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裴萱媛隨手就給了采葑一記耳光，采葑顧不得疼痛，張大了嘴看著裴萱媛，一臉不可思議。她可是裴萱媃的陪嫁丫鬟，雖然在裴萱媛面前地位沒得比，可她好歹也代表了裴萱媃的臉面，裴萱媛怎麽敢打她！

“你這是做什麽！”裴萱媃氣得渾身發抖，顧不得屋裏還有那麽多外人在，就朝著裴萱媛大喝了起來。

“二姐姐，你這丫鬟差點就闖了大禍了。”裴萱媛甩了甩手，似乎用力過猛，叫她自己的掌心都有些發麻，“這玉如意，可是肅王妃賞給我的，若是摔壞了，十個采葑也賠不起。”

“小姐，已經摔壞啦。”珊紅蹲地，將從錦盒中摔出來的玉如意撿起，翻到背面，果然有了一道細長的裂痕。

采葑郁悶地看著裴萱媃，這真不是她的錯，然而今日外人眾多，哪怕再怎麽不待見五小姐，也不能真的把這點齷齪給暴露在外人面前，至少也得等到小姐出嫁了以後。她暗自握了握拳，生生將那點怒火給打壓了下去。

“是奴婢手笨，請小姐責罰。”采葑特意選了一個背對裴萱媛的方向跪了下去，她能跪的只有她自己的主子。

“這可怎麽辦？”裴萱媛從珊紅手裏接過玉如意，一副委屈的模樣，“先不說這是肅王妃賞賜的東西，摔了是不給王妃面子，就是以這模樣送給二姐姐也不妥了，不吉利呀。可是我手裏真的拿不出更好的東西了，這已經是我箱子裏最寶貴的了。”

裴萱媛委屈的神色中帶著期盼，她想看看裴萱媃會不會包庇她的婢女，這麽多人看著呢，摔壞玉如意的可是她的貼身丫鬟，這麽一個毛手毛腳的丫鬟，還有資格陪嫁麽？采葑采葑，這名字和采苓采苦一樣，都是陶澤取的，只要想到這一點，她就渾身不舒服。

裴萱媃原本就清冷的面龐上更添了一層冰霜，她對采葑也有些恨鐵不成鋼，竟然這麽輕易就著了人家的道，她還不能不懲罰！

一屋子的人都看著她，有同情的，也有少數幸災樂禍的，即使是閨中好友，也難免有嫉妒她好運的。

裴萱媃無可奈何，正想做做樣子教訓一下采葑，誰知這時候裴萱婷卻搶在她面前發話了：“二姐姐是該罰她。”

裴萱媃詫異地看著裴萱婷，她可不相信裴萱婷是在助長裴萱媛的氣焰。裴萱媛也很好奇，這幾年都不待見她的四姐姐怎麽突然就為她說起了話來，豎起了耳朵繼續聽下去。

誰知裴萱婷卻說道：“既然要摔，就該摔得徹底一點，只是裂個縫，能有什麽意思？莫愁，給我砸，砸得越碎越好。”

“是！”莫愁上前幾步，一把搶過裴萱媛手裏的玉如意，徑直就朝地面上砸，一下又一下，眾人的心就隨著那聲音一跳又一跳，仿佛砸的不是地面，而是她們的心。一片無語，只有那玉如意敲打地面的聲音，很快，地上就有了一片、兩片、三片……

半晌，看傻了的裴萱媛才回過神來，這回輪到她怒吼了：“你做什麽！知不知道這是肅王妃的東西！”

莫愁擡起頭來，咧嘴一笑：“小姐叫奴婢砸，奴婢便砸。”說完，又專心致志砸起了手裏的東西。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裴萱婷發現莫愁是一個心思極其簡單的丫鬟，你讓她說東，她絕不會去考慮為何向東，更不會違背命令去向西。也因為這樣，即使她對木蘭有一些感情上的偏袒，莫愁也從沒表現出妒忌不滿，依然整天樂呵呵地教海棠練武。莫愁莫愁，這名字就是她本人的真實寫照。

“四姐姐，你能解釋一下麽？”裴萱媛氣得臉發紅，裴萱婷這是故意砸她的東西呢，若不是為了讓裴萱媃出醜，她都舍不得把這柄玉如意拿出來送人，現在居然當著自己的面把東西砸了，這還如何能忍。

