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寧蓁蓁逗著孩子。

大寶從軟墊上跌跌撞撞站了起來，一邊啊啊叫著，一邊試圖走過去，抓寧蓁蓁手裏的玩具。

剛剛學會走沒有多久，走得踉踉蹌蹌，好幾次身子晃了晃，大寶都在快摔倒的時候，機智地蹲下，重心下移就不會跌倒，等到穩了，又站起來沖著寧蓁蓁走過來。

二寶也很聰明，她似乎知道走路速度會慢，直接在地毯上爬得風生水起，搶先一步到了寧蓁蓁這裏，才站起來去抓玩具。

二寶抓到了之後，又一個屁股蹲坐下，還對著哥哥笑。

當大寶看到了妹妹拿到了玩具，急得嗷嗷叫，看著妹妹露出了無恥笑容，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寧蓁蓁笑得肚子疼，在看到了孫愛華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眼光時候，才對著大寶拍了拍手，做出要抱抱的手勢。

大寶聽到了拍掌聲音，他就擡頭。

結果大寶看到了妹妹還不忘記一只手抓著玩具，手腳並用爬得飛快就沖著母親過去了，他倔強地站著走過去，一雙蓮藕臂膀呀呀叫著沖著寧蓁蓁走過來。

寧蓁蓁在各個小世界裏，最討孩子喜歡。兩個孩子沒吃過母親的奶，卻天然喜歡她，親近她，一人一邊坐在腿上，坐不了幾秒鐘就會試圖抓著母親的臂膀站起來，二寶把玩具一丟，被母親的辮子吸引了註意力，開始抓著頭發就往嘴裏送。

孫愛華把頭發從二寶的手裏扯出來，一只手抓著玩具，抱著她，手一晃，孩子的註意力就被玩具吸引了。

大寶獨占了母親，揪住了寧蓁蓁的衣服，往她懷裏鉆，等到寧蓁蓁把他抱住，就無齒笑著，口水流了出來，流在小兜兜上。

寧蓁蓁用棉紗布輕輕擦拭他的嘴角。

算好了時間，把兩個孩子交給了育兒嫂，哄著餵奶午睡，等到孩子睡著了之後，寧蓁蓁接了一個電話，坐車去了第一醫院。

醫院永遠是人潮湧動的，有哎呦哎呦的虛弱呼疼聲，有不耐煩各種瑣碎手續的抱怨聲，還有疊聲追問醫生病情的聲音，夾在一起，和外面的秋雨蕭瑟完全是不同的情形。

帶著短假發，還有黑框平光鏡的寧蓁蓁很快就走到了8樓的產科。

剛過了產科的門，就看到了扶著肚子的沈錦書。

要是孫愛華見到了只怕會心疼，向來柔順的長發剪成了短發，看上去還有些幹枯，臉上沒有上妝，皮膚看上去蠟黃。

“我爸沒來嗎？”沈錦書小聲問道。

周母沒好氣地說道，“電話打了，說是今天小兒子有奧賽考試，不過來了。你自己也知道，你爸根本就不管你了，你自己又不是沒打過電話。”

就算是沒有兒子考奧賽，鄭成建也不會過來。

鄭成建一開始是覺得，沈家怎麽都不會拋棄沈錦書，但隨著怎麽都聯系不上沈家，就開始動搖信念，畢竟沈芷君以前的所作所為表明了她不是一般的女性，不能以常理判斷。

妻子忽然打扮得漂亮起來，讓鄭成建有了危機感，他現在的日子是和妻子要過一輩子，而不是去追毫無希望的沈芷君，等到看到了一段采訪視頻，他就徹底放棄了和沈錦書聯系。

那個采訪視頻叫做《沈芷君的一天》，裏面首次出現了龍鳳胎。

寧蓁蓁的頭發隨意紮成丸子頭，拿起了消毒過後的矽膠軟刷，給孩子清理口腔，一邊說道，“雖然還沒有長牙，但是我認為口腔健康是很重要的，甚至乳牙長了之後，我就會考慮給孩子上窩溝封閉。”

記者問道“你每天都親手照顧孩子嗎？”

寧蓁蓁笑著說道“怎麽可能。他們兩個性格很天使，但是我也搞不定。”帶著記者看了育兒嫂，“你看，我請了兩個育兒嫂，白天的時間，有一小半我會親自動手，晚上都是教給她們照顧，她們兩位很專業，照顧孩子很用心。”

