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商曉雲是普通的姑娘家，寧蓁蓁不會問這句話，現在問起來則是想要給商曉雲一個立身的產業。

既然是喜歡做吃食，要麽進宮做禦廚，但是到了宮裏頭給人做奴才，顯然商曉雲是不願意的。那麽另一個選擇就是開食肆了。

能有個進項，商曉雲怎麽會不願意？

不過她也知道，古代不像是現代，做生意的門門道道太多了，他們家只怕做不了，那麽，既然不能自己做，最好的方式是大樹下好乘涼，要是蘇家願意，她倒是願意給蘇家的食肆出力。

想到了這裏，商曉雲痛快地說道：“我家裏小門小戶，爹娘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就算是攢夠了銀子，也不好做這樣的行當。要我說，要是蘇家新開一個食肆，我倒是願意幫忙。”說到了最後，又笑著說道，“若是能夠打理小姐的鋪子，那就更好了。”

她對柳氏了解不多，卻很喜歡這個被退過親的小姑娘。

蘇文翊忍不住說道，“商姑娘就沒想過嫁人？”

商曉雲抿唇一笑，並沒有答話。

在有了貴人之後，商曉雲想要多賺一些錢，在家裏有更多的話語權，甚至……如果有寧蓁蓁，她覺得自己說不定可以不用嫁人。

她確實對蘇文翊有絲絲縷縷的好感，但是那些好感還沒有到非君不嫁的地步。

“哥，你吃完了，練練字。”寧蓁蓁吃了幾個小包子，吃飽了之後，就和商曉雲說道，“曉雲你同我來。”

上次宴請那位大人，滿足了那人的口腹之欲，生意也談妥了，寧蓁蓁就有了這樣的想法，想開一家高檔食肆，只接待一些貴客，畢竟民以食為天。

再說了，除了說不定有意外驚喜，本身餐飲業也是賺錢的行業，自古以來，生做熟這檔子生意，凈利潤都高的嚇人。

商曉雲一個姑娘家，這等“廚神”名聲太盛了也不大好，最好是用一些食肆的幹股，直接給她分成，讓商曉雲也做食肆鋪子的老板，培養出合適的廚子。

“好。”商曉雲聽到了這些就覺得周到，畢竟不是在法治社會的現代，因為爭一些虛名，把自己置於危險地步，實屬不智。

晚些時候只待寧蓁蓁和柳氏說了以後，就會和商曉雲立下了契約，原本簽訂的十年活契，自然而然準備作廢，重新在官府報備下新的契約。

蘇文翊在聽到了妹妹要折騰食肆，心中就裝著這件事，也幸好是寧蓁蓁讓他練字，要不然背書肯定是背不下去的。

現在看看妹妹覆習返回，立即擱下了筆。

寧蓁蓁先是用手指彈在他的腦門，“這幾個字實在是糟糕，你再寫一遍，你且先看我寫，這裏一定要註意節奏，此處有一個小回鋒。”

蘇文翊只能夠凝神再寫了一次，這一次或許是妹妹在旁邊，蘇文翊要比剛剛認真得多。

說到底讀書和練字都有相通之處，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練字練多了，這會兒蘇文翊也像是七竅通了六竅，忽然就來了興致，不光是把那幾個用朱筆圈出來的字重寫了一遍，更是默了一首詩。

“寫得有點意思了，有點自己的風格。”館閣體她打算最後再讓哥哥練，剛開始是替哥哥打磨出屬於他的風格，等到自己的字體成了形，再連館閣體也來得及。

蘇文翊聽著妹妹的指點，忍不住想到妹妹讀書的時間不長，竟是有這般的本事，若是男兒身，入了桑遠書院，定然是把章鏡誠給死死壓著。

蘇文翊學到現在，對妹妹有些佩服，覺得她在章鏡誠之上，但是對自己的水準，依然是下意識地貶低。

在他看來，自己進度太慢，學了太多與科舉無用的東西，想要明年參加童生試只怕不夠。

忽然回過神，蘇文翊想到了自己要問的是商曉雲的事，“妹妹，你要開食肆？請商姑娘做主廚？”

“嗯。”

蘇文翊脫口而出，“那怎麽可以！”

寧蓁蓁擡起眼看著蘇文翊，輕聲問道：“為什麽不行？她有那個本事，曉雲做菜不好嗎？”

當然是好的，只是……蘇文翊想到了自己心中隱隱的念頭，看著妹妹的眼，一時竟是不知道怎麽開口，總不可能和妹妹說，他心悅商曉雲，她怎麽可以去做大廚呢？

寧蓁蓁讀懂了蘇文翊的想法，這個時候若是蘇青菀發現了哥哥與商曉雲的情愫，提出讓哥哥納妾，只怕蘇文翊還當真會和商曉雲這樣說。

寧蓁蓁的最後一句話是：“曉雲是個有主意的，只怕我不說，她也會做些小生意。”

接下來蘇文翊要與商曉雲私下裏有什麽進展，寧蓁蓁便不再多管，在下個休沐日的時候，回去了一趟，說了自己想要經營一個食肆，柳氏不光是給了她商曉雲的活契，還給她經營鋪子的人，“可以讓房總管跟著你。”