“五妹妹不是說有裂紋的玉如意不吉利，而你又拿不出更好的東西麽？”裴萱婷不慌不忙地解釋，“既然如此，咱們就討它一個吉利唄，砸得碎碎平安，豈不是更好？”

“碎碎平安，歲歲平安，這個寓意好。”裴萱妤第一個開口支持。

“沒錯沒錯。”立刻又有些人附和，畢竟還是希望息事寧人的更多。肅王妃怎麽了？坐在這裏的可是馬上要出嫁的太子妃！

裴萱媃的臉上總算有些解凍，對著采葑道：“你這丫頭，怎麽不摔得幹脆點？”

采葑鼓著臉，委屈兮兮：“這玉可不是茶碗，哪就那麽容易摔碎了？”聽說五小姐平日裏最喜歡摔茶碗了哈？

見裴萱媃沒有要懲罰采葑的意思了，珊紅頓時就不樂意了：“不管怎麽補救，都是采葑有錯在先，若是讓肅王妃知道送出去的東西不僅摔壞了，還被人砸了個粉碎，這臉面往哪裏……”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就感覺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珊紅回頭一看，是木蘭正笑著看著她，那笑容燦爛得有些晃眼，她手裏還舉著一根細長的繡花針：“珊紅姐姐，這根針是你掉的吧？我可是親眼瞧見它從你的袖口裏掉出來的。下次可千萬記得收好，萬一被哪位小姐踩了戳到了鞋底，可是會受傷的。我說你怎麽就這麽馬虎呢，這種容易紮人的東西，就該放在針線包或者針線盒裏，哪能就這麽隨便揣袖口呢？”

一席話，叫珊紅大變臉色，她很想說這不是她的東西，無奈人家木蘭都說了，親眼瞧見從她袖口裏掉出來的。她不知道這根針是什麽時候掉出來的，可以說出現得太不是時候了！

能來給裴萱媃添妝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誰也不是傻子，到這時候哪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采葑能做到裴萱媃的陪嫁丫鬟的地位，自然是個妥帖的，如何會在緊要關頭突然就把這麽貴重的東西給摔了？方才也有人瞧得清楚，那采葑是手突然一抖，才松了盒子，莫非就是這個叫珊紅的用針紮了她？

再看看采葑，這時候正氣呼呼地瞪著珊紅呢。那刺痛果然是被針紮的！害她摔了東西不說，竟然還要慫恿自家小姐罰她，簡直跟她主子一樣可惡！

“拿回去呀。”見珊紅不說話，木蘭又把那根繡花針朝珊紅面前送了送。珊紅咬著牙看著木蘭，那笑容怎麽看怎麽讓她覺得心煩，一把奪過繡花針，又塞進了自己的袖口裏。

“回去記得放在針線包裏啊。”木蘭鍥而不舍再三提醒。

珊紅心裏堵得慌，幹脆別過頭不去看她。這個丫頭是澤少爺給四小姐的，而且一身的功夫，跟她鬧起來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裴萱媃看夠了戲，自覺也該自己出來唱兩句了，便讓采葑重新把那碎成一瓣一瓣的玉如意重新裝回盒子裏，還是收下了，同時轉頭對另一個大丫鬟青靈說道：“我記得太子殿下曾經也送了我一個玉如意，你去給我找出來，既然五妹妹覺得無法向肅王妃交代，就把我的拿去吧。”

青靈很不情願，明明是被人陷害的，怎麽反過來還要小姐把太子殿下送她的東西給倒貼出去，這太沒道理了。

“還不快去？”裴萱媃催促。

青靈嘟著嘴下去了，很快便把東西取了來。太子送給裴萱媃的這一柄玉如意，形狀更大，顏色更綠更通透，甚至還有一塊是鑲了金的，哪怕是不懂玉的裴萱婷也知道，太子這個比肅王妃那個更珍貴值錢。

“拿去給五妹妹吧。”裴萱媃大方地揮揮手。

青靈眉頭皺得更緊了，小姐居然說送就送，無端端便宜了五小姐。可是心裏再不樂意，她也只能照做，不情不願地走到裴萱媛面前，將盒子給了她。這一回，她可是留了一百個心眼，在裴萱媛接手前，可是死死抓牢了盒子，直到確認裴萱媛雙手也接住了盒子，這才松了手。

