短短三年就擴大了一倍。

顧潺心道，不怪柳一綿能被養成這樣的性格，先不提柳一行，就是柳家那一堆姻親隨便一個拉出來都能夠鎮場子。

顧潺嘆了口氣道：“本來還想罩著你，現在看來我以後還需要小少爺多多照顧了。”

柳一綿說：“顧哥，你別開玩笑，我才不是什麽小少爺。”

果不其然，劇組第二天換了個新的演員過來，莫平還過來跟顧潺說：“顧潺，看不出來你居然這麽護犢子，早知道你這麽厲害，當初我也不會讓那個人進組，真是白浪費我的時間。”

顧潺心想護犢子的可不是我，不知道是柳一綿家的哪一位。

另一邊，等戲的柳一綿坐在車裏刷論壇，現在片場蹲點的粉絲都還沒上線。盡管如此，他的手機還是貼了防窺膜，他總覺得看起來不太舒服，但也沒辦法。手機頁面右上角是一個小小的logo，由字母C和P組成，沒錯，正是那個著名的論壇。

柳一綿這兩天沒上線，他現在才看清一哥發的那張圖，越看越忍不住害羞。明明戲裏都是很正經的君王與謀士，怎麽被一哥這麽一畫，仿佛故霄與晏歸真的有點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

現在想到顧潺他腦海裏全是這張圖，他以後要怎麽面對顧潺啊，柳一綿想。

柳一綿此人，性格冷淡，看似不食人間煙火，其實背地裏是個搞CP小能手。但要論他最喜歡的，其實是一個糖唯。

三年前，柳一綿剛剛出道，對於飯圈文化一無所知，以至於在采訪時鬧出了不少笑話。

粉絲們都覺得他可愛、反差萌，公司對此也喜聞樂見，但是柳一綿覺得自己不可以這麽無知，於是他偷偷在某寶買了一打微博小號，開始了自己飯圈學習之旅。

也是柳一綿自己運氣不好，點進去的第一個超話就是他和另一個隊友林見鹿的CP超話一見鐘情。

超話的置頂帖是一個視頻，封面是張手繪圖，柳一綿好奇地點了進去，然後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等到視頻自動往後播了四五個他才回過神。

柳一綿想可真是嚇死我了，看得我真以為我和林見鹿有一腿。

然後柳一綿將這個視頻發給了林見鹿。

“一綿你別嚇我，你這是咋回事，如果你哥誤會什麽絕對會剝下我一層皮！粉絲們都是因為喜歡我們才這樣，沒有惡意的，你別不開心。”林見鹿沖進練習室就絮絮叨叨一大堆，柳一綿都沒有聽清，他仍然沈浸在一個糖唯的微博之中。

柳一綿沒有覺得不開心，他覺得粉絲好有趣。

沒錯，那個視頻的作者就是一個糖唯，他人如其名，後來公司開始打壓CP粉，一個糖唯第一時間就跑路了。

柳一綿：……好冷漠一人，比我的人設還冷漠，有趣。

於是，柳一綿就這樣追著一個糖唯從一個坑掉進了另外一個坑，至於開小號的初衷早八百年前就被他拋在腦後，什麽也比不上我搞CP。他現在其實也算是有一點明白粉絲們追自己時的感受了，還真是很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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