寧蓁蓁到沒急著現在接手，“等到開起來再說。”

“好。”柳氏笑瞇瞇的，出手十分闊綽，給了她銀票，還告訴她，蘇文翊那裏還有錢，再讓他出出血。

原本蘇老爺在世的時候就擅長商賈之道，柳氏也是如此，生下的蘇文翊更是個中高手，只是現在被寧蓁蓁壓著讀書，不理這些俗物。

“對了，今年夏天，你要不要回柳家？”柳氏問道，以前的蘇青菀在夏天苦夏，不愛待在襄西城，而是去柳家避暑，也在那兒認識了一幫小姐妹。

要說起來，原本的蘇青菀是在這個時間回了柳家，後來那個攛掇說是商曉雲配不上蘇文翊的，就是一位柳家的窮親戚。

就算是沒有這位表姐，寧蓁蓁也不打算去，她搖搖頭，“哥哥讀書日程很緊巴，就不去了。再說了，我若是熱了，多用一些冰就是了。”

這個小世界是有硝石制冰的法子流傳出去，像是蘇家這樣的大戶，家中少不得常備下硝石。

聽到了兒子讀書日程緊，柳氏的眼皮子一抽，這一場勸學安排還沒結束？“你要督促你哥到什麽時候？”

“起碼先到明年的二月。”寧蓁蓁抿唇一笑，“說好了，這次要考童生試。”

柳氏想著，那就再讓兒子受苦大半年的時間吧。

“那你在莊子上，會不會熱？”

“有冰，有曉雲呢。她的手藝好，晚些時候我讓她熬制一些酸梅膏，到時候送過來，娘親你泡水，再加一點冰，這個很是解暑。”

柳氏笑著應下，不過心中不以為然，酸梅湯能好喝到哪兒去。

誰知道等到了酸梅膏送過來，看起來是黑漆漆的不打眼，按照女兒的吩咐，用水化開，再放入幾塊兒冰，那冰鎮酸梅湯當真是爽口的很，酸酸甜甜又有一點奇妙的回甘，涼沁沁的似乎還帶了一點薄荷味，讓人從炎炎夏日裏陡然一清，整個人都松快了。

女兒不回娘家，柳氏就給家裏去了一封信，說了女兒不過去的消息。

柳家兩位老人，最稀罕粉雕玉琢的蘇青菀，在她不過來的時候，心中嘆息過也就放下了，今年的情況太特殊，菀丫頭不願出門，也可以理解。

柳家旁支寄住在柳老太太膝下的柳如玉當即就是一怔，臉色露出了難看來。

柳如玉的手指攪著帕子，她自從被母親送了過來，就曉得要討好兩位老人，讓著嫡出的小姐們，等到大了，就越發明白這樣做的道理，她不想窮苦得過一輩子，想要找個好人家。

可惜她自己家實在太差，就算是她自己在柳家讀了一些書，又有什麽用？

就在這個時候，蘇家就入了她的眼。

蘇家是商戶人家，日子不錯，又想要個知書達理的媳婦，於是每當蘇青菀過來，柳如玉萬事都順著這位嬌滴滴的小姐，當蘇青菀和章鏡誠訂婚，柳如玉看著蘇青菀羞澀的模樣，口中順著對方，何嘗不是替自己將來做謀劃？

現在章家悔婚，把章鏡誠恨得牙癢癢的就是柳如玉，要是章鏡誠在場，柳如玉可以手撕了他，在知道了這個消息以後，柳如玉特擔心章家壞了她的好事，而現在蘇青菀不來，就應了她的猜測。

心中反覆思量了許久，開口說道，“老夫人，是不是表妹心情不好。”

老夫人的神色淡淡，顯然不大喜歡這個話題。

柳如玉繼續說道：“畢竟這檔子事…”

還沒說完，老夫人劇烈咳嗽打斷了柳如玉的話，“玉丫頭，時候不早了。”

柳如玉仰著臉，讓老夫人看著自己誠摯的表情，“往年我和表妹關系最好，自從知道了這個消息，我心裏頭著實難安。”用帕子蘸了蘸眼角的莫須有的淚水，“老夫人定然也憂心表妹，恐怕憂慮更勝於我。不如我代老夫人去探望表妹，這樣也好心安。”

老夫人搖搖頭，“不必了，自家人之間不必講這些。”這裏頭還有一封寧蓁蓁特地寫的信，她既然不肯過來，就直接在信裏暗示，隨著哥哥年齡漸長，表姐許是會有心思，此時配合柳如玉的表現，老夫人就篤定是她。

小丫頭確實生得嬌美，雖說有些小算計，那也是為了自己謀生不得已而為之，也可以理解。不過要嫁給翊哥兒，老夫人並不讚同，柳如玉有個傻子哥哥，還有個瘸腿的弟弟，家裏委實太差了。按照老人的想法，要麽就是找個家境略差一些的富農之子，要是再往高找，就只能夠做人的續弦。

所以外孫女兒在信中一提，老夫人就不會讓任何小輩過去。

寧蓁蓁寫這封信，就是不想與柳如玉打照面，免得還要提防這位，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等到明年哥哥縣試、府試及院試都過了，上串下跳，從中挑撥的柳如玉就更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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