裴萱媛心下歡喜，沒想到出門一趟，居然有個更大的收獲。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完，裴萱媃又在那裏說話了：“五妹妹可要記得好好檢查一番，看看這玉如意是否完好，若是發現個什麽碎痕，就向四妹妹學學，直接砸個碎碎平安便是。”

裴萱媛心裏咯噔一下，連忙擡頭看向裴萱媃，卻見她眼裏全是諷刺，心裏湧起一股不安。不會的，她應該不知道才對啊。

裴萱媃冷笑，真當她是傻的？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那玉如意從盒子中摔出來，可是正面朝地的，要壞，也是正面先壞，然而那裂痕卻是在背面，怎麽想都不可能，那唯一的解釋，便是這東西裝盒子裏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那道裂縫。就不知道是裴萱媛自己失手弄壞了它，還是為了給她添堵故意摔壞的了。呵，她看上去像是那麽容易被栽贓陷害的人麽？

“五妹妹喜歡麽？”裴萱媃身體坐得筆直，看上去已經隱隱有了太子妃的氣勢，那犀利的目光直直地註視著裴萱媛，叫她無法逃避。

“二姐姐給的，自然……是喜歡的。”裴萱媛擠了個笑容出來，她還在糾結裴萱媃是否知道那道裂痕是事先就有的事情。

裴萱妤無奈地笑笑：“二妹你就是太好心大方了，太子殿下送給你這麽珍貴的禮物，你竟然說送人就送人了，小心回頭殿下誤以為你不喜歡他送的東西。”

“怎麽會？”裴萱媃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五妹妹都不介意把肅王妃賞賜的東西拿來送我，想必太子殿下也不是這麽小氣的人。不管怎麽說，也是我這邊先摔壞了肅王妃的東西，賠禮是應該的。”

“你啊……”裴萱妤的尾音顯得意味深長。

簡短的對話，卻叫裴萱媛覺得手上捧著的盒子似有千斤重。當初她不小心弄壞了肅王妃給的玉如意，她就有些恐慌，生怕被肅王妃知道了要惱她。她還指望著抱緊肅王府的大腿向上爬，情急之下便忍痛聽從了珊紅的建議，演了今日這出。其實她是不想送的，哪怕有這麽個瑕疵，在她眼裏依然是了不得的寶物。

裴萱妤的話仿佛就在就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敲打她：把貴人賞的東西拿去送人，本身就已經是件失禮的事情。裴萱媃是太子的未婚妻，她可以把太子給的東西再轉手送人，而裴萱媛又有什麽資格把肅王妃的東西拿去當禮物？

裴萱媛感覺到一屋子的人似乎都在看她，每一個人的眼裏都是不屑與諷刺，仿佛鬧了半天不過是在看她一個人的笑話。一個二個都是這樣，裴萱媃究竟有什麽好，竟然能讓太子傾心，帝後滿意，所有大家閨秀都巴巴趕著趟兒來結交。不就是出身好一點，論相貌，裴萱媃還不如她！

“我還有些擔心姨娘的身子，就不久坐了，各位姐姐慢聊。”盡管內心有再多的不甘與恨意，裴萱媛的臉上依然是明艷的笑容，美得不可方物。

“那就不多留了，五妹妹慢走。”裴萱媃也不起身，就這麽看著裴萱媛帶著珊紅快步出了屋子，嘴角那譏諷的笑意更加明顯，只是在眾閨秀又重新轉頭看她的時候迅速收了起來，回覆了一貫的清傲。

“木蘭、莫愁，賞你們的。”晚間回到木樨院，裴萱婷給兩人一人一個小錢袋，裏面是些碎銀，抵得上二人半個月的月錢了。

“謝小姐！”兩人歡歡喜喜地接下了。

單純的莫愁或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為何而得賞，木蘭可是清楚得很，她那一手妙手空空，可不是什麽人都練得來的，別說是藏在袖口，藏在懷裏她都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給你偷出來。

“小偷，小偷，你的手往哪裏勾……”木蘭胡亂哼著歌謠，興沖沖地拿著錢袋晃悠悠地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句請無視，純屬初醬在抽風啦啦啦……木蘭和莫愁其實很萌的有木有~

ps，據說玉如意最早是用來瘙癢的_(:зゝ∠)_

pps，明天雙11，中午加更，鮮花掌聲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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