給孩子刷牙，餵了奶之後，寧蓁蓁讓兩個孩子一起玩，由育兒嫂照看，她則是帶記者參觀了整個房間，還給記者展示了沈父沈母用過的全息倉，“我爸很喜歡在裏面讀書，他們有什麽好想法都會告訴我，我媽晚上跳廣場舞，我也會跟著一起，有什麽想要的功能，我都會記錄下來。有些可以完善就經歷去做，現實世界是一個世界，虛擬世界是另一個世界。”

差不多到了八點半，把兩個孩子放到嬰兒推車，寧蓁蓁陪著母親去超市買菜，回來之後，會幫忙處理食材。

孫愛華在記者提問的時候，補充說道“芷君做飯挺不錯的，其實她虛擬美食也做得不錯，b站有個大神，基本抽獎送虛擬美食的，r醬，就是她。”

記者順著誇獎起來r醬，“沒想到沈總這麽厲害，虛擬美食都做得很好，這也算是r醬的一天了。”

面對記者說兩個孩子的安排，寧蓁蓁也說得很清楚，“暫定是培養兩個孩子接收騰達的產業，但是要是他們有其他的興趣愛好，我也不會攔著，我還年輕，我覺得騰達在我手裏還得有個幾十年。”

“沈總，據我了解，您還有一個長女。”

寧蓁蓁笑了起來，“你的功課做得很足。”

當時聽到了這裏，鄭成建的心跳都快了起來，想要從中窺視前妻對沈錦書的真實看法。

“您可以談一談嗎？有人說是您重男輕女，根本沒有考慮過長女繼承產業。”

寧蓁蓁笑著說道，“如果我真的重男輕女，我的選擇應該是早點要個男孩兒了，事實上，我忽然要孩子是長女因為她的男友，現在應該說是丈夫了，為了外人頂撞我，這個是我不能接受的。長女我確實早些年忙著創業，沒有親自教導，主要是我父母幫忙照顧，但是我也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她卻覺得，我阻攔了她和對象的真愛。”

寧蓁蓁說道“她已經成年了，我覺得需要尊重一個人的選擇，她要和對象在一起，當然可以，騰達就不會給她。似乎她對象的一家覺得我早晚會妥協，可以看到，這些短信、微信問候，還有電話。”

寧蓁蓁打開了手機，給記者展示了帶著馬賽克的消息，馬賽克消除的是具體號碼和名字，內容很清楚。

親家母，xx和xx打算在12號領證，是否有時間來參加晚宴。

親家母，最近xx的睡眠質量不太好，為了xx著想，能不能讓xx回娘家住一段時間。

媽，這是四維彩超的照片，今天和xx聽了孩子的胎心，是一個很健康的寶寶，xx和我說，覺得您當年特別了不起，能不能讓xx……

沈總，我是周x，我聽說有一個米其林比賽，能不能麻煩您給我一個名額，讓我參賽，xx當時應該讓您嘗過我的蛋糕，沈總……

記者看著密密麻麻的百來條消息，捕捉到了關鍵信息，有些驚訝地說道，“您的長女懷孕了？您還是和她斷了聯系。”

“是的，在知道她懷孕的那天斷的聯系，我委托人查到了，用過的計生用品，上面有針眼痕跡。”寧蓁蓁說道，“然後……她的選擇，你也看到了。”

寧蓁蓁說到了這裏，繼續說道，“我說了，她可以選擇和周某結婚，我不會出席，和周某生孩子，我也不會出席，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聯系我的意思，我想應該明眼人都清楚吧。這裏做節目，我也正好再次重申一遍，消息我看到了，不需要告訴我，我的主意不會改。至於說我的長女，她選擇的路，她自己走下去，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獨立的人格，我絕對尊重。”

這個視頻在網上掀起了血雨腥風，有些當母親的人，指責寧蓁蓁的心狠，畢竟女兒都已經懷孕了，為什麽不肯退讓一步？為什麽一定要追究，畢竟針眼也有可能是誤會。

還有一些年輕人，覺得寧蓁蓁的做法很酷，很符合實際，每個人都應該為每個人的選擇負擔起責任，女兒是戀愛腦，再培養一個再正確不過。

能夠把自己的私事放在陽光之下，鄭成建徹底死了心，相信沈錦書是被拋棄了的孩子。

鄭成建直接和沈錦書斷了聯系，周家再要錢什麽的，他都是一句話，沈錦書的撫養權是在沈總那裏，以後不要找他了。

所以在沈錦書生孩子的時候，他直接選擇不來。

那個視頻對周家打擊也很是很大的，學校裏不少人都知道周洲談戀愛的事，加上沈錦書懷孕了有反應，動不動就給周洲打電話，讓周洲回來。

周洲大一還可以做到談戀愛與學習兼顧，現在照顧懷孕的妻子和學業就很難兼顧了，在發現了沈家聯系不上，鄭成建不來，兒子的成績也退步，周母被氣得夠嗆，對沈錦書沒什麽好臉色。

兩人同處一個屋檐下，被人下意識地貶低挑刺，沈錦書在面對婆婆時候，就有些天然畏懼。

沈錦書在家裏最怕的是周母，其次是周琴，周洲現在偶爾還會露出疲倦的神情，總體她還是最依靠周洲的，“周洲什麽時候過來。”

“我陪你還不夠嗎？”周母沒好氣地說道，“你看看你，本來就年輕，一會兒就生完了，恢覆也會很快，等會上了手術臺，用大剪刀哢嚓側切剪開一下，就好了，矯情什麽呢？”

沈錦書被這個描述嚇到了，她懵懵懂懂懷孕，還因為這個孩子休學，所有的人生都改變，在懷孕的時候已經吃了很多苦，現在聽著周母的話，又被嚇到了，想著血粼粼的場景，因為擔心影響孩子，還不能用無痛。

她的身子開始發抖了起來。

周母還在喋喋不休地數落，“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我就納悶了，怎麽輪到了你就這麽矯情。周洲上次都掛科了，你要非要折騰的全家都陪著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錦書的語氣都帶了點哭腔，聲音有些討好。

寧蓁蓁背靠在墻上，心裏想著，這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原本的命運線裏，沈錦書作為幫兇，讓母親沈芷君的帝國大廈分崩離析，乍一看沈錦書還是有一個高帥富的丈夫，還是闊氣的貴太太，但是那些錢財都不在沈錦書的名下，她真的日子還會舒坦嗎？

原本是周家、鄭家巴結她，搖身一變，她就成了搖尾乞憐的小狗，偏偏沈錦書自己還不知道，只怕最後沈芷君去世之後，沈錦書的日子也不好過。

護士風風火火地經過，看到了大著肚子還在掉眼淚的沈錦書停下了腳步。

“這位家屬，你扶著孕婦走一走。”護士對著周母吩咐，然後又對沈錦書說道，“別一直坐著，就算是忍得住疼，也不能一直坐著，扶著去上下樓梯，等會下胎會更快，你們選擇的是順產，不多活動一下，等會遭罪的是孕婦。”

周母連忙問道，“護士，這還要等多久啊。”

看了一眼沈錦書帶著的標識，護士說道，“還早，有的人還要十幾個小時。”

周母一聽就有些煩了，拉著沈錦書的手，到了樓梯間裏。

寧蓁蓁就站在樓梯間這裏，他們兩人經過了她旁邊。

沈錦書看著這位戴眼鏡和口罩的短發女人，不知道為什麽，目光總是落在她的身上，就連周母說話，寧蓁蓁都占據了沈錦書的心神，忍不住頻頻看過去。

周母不耐煩地說道，“你自己抓著扶手慢慢走，我在走廊坐一會兒，等會有事喊我。”

沈錦書只聽到了最後一句，慌忙地說道，“媽……”

“別叫我！”周母像是炸了毛，“我是你婆婆，不是你媽，你媽不要你了，根本就不管你，真是的，我早就該知道，不應該抱有奢望，都有了兒子了，還在意你幹什麽？當時就不應該讓周洲和你領證。”

沈錦書抓著扶手，眼淚往下落。

她又偏偏還記得護士的吩咐，慢慢走樓梯，偶爾宮縮疼得厲害，就站在臺階上休息，她甚至有時候想要坐下，又不敢坐下，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甚至懷疑自己難產了，會不會婆婆保小不保大。

她走得時候，一步步的艱難，一瞬間好像是時光回溯，步入到了剛知道懷孕的那一天。

母親的目光清冷沒有一絲的感情，“你打掉了孩子，就還是沈家的千金大小姐。”

如果，如果再來一次，她不應該留下這個被算計生下的孩子，她應該做沈家的千金大小姐。

明明抓欄桿抓得很緊，沈錦書的手掌忽然沒有了力氣，她的身子一晃，在她以為會跌下臺階的時候，卻被人從背後托住。

沈錦書的謝謝兩個字還沒有開口，就對上了那個一直站在樓梯間女人的眼睛。

隔著平光鏡，那雙清冷的眼和剛剛的幻境重合，沈錦書喃喃說道的是“媽……”

沈錦書被母親抱住，好像是被擋住了所有的風雨，淚流滿面說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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